傑諾正對著玻璃上的刻像，灰夫人披著一件鬥篷，是蒼紫色的玻璃、生鏽的齒輪和發黑的活塞拚貼而成的。每當匠人因為自己的失敗或無能感到沮喪時，就會呼喚她的名號。而她的恩澤必然要求犧牲。

  傑諾閉上眼睛冥想。

  關於他換心之後取出來的血肉心髒，傑諾也不知道那東西具體被放在哪裏，隻知道它正在菲羅斯密庫的某個保險櫃裏封存著。

  很快，冥想就有模有樣的做完了，傑諾又拿出一枚金海向紮維爾討來油燈，將一盞還願燈點亮，交由紮維爾擺弄。

  走完了程序以後，傑諾直接問道：

  “關於祖安多名煉金男爵連續死亡的事情，修士了解多少……”

  紮維爾彈了一下舌頭：“自從毒氣事故之後，祖安的煉金男爵便開始一個個殞命，第一個是猩紅男爵，毒氣便是從他手下的實驗室裏擴散出來的，到現在已經死了好幾位煉金男爵了，他們手下的勢力也全部被掃空。”

  “聽起來像是在做好事。”

  傑諾對煉金男爵也有一些了解，他們的財富是建立在對底層人員的剝削上的，如果死掉幾個的話不會有人傷心，反而會引來一片叫好。傑諾後退兩步，給清掃祭壇的紮維爾讓路。

  “他們是怎麽死的？”

  “死於正麵衝突，先是用毒氣削弱男爵和手下們的反抗，然後一個個的收割。”塵土飛揚，紮維爾不受影響的繼續清掃。

  黑色的煙塵充斥的傑諾的視界，他覺得這就像紮維爾所說的毒氣那般，毫無征兆的籠罩了自己。

  “你知道凶手是什麽人嗎？”傑諾捂著口鼻，不然黑塵湧進口鼻。

  “不知道……但是應該有很多人，像是黑幫火拚，但實力卻是一麵倒，敗者暴屍大街，勝者無影無蹤，隻留一地血跡，這簡直就是一場屠殺。”

  “最後一個問題，案發的地點在哪？有沒有留下證據？”

  “一是一，二是二，你這是兩個問題。”確保還願燈不會被吹滅之後，紮維爾緩緩說道：

  “猩紅男爵的屍體是在奇趣集市被發現的，他的身體被人掰斷塞進毒氣實驗室的排氣管，後麵死的煉金男爵則是被分屍成好幾塊。不過你最好別妄想去現場發現什麽，那裏連廢棄的彈殼都被拾荒者撿光了。

  他們的屍體被丟進了臭水溝，現在早已被劇毒的地溝水腐蝕得不成人樣或者是被瘟疫鼠群分食一空，連骨頭都不會給你留下，因為再沒有比這更好的磨牙材料了，想要分析屍體傷口找凶手的想法還是放棄吧。”

  傑諾眼睛一眯，他的想法還沒有說出來就被紮維爾全部否決了，仿佛他的眼睛具有看透人心的力量。

  “最近一次屠殺發生在星火巷，你可以過去看看。不過我建議你在祖安找個旅店住上幾天，說不定就能等到下一次火並的發生。”

  集會的嗡鳴聲消失了。

  “今天的見證結束了，我有事在身。”

  紮維爾修士拍拍手，整理了一下黑色的長袍，走回了主廳，留傑諾一個人在原地。

  “謝謝您，修士。”雖然覺得這一金海花得有些不值得，但傑諾還是禮貌的目送紮從幽暗的走廊離開。

  思考片刻，傑諾決定先去地溝看看情況，那裏他還算熟悉，畢竟他是地溝拾荒者出身的。

  又花了一金海搭上尖嘯升降機，傑諾沒有在中途停留，直接坐到了最後一站。

  尖嘯的收費模式跟公交車差不多，無論大人孩無論到哪，隻要坐上去，就是統一票價。

  這是為了限製祖安人大量向皮爾特沃夫移民，要知道祖安大部分家庭一個月都攢不出來一塊金海克斯幣。

  尖嘯分為兩層，傑諾坐車有靠近車門落座的習慣，於是就來到了下層，找了個靠艙門的地方蹲著，想著關於煉金男爵的事情。

  而傑諾沒注意到的是，他的頭上——尖嘯艙內上層，一個披著風衣的女性，戴著呼吸麵罩，正透過金屬格地板的孔洞縫隙，默默地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等尖嘯到達了地溝，艙裏已經剩不了幾個人了，傑諾匆匆走出了艙門。

  他環顧四周，明白了隻有在深淵的最底部，才能體驗到最原始的黑暗是什麽樣子的，不過還在有長明的煉金路燈，不斷地放出淒冷的光線，驅趕一部分的黑暗。

  今天的灰霾格外濃厚，現在是傍晚時分，地溝就已經徹底黑了，由於峽穀一線天的地形，導致了這裏二十四時隻有不到倆時的白天，而灰霾的存在更是讓陽光在地溝變成了有錢也買不到的奢侈品。

  而迦娜要等黎明時分才會工作，招來季風清空灰霾。

  所以說傑諾來的時間有點糟糕，趕在了一周內灰霾最厚的半天裏。

  “能見度不到十米，吸一口都能感覺到塵灰在喉嚨裏淤積。”傑諾吐出一口灰痰，然後閉緊了口鼻。

  “海克斯，我要閉氣了，換氣的工作交給你了。”

  “收到！”

  屏息閉氣是傑諾剛剛訓練出來的技巧，海克斯可以將一定濃度的氧氣從抽離空氣出來，泵入血液中，讓傑諾大大延長呼吸的間隔。

  連綿不斷的路燈燈光，組成了一道暗淡的光路，順著這一排路燈，傑諾向地溝的下水道交匯處走去。

  傑諾之所以要去這麽偏僻的地方，是因為祖安沒有亂葬崗與火葬場，屍體會被丟進下水道，最終磕磕碰碰的流進大海。

  而每一個的煉金男爵的死亡都伴隨著大量手下被屠殺殆盡，這麽多的屍體流進下水道，肯定能在裏麵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站在下水道的入口，傑諾擺弄著海克斯核心讓它發出足夠照亮地形的藍光，一腳踢開擋路的生鏽鐵架，便踏進了髒亂不堪雜草不生的地界。

  這裏非常寂靜，除了急缺錢填飽肚子的清潔工，沒人會願意來下水道裏，除了那些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想要來證明自己勇氣的流氓。

  如果在這裏遇到了危險，求救無用，因為沒有人會聽得到你的求救。

  剛沒走進幾步，便驚動了不少瘟疫鼠，這些家夥有著在光線下會反射出猩紅光芒的豆豆眼，鋒利的門牙連螺絲釘都能啃斷。

  它們是下水道的原住民，在這裏搜尋著任何啃得動的東西填飽肚子，它們也是拾荒者寧願露宿大街也不願在下水道將就過夜的最大原因。

  下水道裏分為水道和旱道，水道就是汙水流經的溝渠，漂浮著綠色的綠幽幽的油汙和殘破不全的衣服，清潔工會穿著防護服和高蹺走在裏麵，排空淤積的雜物；而旱道則在水道兩側，供人行走，但是堆滿了各種垃圾。

  行走在旱道上，傑諾睜大雙眼看著水麵上是否漂浮著可疑的屍體。在跨過一根廢棄燈柱時，一聲刺耳的尖叫打破了下水道的寂靜，傑諾被嚇了一跳，便看見了一抹黑影從腳下的空心燈柱裏鑽出，猛撲向他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