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驚馬
作者:葉陽嵐      更新:2022-11-01 09:21      字數:6543
  第259章 驚馬

  “那你跟著小姐吧。”星羅囑咐了雲兮一聲,然後就自顧去找寺裏管事僧人,詢問餘氏所在。

  因為一會兒還要趕著下山,祁歡就直接去了大雄寶殿上香。

  她來時沒抱著求神拜佛的想法,可既然來了,便也心無旁騖的誠心叩拜。

  之後,將身上帶著是所有銀子都掏出來捐了香油錢……

  空口白話說什麽都是虛的,隻有真金白銀砸出來的響動才是真的。

  殿內負責指引的僧人,見她一個小姑娘出手如此闊綽,不免有些吃驚。

  但相國寺不愧為國寺,平時宮裏的貴人和皇族上香也都是來此處,僧人們見多識廣,倒是沒有因為祁歡捐多了香油錢就刻意諂媚。

  隻那僧人見狀,誤會了她是有所疑難,就主動上前,念了一句佛偈搭訕道:“女施主心中若有未定之事,可試著求支簽,或可解了心中疑難、定下心神。”

  祁歡回了他一禮,微笑回絕:“倒也無甚疑難,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隻是今日有事來了貴寺,覺得應該拜拜,圖一心安罷了。”

  僧人見她如此坦蕩豁達,便也未再強求。

  祁歡領著雲兮自大殿裏出來。

  外麵院子裏,因為一會兒恐要幫著餘氏二人搬行李,衛風帶著隨行的那一隊護衛也進了寺裏,正等在殿前空地上。

  “大小姐。”見著祁歡出來,衛風趕忙迎了一步上來。

  相國寺的香客多,又經常有香客為了做法事或者禮佛之類,會在山上借住,所以寺裏是有專門修建了一些庭院禪房,用以招待香客的。

  祁歡出門之前與楊氏打聽了,知道禪房應該是在三座大殿再後麵,單獨有一片院子。

  她抬眸朝後殿方向看了一眼:“星羅還沒出來?”

  衛風道:“屬下方才也已經打聽過府裏老夫人的住處了,您要親自過去看看嗎?”

  祁歡方才在大雄寶殿耽誤的時間不短,按理說餘氏兩人應該收拾好陸續出來了。

  現在遲遲不見人影——

  她幾乎不用想就知道對方這是又作妖了。

  要動強,自是得衛風帶人出手。

  可——

  那太太和祁雲歌都是女眷,沒有祁歡在跟前,衛風也不太好隨便動她們。

  無奈,祁歡隻能歎了口氣:“你帶路吧。”

  衛風引路,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後麵禪房的方向去。

  那一片禪房,有成片連起來的屋舍,也有單獨隔開的小院,這是方便有些身份的人家的女眷留宿的。

  而寺中僧人的住所,又設在別的地方,並不與這一片相通。

  餘氏和祁雲歌是單獨住在一個還算寬敞的院子裏,祁歡過去,隔著老遠就看到在院子外麵徘徊張望的兩個福林苑的丫鬟。

  兩人本是被派遣出來望風的,又因為略有些緊張,看上去便很有些焦灼。

  “你們不在裏頭幫著祖母收拾行李,在這裏溜達什麽?”祁歡走近,當先質問了一句。

  兩個丫鬟看見她,就更是神情緊張,連忙收攝心神,屈膝行禮:“見過大小姐!”

  祁歡腳下步子不停,自顧往裏走。

  兩人也不敢攔,隻能也跟著進了院子。

  祁歡走進院子裏,就聽見餘氏不悅的叫罵聲:“我說的話你是聽不懂嗎?都說了我在這裏有場法事沒做完,暫時脫不開身……”

  那房門隻關了一半,她話沒說完,祁歡已經徑自推開門走了進去。

  站在餘氏身邊的穀媽媽看見她,目光登時閃爍三分,神情更顯沉穩慎重了幾分,見禮道:“大小姐。”

  餘氏手裏捏著一串佛珠,坐在椅子上。

  聽見動靜,她轉頭就瞪了祁歡一眼,先發製人:“你還真是越來越有規矩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的長輩,現如今都追到這寺廟裏指摘我的不是,還差個手底下的丫頭來對我指手畫腳,沒上沒下,沒大沒小的東西!”

  星羅見著自己連累祁歡挨罵,登時氣惱的臉色一沉。

  她剛要開口理論,祁歡卻抬了抬手,不動聲色的製止她。

  餘氏出言不遜,祁歡仿佛也沒生氣,她隻是麵不改色走上前來,唇角甚至一成不變噙著一抹淡然笑意道:“方才我在前麵大殿拜佛,這才差遣了星羅先來見祖母,她傳的話就是我的意思,祖母有什麽不滿,找我清算也是應該,犯不著衝她發脾氣。”

  餘氏沒想到她開口就先是維護手底下的丫頭,一時間瞪著眼,沒能上來話。

  卻是立在她身邊摳手指頭的祁雲歌嘟囔起來:“大姐姐這護短也未免太過了,怪不得你手底下丫頭恃寵而驕,對著祖母都頤指氣使的沒規矩了。”

  前麵她被關了好一陣子,一直也不出來。

  就算那是祁文景的意思,可但凡楊氏給她說句話,或者祁歡替她求求情……

  依著自家老爹的性格,肯定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她出來了。

  可她那嫡母和大姐姐,卻不僅不肯替她說話,反而還落井下石的慫恿父親。

  這回,要不是祖母以上山禮佛做借口,家裏其他人又不願意陪——

  她也根本就出不來。

  祁雲歌被關了這些天,非但沒有修心養性,反而懷恨,也越發的刻薄尖酸起來。

  祁歡雖是知道她這種人死性難改,可是屢屢見她這樣,也著實心累。

  她不與小姑娘逞口舌之快,直接繞開祁雲歌的奚落,仍是一板一眼對餘氏道:“就當是我管教無方吧,現在祖母罵也罵了,教訓也教訓過我們了,如果消了氣就收拾下行李,趕緊下山吧,再等天色暗下來,就趕不及進城了。”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餘氏依舊坐著不動,卻陡然提高了音調。

  她憤憤瞪著祁歡。

  祁歡依舊好言相勸:“也不是我要與祖母為難,今兒個都十三了,後天夜裏宮裏有宴,祖母若是一心向佛脫不開身,那我就回去稟了宮裏,請他們那日不必留您的席位就是。”

  言罷,她便佯裝轉身要走。

  祁雲歌當即一慌,趕忙去扯餘氏的袖子。

  餘氏也急了,重重的拍了桌子一下,怒道:“誰說不我去了?你少在這裏自作主張。”

  宮宴的赴宴名額,可並不好弄,京城裏這些官宦人家的婦人,也常常以此為榮,互相攀比。

  餘氏這種人,本就不是什麽清心寡欲之輩,自然格外看重這樣的機會。

  祁歡順勢收住步子,回頭,遞給她一個詢問的眼神。

  餘氏雖是不想對她解釋,但是這個丫頭向來難纏,她也知道自己不給個合理的說法,祁歡就敢斷了她那天進宮的門路……

  尤其,這丫頭現在搭上了宮裏皇後的門路!

  她咬牙強行壓下脾氣,不耐煩道:“我在這裏定了一個七日的道場,豈有法事做一半就半途而廢的道理。我都打算好了,後天上午我做完了最後一場法事就回,趕得及進宮。”

  說完,就做好了祁歡要反駁他,並且幹一場硬仗的準備。

  “哦。既然這樣,那當天祖母您就自己算好時間吧。”卻不想,祁歡竟是欣然接受了她這般借口,“這山上的氣候我不太受得住,就不在這裏相陪了,孫女兒告辭。”

  就這樣?這就真的走了?

  餘氏主仆和祁雲歌一起麵麵相覷。

  卻還不等她們鬆一口氣,本該是要走的祁歡卻望定了祁雲歌,不悅道:“你站著幹什麽?還不跟我走?”

  祁雲歌本是一臉沒事人一樣,又仿佛是計謀得逞的有些怡然的表情。

  聞言,很是愣了下,指了指自己:“我?”

  祁歡此時已經冷下臉來:“是聽不懂人話還是要我再說一遍?祖母安排的時間緊迫,十五當天下山,又哪來的時間安置你,你還不現在跟我走,是留下來給她老人家添亂的嗎?”

  祁歡遞了個眼色。

  星羅上前便要扶她。

  祁雲歌驚慌失措的趕忙後退兩步,試圖往穀媽媽身後躲,同時大叫:“祖母。”

  祁歡會突然火力全開衝著祁雲歌去,餘氏也始料未及,當即拍案而起:“當著我的麵,你要做什麽?”

  星羅暫時沒有硬和穀媽媽動手搶人,隻嚴陣以待的看著。

  祁歡卻是與那老太太針鋒相對,肆意一笑:“我怕四妹妹不知輕重,中秋那日擅自跟隨祖母進宮,給家裏惹出禍事,祖母您要禮佛就安心留在山上靜心辦您的事,四妹妹我要先帶回去。”

  祁雲歌大驚失色。

  餘氏也是眸光閃爍,一下子就露了餡。

  她會先在中秋將近的這個節骨眼,突然說要上山禮佛小住,的確是存了別的心思和打算的。

  眼瞅著祁雲歌要議親了,卻被祁文景禁足關在府裏,連院子都不讓出——

  家裏這些小輩的裏頭,就一個祁雲歌肯聽她的話,與她親近,餘氏自然活絡了心思,想方設法要替她打算著,謀一門好些的親事。

  誠如祁歡所知道的那樣,宮宴這樣的場合實屬難得,往年是因為祁歡不去,楊氏也不帶祁長歌去,那時候祁雲歌年紀也還比較小,再加上老頭子不喜歡她在這樣盛大的場合上壞規矩,惹人閑話,她也就都沒帶過祁雲歌。

  可是今年,她身邊光禿禿就剩一個祁雲歌了,並且也跟老頭子鬧翻了,便也不在意打老頭子的臉,便想了這麽個迂回的法子,先將祁雲歌帶出來,然後再推說時間緊,當天直接從相國寺下山進宮赴宴去。

  餘氏自認為這個計謀籌劃的天衣無縫,絕對萬無一失。

  誰曾想,這節骨眼上,祁歡居然特意追到山上來逮祁雲歌回去。

  功虧一簣,老太太氣得胸口起伏不定,惡狠狠道:“四丫頭是我帶出來的,我自然也會帶她回去,用不著你來管。”

  “我是她長姐,管束她天經地義。”祁歡原也不是來跟她講道理的。

  餘氏倚老賣老,隻要不礙著她的事,她可以直接繞開。

  於是,她不由分說,隻衝院子裏的衛風招招手:“四妹妹不聽話,直接把她給我綁了,扛車上去,我帶她下山。”

  一開始,餘氏出來禮佛,她也沒多想。

  可這老太太一走四五天,眼見著中秋宮宴的時機都要到了,卻依舊聽不到她要回去的消息……

  祁歡仔細思量著,也便猜到她和祁雲歌的打算和計劃了。

  祁雲歌和淩妙妙,甚至餘氏,都是一個德行,喜歡異想天開和自作聰明,雖然祁雲歌進宮一趟也未必就真的會闖出禍來。

  可——

  這種事,還是防患於未然更妥當些!

  衛風點了兩個婆子與他一同進屋。

  穀媽媽見她來勢洶洶,挺身而出就要阻擋:“你們做什麽?怎可對府裏小姐動粗?”

  衛風一扭她胳膊就單手將她按在了旁邊牆上。

  穀媽媽啃了一嘴巴牆泥,嘴被堵的便說不出話來。

  餘氏倚老賣老,也想上去擋。

  星羅和雲兮已經上去,一左一右把她按坐回椅子上。

  星羅還在好言相勸:“老夫人,您年紀大了,坐穩了,可別磕了碰了。”

  就這麽一來一回的工夫,那兩個婆子已經扯了祁雲歌的披帛將她雙手捆了,嘴巴塞住,其中一人更是一把將她扛過,就雄赳赳的出了門去。

  院子裏那兩個福林苑的丫鬟,從始至終眼巴巴的看著,互相聚在一起,麵色焦灼,卻根本不敢上前。

  祁歡沒興趣跟老太婆在這裏極限拉扯,綁了祁雲歌,就帶著自己人揚長而去。

  餘氏重獲自由,跳起來就要往外衝:“反了……反了你了……”

  兩個丫鬟見她腳步踉蹌,連忙上前攙扶:“老夫人小心摔著。”

  餘氏有氣沒處撒,隨手甩了其中一個丫鬟一巴掌:“你們都是死人嗎?現在才想起來馬後炮!”

  兩個丫鬟也委屈的很。

  那大小姐法做起來,您都隻有被拿捏的份兒,還指望我們什麽啊?

  可是也不敢反駁,就隻逆來順受的攙扶。

  等餘氏跌跌撞撞追到院子外麵,祁歡一行人已經走出去老遠。

  祁歡確實不想在外麵過夜,帶人扛了祁雲歌,直接準備出山門走人。

  可祁雲歌一個大活人,就這麽被綁走,寺廟的僧人不可能不管不問。

  是以——

  在她們在山門口把人裝車時,寺裏的管事僧人得到消息便匆匆追出來阻攔詢問。

  “阿彌陀佛,此乃府門清淨之地,凡事應當以和為貴,女施主……這是為何?”

  彼時祁雲歌已經被塞進馬車裏。

  折騰了一路,她塞嘴的布團也終是被吐了出來,她自車門爬出來,衝著祁歡猙獰叫罵:“祁歡,你少拿著雞毛當令箭,就仗著比我早出生兩年就欺負我,欺負我也就算了,你連祖母都不放在眼裏,你等著……我……”

  馬車裏的婆子沒等她說完,就又把人抓了回去。

  祁歡麵不改色,與他僧人告罪:“師父莫怪,我家妹妹驕縱,又欠著些規矩,省得擾了你們寺中清淨,我便將她帶回去了,我祖母還留在寺中禮佛,請你們多加關照。”

  祁雲歌陪著餘氏在這寺裏住了有幾天了,又因為是勳爵人家的女眷,寺裏僧侶格外重視,很多管事僧人都認得她。

  恰在此時,有小和尚湊近僧人耳邊交代了祁歡的身份,和她適才捐香油錢的事。

  知道是長寧侯府的內務,姐妹之爭,那管事僧也放心下來,不予過問。

  雙方寒暄了兩句,祁歡剛待要上車離開,卻不想寺院裏餘氏的丫鬟又追了出來,神色惶惶道:“大小姐,先別走,您得快去看看,老夫人……老夫人剛暈倒了。”

  星羅和雲兮默契的互相對望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裏讀出兩個字——

  裝的!

  馬車裏,本在極力掙紮的祁雲歌也瞬間再度燃起希望,按捺著不動了。

  祁歡身邊帶著的這些人,倒是沒什麽,可相國寺的這一眾僧侶都在眼巴巴的看著她。

  她暗暗歎了口氣,隻能妥協,吩咐衛風:“祖母可能身體不適,我得回去看看,今夜怕是來不及下山了。你安排下人手,先送四妹妹回去,明日一早再叫馬車回來接我。順便……把陳大夫也帶過來。”

  餘氏裝病,隻是緩兵之計,就為了留下祁雲歌的。

  祁雲歌一聽這話,登時又急了,再次折騰起來。

  祁歡安排好這些,就拎起裙角,重新轉身又走進了山門。

  出來傳信那丫鬟麵色焦灼的看了兩眼馬車,張了幾次嘴想說什麽,卻又沒敢,最後隻能是如喪考妣的跟著祁歡回去了。

  衛風的首要任務是護衛祁歡的安全,所以他自己沒走,隻讓駱章帶了侯府的兩個護衛,押解馬車上是祁雲歌先走了。

  祁歡回到餘氏的住處,老太太做戲做全套,這會兒已經躺在床上咿咿呀呀的裝病。

  祁歡進去看她,在她得知祁雲歌還是被強行送走了之後,登時“病愈”,跳起來指著祁歡又是一通破口大罵。

  祁歡左耳進右耳出,端坐在屋內,一直聽她罵到罵不動,這才從容站起來道:“祖母還要繼續罵嗎?要是得空,我就把醫僧叫進來了,先把給外人看的戲演好,您也順便喝口水潤潤喉,回頭再接著罵。”

  頓了一下,又道:“今夜我會留在山上,有時間,您可以沏杯濃茶提神,罵上一宿。”

  跟不相幹的人之間的口角,又沒什麽利害衝突,祁歡可以很想得開,根本不生氣。

  於是被她噎得麵紅耳赤,卻又拿她全沒辦法。

  雲兮本來聽她咒罵自家小姐,在旁邊氣得都想哭了,此時聞言,不僅神清氣爽——

  一個沒忍住,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祁歡就在來太太氣鼓鼓的瞪視之下,施施然的走出了屋子。

  餘氏就是個窩裏橫,在外人麵前也不能全然不顧臉麵,裝著病,但她也是真被氣著了,氣血不順,被醫僧揪著紮了一腦門的針孔。

  祁歡也是不想在落人口實,叫外人看笑話,這才配合著餘氏演戲,不得已留下扮演了一下孝順孫女。

  因為就隻將就一夜,她便沒額外再找住處,隨便住在了這院裏祁雲歌的房間。

  屋子裏雖然收拾的還可以,卻始終比不得家裏,再加上換了地方不習慣,這一晚餘氏雖然沒有繼續罵她或是折騰她,她也依舊沒睡好,次日起床都肉眼可見的憔悴上許多。

  祁雲歌橫豎已經被送走了,餘氏無計可施,又拉不下臉直接跟著祁歡回去,就仍是在賭氣。

  家裏那邊是清早城門移開,駱章就載著陳大夫又出城往山上來了。

  祁歡把陳大夫留下關照餘氏的“病”,自己就先行坐上馬車離開了。

  她走時,又遇到幾個昨日見過的僧人,眾人見她神色憔悴,還當她守了“生病”的祖母一夜,神色之間都滿是同情和讚許。

  祁歡夜裏沒睡好,雖然馬車上顛簸,她坐到馬車上反而覺得比夜裏住寺裏的禪房舒服,便放下戒心,昏昏欲睡。

  馬車剛下山,路過一座上山必經的石橋,停了下來。

  祁歡警惕的睜開眼問了句外麵:“怎麽停了?”

  空氣裏還都是野外花草樹木的清新香氣,她確定這會兒肯定還沒進城到家。

  外麵衛風的聲音隔著車廂傳來:“對麵有馬車過來,橋上有點擠,我們稍等片刻,沒什麽事。”

  祁歡聽了,便也直接沒再過問。

  但對麵那輛馬車過橋時候後續好像是出了點問題,多耽誤了一會兒,之後等他們順利過來,祁歡這邊也才過了對岸,繼續上路。

  路上依舊走得十分順利,卻在隱隱聽見人聲鼎沸,馬車將進城時,衛風叫停了車隊。

  祁歡睡得迷迷糊糊,聽見對麵由遠及近傳來馬蹄聲,好像人還不少。

  她精神不濟,就也沒有趴窗戶看熱鬧。

  可那一行人策馬到了近前卻停了下來,外麵傳來秦頌的聲音:“車上的是長寧侯府的祁大小姐?”

  衛風明顯對他抱有敵意,回答的冷硬又敷衍:“是!”

  秦頌不過順口一問,隨後便重新繼續策馬前行。

  祁歡的馬車和其他要進城的行人以及車馬全都堵在了城外,周遭都是人們在議論:“這城門明明開了,又有官兵出入,怎麽就把咱們堵在這裏不讓走呢?”

  祁歡聽著外麵熙熙攘攘的說話聲,便又清醒了幾分。

  正待要爬過去詢問外麵的衛風究竟怎麽回事,身下馬車卻是顛了顛。

  她一開始也沒太在意,可與此同時,前麵拉車的馬匹卻打著響鼻,噴出厚重的鼻息聲。

  祁歡正隱隱覺得不對勁。

  再下一刻——

  馬車突然劇烈一晃,幅度之巨大,直接將馬車裏的主仆三人掀了個人仰馬翻。

  星羅的腦袋撞到車上的小桌,人直接沒了知覺。

  祁歡和雲兮也被各自甩開一邊,重重撞在車廂上。

  祁歡當時隻覺得肩膀一疼,那一瞬間就眼冒金星,險些當場暈死過去。

  而馬車外麵,駕車的老井這樣有經驗的老車夫也卻被直接掀翻在地。

  周遭都是候在路邊的行人的尖叫聲,呼喊聲。

  祁歡尚未搞清楚究竟出來什麽事,被掀起一半的車輪重新落地,馬車突然飛速奔跑起來。

  官道靠近京城這一段,本來路修得不錯,地勢也還算平穩,可拉車的馬瘋了,埋頭狂奔,車廂就跟個被拿在手裏使勁晃動的玩具似的。

  車廂上光滑,沒什麽可以抓握的東西。

  祁歡幾乎是屁滾尿流的才勉強爬過去,抓住了固定在馬車上的桌子的桌腿,同時另一隻手去撈過昏迷後被落在桌子和車廂中間的星羅查看鼻息。

  雲兮平時腦子比較直,但是關鍵時刻,膽子還是很大的。

  這時候也攀著地上正片的毯子,爬了過來,帶著哭腔喊:“小姐,星羅是不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