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禮物
作者:葉陽嵐      更新:2022-11-01 09:21      字數:5082
  第220章 禮物

  “吏部的留檔也未必就盡數屬實。”顧瞻道,“南邊的消息還要果斷時間才能上來,提前跟你說,雖是有些武斷,但是這種情況下也是寧可信其有了,先小心的防範著那家人吧。”

  祁歡認真想了想,卻是非但沒被此事困住,反而輕笑出聲:“我突然覺得我運氣還不錯。”

  顧瞻不解,遞過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祁歡調侃:“多虧了那位楊盼兒楊小姐屢次對我尋釁出手啊,若不是她一再的主動暴露,那才是個徹頭徹尾,實實在在的險局。”

  站在明處針對你的敵人並不可怕,可怕是那些藏在暗中窺伺,你壓根就不知道的危險!

  雖然目前祁歡還未與那一家人正麵直接打過交道,但祁歡也可以篤定——

  楊盼兒這兩次針對她,都絕不會是家裏人刻意策劃和指使的,應該隻是她自己沉不住氣的衝動之舉。

  第一次在皇後宮裏,她頭次動作,其中試探之意頗多。

  其實當時就算祁歡沒接住她所出的那一招,也不會造成什麽太實質性的損傷。

  比較狠毒和惡劣的是寧王府那晚!

  可那晚的刺客絕對是突發性事件,除非是楊家人就是策劃行刺皇帝和太子的主謀……

  否則,他們也不可能預知其中風險,並且指使楊盼兒對她下手。

  祁歡甚至覺得,那晚之後,楊盼兒再次失手之後甚至都不會將她又一次對自己出手的事告訴家裏人。

  這種十分陰暗又敗事有餘的愚蠢之舉,在她自覺祁歡並未有所察覺的情況下,應該是不敢當做功勳說給家裏人聽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對祁歡而言,就確實是件值得慶幸之事。,Com

  “那個楊家”幕後所謂真正的大佬還在沾沾自喜,以為他們隱藏的很好,事實上她這邊已經可以不動聲色的設防了。

  祁歡眸中的笑意,是真實的。

  顧瞻看著,卻怎麽都不是滋味兒。

  他抬手,指尖探出去,想要觸碰她的眉峰。

  祁歡對他毫無戒心,本來也是並不排斥他的碰觸。

  但隨後,她卻是皺了皺鼻子,啪的一下打開他的手:“你手剛摸過馬了,別摸我臉。”

  顧瞻:……

  頃刻之間,他心中方才醞釀的那些諸如憐惜、疼痛此類的情緒,也盡數被她打散了。

  顧瞻訕訕的收回手去。

  祁歡卻突發奇想。

  就看她眸中閃過一抹狡黠,立刻探手往顧瞻懷裏摸去。

  顧瞻明顯受了驚嚇。

  但是他有習武之人發自本能的敏銳,還是第一時間就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紅著臉沉聲道:“你做什麽?”

  祁歡抬眸對上他有些慌張的視線,這才後知後覺……

  他似是想歪了。

  頓時,她也哭笑不得起來。

  他倆雖然避開了人群,單獨站在這裏說話,可這整片馬場上是一馬平川的草地,視野極是開闊,但凡他倆有什麽過分逾矩的動作,其他人都會盡收眼底。

  除非她的是瘋了,才會在這樣的環境光景之下與他調情!

  顧瞻臉色,是一副如臨大敵一般的表情,死死攥著她的手腕。

  祁歡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懷裏那個……我的錢袋子還我!”

  顧瞻一愣。

  意識到自己小人之心,衝上臉頰的熱氣非但沒散,臉反而更紅了。

  但是下一刻,他還是佯裝淡定的鬆了祁歡手腕。

  兀自轉過身去,趴在身後欄杆上。

  祁歡看見他唇角揚起了一個弧度。

  他說:“送出手的東西,又哪有事後再要回去的道理。”

  祁歡不想和他強辯。

  雖然當時她真正要給他的是銀錢,可也確實——

  那錢袋子也是她自己親手遞過去,硬塞給人家的。

  她跟過去,往前湊了兩步:“那個隨手縫的,太潦草太難看了,你不嫌丟人,我還覺得沒臉呢。”

  顧瞻不為所動。

  祁歡隻能盡量將態度擺正,好聲好氣的商量:“你先還我,以後……以後我再重新送你別的。”

  顧瞻的態度,終於有所鬆動。

  他轉頭看向她。

  祁歡趕緊伸出手去。

  東西要換她……那是不可能還的。

  但顧瞻的心情不錯。

  他原是想趁勢去牽她的手,卻又臨時反應過來她嫌他剛摸過馬。

  於是——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啄了下她攤開的掌心。

  那觸感,軟軟的,還略帶起幾分癢。

  祁歡怔愣了一瞬。

  無法忽視的,心上就跟著蕩開一絲明顯柔軟又欣喜的情緒來。

  她收緊掌心,也飛快的把手收了回來。

  顧瞻頭一次主動調戲人,她反而有些不適應,所以用強硬的態度來掩飾自己的情緒,還是質問他:“快還我!”

  顧瞻卻覺得她這樣少有的嬌羞甚至無措的模樣……

  甚是可愛!

  “你就是個潑皮無賴,我可信不著你。”他說,“等你準備好了,拿別的東西來換吧。”

  祁歡在私底下,可不是有多少節操的人,肉包子打狗的風險絕對是存在的。

  顧瞻自是不肯上他這個當!

  而祁歡也算看出來了,他這就是擺明了不肯給!

  回頭就算她準備了別的禮物來跟他換,他也絕對幹得出大小通吃,言而無信這種事。

  交涉無果,就隻能是作罷。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還是顧瞻先站址了身子,抬手拍拍她的發頂:“行了,正事都說完了,走帶你騎馬去!”

  他再來牽她的手,祁歡就沒同他置氣了。

  顧瞻又親自扶了她上馬。

  前兩天他教給她的一些要領祁歡都還記得,飛快的在即現在腦海中複習了一遍。

  顧瞻又重新給她糾正了不甚標準的東西,傳授一些更詳細的馭馬技巧。

  母馬的體型相較於顧瞻之前的坐騎要矮小一些,祁歡駕馭起來會更容易把握。

  他倆在這邊單獨膩歪上了,其他人都很識趣,沒有主動湊上來攪局的。

  顧瞻給她傳授完要領,自己才翻上馬背,帶著她自外圍開始試跑。

  天氣晴好,大日頭底下其實是很有些炎熱的。

  但是郊外地方,又山間的涼風過境,又適當的拂去幾分燥意。

  主要是今日過來的這些人,無論男女都是奔著騎馬買馬的目的來的,日頭曬曬怕什麽?眾人都各自玩得開懷。

  顧瞻帶著祁歡單獨練騎馬練了一個多時辰,知道她初學,不能長時間在馬背上顛,兩人就回了涼棚那邊。

  涼棚底下有專門的婢女候著,準備了茶水點心和好幾樣冰鎮的新鮮水果。

  兩人各自擦洗了一下臉上和手上的灰塵,又重新洗了一遍手這才坐下。

  祁歡隨手扯了一顆葡萄丟進嘴巴裏。

  顧瞻立刻伸手就要撈她麵前盛放葡萄的果盤。

  祁歡猛然想起前陣子的投喂蜜瓜事件,老臉一紅的同時更是心有餘悸,搶著把那盤葡萄端走,遞給了身邊的婢女,“這個我們不要了。”

  她真不是那種喜歡肆無忌憚秀恩愛的人,這要是眾目睽睽之下顧瞻給她剝起葡萄皮……

  想想就一身惡寒。

  顧瞻看她吃葡萄,確實是想替她剝皮的,冷不防手下拿空……

  再一看祁歡那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登時也是哭笑不得。

  他倒是沒有什麽秀恩愛的概念,就是她在他身邊時候就下意識的想要事無巨細的照料著。

  現在轉念一想,也是後怕,不想被高雲澤那些人調侃打趣。

  祁歡遞了快西瓜給他,來掩飾前一刻的欲蓋彌彰。

  顧瞻先就著她的手咬掉了尖尖那裏嘴甜的瓜瓤,之後才接過來自己吃。

  旁邊服侍的兩個婢女抿著嘴巴偷笑。

  祁歡佯裝若無其事的也拿了一塊西瓜,低頭做淑女狀慢慢地啃。

  然則也是怕什麽來什麽,之前在場上比試騎射的一群男男女女發現他倆回來也都從場上下來,策馬過來招呼他們:“顧瞻,進山一趟吧?方子月說今日午宴時間挪後一些,咱們去打點野味回來烤了吃啊。”

  顧瞻不常在京城,高雲澤他們這幾個湊在一起經常出城狩獵,然後烹煮自己親手狩來的獵物幾乎是他們固定的習慣。

  英國公府的這片馬場,連著那兩座山頭就是天然獵場。

  顧瞻先看向祁歡詢問:“進山去嗎?”

  “你跟他們去吧。”祁歡果斷搖頭,“我的騎術都是今天剛學的,也僅限於會騎而已,山裏樹多林密,還有各種岔路,我就不拖後腿了。”

  顧瞻於是衝那幾人擺擺手:“我不去了,你們去吧。”

  然後有個特別活泛的小子就賤賤的調侃起來:“你不去,高雲澤也不去,回頭高家和祁家的幾位姑娘吃什麽?”

  好歹還是注意著分寸,沒單獨把祁歡拎出來說。

  被他一提,祁歡才想起來,在場中搜尋一圈。

  星羅幾個被衛風帶著,一直在馬場外圍練騎馬,高雲澤則是同高雲渺還有祁欣在一塊兒,似乎是在指導兩個姑娘馬上騎射,分身乏術。

  顧瞻雖然看著沉穩,可是年齡在那擺著,偶爾多多少少也有幾分少年心性。

  被對方言語一激,他也便改了主意,拍拍袍子站起來,又囑咐祁歡:“一會兒太陽隻會更大,你就坐在這裏吧,別亂跑,半個時辰左右我就回。”

  眾人麵前,祁歡隻含蓄的點點頭,沒說話。

  顧瞻提了弓箭,重新翻身上馬,與那一群男男女女說笑著朝山林入口的方向走去。

  祁歡目送他走遠,西瓜汁水太足,她出門在外可不敢多吃,於是又從婢女手中要了那盤葡萄回來,坐著慢慢吃。

  正在聚精會神剝葡萄皮,就聽見由遠及近一串馬蹄聲。

  循聲去看,穿著一身大紅騎馬裝的高雲渺已經到了近前。

  她的身量在一眾姑娘中間算是高挑的,這一身一群剪裁合體,腰封勾勒出纖細的腰肢,叫上登了雙短靴,看上去高挑又颯爽,當真是有了將門虎女那意思了。

  她是一個人回來的。

  祁歡再次往遠處看去,高雲澤和祁欣還在靶場那邊。

  高雲渺也出了些汗,騎馬太久,臉上撲了一層泥土灰塵,再被汗漬一衝,那張臉跟花貓似的,祁歡立刻就又有點欣賞不來了。

  她人也是累得不輕,過來就一屁股坐到墊子上,伸手去桌上果盤裏拿西瓜。

  “洗手!”祁歡喊了一嗓子提醒。

  旁邊的婢女已經起身去打水。

  高雲渺該是渴得狠了,卻的盯著桌上水果,一時擎著的手卻遲遲沒有收回去。

  祁歡覺得好笑,忍痛將手裏剛剝出來的一顆葡萄遞到她唇邊。

  高雲渺下意識張嘴銜了去,隨後反應過來這是祁歡給她的,臉色便是直接僵住了,顯得極是不自在。

  祁歡佯裝不察,隻是看著靶場那邊問她:“你怎麽一個人回來了?”

  高雲渺這才匆忙掩飾尷尬,臉色現出明顯的驕傲之色:“馬上騎射我早就可以練得很好了,是祁欣要學。”

  可是射箭與騎馬不一樣,騎馬隻要掌握了技巧,便是初學者也能很快上手,很好的駕馭,而射箭是需要臂力的。

  她能練好,是因為從小感興趣,經常跟著高雲澤練習。

  現在祁欣要學,她那力道,給她把特製的小弓要拉開手臂都顫顫巍巍。

  偏偏吧——

  她這個表妹還要強的很,但凡入手,就什麽都要學的特別刻苦。

  一開始,是她在教祁欣的,可她高雲渺自己就是個驕縱性子,哪兒有那個耐性?沒一會兒就煩了,把高雲澤喊去,頂了這項苦差事。

  這會兒高雲渺心中對祁欣是頗有幾分怨言的,可她是個有原則的人——

  她跟祁欣的關係比跟祁歡更好,立場不能變!

  所以,還是很有涵養的沒有多言,替祁欣藏拙了,沒當著祁歡的麵揭短。

  祁歡卻是未曾注意高雲渺心中這點彎彎繞繞的小心思,就看她心焦等著婢女去給她打水來,索性好人做到底,又給她剝了兩顆葡萄。

  高雲渺是渴得狠了,多少有點顧不上矜持,想想反正前麵已經吃了她的了,於是心一橫,遂就坦然的張嘴繼續吃。

  顧瞻說是半個時辰便回,但他們一進山去就沒數了,最後是整一個時辰之後才回的。

  收獲道是頗豐,幾人獵了幾隻山雞幾隻野兔,還有一人用草繩串了一大串十幾條肥美的河魚。

  彼時,天已經過午。

  散落在馬場各處的眾人見狀,也都自覺的紛紛回攏,往涼棚這邊聚集。

  高雲渺吃了祁歡剝的葡萄,大概是覺得吃人的嘴軟,態度便好了許多,衝著遠處打馬過來的顧瞻努努嘴:“你們倆到底怎麽回事啊?成天拐彎抹角的膩膩歪歪,有意思?就這麽一直糊弄著嗎?”

  祁歡笑了笑,沒接茬。

  她和顧瞻現在的這個狀態,落在這些婚嫁隻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公子小姐們眼中,確實是很難理解的。

  尤其——

  如果是顧瞻猶豫,態度舉棋不定也還算了,現在偏偏是顧瞻拿出來的誠意滿滿,反倒像是祁歡還不太樂意似的,這就……很奇葩!

  方子月準備充分,從國公府帶了兩個廚子來。

  之後眾人就坐到涼棚裏納涼喝茶吃水果,等著下人準備席麵。

  很快的,篝火架起來,烤魚和烤肉的香氣彌漫。

  這個時辰已經過了飯點兒,所有人都饑腸轆轆,就連祁歡這種不重口腹之欲的聞著這味道都有幾分垂涎欲滴。

  又挨了小半個時辰,宴席總算擺上桌。

  一群年紀相仿的少男少女在一起,沒有長輩鎮著,氣氛十分的放鬆融洽,更是有人直接行酒令和劃拳起來。

  這兩樣,恰恰都是祁歡的知識盲區,但也沒人會想到叫她一個大家閨秀來劃拳,所以她就悶聲隻顧著吃。

  反倒是顧瞻——

  他也不愧是軍營裏摸爬滾打過的,無論是文雅的酒令還是簡單粗暴的劃拳都玩得賊溜,宴席過半就把最跳脫的那倆小子喝趴了。

  吃完飯,就差不多該收拾回去了。

  一群人圍著方子月去商量買馬的事兒。

  祁歡去如廁回來,在原來的涼棚裏沒瞅見顧瞻,狐疑的四下找他,卻見他自不遠處牽著她之前騎過的那匹小母馬過來。

  祁歡趕緊應了幾步上去。

  顧瞻摸摸馬兒的鬃毛,對她笑道:“帶回去吧。”

  祁歡失笑,明知故問:“你送給我?”

  “嗯。”顧瞻點頭。

  映著下午金燦燦的陽光,他眉目之間的光彩也是極盛。

  他說:“禮尚往來嘛,突然想起來,我好像還沒送過你什麽東西。”

  “也不算沒送。”祁歡大大方方拿過他手裏韁繩,“你應該是把我喂胖了點兒。”

  這回換成顧瞻忍俊不禁,被她逗笑了起來。

  他倆人站在一起,郎情妾意的私語確實挺博人眼球。

  然後就有人起哄衝顧瞻喊:“顧瞻,你回京也有段時間了,哥幾個幾時能喝上你的喜酒啊?還能不能給個準信了?”

  本來若不是借著酒勁兒,他們也不會當著祁歡的麵和顧瞻湊這個玩笑。

  畢竟當著人家姑娘的麵說,多少有點逼人就範那意思。

  顧瞻可能是受了酒勁兒的幹擾,就隻是眸色溫和的笑了笑。

  他抬手摸摸祁歡的發頂,語氣柔軟又透著幾分無奈的寵溺,揶揄著回了一句:“這事兒又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

  大家都有分寸,當即便要轉移話題,繞過這個坎兒,卻聽祁歡也望著他笑道:“你也沒去我家提過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