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作者:溫芷秋衛珣      更新:2022-10-28 17:45      字數:3985
  第004章

    溫芷秋匆忙從西屋出來後,在西屋的院外碰上了映月。

    兩人皆是一愣,溫芷秋這走出來的方向,顯然是剛去了西屋,可那是奴隸的屋子,她昨日夜探西屋在整個府上傳了個遍,今日便在大白天裏明目張膽了去,這著實叫人訝異。

    溫芷秋又哪是明目張膽的去,隻是方才正值下人們吃飯換班的時間,她本隻是想去看看那人,好解開自己心頭的疑慮,可哪曾想一去便耽擱了這麽大會時辰,出來便被映月撞了個正著。

    溫芷秋撩了下頭發神色淡然,反正她已是被眾人知曉了夜探奴隸房一事,如今大白天,她去了趟西屋又如何,這便又繼續邁開了步子。

    映月見狀也不敢多問,連忙上前跟在了溫芷秋身後。

    回到自己屋中,映月替溫芷秋沏上一壺熱茶,溫芷秋淺嚐一口茶,忽又思及那人屋中的寒磣,想了想開口道:“倉庫可還有棉被?”

    映月一愣,歪頭想了想很快道:“小姐可是覺著被子薄了,雖是冬季,但江南倒也暖和,來此前便未給小姐準備太厚的棉被,倉庫內的都是下人用的,奴婢這便派人去加製一床厚實的棉被。”

    溫芷秋連忙抬手製住了映月:“不是我用,下人用的正好,去倉庫挑一床幹淨些的給西屋送去。”

    又是西屋?

    映月怔愣地看著自家主子,還不待她回話,溫芷秋想起什麽,又道:“待會去問問大夫,那人的傷若要好得快些需什麽藥材,若是府上沒有的,便派人去買。”

    若是替他出頭,那便是溫芷秋見不慣府上下人勾心鬥角,若是請大夫替他診治,也是因著溫芷秋心地善良,可這又是賜棉被,又是叫他用上最好的藥材,映月思緒中不禁想起今日在西屋見到的那人洗淨汙穢露出的麵容。

    那奴隸相貌俊美,瞧著倒不像是個奴隸,反而有幾分貴氣,不僅在奴隸中顯得鶴立雞群,就是好些富貴子弟也不定能比得上這張麵容。

    難不成小姐這是瞧上他這張臉了?

    *

    午後,閨房中的貴妃榻上綣著一道纖細的身影。

    塌上美人,一襲雪白長裙,腰間搭著一條素色毛毯,一雙玉足在貴妃榻尾端露出,雲鬢丹唇,明眸緊閉,一場短暫的夢境悄然而至。

    眼前的畫麵迅速閃過,無聲卻十足清晰。

    那人救了她,她免去了慘死的悲劇,那人將她接回府上,她看著眼前龐大幽深的府邸,再次發覺,這人的身份興許比自己原本所設想的還要高貴。

    可追殺她的是李太尉的人,李太尉身後還有皇後在為其撐腰,那人這般舍身救她,還殺了前來追殺的所有刺客,這豈不是公然和皇後作對。

    再大的官職,對上李太尉和皇後,隻怕下場不會好過。

    可下一瞬,畫麵一轉,溫芷秋像是個旁觀者一般,就這麽眼睜睜看著那人帶著一大眾人一路殺到了太尉府上,將整個太尉府屠盡,鮮血灑滿太尉府,四處回蕩著叫他血液沸騰的慘叫聲,即使這狠狠為她出了口惡氣,可眼前這暴虐血腥的一幕仍叫溫芷秋感到毛骨悚然。

    猛然從夢中驚醒,溫芷秋一臉慘白大口喘著粗氣,屋內安靜祥和,唯有溫芷秋心中波濤駭浪。

    那畫麵太過駭人,叫畫麵即使從眼前消去,也仍在腦海中盤旋。

    溫芷秋不知前世她死後李太尉過得如何,總歸是因著皇後在背後扶持著他,又無人敢動他的位置,一路風生水起了,可那人卻毫無顧忌地將李太尉一家以極其殘忍暴虐的手段給殲滅了。

    夢境越來越荒唐,這壓根是溫芷秋無法想象之事。

    可怎會如此連貫,又怎會次次都與那人相關。

    “奴,多謝小姐救命之恩。”

    那人低啞暗沉的嗓音驀地從腦海中響起。

    溫芷秋猛地從貴妃榻上坐起身子,難不成這夢真是她這一世日後會發生的,她因著重生後一次無心之舉買下了那個奴隸,再因著她陰差陽錯地救了他一命,日後他飛黃騰達了,便對她的滴水之恩投以湧泉相報,不僅救了她的命,還替她的家族報了仇。

    這有可能嗎!

    一個奴隸,怎可能在短短幾年時間後位居高位。

    溫芷秋又忽的想起那人的回答,他說他不記得他的名字了,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興許隻是不願暴露身份的說辭罷了,那人能在鬥獸場中多次存活下來,那自然身手不凡的,再看他即使傷重也氣場凜冽,多重奇怪的線索疊加在一起。

    心頭猛然“咯噔”一聲。

    房門忽的被人推開,一道女子嬌俏的嗓音打斷了溫芷秋的思緒:“你還當真在府上啊,我還以為你府上的人唬我玩呢,你這幾日沒出門?常將軍不是都回來了,這兩日你怎未去尋他!”

    溫芷秋一愣,這才回過神來。

    來人是溫芷秋的手帕交,自小一同長大的禮部尚書次女,嶽清玲。

    嶽清玲比溫芷秋年長一歲,去年剛及笄便被家人遠嫁江南,不過好在嶽清玲所嫁之人還算不錯,成親一年嶽清玲也逐漸接受了這樁婚事,兩人甚是有不斷感情升溫的趨勢,如今也在江南安穩定居了下來。

    溫芷秋此次未同父母一起出發前往江南,就是打著能早日見著一年未見的手帕交的幌子才得以被父母同意的,不過前世她的原意並不是為了來尋嶽清玲,而是為了嶽清玲口中的常將軍,常欽。

    嶽清玲的突然出現才叫溫芷秋這才想起這人,怔愣地看著嶽清玲一瞬,才緩和了些臉色低聲道:“也就你咋咋呼呼往我屋裏闖了。”

    兩人打小便玩在一起,自是熟悉的,溫府上的下人們見來人也更加不會阻攔,嶽清玲自顧自地在一旁坐了下來連忙又追問道:“你還未回答我呢,你怎未去尋常將軍?”

    溫芷秋側頭反問道:“尋他作甚?”

    這下輪到嶽清玲怔愣了,瞪大眼睛看了溫芷秋片刻,才鬆了口氣道:“我出嫁這一年你轉性子了?我還以為你此次提前來江南還當真是為了常將軍。”

    嶽清玲口中頻繁提到常欽,叫溫芷秋不由得不斷想起前世常欽所做之事,眼底閃過一絲冷冽,很快又消失不見,隻著淡然語氣輕笑道:“就不能是為著早日見你?”

    嶽清玲聞言也笑了,以往她隻知溫芷秋開口閉口都提著那常將軍,她耳根子都快聽起繭了,如今倒好,像是壓根對那人不在意了,興許也隻是這一年叫溫芷秋心緒有了變化,她也並未放在心上,轉而開口閑談道:“這幾日叫那圍獵之事給耽誤了,我早便想來看你了,一年未見,我獨自一人在江南可真是無趣。”

    溫芷秋歪了歪頭:“圍獵?如今冬季,怎有圍獵一事?”

    “可這是江南呀,外頭雖冰天雪地,可江南四季如春,山上的獵物仍舊活躍著,冬季圍獵便是江南的習俗,打上一些獵物,好在春節之際齊家享用。”嶽清玲也是嫁來江南後才知曉這事的,作為新媳婦頭一年在夫家過年,這圍獵一事諸多重擔都擔在了她身上,這才叫她耽誤了好些時日沒能來此與溫芷秋團聚。

    說到這,嶽清玲忽又想到什麽,問:“芷秋,你可有興趣前去狩獵?屆時我可帶你一同參與。”

    溫芷秋頓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我哪會狩獵,我連騎馬也不會啊。”

    溫芷秋向來是養尊處優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騎馬狩獵一事她雖有過興趣,但父親一直認為那些事太危險了,從不讓她學。

    嶽清玲自然也知曉此事,連忙又道:“你不是一直想試試,正巧這些日子你爹娘還未趕到江南,有此機會便同我一起去瞧瞧呀,若是不會,開開眼界也是極好的,你老在府上待著,多無趣呀。”說罷,又朝溫芷秋眨眨眼低笑道,“屆時,還有不少青年才俊,說不定還能有入你眼之人呢?”

    聽聞嶽清玲這般邀約,溫芷秋有了些動搖。

    倒不是因著嶽清玲口中的青年才俊,而是因著日後究竟會如何發展她也無法知曉,究竟那夢是真是假眼下還無法完全做出定奪。

    當年她便是因著不會騎馬,無論是前麵為了父親四處奔波還是後麵四處逃亡,都吃了不少苦頭,重活一世,她自然不可再心安理得當著她養在深閨中的嬌小姐,前去嚐試學習一下騎術射獵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

    若是叫父親知曉她悄悄去了獵場,定會大怒,可父親不在。

    眼眸一轉,溫芷秋露了笑:“好,不過這事得悄悄的,莫要叫我爹知曉了。”

    “那是自然。”嶽清玲也捂嘴笑了起來,圍獵之日有溫芷秋與她作伴,她也多了些樂趣,思及近日聽聞之事,又忍不住開口問道:“聽聞你買了一大批奴隸到府上,你不常在江南,買這麽多奴隸做什麽?”

    溫芷秋眸色微動,很快開口道:“那日閑著沒事,便上集市挑選了幾人,要在江南住上幾月,自然也需要用人。”

    嶽清玲眨了眨眼,顯然關注點壓根不在溫芷秋買奴隸一事上,她盯著溫芷秋繼續道:“聽說有個奴隸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你莫不是瞧上人長得好,才突發奇想買上那麽一大批奴隸掩人耳目吧。”

    溫芷秋一聽,頓時一驚,這丫頭無論何事怎都能同男女之情扯上,她堂堂一個小姐怎會瞧上一個奴隸,沒好氣地看了眼嶽清玲,淡然解釋道:“不過是買了幾個奴隸,你腦袋瓜子都裝的什麽呀。”

    那人的確長得好看,即使傷重令他麵容憔悴狼狽不堪時,也遮擋不住他精致俊朗的五官,而今她讓人將他收拾幹淨,在西屋內養傷,進出西屋的下人自然也是瞧見了他的模樣,對此就連她也曾在下人口中聽聞些許對他容貌的驚歎。

    俊美非凡,五官精致,恢複了些許血色後的臉龐甚是比女孩子還要好看,但卻絲毫不顯女氣,眉眼間的不屬於他年紀的厲色又將清秀之色中和了去,顯得更加英挺俊逸,別說是江南,就連繁華京城,也少有這般容貌出挑之人。

    眼下他還未完全長開,稚氣未脫,旁人都沒見過的是那人在她夢中的模樣,比現在的他,要更加俊美無濤。

    所以現在溫芷秋也並未否定那人好看這一說法,隨口敷衍了一句,便被嶽清玲逮了個正著,一臉壞笑道:“奴隸怎麽了,若他當真這般好看,說不定是什麽家道中落的少爺,不過是落魄了才入了奴籍,我便曾見過這樣的幾個人,不過聽起來都沒你府上那位好看,要我說,與其追尋那常年四處征戰的常將軍,還不如招個乖順好看的贅婿入府上,也省得像我這般遠嫁了,叫你爹娘心疼,你說是不。”

    溫芷秋被嶽清玲一連串話說的腦中嗡嗡作響,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不過買了幾個奴隸,怎就又扯到了那叫人心煩的常欽了,溫芷秋扯了扯嘴角,懶得與嶽清玲再多說此事,隻怕是再說下去,便會越說越離譜了,隻得擺了擺手無奈道:“是是是,所以啊,別再提那人了,我當真不再念想他了。”

    談話間,兩人未曾注意到一道瘦小的身影正出現在門前。

    映月端著茶點呆在了門檻外。

    她都聽見了什麽?!

    不得了了!小姐竟然當真瞧上了那個奴隸,還為了他放棄了常將軍,打算招他為贅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