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這招淩空旋身，沈芙歸永遠都學不會這個動作，隻能直直的被摔在地上。

  下一刻，下巴便被一個大掌狠狠的掐住。

  “為什麽還是學不會？”霍懷硯聲音如冰。

  沈芙歸一顫：“懷硯，痛……”

  這聲“痛”宛如一記重鑿，將霍懷硯方才為自己編織的幻境擊了個粉碎。

  他鬆開了手，轉而輕柔的撫摸上了沈芙歸的臉：“阿歸，痛嗎？”

  可他越是這般，沈芙歸越是恐懼。

  她垂下眼，將情緒如數掩下，試探的問：“懷硯，我可不可以不學了。”

  話音剛落，霍懷硯周身的空氣頓時冷凝。

  沈芙歸趕忙改口：“不，不，我還想學。”

  過了片刻，四周的溫度才重新回暖。

  霍懷硯的手掌在她臉上流連，聲音輕得像是歎息：“朕以後不想聽見這種話，知道了嗎？”

  隨即，他便起身大步離開了鳳儀殿。

  直到連衣角都消失在視野裏，沈芙歸才敢將手裏的劍狠狠的扔開。

  眼裏是抑製不住的怨毒與恐懼。

  ——霍懷硯瘋了。

  他一邊想要她成為那個衷心安靜的虞歸，一邊還想要她是那個單純良善的沈芙歸。

  可是一個人怎麽可能成為兩個人？

  整整四個月，她整整承受了四個月的分裂。

  沈芙歸望著銅鏡裏的自己，倏而扯開了一個慘笑。

  可笑她之前還覺得虞歸是個笑話，現在來看，她才是那個最大的笑話。

  賠了全家，賠了終身，卻是落得個他人替身的下場。

  猛地，她拔掉了頭上的簪子，狠狠的砸向了銅鏡，巨大的碎裂聲讓宮人跪倒一片。

  “以後，本宮宮裏不準出現任何能照出樣貌的東西！”

  與此同時，涼州城。

  虞歸坐在茶樓裏慢條斯理的剝著花生，底下的喧嘩聲此起彼伏。

  一個青衣儒生高聲道：“霍懷硯生性殘暴，殺兄弑君如何反不得？”

  另一個白衣書生語氣沉吟：“但是自古帝王之爭必會血流成河，其他王爺也未必幹淨。而且弑君一說沒有證據，先帝昏庸反倒霍懷硯治國有理，我覺得他還算個好皇帝。”

  青衣儒生不甘示弱：“為君者必要賢德躬良，霍懷硯占了哪個字？”

  白衣書生皺眉反駁：“但……”

  但不等他“但”完，就被扔出了茶樓。

  沒了不諧之音，底下的群眾又開始討論起厲不惑這次起兵會不會成功來。

  虞歸慢吞吞的嚼著花生，麵不改色的聽完了全程。

  方才兩人爭論得都有道理，自古王侯將相無數，可帝位就一個，可不爭得頭破血流。

  當年九王奪嫡，哪一個沒對自家兄弟動過手？

  霍懷硯也確實殺了先帝，最後那碗毒藥，虞歸是看著霍懷硯灌下去的。

  隻是那白衣書生爭論的地方不合時宜，渝州六城，哪一城不是對厲不惑馬首是瞻，竟然在這裏說霍懷硯的可取之處，著實沒有眼裏見。

  用完茶，虞歸拍了拍手上的殘屑，慢吞吞的挪騰著走出了茶樓。

  她裹著一件黑色的袍子，依舊戴著麵具，不修邊幅。

  這渝州六城她逛得差不多了，她打算去南疆走走。

  剛出城，不遠處便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連星，我跟你打賭，這個人定是個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