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而在麵具下，又張更加醜陋的人皮假麵。

  虞歸凝視著水麵中的人，手緩緩的摸上了臉。

  她嘴角一扯，水麵上的人立即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就像在嘲弄她一般。

  收回視線，虞歸的目光越過高樓看向遠方。

  眼下人已經送到，她的任務完成了。

  耳畔回響起遲停雲的那句“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心裏騰升起了些期待。

  雖然遲停雲為人不正經，但是虞歸不得不承認，她很欣賞他的態度。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莫英才從偏廳裏出來，撲進了虞歸的懷裏。

  她眼角還紅著，應當是在裏麵又哭了一場。

  厲不惑也跟著出來，拱手道：“多謝閣下救命之恩。”

  他的眼神在眼前這位其貌不揚的灰袍人身上掃著，剛才在莫英的講述中，這人如同神人。

  若是，這人能為他所用……

  虞歸擺了擺手：“無妨。”

  厲不惑眼裏的打量虞歸看得清楚，對他心裏的算盤自也肚明。

  不由地在心裏冷笑，心想：這天下果真烏鴉都一般黑。

  虞歸把窩在她懷裏的莫英拉開。

  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一個月吃不好住不好睡不好的，竟也拔高了幾寸，身上的衣服都有些不合身了。

  看著她，虞歸心裏難得湧動著複雜難言的情緒。

  最終，她隻抬手摸了摸莫英的腦袋：“珍重。”

  小姑娘攥著虞歸的衣袖：“姐姐，你不能留下嗎？”

  厲不惑也好言勸留：“閣下的恩情難報，就留下來吧。”

  他什麽報償和好處一一擺了出來，但這些對虞歸來說都無用。

  她都半截入土了，要這些有什麽用呢？

  再者，她也不願再攪弄進這陰詭暗渠裏了。

  於是虞歸在莫英眼淚汪汪的注視下，慢慢悠悠的晃出了厲王府。

  半個月後。

  厲不惑攜黔安王府遺孤莫英，不滿霍懷硯濫殺忠良，起兵造反。

  京城，清和殿。

  霍懷硯看著折子，冷笑出聲：“造反？真以為朕怕了他？”

  他一把合上奏折，微微提高了音量：“項南。”

  話音剛落，殿門就被推開，項南跪在跟前，眼裏一片木然。

  霍懷硯將手裏的密報扔在他身邊：“這次可不要再讓朕失望了。”

  聞言，項南眸子一顫，隨即埋下了頭：“是。”

  霍懷硯起身，擦身而過時扔下了一句：“厲王闔府和黔安餘孽，一個都不要留。”

  此時宮裏百花開得正好，風動時帶起一道花影。

  鳳儀殿裏，桃花如雨，樹下有位紫衣女子正在舞劍。

  姿勢翩若驚鴻，舞如遊龍，細汗襯得眉間的花鈿豔麗無雙。

  她聽見宮人請安的聲音，便停了動作，回頭笑道：“懷硯。”

  霍懷硯含笑擁她入懷，喚道：“阿虞。”

  聽到這聲含情的呼喚，沈芙歸握劍的手不由一緊。可她唇角仍然上揚著，語氣一改張揚，變得又輕又緩：“今日怎麽來得早？”

  “無事，來看看你。”霍懷硯抬手撚走了一片落在她頭上的花瓣，“舞劍給我看吧。”

  聞言，沈芙歸臉上的笑意終於僵了一瞬。

  但是她不敢拒絕，隻能硬著頭皮應好。

  長劍在空中挽了一個利落的劍花，紫衣寬袖隨著動作起舞，宛如一隻蹁躚的蝶。

  霍懷硯坐在台階上，目光盈盈的望著庭中的人。

  忽然，他眸子頃刻染上了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