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霍懷硯停住腳步，側過眸來。

  那眼神比屋簷上結的冰塊還冷：“虞歸，你是在質問朕？”

  “你是不是忘了，若沒有朕，你根本活不到今日！”

  虞歸指尖發涼，心口更像是被活生生剜了個大洞。

  疼，太疼了。

  但霍懷硯瞧不見她眼底的痛苦，厲聲道：“去慎刑司領三十廷杖，好好記住你的身份！”

  十二年來，除了任務失敗，這是霍懷硯第一次因為其他人，其他事罰她！

  虞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屬下……遵命。”

  慎刑司。

  虞歸趴在長凳上，背後皮開肉綻。

  三十棍，每一棍落在身上，都好像要砸斷她的骨頭，要了她的命。

  可她卻死死咬著嘴唇，半聲也不吭。

  昏迷又醒來，已是深夜。

  虞歸還趴在長凳上，但背後一片冰涼，痛楚減輕不少，顯然是已經上了藥。

  她艱難地起身，便看見站在不遠處的項南：“多謝。”

  項南搖搖頭，眼底閃過抹晦暗不明：“你不該動心。”

  虞歸倏地攥緊手指，下意識想否認。

  可對著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她明白瞞不過他。

  沉默半晌，虞歸抿緊唇：“我做不到。”

  項南皺起眉：“虞歸……”

  虞歸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項南，你可否告訴我，為何我與那沈芙歸這般相似？”

  “我不信，這是巧合。”

  項南喉嚨滾動，須臾，他歎了口氣：“她……是你同胞姐妹。”

  分明是黑夜，可虞歸卻覺得一道晴日霹靂砸在頭上。

  她怔楞在原地：“什麽意思？”

  “意思是，沈芙歸便是你一直以來在尋的血脈親人。”

  “而主子從救起你那時起，便知曉你的身份。刻意瞞下，是為了把你培養成手裏的一把刀，為他所用。”

  “昨日那碗朱砂淚，也是主子怕你見到沈芙歸後，察覺到自己身世，從而生起叛逆之心，才賜你喝下的。”

  項南一字一句如同刀割：“虞歸，你還不明白嗎？主子對你根本就沒有……”

  “別說了！”虞歸急聲打斷他。

  怎麽可能呢？

  霍懷硯明知道她有多想找到家人，怎麽會瞞了自己足足十二年！

  一瞬間，無數種情緒悉數襲來，急火攻心，她眼前一黑，身子重重倒下。

  再醒來，已是翌日。

  虞歸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知道自己回到了鳳儀宮。

  剛要起身，背後燒灼般的疼起來。

  頭頂同時響起道低沉的聲音。

  “躺好，現在還不能起來。”

  虞歸一怔，偏頭看去：“主子……”

  霍懷硯坐在床沿，嗓音淡薄：“昨夜事，可知錯了？”

  他來，竟不是為關心她傷勢嗎？

  方才見到他的點點欣喜刹那間消失殆盡，虞歸垂下烏黑睫羽：“……知錯。”

  “知錯便好。”霍懷硯睨著她，“若再犯，便不隻是三十廷杖。”

  虞歸無聲咬住嘴唇：“屬下明白。”

  話落，殿中一陣寂靜。

  霍懷硯看著虞歸，倏地淡淡出聲：“你的麵具呢？”

  虞歸頓了瞬，有些不解。

  但還是從懷中拿出那個一直貼身攜帶的金色麵具。

  霍懷硯接過，修長手指在紋絡上摩挲了片刻，而後親手將它戴回了虞歸臉上。

  “你可想回家見見父母？”

  虞歸愣住：“主子……”

  霍懷硯眸中似有溫柔流過，可說出的話卻仿若冰刃。

  “朕可允你回去，代價是，你親手……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