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作者:
秦知知 更新:2022-10-26 20:02 字數:6871
第42章
秦知知剛要對石見穿說出羅摩眼的事情, 卻感覺謝煜台在自己胳膊上輕輕捏了一下。
她雙眉輕挑有些詫異的低頭看了謝煜台一眼,卻見他埋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看不清表情。
不過謝煜台並不是行事孟浪之人, 秦知知轉了轉眼珠便回過味來,笑道:“我自然是沒有能耐破開淨天夢,可石宗主總該聽說過歸元宗的謝煜台吧。”
石見穿應聲道:“他是歸元宗的寶貝, 也是當時年輕一代最厲害的劍修。”
秦知知解釋道:“確實,他實力強勁, 若不是他最後用劍境強行破開淨天夢, 我們二人根本沒有機會能夠出來。你看, 他因強行突破,重傷未愈, 現在還病歪歪的靠在我這弱女子的身上。”
她語聲中帶有幾分笑意,似是調侃似是抱怨。謝煜台露在外麵的耳朵不自覺的動了動, 泛起了淡淡的紅色。
秦知知環抱著他的手又緊了緊,感覺到謝煜台的頭發輕輕蹭過自己的頸邊, 酥酥癢癢,像是小貓爪子在心間輕撓。
聽完秦知知說的話,石見穿便笑道:“既然是他那倒不稀奇,他年紀輕輕就能打開劍境, 實力堪稱一流。不過我的淨天夢也不是那麽好破的,想來定是付出不小的代價。”
秦知知聞言身形微頓, 頷首道:“那麽, 我們該如何助石宗主呢?”
“羅睺在我眉心下了一道禁製,”石見穿道, “你爬到我頭上來, 替我解開它。”
秦知知下意識的抬頭望去, 泥塑實在太高,一眼望過去都是泥土色也看不出什麽禁製不禁製的。她想了想就要站起身來,卻被謝煜台拉了拉衣角。
她回頭,看見謝煜台從她肩膀上抬起頭來,異瞳眸光深邃如海。
那眼神如此明澈,卻偏又藏著無數情緒,隻叫人一看便沉溺其中,不得抽身。
秦知知沒忍住,俯下身子伸出手來遮住他的眼睛,感受到謝煜台的睫毛在自己掌心輕輕戳動,癢癢的逗得她想要發笑。
“沒事。”掌心稍稍使勁,秦知知闔上他的眼睛,又扯下自己的裙角,小心翼翼的包在謝煜台的眼睛上,遮住了他的異瞳,也遮住了他的眸光。
她怕石見穿看到謝煜台的眼睛,也怕謝煜台再次著了淨天夢的道。
做完這些後她開啟羅摩眼,轉身沒有再看泥塑的眼睛,隻是若無其事道:“謝煜台受傷太重,眼睛看不見了,我先替他包紮一下。”
“都是我之過錯,待我出去定要好好替謝小友療傷。”石見穿的聲音是全然的內疚。
“多謝石宗主。”秦知知也沒客氣,說完這句話人就已經腳踩泥塑,爬了上去。
泥塑遠沒有看上去那般平整,上麵淨是坑坑窪窪之處,有的縫隙中還有小草顫顫巍巍的冒出腦袋來,一看便知道這泥塑有些時日了,倘若石見穿說的都是真的,那他還真是特別慘,堂堂一宗之主,搞成這幅德行。
不過讓秦知知不能忍受的是,不知從何處散發著腐爛的氣息,薰的她頭皮發麻。
她皺著眉頭爬到了泥塑的臉上。
臉上相對身體落腳的地方並不多,秦知知探頭觀察了一下,決定腳踩著鼻根,這樣正好抬手可以夠得著眉心。隻是若要踩著鼻根,她勢必要先路過眼睛。
秦知知稍微猶豫了半晌,還是伸出手去,攀住了泥塑的眼周。
恰在此時,石見穿開口:“小姑娘,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因著他說話,秦知知抬眼正好撞進泥塑的眼睛中。那原本隻是普普通通泥塑的眼睛突而華光大閃,瞳仁深處齒輪運轉風雲變化,萬般幻境映入眼簾,洞天之眼,凝視著世間種種,也吞噬著人的神識與心智。
火雲叢叢之中露出秦知知淡漠的神情。
石見穿錯愕:“你怎麽……”
秦知知抽出歸藏,刀身清亮映照著她的容顏宛若皎月。
刀鋒狠狠紮進泥塑的雙眼之中,但聽咣當一聲,瞳仁在秦知知的手中驟然碎成塵土,簌簌落下。
她滿臉嘲笑:“同一招使兩次就沒用了啊。”
你當誰是憨批呢?
就這還敢說自己沒惡意,這年頭當好人都不需要門檻了嗎?
石見穿忍著劇痛不敢置信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即便是他們對自己有所懷疑又怎麽樣?沒有人能在看到他的眼睛之後不被淨天夢所蠱惑,從來沒有!
“你不過區區築基,如何能夠抵擋得住淨天夢?”
眼前這姑娘分明看向了他的眼睛!
“哦,淨天夢了不起啊?”秦知知輕輕笑了一下,頰畔的梨渦淺淺淡淡,“那你看看我的?”
她湊近泥塑另一隻好的眼睛,丹田之中靈氣運轉,眸中日升日落,潮漲潮汐。
石見穿震驚:“羅摩眼!……為什麽你會羅摩眼?!”
秦知知卻沒有說話。
在看到石見穿的淨天夢之後,她突然有了玄妙的感悟,那是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新奇之感。
她的眼眸中有流沙緩慢漏下,堆成山脈,在風的侵蝕之中凝成佛塔。雨落花謝,飛絮漫天,星子宛如流螢散落天涯。她曾看見過萌芽破土,生機盎然,卻在這一刻神識混入土中,感覺到了細嫩的枝丫滲透,沒入己身。
她見塵埃,塵埃是她。
不過是刹那之間,秦知知身形飛速穿梭,她透過石見穿的眼睛看到了無數畫麵飛閃而過。奇怪的是,鏡子裏的臉卻一直在變化,她好像一直在看陌生的人。
這就很難解釋了。
無論是淨天夢還是羅摩眼,都會以個人的記憶為基點。就像在謝煜台的幻境中,她看到的是謝煜台自己,無論周圍景色或是路人如何變化,謝煜台不會變。
但石見穿卻不是。
他也在變,他隨著周圍的人和景色在變化著。
為什麽?
秦知知不懂。
她好像瞬間就將石見穿的夢境瀏覽了一個遍,都沒有自己想要找的片段。於是她又飛速的倒轉方向,重新掃了一眼。在最初的記憶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
圓臉圓眼,圓圓的光頭,這不正是之前送給自己羅摩眼的胖和尚嗎?
隻是看著明顯要比自己所見的年輕許多。
圓臉和尚笑的十分開心,拍了拍眼前之人的肩膀祝賀道:“師兄,你可真是厲害啊。”
秦知知又懵了,怎麽圓臉和尚叫石見穿師兄啊?
“妙湛師弟,若是沒有你,我也無法獲得成就。”原來圓臉和尚叫妙湛,自己雖然拿了他的功法,卻始終不知道他的姓名。
此刻,被妙湛和尚叫“師兄”的這人轉過臉來,秦知知頓時目瞪口呆。
這不是石見穿的臉。
這是一個眉目高深,輪廓分明的男人。
秦知知覺得有些眼熟,仔細想了想瞬間露出訝然的神情。
如果她沒記錯,這男人好像就是開悟見性後,自創淨天夢功法,成功飛升的娑婆宗老祖娑摩。
他的畫像被掛在飛升老祖之列,他們這些人都是從小看著長大的,自是不會認錯。
可是這怎麽也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石見穿自然不可能真的和娑摩接觸過,娑摩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是活生生的樣子。
而 且,娑摩還認識妙湛和尚,他們還是師兄弟的關係。
秦知知有些茫然,她踏入那個場景之中,不知道為何,原本正在笑眯眯和娑摩說話的妙湛竟然察覺到了秦知知的存在。
他看向秦知知,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竟在下一刻揮了揮手,娑摩和所有場景在刹那之間寂滅湮沒,隻剩下一片幽冥。
秦知知有些緊張,咽了咽口水。
妙湛望著她笑了笑,聲音十分溫和:“你就是我的傳人?”
年輕的妙湛似乎要比年老的妙湛好打交道。
“我嗎?”秦知知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這個,好像算,我確實從您那兒繼承了羅摩眼。”
妙湛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什麽神情:“我知道了。”
“娑摩老祖是你的師兄?他和娑婆宗現任宗主石見穿是什麽關係……”秦知知還沒說完便見妙湛走向自己麵前走來。
“你現在還不行,讓我助你一臂之力。”妙湛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隻是兀自在她額頭上輕敲三下。
秦知知但覺神識裏好似有一口大鍾被驟然敲響。
嗡——
她神魂震蕩,連帶著整個魂魄都在顫抖。
“生死存亡之際我抽出自己的兩縷魂魄,一縷逃逸出去附在了屏風畫上,另一縷則被我封印在無有山。隻有羅摩眼的傳承者才能察覺我,將我從此地救出。”妙湛的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飄飄然找不到他的蹤跡。
恰巧秦知知對戰石見穿,在石見穿的眼睛裏找到了另一縷附在此處的魂魄。
“無有山就是這個泥塑嗎?它到底是誰?是石見穿,還是娑摩?”秦知知想到了一個可能。
妙湛聲音帶著幾分笑意:“不。”
“無有山是我。”
什麽東西在秦知知耳邊轟然炸響。
她睜眼,世界在她眼中驀地變化,變成黑白之色,一切一切都幻化成最簡單的線條,在她眼眸之中聚散。
大道至簡。
眼前的泥塑漆黑一片,隻能看見胸口之處有什麽白色在東西閃動著。秦知知目光微閃,抽出歸藏,揮向白色之處。
“砰”的一聲,炸裂的聲音響在耳畔。秦知知隻覺得腳下什麽東西相繼破碎,她搖搖晃晃的站立不穩,從空中直直落下——
一雙手臂穩穩接住了她,混合著青鬆草木的香氣,像是夏日裏吹過的晚風。
秦知知第一眼就看到了一隻金色的眸子。
從這隻金色的眸子開始,整個世界慢慢延展而開,恢複了色彩。
泥塑“無有山”崩塌,站在上麵的秦知知猝不及防的下落。謝煜台摘掉蒙住眼睛的布,在危急時刻接住了秦知知。
他細細看著秦知知,秦知知也靜靜看著他。
有一瞬間,秦知知覺得自己已經不在人世——這種感覺和死亡並不相同。
死亡時什麽都聽不見也看不見了,可是在剛剛她聽得見感受得到,她是世間萬物,卻唯獨不是自己。
就在看到謝煜圖的金瞳時,她突然就意識到了什麽。
像是風箏找到了線,飄飄落落回到了歸途。
她緊緊攥住了謝煜台胸前的衣襟。
待二人穩住身形之後,謝煜台和秦知知同時看向剛剛墜落的地方,原本高立著的泥塑被炸的粉碎,揚起的塵沙遮天蔽日,好半天才緩緩沉入地麵。
塵埃散盡,露出一個瘦小的身形,圓圓的臉頰圓圓的光頭,在陽光下還泛著光。
正是妙湛和尚。
他雙眼緊閉盤腿坐在寶相花座之上,麵色紅潤,似乎還有著隱隱的呼吸。
隻是四周被碗口般粗大的藤蔓包圍,這些藤蔓伸進他的身體之中,貪婪的吸食著骨肉,正是之前在密室中吸食著謝煜台血肉的寄生妖藤。
妙湛全身都被吞噬著,身上幾乎快要隻剩下皮包骨頭。妖藤一端伸進妙湛的身體中,另一端紮根在地麵,看上去像是個傳送靈氣的脈道。
秦知知掙紮著從謝煜台身上跳下來,想要走到妙湛的身邊,卻被輕聲嗬止。
“別來。”寶相花座上的妙湛開口,“它們會攻擊你。”
秦知知止住腳步,有些著急:“我該怎麽幫你?怎麽會弄成這樣?”
“此是我法身,已困在此地三千年。”
三千年前,娑婆宗立世。
“我法號妙湛,曾與娑摩乃同宗師兄弟,助他成就淨天夢,齊心協力開宗立派,是為娑婆宗。”
妙湛言辭簡要,將自己所經曆之事娓娓道來。
他與娑婆宗老祖娑摩乃是同宗師兄弟,他是師弟,娑摩是師兄。二人同悟心法,自創淨天夢,創立娑婆宗後原是一宗美談。可誰料到,淨天夢竟有一個無法克服的缺陷。
淨天夢可以沉入人的夢境,奪魂攝魄,但在潛入他人神識之時,倘若心智不堅定便很容易被影響,甚至動搖道心。
一次娑摩與魔族對戰時,施展淨天夢,就被魔族鑽了空子。
他生了邪心。
等到妙湛發現時已經太遲,心魔侵蝕了娑摩,讓他性情大變。為了克製淨天夢,妙湛閉關練功,最終成就羅摩眼——羅摩眼的初衷,就是為了克製淨天夢而生。
二者同根同源,卻別道奇行。
妙湛創立的羅摩眼就是為了壓製娑摩的邪心,可已經來不及了。
娑摩佯裝被妙湛製服,恢複本性卻在暗中想要將妙湛奪舍。他因道心不穩,修為境界已經岌岌可危,但妙湛卻在創立羅摩眼之後進入渡劫期,離飛升隻有一步之遙。
就在妙湛渡劫的那一天,娑摩出手想要趁他渡九天雷劫之時奪舍飛升。妙湛自然不肯,二人用淨天夢和羅摩眼幾經鬥法,隻可惜九天雷劫畢竟是妙湛的天劫。在天劫和娑摩兩相夾擊之下,妙湛渡劫失敗,卻沒有魂飛魄散——因為娑摩也吸引了部分雷劫,受了重創。
娑摩雖然受傷,但要比妙湛好很多。既然奪舍不成,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對自己最了解的師弟。
他用和尚泥塑將妙湛封印其中,又引來寄生妖藤吸食妙湛的血肉,供養娑婆宗的靈脈,日日夜夜,使妙湛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妙湛畢竟修為已至渡劫,若沒有娑摩從中作梗必然已經飛升。他全身靈氣充盈,修為強大,竟是被壓在此處動彈不得,成為了滋養娑婆宗的養料。
“所以,娑摩根本沒有飛升,娑婆宗老祖飛升的傳說不過是個謊言?”秦知知不敢置信。
妙湛答:“是。娑摩為心魔所困,境界跌落,自是不能飛升,但他又豈會輕易罷休。”
奪舍這種事,既然有了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
娑摩奪舍妙湛不成,但娑婆宗有的是天資出眾的弟子。娑摩奪了當時資質最出眾的弟子的身體,想要借此飛升,還是失敗了。
“此後,他一直靠奪舍在娑婆宗存活。無論你說的是石見穿還是羅睺,不過都是娑摩罷了。”妙湛道。
他所說之言已經完全顛覆了秦知知的想象,如若真是妙湛所言,那娑摩實在是太可怕了。難怪當時的羅睺想要奪舍謝煜台,必然是看中了謝煜台天資出眾,是當世最有可能飛升的劍修。
娑摩想要飛升,為此不惜讓自己成為不人不魔的怪物。
不僅如此,人麵場上他是羅睺,背地裏卻還分了一縷魂魄在此處假扮石見穿,如果不是謝煜台謹慎,他們二人早已中了圈套,隻怕謝煜台難逃被奪舍的命運!
思及此處,秦知知隻覺得心有餘悸,緊張的拉著謝煜台的袖子。
“你破了泥塑,自然也解開了束縛著我的封印,”妙湛緩緩道,“三千年,我已等待了太久。”
“終於等來了這的一天。”
說罷他仰天長嘯,嘯聲傳過雲霄,直破天際。
嘯聲中是悲痛、痛恨,又或是歎息、遺憾。
秦知知不知道,她隻聽得這聲音竄入心底,壓抑到了極點。
三千年茫茫歲月,生不如死。
如果是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撐下來。
“你不必因此傷懷,世間萬事皆有緣法。”妙湛長歎一聲,用剩下的力氣狠狠掙斷仍盤踞在他身上的寄生妖藤。
“對我而言,不過解脫。”
寄生妖藤吃痛紛紛收回觸角,它們似乎還想要試探什麽,可下一刻卻像是感覺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紛紛鑽入地下,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地麵之下,隱隱有雷聲轟鳴,隆隆作響。
“一恒河沙,一沙一界。一界之內,一塵一劫。”
說罷,妙湛瞬間為一癱泥水,融入世間塵埃,隨風消散。
就在他消散的刹那,秦知知和謝煜台覺得腳底泥沙滾動,身體不自由的向下陷落。秦知知和謝煜台對視一眼,心中暗道不好,抬腳就要離開,卻瞬間踏空——
兩人所在的地麵驟然陷落!
秦知知拉住謝煜台的手,左手瘋狂的在崖壁之上劃拉,留下一癱血痕。終於在關鍵時刻摳住了一顆凸起石頭,堪堪穩住身形。
此時她的左手已經痛到麻木,右手還緊緊抓著謝煜台的手,兩人鬆鬆垮垮的掛在崖壁上。腳下,是熊熊烈火從地底升起,吞噬著天地間的萬事萬物,夾雜著冤魂的咆哮嘶吼,怨靈的雙手企圖抓住他們的衣角,將他們帶入深淵,墮入地獄。
隻一眼,秦知知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魔窟深淵。
娑摩竟然在娑婆宗的地下造出了魔窟深淵!
魔窟深淵乃是用整整一萬含冤受死之魂煉製而成,死前必要受極刑,痛苦萬分,滿是怨念方才能成。一旦煉成沒有及時封印此地便會被魑魅魍魎吞噬,變成名副其實的魔族之地。
娑摩將所有自己奪舍之人的魂魄與身體都封在此處,靠妙湛鎮壓。倘若某一日娑摩所做之事敗露,妙湛被救,魔窟深淵被放出,即便娑摩身敗名裂也定能導致整個修仙界天翻地覆!
他好算計……他好算計!
不愧是活了三千年的老妖怪。
秦知知幾乎要大笑出聲,她從未有過如此滔天的恨意。
石頭無法承受兩個人的重量,這樣下去秦知知和謝煜台一定會掉下去。
謝煜台平靜的看著秦知知:“放手。”
秦知知死死摳著石頭,另一隻手拽著謝煜台,整個人像被撕扯成了兩半。她憋著勁,漲得滿臉通紅,一個字也不敢說。
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沒有力氣,他們就要掉下去。
謝煜台又道:“放手。”
秦知知快瘋了,她啊啊叫了兩聲惱怒道:“我不!”
她感覺謝煜台在一點一點掙開自己的手,立刻驚恐的看著他,狠狠的拽住他的手指道:“你答應過我……”
“你答應過我,要說給我聽……”
“我不必問,你也會說……”秦知知急的滿頭大汗,她閉著眼睛咬牙道,“我還等著呢,你可別想跑。”
你可別想跑啊謝煜台!
“我是騙你的。”謝煜台淡淡說道。
在說完的刹那,他往秦知知手心中塞了一個東西,隨後狠狠揚掌拍向她的肩膀,劍氣揮灑著強烈氣旋將秦知知卷上半空,而同時在氣流湧動之下,謝煜台墜向深淵。
秦知知眼睜睜看著謝煜台像斷了線的風箏,飄飄悠悠,向下墜落。
他衣襟飄揚,依然是那般白衣若雪。
怨恨之魂拖拽著他的衣角,發出淒厲的嘶喊。
謝煜台的目光始終看著秦知知,他說:“我都是騙你的。”
什麽擔心你啊、很高興啊,什麽想娶你啊是真心啊,都是假的。
“別信。”
有什麽人將自己從深淵處手忙腳亂的拽回,秦知知身不由己的被拉回塵世間,在那一刻她的世界一片寂靜。
她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
隻記得最後的最後,謝煜台被烈火吞噬墮入深淵。
那抹白色消失在烈焰之中。
無影無蹤。
裴蘭舟和裴鬆舟一臉驚恐的看著她,不斷的問道:“師妹,師妹你怎麽樣?師妹!”
秦知知腦袋空空,她感到手掌心有什麽東西咯著難受,下意識的伸手看了一眼。那是謝煜台最後塞給她的東西。
藍藍的,圓圓的丹藥。
真言丹。
作者有話說:
555不是斷更,是因為想多寫點,所以寫的遲了。
今天依然是大肥章。
感謝在2022,06,27 18:05:26~2022,06,29 00:13: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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