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
作者:橋塵      更新:2022-10-19 10:04      字數:3397
  第79章 ◇

    ◎反殺◎

    不到半個時辰, 許安歸一身單薄的衣裳,滿身汙垢的站在了東陵帝的麵前。

    時隔八年,東陵帝終於見到了自己這個曾經引以為傲的第六子。

    再見許安歸, 他比他想象中要更加高大與明亮。周身帶著一圈宛若神明的光暈,無論是何時何地, 都讓人挪不開眼。

    東陵帝蹙眉, 看向站在書房正中的幾個人,而後向鄒慶掃了一眼道:“你帶六郎去換洗一下。”

    鄒慶欠身, 來到許安歸身邊:“六殿下,隨老奴來。”

    許安歸深深地望了一眼許安澤,便轉頭跟著鄒慶出去了。

    許安澤看著許安歸走出了禦書房,這才抱拳上奏:“陛下心疼六弟,兒臣可以理解。可六弟犯得畢竟是謀逆的大罪。不進刑部天牢受刑,已是陛下開恩, 如何可以再施恩德?”

    東陵帝沉聲問道:“這案子交給三司審理, 可審出什麽了?大理寺卿你來說!”

    湯邢忽然聽見東陵帝點名要自己回答, 先是嚇得一愣,然後回過神來, 上前一步欠身回道:“有些零碎的證據……無法成案。無論是六皇子,還是六皇子身邊的軍師將領,拒不承認六皇子謀反。哪怕是上了棍刑也是如此……”

    “湯大人!”盛明州打斷了湯邢話,“雖說人證不肯開口, 可那些物證都不是白調查的。這種事情, 從來都是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的。”

    湯邢蹙眉,不再說話。他知道, 今日無論如何太子都要把這罪名坐實, 那些不齊的證據, 自然會有人補齊。

    果然,門外內官忽然稟報,陳禮紀剛送來兩個人。

    秋薄壓著這兩個唯唯諾諾地人,進了禦書房。一身麻布衣裹在身上,低著頭不敢看。

    秋薄抱拳道:“這兩個人是陳將軍送來的,說是山林剿匪的漏下的兩個腳程慢的人。”

    東陵帝蹙眉,森然地問道:“何人?”

    秋薄直起身,看向跪在地上兩個人說道:“陛下問爾等話。爾等是何人?”

    跪在地上的人,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一眼坐在正前方威嚴無比的人立即低下頭:“小人張虎。”

    “小人黃車。”

    “前些時日城外流匪可是你們?”東陵帝深沉的聲音宛如一塊巨石落了下來。

    張虎顫顫微微地回答:“是……”

    “為何?”東陵帝又問。

    黃車接著回答:“是六皇子讓我們在許都周圍待命……說是最近有重大行動。”

    東陵帝眯起了眼睛,看向太子許安澤。許安澤則是一副淡然的樣子,瞄著跪在地上的兩個人。

    這下人證物證都齊了,他這太子還真是不予餘力的在審查許安歸屯兵謀反一案。

    盛明州更是見到有人證在,立即跪下高聲道:“陛下,陳將軍先是截獲了運進城的兵器,後又查出藏匿在許都之外的叛軍。人證物證聚在,六殿下這意圖謀反的案子還用再審嗎?”

    東陵帝還未發話,就見許安歸已經換了一身古銅色的厚重錦服,回到了禦書房。他緩緩而來,慢慢地翻折著自己的衣袖,打量著這兩個跪在殿上人。

    張虎與黃車看見許安歸,立即轉向許安歸叩頭:“六殿下救命!我們……我們也是聽從你的命令駐守在許都之外的山林裏伺機而動,您不能見死不救啊!”

    鄒慶見狀上前用手中的拂塵直接給這兩人一人一下:“不知好歹的東西,禦殿之上豈容得你們胡亂攀咬!”

    “六殿下,救我!”張虎與黃車看見許安歸,紛紛磕頭。

    許安澤揚眉,看向許安歸:“六弟,人證物證都齊了,你還有何解釋?”

    許安歸輕輕一笑,把手負在身後,似是放棄了抵抗一般:“無話可說。”轉而看向許安澤道,“隻是勞煩太子殿下把臣弟昨日解下的那把劍,還給臣弟。”

    許安澤蹙眉:“這事已經證據確鑿,你怎麽敢……”

    “太子!”

    東陵帝一聲悶響,打斷了許安澤的話,一副惱怒的樣子盯著許安澤道:“這場戲,你到底是要演給誰看!”

    許安澤心中咯噔一下,怎麽在如此鐵證麵前,他的父親居然選擇相信許安歸?!

    為何許安歸從始至終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任由他動手栽贓而沒有一點反抗?

    何宣那時的話又浮現在許安澤腦海,他忽然覺得自己一點都不了解眼前這個繼承賢妃絕世容顏的六弟!

    東陵帝看向鄒慶:“去把今晨的邸報拿給太子看。”

    “邸報?”許安澤一頭霧水。

    不僅是許安澤,連盛明州等人也皆是一頭霧水。

    鄒慶走到東陵帝身後的書架上翻了翻,便把今日的邸報給翻了出來。雙手呈給許安澤,許安澤一把扯過邸報,抖了兩下展平了,一目十行的掃過去,忽然目光定格在一處,雙手微微的顫抖,嘴裏喃喃道:“不可能!這不可能!這邸報我昨日是過過一遍的,怎麽會多出這一條!”

    東陵帝不想解釋,看向鄒慶。

    鄒慶既有眼力地壓低了聲音道:“太子殿下,這消息是今早出邸報之前傳來的。是臨時消息,殿下沒有看過也是情理之中。”

    許安澤手緩緩握緊,邸報在他手中變成了一堆廢紙,他抬眸看向許安歸,恨恨地問道:“這就是你離營的原因?”

    許安歸望向許安澤:“也是我北境屯兵的原因。又或者說是我沒有阻止太子殿下把我屯兵意圖謀反這件事,隨意鬧大的原因。”

    許安澤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盯著許安歸。

    許安歸隻是悠悠地把手對插入廣袖之中,解釋道:“北境屯兵八千騎兵,在與北境烏族的交戰中折損三千,救回了被羈押在烏族大營裏的人,是我準備安排給南澤的細作。

    “我才剛威懾住北境烏族,南澤又開始北伐犯境,連下我東陵兩座城池。如此焦灼的戰事,朝堂之上必定無人敢應戰。而我前幾日才寫了威懾烏族的折子,南澤事出,陛下與太子殿下必會想到讓我去南境退敵。

    “於是我便順理成章地去了南境,主理戰場順理成章地拿回了城池,放走了南澤主帥馬躍,並把我原本準備安插在南澤的細作給放了出去。

    “這是我等待許久的時機,因為在這一局中,我想要的不僅僅是收複東陵兩座城池。我想要的是要南澤對我東陵永遠的臣服!

    “南澤大敗,主帥好大喜功,他必不能忍下這次失利。我見收複南澤時機已經成熟,便讓百曉幫我隱瞞軍中,私自出營,調遣了北境剩餘的五千精騎日夜兼程繞過官道,從山野趕往南境。

    “就在五千精騎養精蓄銳的時候,太子殿下放出了我離營意圖謀反的風聲。再加上我留下的軍師與南境主帥被太子盡數召回嚴加審問。

    “南境軍營裏的細作就更加確信了我不在軍營裏是為了起兵謀反,而現在南境城防是最薄弱的時候,於是就有南澤起兵攻打東陵南境五城的事。

    “南澤這傾巢出動的軍事行動,使得後方空虛。

    “我便帶領著五千精騎,由我安插進南澤的細作打開城門,直下南澤王宮,打得南澤措手不及,擒住了南澤王。

    “至此南澤王向我寫了投誠書,願意俯首稱臣。

    “南澤大軍的後方補給被我切斷,前方又被南境軍牽製太久,已經沒有了回王城能力,盡數被我南境俘獲,成為階下囚。

    “而後,我獨自一人策馬而歸,為的就是救下這場戰役中輔助我,功不可沒的南境將領們。”

    許安歸似笑非笑地看向許安澤:“昨晚南澤王的求和書已經送到了陛下的手上。他表示願意向陛下稱臣,交出南澤六部之權,每年向東陵朝貢,要求就是保留南澤皇族的皇家禮遇。至此,我還有什麽沒有解釋清楚的嗎?太子殿下?”

    許安澤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他沒有想過自己精心安排的這一場謀反,居然在許安歸與東陵帝的眼裏就是一場鬧劇!隻要有了南澤王的求和書,任他許安澤把這些證據鏈安排的天衣無縫,在東陵帝與許安歸的眼裏,這都是一場他一個人唱了半天的、卻無人來和的獨角戲!

    滿地、滿場都是冷寂與尷尬。

    奇恥大辱!

    許安歸居然利用他鏟除異己的心思,就這麽將計就計的攻下了南澤,順便給了他東宮太子一個奇恥大辱!

    許安歸,他怎麽敢?!

    許安澤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許安歸。

    許安歸則是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兩個人,笑問道:“你們確定是我指使你們在許都附近伺機而動的嗎?”

    張虎黃車再蠢也知道自己這是被人利用了,連忙轉向東陵帝磕頭:“陛下饒命,六皇子饒命!小人即便是再愚蠢,也不管胡亂攀扯帝國皇子啊!這真的是六皇子的命令啊!”

    許安歸問:“你們當真是在你們那所謂的寨子裏見過我?你們接到的命令,真的是我身邊的人親傳的?”

    張虎與黃車不敢再胡亂叫嚷,他們確實沒有見過許安歸本人。所有的命令都是一個蒙麵的男子下達的。

    現在仔細想來,他們連對方的人麵,一個都沒見到。

    他們的主子隻是每月給他們足夠的銀錢與糧食,讓他們在山林裏棲息著,時不時地派兩三個人出來騷擾過路的百姓,僅此而已。

    許安歸見兩人左顧右盼,好像在尋找什麽,冷聲道:“不用找了,給你們好處,讓你們幹那種喪盡天良的人,怎麽可能在這裏出現等你們指認?我若是這件事的指使,也不會給自己留這麽大把柄——太子殿下,您說對嗎?”

    許安澤猛然聽見許安歸叫他,魂忽然回過神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許安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