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作者:竹枳      更新:2022-10-16 09:58      字數:5306
  第八十二章

    從沒想到自己那無拘無束的哥哥, 嘴裏能蹦出這麽一句,祁沫有些呆滯,“什麽叫收拾你。”

    “……”

    “我怎麽感覺你又在跟我秀恩愛???”

    祁岸嗤一聲, “我犯得著跟你秀?”

    他姿態慵懶地抄著手機落落起身, 眸裏不乏得意和炫耀, “這叫情侶之間的趣味,跟你個小屁孩說了也不懂。”

    祁沫差點兒沒從沙發上氣蹦起來。

    祁岸轉身閑閑上了樓。

    祁沫在他身後十分不爽地嚷道,“早知道我就不幫你準備那麽周到了!”

    話音一落。

    祁岸停在樓梯口扭頭看她, “什麽玩意兒。”

    祁沫得意地抿唇笑, 衝他使了個眼色, “洗手台是個好地方哦。”

    兄妹倆從小到大默契就高得離譜, 祁岸幾乎瞬間就了然, 他有些好笑地舔了下唇,“小屁孩懂得還不少。”

    祁沫舞動拳頭, “我早都成年了!”

    這話跟耳邊風似的, 祁岸哼笑一聲,聽完也沒多在意地上了樓,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跟宋枝蒽交代, 主要是怕這姑娘真生氣。

    但回頭想想,也確實挺好笑。

    隻不過他當時除了那麽做,也真沒別的辦法接近宋枝蒽, 更沒想到有天會被她發現。

    祁岸犯難的心情寫在臉上, 剛推開臥室的門, 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宋枝蒽。

    此刻宋枝蒽雙臂環抱,正目不斜視地盯著他看, 眼神裏的質問如有形質地落在他臉上, 還挺有威懾力。

    祁岸闊步走到她身邊坐下, 神色有那麽點兒裝腔作勢,兩人目不轉睛地對視著,宋枝蒽不說話,也不笑。

    她不笑的時候,清清冷冷的,有種別樣的美。

    可祁岸知道,這姑娘骨子裏就是個小軟妹,這會兒估摸著在心裏琢磨怎麽盤問他。

    果不其然,宋枝蒽見他非但沒有解釋的意思,還饒有興味地勾著唇,神色有些繃不住,“你還好意思笑,你就沒什麽要跟我解釋的嗎?050912?”

    她念出那串數字的時候,祁岸眸底閃過一絲極其罕見的赧色,但隻是極短的一瞬,就再度恢複往常那副唇畔吊兒郎當又頑劣的模樣。

    甚至還挺理直氣壯。

    宋枝蒽又氣又想笑。

    祁岸不要臉地過來摟她。

    喝了酒的緣故,他身上沉醇的檀木調裏混著些許酒精的氣味,攬她的力道也比平日裏霸道。

    宋枝蒽被他抱在懷裏的瞬間,心跳加快幾分。

    轉念迎上祁岸漆黯又濃稠的眸,想掙脫開的手也忍住力道,化作不痛不癢的錘擊,落在他堅實的寬肩上。

    宋枝蒽以為這家夥會親她,不想祁岸隻是偏著頭,深眸略顯迷醉地覷著她,“怎麽發現的?”

    音質低磁入耳,聽起來麻酥酥的。

    宋枝蒽是真的乖。

    被他這麽一瞧,又這麽一問,頓時姿態全無,感覺被質問的人反倒像她。

    細白的指尖指了指對麵牆上的那幅巨大的照片,她說,“你的馬身上,有一串字符。”

    祁岸順勢朝對麵望去,驀地挑了下眉,“這照片是好多年以前的了,你不說我都不知道被老太太掛出來。”

    說完他想到什麽,看向宋枝蒽,“你說的是592?”

    宋枝蒽點頭。

    祁岸極為寵溺地笑,“我媳婦就是聰明。”

    這還是兩人在一起後,祁岸第一次這麽叫自己,宋枝蒽一時抹不開,壓著嘴角輕嗔道,“注意你的用詞。”

    祁岸但笑不語。

    宋枝蒽想了想又問,“592代表什麽意思?又跟050912有什麽關係?”

    祁岸稍稍調整一下抱她的姿勢,耐心解釋,“這是馬匹專門的烙號,59代表這匹馬在繁育場的編號,下麵的2,代表出生年份的尾數。”

    “球球是12年生的,所以尾數是2。”

    “當時起ID想到這個數字,又隨手填了兩個0進去。”

    說話間,他斜睨宋枝蒽,“要不是為了看你,我連賬號都懶得申請。”

    宋枝蒽有些不可思議,“你是怎麽知道我直播的?這件事連何愷都不知道。”

    祁岸略顯無奈,“你忘了麽,高中的時候就用過我的pad登陸過這個網站,我知道你的賬號一點兒也不難吧。”

    高中那會兒,宋枝蒽就一直用這個號登錄網站找學習資料,祁岸電子設備多,就隨手借她一個用。

    那個時候,宋枝蒽的ID就叫【木木一吱】,而那個時候的祁岸,一直頂著這串看起來很沒存在感的字符id,和空無一物的主頁,藏在她的粉絲列表裏。

    宋枝蒽神色恍然,“所以,自打我開始做視頻直播那天起,你就知道了?”

    祁岸挑眉,“算是吧。”

    宋枝蒽麵色唰地熱起來,完全沒想過當初自己的社死場麵,祁岸一直都能看到。

    祁岸見她這副模樣,有些好笑,“倒也不必這麽尷尬,你什麽樣兒我不知道。”

    宋枝蒽微微懊惱,“不是那麽回事。”

    她心想,就連當初的何愷都不知道她直播的事,更別說他了。

    頓了頓,宋枝蒽又問,“所以你一直都有看?”

    祁岸隨意地答,“要看能不能趕上,大多數都是看看你的視頻,最主要的是……”

    他笑了下,“那會兒你跟何愷處得有滋有味,我也不好總盯著別人的老婆瞧。”

    這話雖然是笑著說的,但語氣卻是酸溜溜的。

    宋枝蒽哽了哽,低聲道,“我才不是……”

    祁岸眸底蕩起蜜色,在她唇上淺淺一啄,“嗯,你是我的。”

    宋枝蒽被他哄得心旌搖曳,摟住他的脖頸,“那你後來又為什麽開始給我當榜一大哥了?”

    “榜一大哥”祁岸低眸,目光循循落到她眼底,“因為又見麵了。”

    他桀驁不馴地笑,放浪不羈,“因為老天又讓我遇到你。”

    對於曾經的祁岸來,宋枝蒽就像罌,粟,他努力戒了很久,以為終於可以若無其事地平靜度日,不料校區合並,他又與宋枝蒽在何愷公寓門口突如其來地重逢。

    所有的波瀾不驚都是掩飾。

    所有的淡漠疏離之下,都藏著他萬分難捱的渴望與肖想。

    祁岸坦蕩蕩地把當時內心有悖道德的想法告訴她,“既然老天讓我再遇到你,就說明我還有機會,既然有機會,我就不可能坐以待斃。”

    宋枝蒽被這番說辭攪得內心悸動。

    “不過我覺得。”

    祁岸笑得還挺無辜,“我還挺守本分,沒做什麽出格的事。”

    事實上,在祁岸上樓之前,宋枝蒽就已經產生了這種猜想,而這刻,更全然被祁岸的回答和神色證實。

    宋枝蒽沒忍住笑,眼底卻漸漸泛潮,“你這幾年,一直都沒忘記過我,對不對?”

    祁岸嗓音沉啞,“嗯,沒忘記過。”

    宋枝蒽又說,“來這所大學也是因為我,去參加馬術比賽也是因為我,和家裏鬧掰……也因為我。”

    祁岸就知道她會這樣。

    於是在她額前安撫般親了親,“這些是我的選擇,決定權在我,你不要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這些年我過得很好,也很快樂。”

    宋枝蒽努力遏製著鼻腔裏的酸意,“你是怕我自責,所以一直都不說。”

    祁岸笑,“說也沒什麽用,對我來說,我跟你,我們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剛在一起那會兒,宋枝蒽常常覺得祁岸很幼稚,他的占有欲,他在戀愛裏的小情緒,和清奇的腦回路,然而到這一刻,她才清楚,兩人之間,幼稚的,被保護的人從來都是她自己。

    祁岸隻想讓她感覺到被愛。

    就隻是被愛。

    宋枝蒽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被淹沒了,被祁岸浩瀚又深沉的愛意淹沒。

    近情情卻的瞬間,她抵在祁岸的頸窩間,用力呼吸著他身上的氣味,試圖平複這一刻地動山搖的情緒,可眼淚依舊不聽話地濡濕了祁岸的衣襟。

    “我覺得虧欠你好多。”

    祁岸從來不樂意把她惹哭。

    到這一刻,也隻能用吻來堵住她無處發泄的眼淚,“既然覺得虧欠,那就好好愛我。”

    未出口的話被堵在喉嚨中,宋枝蒽在他的鉗製下,迎上他的唇。

    這是兩人間第一個鹹鹹澀澀的吻,可其中滋味卻要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甘甜炙烈。

    因為沒有任何一刻,能夠比當下更坦誠。

    到後來也說不清誰更先一步,隻知道空氣越來越稀薄,所有情意在這刻仿佛橫渡三年時光,終於得到應有的回應。

    宋枝蒽像是被鬆綁的貝殼類生物,從人到心都軟爛成泥,祁岸則是不知足的食客,她心甘情願地奉上。

    再然後,就被打橫抱起,短暫的天旋地轉,雙眼再睜開時,視線所及是白色的天花板和亮白的羽毛吊燈。

    長發披散如上好的綢緞,如墨潑灑在柔軟的布麵上,祁岸亦像降臨下來的一場綿密的雨,落世界的每一處,沒有秘密可言。

    思緒如同被攝神取念,宋枝蒽神容生澀又純稚,滿心滿眼都是笨拙的心動。

    直到室內溫度相對變低,宋枝蒽像隻小鳥蜷縮在祁岸懷裏,依偎著他,祁岸輕吻她,嗓音低渾,“今晚,可以麽?”

    他的聲音是磁柔的,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下一秒,他又笑,“我怕是收不住了。”

    宋枝蒽耳垂像是石榴籽,這一刻,也說不清怎麽想的,甚至聲音小到自己也快聽不清地應了一聲。

    ……

    翌日清晨,第一道陽光順著窗簾縫隙透進來,伴著生機盎然的鳥叫。

    宋枝蒽在祁岸懷中,像渡過了一場酣甜的美夢。

    等她徹底醒來時,祁岸已經先一步起來。

    應該是阿姨上來叫他們吃早飯,阿姨有特色的南方口音有點吵,祁岸開了門,叮囑她小點兒聲。

    阿姨好像沒想到開門的人是祁岸,有些驚訝,隨後又不太好意思地說了句,“那沒打擾你們吧。”

    宋枝蒽在隱約的說話聲中慵懶地翻身,一身熬夜的疲憊像是沒放鬆夠似的,沒一會兒就再度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時,已近中午。

    雖然不會再有工作上的電話,宋枝蒽卻還是被手機鈴聲吵醒。

    是外婆打來的,問問她出差怎麽樣。

    畢竟是小姑娘第一次出遠門,還因為工作,老人家免不了的關心。

    宋枝蒽本來還挺迷糊,一聽到這話直接醒了神,明明聲音都還帶著困倦的含混,卻要強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挺、挺好的啊,都挺順利的。”

    老太太知道順利就行,又問了問她回來的時間,說白了就是惦記她。

    宋枝蒽自然知道,但她也不確定,隻說回去的時候提前告訴她。

    趙淑梅這才放心。

    掛斷電話後,宋枝蒽如釋重負地喘了一口氣,而後裹著毯子下床快速在行李箱中找到自己換洗的衣物。

    這會兒她才發現,屋內一片藉藉,拆過用過的,一眼數不完,以至於裹著薄毯起身去洗澡的一路,宋枝蒽麵頰都掛著薄薄的酡紅。

    腦中也忍不住浮現那些亂七八糟的。

    比如祁岸頃刻間落下來的氣息。

    思緒遮天蔽日的時候,他的情話像咒語在她耳邊循循施展,“不許再離開我,聽到沒,宋枝蒽。”

    “你是我的。”

    “隻能是。”

    宋枝蒽抿著唇推開門。

    好在泡澡水早就準備好,還專門灑了泡沫和花瓣,宋枝蒽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躺到浴缸,溫水沒過脖子的瞬間,她抬手捂住被熱氣蒸騰的臉。

    好一會兒才從事實中回過神來,那就是……她現在已經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和祁岸的關係也完全不一樣。

    用祁岸的話說,他以後更要對她負責。

    甚至想起來,宋枝蒽都忍不住笑,心說又不是什麽封,建,社會,什麽動不動負責。

    不過這種心情還挺奇妙的,一直持續到這個短暫的澡泡完。

    宋枝蒽第一時間吹幹頭發,又搭配好衣服,開始化妝。

    昨天晚上抵達帝都太晚,她沒怎麽精心打扮自己,於是勵誌在今天一定要多花心思,然而底妝剛剛鋪好,祁岸就端著午餐上了樓。

    宋枝蒽以為是阿姨送早餐,還禮貌地說了聲放在桌上就行。

    因為是祁岸的臥室,沒有化妝台,她隻能在洗手台前倒騰,殊不知來人沒走,這會兒還勾著唇饒有興味地靠站在她身後的門口。

    驀地在鏡中看到祁岸,宋枝蒽補唇膏的手停下,扭頭看他,“怎麽上來的是你?”

    祁岸雙手抄袋,吊兒郎當,“媳婦一個人在樓上,你覺得我能不聞不問?”

    宋枝蒽抿唇,唇畔蕩開一點甜笑。

    他上前,牽住宋枝蒽的手,把她拉進懷中,濃眸低斂,含著情般盯著她,“想著讓你多睡會兒,不然早上來了。”

    宋枝蒽攬住他精瘦的腰身,仰著上了妝的漂亮臉蛋,神色靦腆,“我第一次來你家,就起來這麽晚,是不是不大好。”

    祁岸挑眉,“都起來晚還這麽問,是不是沒什麽必要。”

    宋枝蒽抖了抖唇角,“哦,那確實是不大好的。”

    祁岸被她這副模樣逗笑,“怎麽,你還要下樓去賠禮道歉,說是我不好,昨晚上跟祁岸做——”

    宋枝蒽被他的口無遮攔說得立刻變了臉色,想都不想就堵住他的嘴,“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

    “跟你說正經的呢。”

    知道再逗下去,她準生氣,祁岸勾著唇,牽住她堵在自己唇上的手,服軟似的,“行,正經。”

    “正經來說就是老爺子和老太太都不在,他們今天去寺廟了。”

    “而且今天本來也沒打算帶你四處逛。”

    “老兩口也沒那麽刻板,知道我昨晚好好的客房不睡,非跟你擠在一起,自然明白怎麽回事兒。”

    宋枝蒽被他說得雙頰羞赧,隻能岔開話題,“那今天我們要去幹什麽。”

    “去看我爸。”

    祁岸捏了捏她的手,衝她一笑,“怕嗎?”

    宋枝蒽點了下頭,又搖頭,“以前肯定是有點兒害怕的,但是,這次來的目的也是為了見他,所以,就不怎麽害怕了。”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沒有人會把她和祁岸分開。

    無論是易美茹,還是祁仲卿,在祁岸眼裏都微不足道。

    就像他昨晚呢聲低語的情話——這世上任何事,都抵不過他對她一往而深的愛意。

    確定他這姑娘沒有任何膽怯和退縮的意思,祁岸淡抒了口氣,轉瞬又變成那副浮浪不經的模樣,偏頭好好端倪她兩眼,“不過你今天是不是過於勤勞了?”

    宋枝蒽愣了下,“我怎麽過於勤勞。”

    祁岸衝屋外揚了揚眉,“昨晚鬧騰得亂七八糟,你就這麽給我收拾了?”

    “……”

    “本來我想親自弄的,結果你倒是替我把活幹完了。”

    他端著早餐一上來,結果發現整間臥室被她收拾得幹幹淨淨,地上的垃圾不止清掃幹淨,地麵都重新擦過。

    此話一出,宋枝蒽才反應過來什麽意思,好端端的白皙雙頰,頓時跟塗了腮紅似的。

    祁岸飽含意味地笑,湊到她耳邊柔聲,“下次那些東西我來扔,別髒了你。”

    作者有話說:

    都給我留評!!!!(霸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