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作者:離九兒      更新:2022-10-15 11:20      字數:7151
  第九十八章

    女兒歸來後, 封衡還沒抱上過一次。

    他表麵雖是可以冷酷到底,但內心早已按捺不住。到底是自己的親生骨肉,還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又是一個甚是可人的小姑娘,眉目有些像虞姝,封衡一看見小團子, 就想抱起她舉過頭頂。

    但因著女兒的排斥,封衡一直沒有尋到機會。

    他也是要麵子的, 不可能不顧女兒的意願,強行將人抱過來。

    萬一讓所有人都知曉, 女兒不要他,還在他懷中哇哇大哭, 他今後還如何立威信?

    故此,封衡就一直強忍著泛濫的父愛。

    辰王是個細心之人,自是察覺到了封衡那股深邃焦灼的眼神。

    辰王起了“壞心思”,故意戴上了一隻鈴鐺手釧,隨著他的走動, 叮鈴作響,鈴聲清脆悅耳。

    辰王每次去看小團子, 小家夥都會伸出短小的臂膀,試圖讓辰王抱著她, 辰王一路抱著她,手釧一路叮鈴作響, 十分惹人注意。

    難道是因為那隻手釧的緣故?

    封衡自詡容貌不在辰王之下,且他麵對女兒時, 也從未露出過凶悍之色, 女兒沒有理由排斥他。

    封衡以為小孩子都會喜歡叮當作響的東西, 於是,他命人尋了一隻鈴鐺手釧過來。

    帝王第一次佩戴首飾,還是掛著小鈴鐺的手釧,十三幾人不忍直視。

    辰王和封衡的手釧,皆是純銀打造,上麵都掛著幾個小鈴鐺,雕花相仿,看上去宛若是一對。

    封衡一戴上手釧,虞姝就覺得哪裏不太對勁。但她也不沒有細問,她素來不會太過關注細枝末節。本朝民風還算開化,不少世家子弟都有奇奇怪怪的癖好,別說是戴手釧了,還有人在鼻翼上穿孔的。

    封氏皇族的男子本就是奇奇怪怪,想來兄弟二人戴一對手鐲,也沒甚不妥。

    封衡戴著手釧去見女兒時,小東西果然直直盯著他看,封衡笑起來唇角還有隱約的小梨渦,不愧是封家的男子,饒是平時再怎麽陰狠,可一笑起來就足有迷惑天下女子的本事。

    大抵是父皇過於俊美,小家夥當場流了哈喇子,隨即就咯咯笑了笑。

    見狀,封衡趁熱打鐵,朝著小團子伸出了雙臂。

    這下,小團子再也沒有拒絕,被封衡抱起的同時,兩隻肉乎乎的小手就圈住了封衡的脖頸。

    封衡此前沒抱過這麽大的孩子,可此刻,卻是輕車熟路。

    “嬌嬌,叫父皇。”

    虞姝唇角一抽,這般大的孩子哪裏會喊人。

    可這時,一聲奶聲奶氣的聲音道:“父皇。”

    虞姝一愣,以為自己幻聽了。

    封衡也詫異了一下,“嬌嬌再喊一次。”

    小團子卻怎麽都不肯開口了。

    仿佛剛才的那一聲隻是口誤。

    不過,饒是如此,封衡內心也樂開了花,表麵上倒是保持著穩重自持,愣是抱著小團子在宅院中繞了一大圈,直到小團子在他懷中睡著,他才舍得送回來。

    封衡嘴上雖不說,對這個孩子的喜愛已經超乎了他自己的想象。

    小團子被放下時,唇角還微微上揚,封衡垂首親了她的額頭,這感覺很是微妙。

    有了這次經驗之後,封衡就有意學著辰王的穿扮。

    已入春,時下男子好美,自是不會穿臃腫寬大的衣裳,尤其是京都世家子弟們。

    一到春日,寧願凍著,也會穿上勾勒修長身段的錦袍華服。

    辰王偏好白月色錦袍,封衡也開始穿月白色,腰佩白玉貔貅墜,蹀躞玉鉤,身段襯得頎長筆直,如孤原上的沁沁雪鬆。

    因著辰王和封衡是兄弟手足,眉目自是有幾分相似之處,如今又是同樣的穿扮,二人一同走在長廊,乍一眼看上去,還以為是雙生子。

    辰王目的達成。

    他沒想到,狡詐清冷如封衡,當真會為了嬌嬌而做出這等幼稚之事。

    辰王故意笑話,“皇兄,你為何總是學我?是不夠自信麽?”

    說封氏男子不自信,不亞於是正麵打臉。

    封奕奕當年爬狗洞時,也是十分自信的。

    封家就沒有不自信的男子。

    封衡的狹長鳳眸就如黑曜石一般,閃過清冷目光,“三弟,此話怎樣?你能穿月白錦袍,朕就不可以?這手釧難道隻有你能佩戴?”

    辰王內心嗬嗬冷笑。

    皇上學他,卻還不承認。

    罷了,他這也算是勝了一籌吧。

    *

    雍州那邊,辰王和封衡“爭寵”的同時,也派人去了廣陵一帶粘貼告示。

    因著時局尚未徹底穩定,不可直接暴露出小太子的行蹤。

    故此,告示上隻貼上了沈卿言的畫像,避重就輕的備注上,若是尋到此人,賞銀千兩。

    告示上自是不可能透露出任何有關沈卿言身份的信息。

    那個孩子必然是太子,封衡也隻有這麽一個兒子,小團子的存在意義非凡,一旦被別有心機之人先一步找到,後果不堪設想。

    隨著日頭逐漸熱起來,沈卿言大抵也能知道是什麽日子了。

    從昨年凜冬挨到了今年開春,半年都要過去了,他算著日子,皇上他們也該要占領雍州了。

    沈卿言獨自一人外出打探消息。

    他如今的模樣,已是胡子邋遢,一身陳舊衣裳,發髻淩亂,除卻身段還算挺拔之外,再也看不出任何貴族氣息了。

    不過,沈卿言倒是對他這副模樣甚是習慣,當初跟著封衡在北地曆練,每次都是封衡將他拉下河洗澡,否則他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清洗自己。

    一看見四處的告示,沈卿言立刻掉頭回到山林。

    他一心以為,是有人在通緝他。

    沈卿言一直心跳不穩,見到了楚香,就將自己幻想出來的嚴重局勢誇大了數倍。

    即便是到了這個節骨眼下,他愛講故事的毛病還是沒戒掉。

    “阿香,為了少主的安全起見,咱們暫時還得繼續留在林子裏。若是皇上那邊成功了,必然會派人過來尋咱們。影子人無所不能,更是擅長追蹤,若是他們不找來,那便說明時局尚未穩定。”

    沈卿言自以為是的說道。

    楚香擰眉,她當然相信沈卿言,可總覺得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細節,但她一時又想不起來。

    她自己的安危倒是無關緊要,但皇上將少主交到了她與沈卿言手上,他二人就是豁出了性命也定然會將少主全須全尾的送到皇上身邊。

    楚香的神色尤為複雜,最終也隻能按捺住諸多想法,茫然的點了點頭,“卿言,你說的都對,你我是應該以少主的安危為重。”

    她此言一出,端坐在小老虎身側的小團子看了過來,一雙眼睛清冷無溫,宛若千年古潭,沉穩得完全不像一個孩子。

    楚香和沈卿言雙雙望向小團子。

    要知道,小團子鮮少會這般正眼瞧他們。

    小團子身上裹著的簡易衣裳,是楚香用繈褓上麵料隨意縫製的,他一頭烏黑的頭發,五官已經長開了,無疑,長大之後又是一個禍水般的存在。

    山洞內溫熱,小團子的手腕露露出肉乎乎的一小截,上麵的楓葉胎記也比之前明顯多了。

    他坐姿頗有氣勢,一隻小手搭在小老虎的腦袋上,肉乎乎的手指頭有一下沒一下扒拉著小老虎的耳朵。

    這氣度,就像是一個上位者,正把玩著手中的核桃。

    總之,老練的不行。

    這小半年下來,那對老虎夫婦已經適應了三人的存在,不再劍拔弩張。母虎偶爾外出,但每晚都會歸來喂奶。

    近日來,母虎的奶水愈發不足,小團子的眼神就從未和善過。

    小團子一看過來,曾經在冀州無法無天的楚香,竟然莫名其妙順從乖巧,她眨眨眼,笑道:“少主,可是又餓了?再有一個多時辰,母虎就要回來了。”

    沈卿言也客客氣氣,饒是半年相處,他也沒與小團子熟稔半分,“是啊,少主,先別急,不會讓你餓著的。”

    小團子眸光微眯,隨即輕飄飄的移開視線,似乎就沒對沈卿言和楚香抱有太大的期望。

    他又望向山洞外麵,如今月份大了點,每天睡得時辰就短了,望著外麵出神的次數愈發頻繁。

    “嗷~”虎崽子長大了不少,但依舊趴在小團子身側,給他當做靠墊。乖巧的不行,沒有半分虎樣。

    然而,這一日,小團子和虎崽子終是沒能等來他們的口糧。

    那對老虎夫婦不見了蹤跡。

    氣得沈卿言連連跺腳。

    “牲口就是牲口,無半分情義!”

    “都相處半年了,豈能說走就走?!”

    “它倆倒是結伴離開,逍遙快活去了,這兩個娃娃該怎麽辦?!”

    “豈有此理!別讓我抓到!不然一定扒了它們的皮做大氅!”

    “……”

    沈卿言一番絮絮叨叨,惱怒不已。痛恨老虎夫婦毫不講義氣,沒有道義可言。

    楚香平靜了一會,安慰道:“野獸終究是野獸,總不能像人一樣長情。少主能被喂養到這般大,已實屬不易,若是日後有緣相遇,你我還得感激那頭母虎。”

    沈卿言氣歸氣,但他的慍怒很多程度上是怨恨自己的無能。

    他不能讓少主挨餓呀!

    若是餓壞了可如何是好?

    瞧瞧少主,從出生到現在都從未笑過。

    沈卿言是個性情中人,思及過往雲雲,又不由得紅了眼眶,“阿香,當初我跟著皇上走南闖北,皇上可從未讓我挨過餓。皇上寧可餓了他自己,也不會餓著我。如今,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少主挨餓。”

    又來了……

    楚香翻了個白眼,她隔三差五就能聽到沈卿言的“肺腑之言”。

    虧得她知道皇上和沈卿言之間毫無私情,不然定當會誤會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不可言說的奸情。

    小團子的目光又望了過來,此刻,他巴掌大的小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絲的神色變化,似是唇角抽了抽。

    還是不屑一顧的神色。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鄙夷。

    像是絕世高手麵對手無縛雞之力之人,就連動動手指頭的興趣都沒有。

    楚香,“……”

    沈卿言,“……”

    當晚,沈卿言好不容易才捉來一頭剛下過養崽不久的母山羊。

    小老虎已經不需要吃奶了,尋常時候吃些烤熟的肉即可。

    但人與老虎是不同的,生長周期長短不一樣。

    小團子還沒長牙,仍舊需要喝奶。

    可無論楚香和沈卿言如何哄,小團子就是不肯吃羊乳,似是十分嫌棄。

    楚香和沈卿言累到一頭大汗。

    楚香欲哭無淚,“少主莫不是挑食?吃慣了虎奶,哪還會瞧得上山羊乳?”

    沈卿言蹲跪在小團子麵前,“祖宗啊,你總不能還讓我去打虎吧?!”

    老虎本就不容易碰見,且有奶水的母虎就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麵對沈卿言和楚香的焦灼神情,小團子則表現出異常的平靜,他抬起肉乎乎的小手,在沈卿言麵頰上拍了一下。

    不輕不重,卻是啪的一聲。

    沈卿言一愣。

    換做是旁人,絕對不會將一個嬰孩的動作當回事。

    可此刻,沈卿言頓時生出一種被教訓的錯覺,立刻湊到小團子麵前,“少主,你打得對,是我無能。”

    小團子又抬手,拍了他的腦袋,小家夥眼神更冷,似是怒其不爭。

    沈卿言訕訕閉了嘴。

    山洞內出現了片刻的安靜,小團子像是一副忍無可忍的樣子,朝著沈卿言咧出了兩顆門牙。

    這下,沈卿言和楚香歡喜了。

    楚香,“少主都長牙了!”

    沈卿言,“不愧是我家少主!”

    兩人一合計,便帶著一娃一虎,一道外出,開始在林子裏尋找吃食。

    如此又是半月過去,小團子並未出現任何水土不服的症狀,沈卿言就更是大膽的給他喂食,或是魚湯,或是堅果輾磨成粉熬成的粥,又或是烤肉,小團子都能適應。

    轉眼到了仲春,日頭愈發熱了。

    沈卿言和楚香都會武功,二人去林間小溪洗澡倒是很方便,但小團子還是個不能走路的娃娃,自是不能直接扔進水裏洗澡。

    沈卿言做了個木桶,楚香燒好了水,還在林子裏采摘了些野花,打算給小團子好好洗個澡。

    可就在她試圖褪下小團子身上那點可憐兮兮的布料時,小家夥的一雙小手死死揪著不放。

    楚香哄道:“少主乖,姨姨給你洗澡澡。”

    按著輩分,楚香的確可以當小團子的姨母。

    可小團子雙手摁著身上布料的同時,一雙眼睛也直直瞪著楚香。

    楚香不敢用力,還是喚來了沈卿言,“卿言,此前少主都是你給洗屁屁,他都不讓我碰呢。”

    就沒見過如此“貞潔”的孩子。

    沈卿言撓撓頭,心想著,他起初給少主洗屁屁,少主也是一臉不情願的。

    待小團子被扒光了放入了木桶中,他總算是放鬆了下來,不是端坐著,而是靠著木桶,兩條圓潤的小臂搭在木桶邊沿,這架勢啊……像極了某個人。

    姿態是如此狂妄,似是睥睨天下眾生。

    沈卿言訕了訕,心裏感歎著封氏血統的強大。

    沈卿言見小團子終於洗幹淨,麵色白裏透紅,是個十分精致漂亮的孩子,他突然心思一動,湊過去,想親一口。

    可小團子卻撇過臉,很自然的避讓開了。

    沈卿言,“……”

    兩人大眼瞪小眼。

    小團子的眼神更是陰惻惻的。

    分明是不允許沈卿言親他。

    “……”少主怎這般嫌棄?

    *

    雍州,輔政別苑。

    派出去尋找太子下落的人馬,又一次無功而返,但始終未曾放棄。

    對此,虞姝也不太著急了。

    有女兒在身邊,她每日歡喜,見女兒養得一日比一日結實、好看,她對兒子的擔憂也已日漸減少。

    這一天,封衡過來見母女二人,虞姝還特意褒讚了沈卿言,“皇上,沈大人藏得可真隱蔽。亦不知還留在廣陵?還是當真去了北地?當初我幼時就時常被沈大人接濟,他還非讓我喊他言哥哥呢。”

    虞姝抱著小嬌嬌,說話時,笑靨如花。

    可就在虞姝察覺到封衡臉上的神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下去時,她適時閉了嘴。

    虞姝差點就忘了,皇上可是個小心眼呢。

    辰王戴著手釧,皇上也戴上了。

    辰王穿月白錦緞衣袍,皇上也依葫蘆畫瓢。

    這陣子以來,皇上的穿著打扮愈發像辰王。

    虞姝心裏沒底,總覺得皇上有什麽難言的隱疾和大病。

    封衡似笑非笑,握住了女兒肉肉的小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捏著,“昭昭,你怎麽不繼續說了?朕聽著呢。”

    虞姝,“……”不、不敢說了,行麽?

    封衡近日來,都在尋找寶藏下落。

    他和辰王從表麵看上去也十分和睦。

    封衡又是一陣輕笑,“昭昭,你應該慶幸,這輩子你得到了朕,不然又豈會生出這般可人聰慧的漂亮孩子。沈卿言那廝……腦子不太好。”

    虞姝,“……”嗯,她好生榮幸呀,這話好像沒毛病,可又似乎字字不對勁。

    *

    四月仲春,半城柳絮紛飛,萬物複蘇。

    封衡終於尋到了寶藏所在之地,若是此前的消息沒錯,這一批寶藏將是穩定時局的關鍵。

    封奕奕那個狗東西,當初不惜徹底逃離京都,也要守著雍州,便是想一世坐擁繁華富貴。

    隻可惜,他被張相的說辭衝昏了頭。

    不然,封衡也不能有這麽好的機會。

    寶藏開啟之時,辰王自是不會錯過。

    辰王雖是厭惡封衡此人,但對封衡的行徑和性子,倒是極為賞識。

    他這次跟著封衡尋找寶藏,也算是見識到了。

    “皇上,寶藏地宮的大門馬上就要炸開了,還望皇上與王爺退開些許。”十三持劍走上前,抱拳道。

    封衡和辰王對視了一眼,紛紛後退了幾步。

    說實話,據說這批寶藏足可顛覆皇朝,他二人即便是天潢貴胄,也對地宮的寶藏甚是好奇。

    想來也是這批寶藏給了封奕奕底氣,讓他敢接二連三造反。

    “轟隆”一聲巨響,隨著地動山搖,塵煙四起,地底的寶藏大門被打開,隨即撲麵而來一陣來自深處的冷風。

    辰王眸色一眯,“皇兄,跟著你,我倒也能漲漲見識。”

    這話純粹是違心之言。

    封衡輕笑,“三弟,你是嫉妒朕麽?這批寶藏,都是朕的,你隻能看看。”就像他的女兒,辰王也隻能看看。

    辰王唇角猛地一抽。

    皇上何故如此幼稚?!

    這批寶藏雖是滔天財富,但也是燙手的山芋,他並不想要。

    此刻,從旁人的角度來看,封衡和辰王皆是一襲月白色錦緞長袍,也俱是身段頎長修韌,他二人站在一塊,又一同邁腿往地宮方向走,甚是惹眼。

    地宮內已燃起了火把,狹道兩側的火把看上去並不像從未使用過。

    足可見,封奕奕此前就來過地宮,見識過寶藏。

    地宮內的狹道曲長,挖空了半座山,越往裏越能感覺到陣陣陰風。

    辰王不合時宜的道了一句,“皇兄,你可有什麽不適之感?”

    任誰來到了地底下,也不會感覺如初。

    封衡哂笑,“你怕了?”

    辰王嗬嗬一聲,“有皇兄在,我又豈會害怕?”

    十三走在最前麵,聽著皇上和辰王你一言我一語,看似和睦,實則句句夾棍帶槍。

    終於走到了地宮的盡頭。

    火把光之下,成堆的金銀珠寶被照亮,泛著致命的誘惑光澤。

    十三暗暗抽氣。坐擁富可敵國的寶藏,也難怪封奕奕那廝膽大包天。但這一次,封奕奕是栽了。

    封衡罵了一句,“狗東西。”

    辰王附和,“是啊,封奕奕當真是個狗東西。”

    一行人在地宮四處看了看,封衡看見牆壁上掛著封畫像時,他微微一愣。

    隻見牆壁畫像中的男子,劍眉星目,五官立挺華美,身段修韌,手持一把開了血槽的寶劍,麵容有些眼熟,再看他露出的手腕處,竟有一塊楓葉形胎記。

    封衡眸光頓時凜然。

    他過目不忘,但凡是他見過的東西,都會記得。

    當初在廣陵產房中,孩兒一出生,手臂上似也有一塊類似形狀的胎記,莫不是自己記錯了?

    雙生子出生時都十分弱小,才巴掌點大,身子起了褶子也是正常,封衡掐斷了某個荒謬的念頭。

    不過,下一刻,辰王卻對著畫像笑道:“這位該不會是咱們的祖宗吧?我似在祠堂見過他,不是/開/國/太/祖/麽?也就是說,這裏的寶藏並非是前朝之物,而是咱們封家自己的東西。”

    封衡側過臉,陰惻惻的瞥了辰王一眼,“三弟,你再說一遍,這畫中人是誰?”

    封衡自幼不受寵,七歲流落在外,對封氏皇族那是相當不屑,殺回京都之後更是不曾拜見過祖/宗們,哪會見過祖宗的畫像。

    辰王反複看了一眼畫像,十分篤定說,“皇兄,他是你我的/太/祖。”

    封衡,“……”

    辰王察覺到封衡的不對勁,“皇兄,你怎麽了?”

    封衡立刻又轉移話題,絕對不信什麽轉世鬼神之說,“三弟,你這陣子一直跟在朕身邊,你的意圖,朕了如指掌,你當真幼稚。”

    辰王唇角又是一抽。到底是誰幼稚?

    封衡繼續說,“朕如今兒女雙全,你可是嫉妒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

    某些人當真是,人狠,嘴更毒。

    辰王也毫不留情,“皇兄,我並沒有輸給你,我隻是輸給了時機。但凡當初我不顧一切,昭昭所嫁之人便會是我。”

    封衡一口反駁,“但你並沒有不顧一切,可朕做到了不顧一切。”

    此前趕赴廣陵尋人,的確是拋出了性命與江山不顧。

    這下,辰王吃了癟。

    或許吧,大抵是他不夠魄力。

    不過,轉念一想,辰王又道:“皇兄,昭昭是我皇嫂嫂,你的一雙兒女也會喊我皇叔,我與他們三人,亦然有著剪不斷的關係。”

    封衡,“……”隨你如何說吧。

    他再度看向牆壁上的畫像,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作者有話說:

    封衡:不愧是朕的禦前紅人,藏得真隱蔽~

    辰王:本王隻在乎嬌嬌,男孩子嘛,流落在外沒什麽打緊的。

    虞姝:這下,我徹底放心了。

    太子:?????放肆!

    沈卿言:→_→

    楚香:翻白眼,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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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子們,咱們明天見啦,祝安~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