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作者:離九兒      更新:2022-10-15 11:20      字數:6711
  第九十一章

    封衡手背青筋凸起, 虞姝的陣痛,一陣強過一陣,尤其是催產湯藥下腹之後, 她能夠感覺到小家夥即將到來,可到了這個關鍵時候,外麵危機四伏, 她望入了帝王深邃焦灼的眼,第一次在他眼中看見了慌亂。

    沒錯, 是慌亂。

    虞姝仿佛明白了什麽。

    她不是個矯情的女子,自幼長大的經曆更是讓她在男女之上甚是理智。她很清楚, 為了她和腹中孩兒,封衡正冒著丟失江山的危機。

    陣痛剛熬過去, 虞姝急喘了兩口氣,臉上薄汗涔涔,她的一隻手正與封衡十指相握,感覺到掌心有一股微妙的暖流緩緩滲入掌心,再從手臂蔓延全身。

    她渾身有了力氣。

    眼下這個關鍵節點, 封衡無計可施,唯有催動內力給虞姝取暖。

    兩人四目相對, 外麵廝殺重重,這一刻, 好像一切嘈雜與危機,皆被隔絕在了塵世之外。

    封衡的眉心擰成了一個川字。

    虞姝知道, 他這樣的人,能放下一切來守著她生產, 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許是生死攸關之時, 人的膽子也大了, 至少在這一刻,虞姝的真心,已經敢大大方方的袒露出來。她發絲微濕,沾粘在了唇瓣上,她笑了,如晨曦薄霧中的嬌花初綻,看著羸弱,卻是迎著光綻放,眼底是無盡希翼。

    “子炎,認識你,昭昭甚是歡喜。”

    哪怕今日,一條小命交代在這裏了,至少她也知道,此生有人拿命護她,更是不惜丟了江山來陪她。

    換做是尋常,封衡聽了這話,必定龍尾巴翹上天。

    可此刻,他不想訣別。半句不想聽訣別的話。情話還是留著日後再說吧。

    此生很長,他需要一人伴他左右,與他共賞朝花落日。不然,他要那萬千繁華,又有何用?

    封衡俯身,唇落在虞姝的額頭,落下了一個吻,很輕很柔,仿佛將他所有的柔情都拿了出來。他悶悶道:“昭昭,你若有事,朕會瘋的,朕會殺光所有人,莫要讓朕淪為瘋子,可好?”

    他是魔也是佛。

    嗜殺成性,也妄圖拯救天下蒼生。

    善惡僅在他的一念之間。

    全憑他如何抉擇。

    若是這人間值得,他會將創建太平盛世,可若是不值得,那不如毀了吧。

    虞姝一噎。

    要所說出口的話,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嚨口。

    她還有二哥與娘親活在這世上呢。她可不想讓封衡殺了所有人。

    看來,她務必要搏一搏。

    封衡對生產之事早就鑽研透徹,知道孩子臨盆之前的陣痛會一陣疼過一陣。但陣痛之間會有間隙,隻不過,會隨著臨盆的到來,間隙愈發短暫。

    在虞姝尚未進入下一輪陣痛之前,封衡給她喂了幾口參湯蓄力,他的指腹在虞姝的唇角輕輕拭過,給她擦拭殘存的參湯汁。

    帝王的嗓音輕啞極了,“好姑娘,這一次熬過去,不管你想要什麽,朕都給你。”

    他的聲音極輕極緩,可字字分量十足。

    這是一言九鼎的帝王,對一個女子最重的承諾。

    虞姝點了點頭,她看著封衡滾動的喉結,看著他緊蹙的眉心,看著他眼底的焦灼與憂慮,忽然就笑了,不知哪來的勇氣,“昭昭定能熬過去。”

    身後若有封衡這樣的男子支撐,她有什麽不能熬的呢?

    虞姝咬著唇,按著封衡教她的法子蓄了力,下一波陣痛襲來時,那一股大力使出去,虞姝感覺到渾身頓時放空,陣痛消失殆盡,後腰肢的酸脹也消失了,她感覺聽見了春日裏白鳥爭鳴之聲。

    而下一刻,哇的一聲嬰兒啼哭將她拉回神來。

    她與封衡對視上了,相視一笑,像是一同完成了某個神聖而艱巨的任務。

    一名穩婆立刻用了黃蓮水給孩子擦拭重要部位,又迅速給孩子包好。

    外麵兵刃相擊勝、廝殺聲、驟風聲,無半分消停,似是愈演愈烈。

    臥房內,人人自危。

    好在,女醫和穩婆們皆是辰王此前精挑細選出來的,做事麻利穩妥。

    穩婆正抱著繈褓遞給封衡,“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是一位小公主呢。”

    穩婆話音剛落,女醫的驚詫聲傳來,“還、還有一個!”

    而虞姝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小家夥,強烈的陣痛再度襲來。

    與此同時,辰王迫於無奈,推門而入,手上長劍滴血,望向了封衡。這個時候,再無個人恩怨,亦無愛恨情仇,辰王一門心思隻想護著虞姝與孩子。

    隔著一方屏風,他看不見虞姝,卻聽見了嬰兒的啼哭聲,辰王眼眶微紅,“二哥!被圍困了!你帶孩子先走!這裏交給我!”

    辰王喊出二哥,這個時候是完全站在了血親的位置上。

    封衡從穩婆手中接過小繈褓,巴掌大的小東西,正緊閉著雙眼,哭得正歡。她太小了,讓封衡很難相信,這個小東西竟哭得這般響亮。

    虞姝還在咬牙堅持。

    封衡和她對視,虞姝好像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對他點了點頭,眼角淚珠滑落。

    此刻,不是猶豫不決的時候,封衡喉結不住的滾動,取了一件狐裘鬥篷,麻利的將繈褓包好,遞給虞姝看了一眼。

    虞姝又連連點頭,一邊忍受痛楚,一邊是舍不得自己的心頭肉,可眼下隻能如此。

    若是不走,則一個走不了!

    封衡將繈褓遞給辰王時,手在輕顫,他一字一句交代,“帶上她,立刻先逃出去,往南走,走得越遠越好,別回頭。屆時會有人暗中聯絡你。”

    辰王原本打算留下來斷後,可繈褓落入他手中的那一刻,他仿佛意識到了自己接下來的使命。

    “走!”封衡低喝。

    稍有拖延,恐怕會全軍覆沒。

    辰王點頭,“我定將她視作比性命更重要!”

    孩子的名字都沒來得及取。

    封衡看著辰王將孩子抱走,他一個鐵齒男兒,垂在廣袖下的手一直在輕顫。

    但麵上毫無他色。

    封衡再度折返床榻,握住了虞姝的手,“昭昭,別擔心,辰王的實力,你是知道的,孩子是他的親侄女,他定能將孩子帶出去。”

    虞姝聽了這話,用力一挺,隨即又是一陣嘹亮的哭聲。

    女醫這時道:“雙生子雖小,但哭聲俱是嘹亮,想來孩子都是康健的。”

    聞言,虞姝在最後清醒之際,唇角微微揚了揚,下一刻就昏死在了封衡的懷裏。

    “昭昭!”

    封衡大喊,手忙腳亂給她整理,也已最快的速度將她包好,打橫抱起,對著外麵高喝,“沈卿言,你給老子滾進來!”

    沈卿言聞聲,不再戀戰,立刻入屋,衝天的血腥味讓他一陣目眩,“皇、皇上!”

    嬰兒的啼哭聲不絕,修儀娘娘在皇上懷中,所以……到底是順利生產?還是出事了?

    封衡來不及解釋,“你與楚香,帶著朕的孩子,立刻離開此處,一直往北走,不要回頭,直到有人帶著信物去尋你們!快!”

    封衡打算帶著虞姝逃離。

    兵分三路才是最安全的法子。

    沈卿言愣了一下,還是楚香反應快,立刻灰鼠皮的鬥篷將孩子包裹的結結實實,又踢了沈卿言一腳,“快走啊!呆子!再不走,誰也走不了!”

    沈卿言這才反應過來。

    他還來得及問,到底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三波人馬,兵分三路,逃離了宅院。

    獨眼龍眼看著久攻不下,就命人澆了桐油點火,寒風如毒蛇信子,在別苑肆虐。

    辰王抱著小繈褓,調轉馬頭看了一眼,他心急如焚,捫心自問,到了這個節骨眼下,他竟盼著封衡好生活著。

    “哇哇哇——”

    小東西像是感應到了與父母分離,哭得痛徹心扉。

    辰王心疼之極,把小繈褓塞入了自己的懷中,用自己的衣裳包裹著她,生怕她會被凍著。

    又因著小東西還沒名字,辰王臨時給她娶了一個,“嬌嬌別哭,叔父這就帶你離開,不久之後會與你父母重逢的。”

    辰王僅帶出了一小波人馬,眾人踢了馬腹,朝著南邊疾馳而去。

    同一時間,楚香也是第一次抱著孩子,沈卿言騎馬跟在她身後,兩人兩馬,一路向北。

    沈卿言抹了把淚。

    楚香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他煽情的動作,她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小團子,突然對沈卿言暴怒,“你哭甚麽哭?不是逃出來了麽?皇上和娘娘也不會有事!眼下,咱們先護著孩子要緊!”

    沈卿言覺得在理,又抹了把淚,“阿香,皇上從來就沒離開過我身邊。”

    楚香,“……”

    這叫什麽話?!

    若非懷中還抱著龍嗣,她定一腳揣向沈卿言。

    楚香不耐煩哼哼,“放心好了,沒有你在身邊,皇上也不會有事。”

    兩人一路說著,一邊極力往北趕路。

    直到東邊天際逐漸露出魚肚白,馬匹也乏了,身後暫無殺手追來,沈卿言和楚香才敢鬆了口氣。

    至於他二人眼下在何處,他們自己也不知曉,昨晚隻顧著趕路了,忽略了沿途的路界。

    因著擔心被殺手追蹤上,沈卿言和楚香沒有走官道,更是沒有在客棧歇腳,而是找了一處鄉郊的山洞。

    沈卿言和封衡曾經在野外生存了幾年,還算有經驗,他抹去了行蹤之後,很快生了火,又找來破舊的罐子,準備燒些熱水。

    楚香雙手捧著繈褓,一直坐在石塊上,不敢輕易動作。

    沈卿言見她姿勢怪異,問道:“阿香,你在作甚?”

    楚香抬眼,一臉茫然的看向沈卿言,“我、我擔心將孩子弄醒了,又哭了怎麽辦?”

    沈卿言,“……”

    阿香此言在理啊。

    小團子似乎聽見了,蹙了蹙小眉頭。

    沈卿言又問,“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楚香更是茫然搖頭。

    此時,火堆已經生了起來,窄小的山洞也逐漸升溫,沈卿言和楚香不約而同的想到一個主意,兩人對視著,又互相點了點頭。

    楚香依舊雙手捧著繈褓,沈卿言輕手輕腳解開繈褓上的大氅,這又開始解繈褓,因著昨夜匆忙,孩子尚未穿上衣裳,故此很容易就瞧見小家夥粉嫩嫩、皺巴巴的身體。

    兩人齊齊望過去,沈卿言意識到了什麽,立刻伸手給小團子擋住了某個部位,“阿香,他可是將來的太子,你莫要亂看!”

    楚香翻了個白眼。

    罷了罷了,她與一個呆子計較什麽。

    “哇——”

    這時,小團子被驚醒,隻睜了一下眼,這便又緊閉上,哭聲不休。剛出生的孩子,身上一下沒了衣裳,仿佛沒有倚靠之物,自是沒有安全感。

    沈卿言和楚香束手無措。

    沈卿言當然不能讓自己的少主受罪,眼下山洞內溫熱,如同暖春,顯然不是凍著了,難道……

    沈卿言靈光一閃,“阿香,他是不是餓了?你、你……你喂喂他呀!”

    楚香如被雷擊,“我、我哪裏會喂他?!”

    沈卿言一臉理所當然,“當然是女子喂養嬰孩,總不能我喂吧,我又沒有……”

    兩人皆僵住,楚香真想揪著沈卿言暴打一頓,可眼下孩子要緊,聽著小團子哭到撕心裂肺,楚香的心都快要碎了。

    這大概是女子的天性,她見不得嬰孩大哭,靈機一動,“你去山裏轉轉,逮一隻剛生育幼崽不久的牲口過來,隻要能產奶就行。”

    沈卿言恍然大悟。

    難怪阿香不肯喂養孩子,是因為她當真沒有啊。

    沈卿言將燒好的開水擱置好,這便立刻持劍走出了山洞。

    他辦事效率極高,又一心寄掛少主,擔心少主餓著哪裏,幾乎像一陣風一般,在山裏尋找可以產奶的牲口。

    楚香焦灼的哄著孩子,好在她體力好,就一直抱著繈褓在山洞來回走動,小家夥餓壞了之前又睡著了。

    等到沈卿言牽著一頭野山羊,懷裏也抱著一隻小羊羔出現時,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他回來的動靜,一下就吵醒了小家夥。

    楚香立刻抱著小家夥上前,沈卿言困住了母山羊,又將小羊羔擱在了母山羊身側,母山羊才沒亂動。

    沈卿言臉上大汗涔涔,“阿香,快抱孩子過來。”

    兩人都是新手,又不是什麽精致細心之人,母羊是逮來了,那下一步呢?

    此時,母羊躺著,小羊羔湊到它腹下,正嘬著。

    沈卿言和楚香再度對視,兩人仿佛明白了什麽,直接將繈褓也放在了母羊腹部,小家夥像是聞到了誘人的香氣,完全憑借本能,閉著眼就找到了自己的口糧。

    頓時,沈卿言和楚香紛紛鬆了口氣。

    兩人蹲著身子,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小家夥喝奶,這動作,仿佛是在搶似的。

    楚香不由得感歎,“不愧是龍子,才出生一天,怎這般大的力氣?”

    沈卿言與有榮焉,“皇上幼時就能殺虎了,天子的孩子,自然也不是尋常人。”

    楚香又是一歎,“是呢,你瞧,這孩子多聰慧,吃得多香。”

    皺巴巴的一個小團子,此時在沈卿言和楚香的眼裏,仿佛會發光似的。

    眼看著小團子吃上飯,暫時餓不死了,沈卿言和楚香也鬆懈下來,兩人一邊看著孩子,一邊靠在山洞石壁上,暫做歇息。

    皇上說讓他二人一直往北走,那麽接下來,他們自是要次聽從聖意。

    *

    昨日匆忙,女醫和穩婆們皆已四處逃散。

    封衡抱著虞姝離開那座宅院之後,身邊隻帶著幾名影子人。

    十五和十七是一行人中,唯二的兩名女子。

    婦人生產過後,會排出惡露,需要用上月事帶,但昨晚連夜趕路,哪能記著帶上那些女子所用之物。

    十五和十七隻好臨時剪裁了衣裳,用碎布縫製。

    封衡見狀,捏起勉強完工的月事帶,甚是不滿。

    這荒郊野外的,亦是沒有地方購置女子所用之物。

    封衡沉沉道:“把針線拿過來。”

    他解開身上大氅,掌心撫摸在上麵,感受著材質帶來的溫軟,隻覺得這件棉質滾銀狐皮邊的鶴氅十分合適。

    封衡揮劍,很快就將那件價值不菲的大氅切成塊狀。

    十三遞上針線時,著實不敢直視。

    眼角的餘光瞥見帝王手捏針線,動作利落的一針跟著一針,不多時,一條形狀周正的月事帶就縫製好了。

    十三暗暗心驚,麵無他色的轉過身去,直接走向十五和十七。

    十三立刻沉下臉來,親眼目睹帝王做起針線活,十三眼眶發紅,怒斥十五和十七,“你二人還是女子,怎好意思不會針線活?!”

    十五和十七沉默著垂著頭。

    她們從小就跟著師父學武,也無人教過她們拿針線呐。

    再者,她們從小被教授的東西就是殺人。

    針線如何能殺人?

    好在修儀娘娘雖然昏迷,可人是好好的。

    龍嗣也被辰王和沈大人帶走了。

    眼下,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虞姝還在昏睡之中,昨夜生產消耗過大,又是連夜奔波,她能保住一命,封衡早已對天發誓,此生必定積攢功德,回贈上蒼的好生之德。

    縫製好一摞月事帶,封衡就坐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裏,看著虞姝的睡顏,一盯就是半晌。

    良久,年輕的帝王,眸中俱是堅毅,啞聲說,“昭昭,朕定給你和孩子一個太平盛世,朕發誓。”

    日後,再無奔波和危機。

    這一次的事,絕對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

    廣陵,客棧。

    辰王不忍心帶著剛出生的侄女四處奔波。

    他心生一計,昨晚索性就留在了廣陵。

    最危險的地方,通常最安全。

    再者,皇上他們一行人徹底逃離廣陵之後,殺手又豈會在廣陵逗留?

    眼下,普天之下,就沒有比廣陵還要安全之地。

    辰王這一次又自作主張,絕非是因著違抗封衡的命令,而是一門心思替小公主考慮。

    辰王從封衡手裏接住繈褓的那一刹那間,有什麽微妙的情緒在他腦中蕩漾開來,難以說清。

    他給小公主雇了兩名奶娘,剛剛吃飽的小東西,唇角還似乎微微揚了揚,她便一直閉著眼睡覺,辰王也能盯著看好半晌。

    這大概就是生命傳承的神奇之處。

    他嫉恨封衡奪他畢生所愛,可對孩子毫無怨恨,反而一顆心都快要化了。

    昭昭幼時,大抵也是這副模樣吧。

    辰王外出打聽消息,歸來時,就聽見小公主在哭,一慣溫潤如玉的他差點當場拔劍,“放肆!是活膩了麽?!嬌嬌為何會突然哭?”

    隨從們紛紛跪地,不敢吱聲,心道:哪有孩子不哭的?

    辰王親手抱起繈褓,十分有耐心的哄著,“叔父在呢,我們嬌嬌不哭,叔父給嬌嬌摘月亮,可好?”

    小東西像是極有靈氣,竟然睜開了眼,可她實在太小,眨眨眼後,又睡著了。明明是小小一隻,可辰王總覺得,她認得自己了。

    辰王怔住,一直抱著繈褓不撒手,眉目愈發溫潤。

    “嬌嬌啊,叔父定不會讓任何人傷你分毫。”

    *

    虞姝是在顛簸之中醒來的。

    她渾身無力,但周身充斥著一股暖意,睜開眼之前,還聞到了令人舒心的淡淡冷鬆香。

    是封衡。

    她聞到這股氣味的第一反應,便是安穩。

    昨夜的記憶紛遝而來,虞姝生產過後雖然昏迷了,可她心裏對封衡的計劃十分清楚。

    捫心自問,那個節骨眼下,換做是她,也隻能將孩子一個個送走。

    那是最保險的法子。

    虞姝睜開眼來,封衡立刻意識到了她的目光,垂頭問道:“昭昭,可有哪裏不舒服?”嗓音急切。

    虞姝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孩子總算是安然降生。

    雖然眼下見不著,可虞姝已經謝天謝地。做人呐,不能太過貪心,母子俱是平安,已經是她最大的期盼。

    隻要還活著,總有重逢之時。

    虞姝的嗓音並不幹澀,封衡每過一陣子都會給她喂水。

    感覺到馬車在徐徐往前,虞姝嗓音輕柔,“皇上,咱們是要去雍州麽?”

    她大抵什麽都知道。

    封衡應了一聲,“嗯。”男人眸子裏是血絲和焦灼。

    虞姝知道,骨肉分離,封衡也不比她好到哪裏去。

    她就是有些好奇,問道:“第二個孩兒,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封衡看著這樣溫軟的虞姝,內心十分觸動。

    她毫不怪自己,仿佛很能理解他的難處。

    封衡更是愧疚,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是男孩。昭昭,你給朕生了一對龍鳳胎。”

    虞姝心中一喜。

    男孩好啊。

    將來可以保護他的同胞姐姐。

    兩個小東西亦不知眼下如何了,虞姝都沒來得及抱一下,她揪著男人的衣襟,將心中酸澀掩藏,她不能軟弱,她要以最快的速度康複起來,給孩子一個康健的母親。

    作者有話說:

    小公主:還是跟著皇叔好啊,美滋滋~

    太子:孤完全是靠著運氣活下來的,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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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子們,咱們明天見啦~祝一路陪伴的大夥們,國慶快樂~身體健康~闔家歡樂~美貌無敵~事業學業家業都豐收~紅包雨掉落哦~~~(遺漏的第二天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