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憶苦思甜、小朱相親

  　　憶苦思甜飯的誕生，其實就是為了讓老百姓，不要忘記以前地主老財剝削下，百姓過的疾苦生活，要時刻記得新國家的好！

  　　製作方法一般就是用野菜、樹皮、麥麩、苞米麵為主要材料，製作出來的包子、稀粥等等的飯食！

  　　狠點兒有的地方，苞米麵都不用，直接用苞米芯磨成粉做麵，連點兒苞米麵都不摻，做出來的成品，吃下去都拉嗓子，說句難聽話，狗都不吃！

  　　今年，上麵下了文件，讓各大隊組織本村社員，年三十要集體吃憶苦思甜飯！

  　　剛剛知道消息的時候，牛大隊長真想衝過去，問問上麵的領導們，那腦袋瓜子裏裝的都是棉花麽？

  　　城裏人搞搞就算了，因為他們是工人階級，供應糧裏有8分是細糧，更不用說每月還有肉票分，管它三兩半斤的，起碼每月都能吃燉肉吧！

  　　可他們鄉下公社的社員們一年到頭分到手裏的大部分都是粗糧，細糧僅占2成，想吃肉還的等村裏殺豬，一年到頭吃的肉都有數的！

  　　都這樣了，還讓他們憶苦？

  　　那憶苦飯還咋做？

  　　真上樹皮麽？

  　　大過年的讓人吃樹皮？鬧啥呢！

  　　這可真是難為死他了！

  　　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用玉米麵、紅薯麵、黑麵煮成糊糊粥，把秋天曬幹的野菜幹泡發，從村裏收上來的冬儲白菜最外一層或幹巴、或發黴的外皮，洗吧洗吧切成小塊，直接下到糊糊粥裏，沒加任何調味料，煮了三大鍋！

  　　晚上8點的時候，大隊的銅鑼聲敲響！

  　　提前就得到通知的村裏人，一聽銅鑼聲，就知道這是憶苦思甜飯做好了！

  　　家裏有老人的，知道啥叫憶苦思甜飯，提前就找出了家裏最小號的碗，時候一到，拿著飯碗就過來了！

  　　至於已經分家另過，沒吃過憶苦思甜飯的，拿啥工具的都有，幾個淘小子還因為憶苦思甜裏有個甜字兒···

  　　拿個大飯盆···

  　　“哎，老鄭？你說，等會兒是一人一勺平均分呢，還是按帶來的家夥事兒分？”

  　　顧米在腦海裏想象那個畫麵，打個冷顫！

  　　太可怕了！

  　　“放心，牛大隊長把關呢，不會太難吃的！”

  　　也對，顧米放心不少！

  　　所有人都聚集在飯堂，地方沒那麽大，桌椅板凳就都被挪到了一邊兒，立在牆角。

  　　所有人都站著，胳膊肘底下夾著飯碗，抱著袖筒子暖手，身上的衣服也是大補丁羅著小補丁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一窩都是叫花子呢！

  　　村裏過了8歲的孩子，也統統被叫了過來， 他們是這場會議的被重點教育的對象！

  　　相熟的人自發的就聚在一塊，或家長裏短拉呱（聊天），或討論所謂的憶苦思甜飯！

  　　自認為自己肩負重任，劉素娥一進飯堂就自發的跟幾個村裏大嬸子們聚集在了一起，小聲的嘀咕！

  　　眼睛還時不時的往小朱身上瞄，真是，不用聽，都知道他們說啥呢！

  　　飯堂裏一時間嗡嗡嗡，鬧哄哄哄的！

  　　沒讓他們等太久，飯堂的門就被打開了，幾個裝滿野菜粥的水桶被抬了進來！

  　　牛大柱緊跟其後，拿著一個卷軸，進來，直接拿了幾個凳子，手裏的卷軸畫報貼在牆上！

  　　那是一張‘大家長’的畫像！

  　　顧米他們對這副畫像一點兒都不陌生，當初他們結婚的時候就用過！

  　　不可否認，‘大家長’在這個年代就是神一樣的人物，人們對他的崇拜完全發自內心，所以，這幅畫一出，都不用大隊長維持秩序，所有人自發消音！

  　　牛大隊長、村會計、王支書、婦女主任等等，一眾陽溝子的領導，齊齊站在村民的正前方！

  　　這種場合，一向是王衛國書記主持的！

  　　這次也不例外，所不同的是，他不再上躥下跳的凸顯個人的先進性！

  　　而是按部就班的先宣講了下舊社會的苦，接著又對比了新社會的甜！

  　　不愧是專業搞宣傳的，一番話說下來，讓顧米這個沒體會過的舊社會苦的現代人，都能共鳴！

  　　更不用說老一輩那些親自從苦水裏走過來的人！

  　　王書記用時10分鍾，發表完講話，接下來就是大家憶苦的時刻！

  　　由牛大隊長先發言，痛批舊社會時候土地都被地主老財壟斷，自己沒有土地，隻能付出高昂的租子才能有口飯吃的苦楚！

  　　然後是婦女主任、會計、各小隊隊長等村幹部！

  　　最後，就是村民們自由發揮的時間，老一輩紛紛上前，眼含淚花訴說他們當年忍饑挨餓、破衣爛衫時候的艱難！

  　　聽的村裏的幾個知青感慨不已！

  　　大些的孩子能聽懂，小些的孩子就聽的有些懵逼，雲裏霧裏的不知道自家爺奶咋說著說著就哭了呢？

  　　最後仍然由王衛國作出總結收尾！讓他們不忘以前的苦，牢記現在的甜！

  　　然後，分粥開始！

  　　人們排隊依次上前，一人一勺！

  　　看著碗裏大雜燴一樣的菜粥，顧米鼓起勇氣生吞一口！

  　　這味道···

  　　真的難以形容！

  　　“哇，奶奶，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必須吃！”

  　　這時候爺爺奶奶也不再是慈祥和藹的長輩，個個都是黑麵神，直盯著自家的孩子把碗裏的粥喝完才算拉倒！

  　　說真的，野菜粥他們不是沒吃過，可好歹是加了點兒鹽的！

  　　這啥作料沒有，還一股子說不上來的苦澀味兒，別說小孩子了，除了上了年紀的老人吃起來不費勁兒，就連顧米這樣的年輕一輩，都吃分外艱難！

  　　粥進了嘴就直接進了肚子，都不敢讓它們在嘴裏過多的逗留！

  　　慶幸啊，就一人一勺，不然她家的二大碗滿滿的盛上一碗，她三十兒的餃子都能省了！

  　　眼角餘光偷偷瞄瞄，老鄭、爹、邵伯伯等人，果然是見過大場麵的，一個個麵不改色的！

  　　喝完粥，讓村幹部檢查過，碗裏空了，人就可以走了！

  　　到家後，劉素娥又領著幾人開始準備跨年的餃子！

  　　餡料是豬肉白菜的！

  　　人多，餃子包的也快！

  　　今年連鞭炮都不讓放，所以，午夜12點一到，餃子煮好，敬過灶王爺，就直接端上了飯桌！

  　　下午才吃過一頓豐盛的大餐，依然不能阻擋孩子們對餃子的熱情，小顧雪吃了15個，算是最少的！

  　　像小米、顧建國這樣的，吃起餃子來那都是按盤兒算的！

  　　也就是農村的土灶鍋大，一鍋下去能煮不少，不然都供不上這幫狼造的速度！

  　　晚上不喝酒了，眾人吃的很快！

  　　吃完飯，累了一天的女人們圍坐在炕梢兒嗑著瓜子、敲著鬆子榛子嘮嗑，為了讓屋子更加明亮，兩家的煤油燈全都利用上了！

  　　窗台、飯桌、炕櫃等等地方全都有！照的屋子透亮的！

  　　鄭朝陽則領著顧建國等等一眾小子，收拾殘局，撿桌子刷碗！

  　　“小朱啊，告訴你個好消息啊！剛開大會，我把你的個人信息給村裏的幾個老姐妹說了說，明天開始，估計就能有信兒，你明早起來就把你那身兒軍裝穿上啊！收拾利索的，等著相媳婦兒吧！”

  　　“哎！嬸子，你可真厲害，這麽快就有信兒啦？”

  　　小朱同誌一臉驚喜！

  　　劉素娥得意一笑！

  　　“嗬嗬，那當然，不是我吹，別說在陽溝子，就是在大興，你嬸子這保媒的本事也是遠近聞名的！”

  　　“放心，保證給你挑個好的！”

  　　“哎！那我就先謝謝嬸子啦！”

  　　顧米··

  　　可拉倒吧，啥遠近聞名啊？這麽些年，你也就成功拉了兩條線，可真敢說啊！

  　　“死丫頭，你又在那嘀咕啥呢？”

  　　劉素娥懷疑的盯著閨女，總覺的她背地裏在拆她的台！

  　　不得不說，她真相了！

  　　“我說你膚白貌美、陽溝子一枝花，媒婆界的王炸···”

  　　‘啪’

  　　劉素娥一巴掌拍閨女胳膊上！

  　　“貧，你娘都快老掉渣了，還一枝花呢？瞎說啥，還有啥王炸啊，我就會炸肉炸魚，不會炸王八，想吃你自己做去！”

  　　顧米···

  　　洗完碗，剛剛跨過門檻進屋的顧建國剛好聽見：

  　　“炸王八太費油，那殼還太硬，不愛熟，還是紅燒的好吃！咋地？小米姐，你想吃王八啦？這大冬天的不好整，你等明年的夏天的，我上村裏那水塘裏給你多撈兩個，給你送大興去！”

  　　顧米一臉便秘的樣兒···

  　　這代溝，屬實有點兒深！

  　　聊聊天，打打屁，時間很快過了一個多小時！

  　　韓行軍上了年紀，精神頭不比年輕的時候，陪著守了會兒歲，就表示熬不住了！

  　　“老嘍，想我跟朝陽這麽大的時候，三天不睡覺都賊精神！”

  　　於是，跟眾人打了聲招呼後，就連帶著邵正北小朱一塊回到客房休息！

  　　一看時間也確實不早了，二叔二嬸也帶著一眾孩子跟著告辭回家！

  　　剛剛還熱熱鬧鬧的小屋，瞬間清淨下來！

  　　就剩劉素娥和顧米小兩口，大眼兒瞪小眼兒！

  　　“行了，你倆也趕緊睡去吧，朝陽明早···不是，應該是一會兒還得趕車呢，趁著還有時間，還能打個盹休息一會兒，我也要睡了！”

  　　抬手隨意的揮了揮，跟攆蒼蠅似得！

  　　得，走嘍，睡覺去！

  　　走的時候，將窗台的煤油燈提走一盞！回到西屋隨手放在窗台上！

  　　三十兒晚上煤油燈要點一宿，用以辟邪！

  　　這裏麵還有個小故事，據說，古時候，社會治安不好，很多活不下去的老百姓紛紛躲到山上做起了土匪。

  　　這些土匪一到過年的時候就跑山下來搶劫，進了村他們就四散開來，分開行動！

  　　為了避免重複搶劫，他們想了個辦法，會在搶過人家的窗台上放一個燈籠，同伴看到這家燃著燈了，就知道這家被搶過了，他們就會繞過這家！

  　　有個村裏，住了個聰明的老太太，提前就把燈籠在窗戶上放好！

  　　果真躲過了這一劫！

  　　消息傳出來後，民間的百姓每到過年，都會在窗台上屋子裏點燃一根蠟燭或者燈籠，照亮，用以擋災辟邪！

  　　就是在21世紀，各地風俗習慣不同，在這一點上全國人民卻是高度統一的！

  　　躺在炕上，窩在男人的懷裏，困意襲來，不知不覺就睡的深沉，次日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放亮，身邊空空的！

  　　這是回大興了吧！

  　　顧米伸手拍拍臉頰，精神精神！

  　　將被子疊好放進炕上的炕櫃！

  　　下地穿鞋！

  　　“娘，早上吃啥？我···”

  　　啥情況，我幻覺了麽？

  　　東屋裏，小朱同誌一身軍裝，站的筆直，胸前還別著朵大紅花···

  　　咋地？要結婚了是咋地？

  　　時間是是不是有些超前了？

  　　似乎讓顧米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小朱不自在的摸摸身上的花，解釋道：

  　　“嬸子說一會兒村裏的幾個大娘要先來相看相看我，這大紅花據說還是朝陽哥娶你的時候，綁車上的呢！”

  　　顧米···

  　　這可真是不浪費啊！

  　　“那也不用整的跟今天就要結婚了似得啊！”

  　　“這還不如不戴好看呢！你趕緊摘了吧！”

  　　“哎！”

  　　說實話，他自己也別扭！

  　　果然，摘了就舒服了！

  　　“哎~你咋把它摘了呢，我這好不容易給你戴上的！”

  　　“快點兒，再戴上，一會兒就來人了！”

  　　顧米趕緊伸手阻止！“我的娘啊，你快歇歇吧，這又不是結婚，戴個大紅花傻不傻啊？”

  　　“小孩子家家的你懂啥？這戴上人都顯得精神！早上你公爹和邵伯伯看過都說好看！”

  　　顧米···

  　　您確定，他們說的不是客氣話？

  　　顧米同情的看著又被戴上大紅花的小朱！

  　　對不起，我盡力了！

  　　“那個，娘，早飯吃的啥啊，我餓了！”

  　　“昨晚上剛吃了那麽多餃子，這會兒就餓了？你啥胃啊？”

  　　劉素娥伸手摸摸閨女的胃，果然癟了！

  　　這消化係統，也忒好了吧！

  　　她現在感覺胃裏還有點兒頂呢！

  　　“你公爹帶來的蛋糕、餅幹還有麥乳精啥的，都在那箱子裏呢，你自己去拿出來，墊墊肚子，娘一會兒就做飯，你多拿點兒，去問問你公爹和邵叔餓不餓！”

  　　“哎！”

  　　忽略小朱投射過來求救的眼神，顧米拿了東西就走！

  　　小朱同誌啊，你自求多福吧，這老太太，她也征服不了啊！

  　　捧著餅幹盒子出來房門，自家大門處，就傳來東北老娘們嘹亮的嗓門聲。

  　　“素娥啊，我們過來了，你說的那個小同誌呢，趕緊讓我們看看！”

  　　顧米順著聲音看過去，謔，好家夥，六七個啊！

  　　來人，也正好看到了顧米，帶頭的春英嬸率先打了招呼：“小米兒啊，你娘呢？”

  　　顧米伸出手指，默默地指指東屋！抱著餅幹盒子，往一邊兒客房裏蹭！

  　　“咋還在屋裏藏著呢，趕緊地，領出來讓我們看看！”

  　　“來了！”

  　　劉素娥推著腿肚子有些抽筋兒的小朱，一臉高興的邁出了房門！

  　　“哎呀，這小夥子真精神！”

  　　“看看這身板子，真直！”

  　　“這胳膊摸著也都是腱子肉，體格不錯！”

  　　這些嬸子，是真上手捏啊！

  　　被圍在中間的小朱早沒了往日的機靈，這時候才明白過來，小米昨天那咳嗽聲這個意思啊！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