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這遭遇，咋那麽像老鄭呢

  　　接下來的兩天，韓行軍像是認準了一樣！

  　　天天到點兒大包小包的提過來，吃完飯就走！

  　　整的顧米下班也不敢在值班室瞎晃蕩了，下班點兒掐的死死的，妥妥的卡點兒小能手！

  　　此時,值晚班的同事已經到了，離下班還有一分鍾，如往常一樣，顧米提前穿好棉襖外套，帽子手套等等已經全部武裝上，就等下班鈴聲呢！

  　　顧米下班的時間，也是廠裏白班和夜班保安交班的時間，他們會統一在值班室集合，交班時間一到，也不用等巡廠的人回來，直接按既定的路線順著溜達下去，雙方就能碰頭，有需要注意的事兒相互交待一下就行！

  　　所以，就這麽碰見兩次，那些總喜歡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眼饞人家上班兒上的瀟灑偏偏自己又不敢跟人家幹一樣的事兒，酸話小話的就忍不住飆出來了！

  　　“顧隊長，您這是準備下班啦？哎，要說還是你們女同誌吃香（有優勢），天天上班往辦公室裏一坐，還能準時準點兒的下班，可不像我們，一天恨不得能在廠裏轉悠8趟，腿兒都跑細了，下班兒還晚···”

  　　說話的是六隊的隊長馬豐收，今晚值夜班，比上班時間早到1分鍾！

  　　雖然知道這樣的人可能就是說兩句酸話想讓自己舒坦舒坦，其實本身並沒有什麽惡意，可憑啥為了你舒服，我就得浪費時間，聽這臭養層子的屁話呢！

  　　所以，也不用等他將話都說完，顧米就決定滿足他的願望！

  　　“哎呀，這一股酸味兒，老馬啊，你晚上喝醋啦？你要說你喜歡在辦公室機動，你就直說，明天我跟你換班不就完了麽？這有啥好酸的，正好，我天天在辦公室坐的屁股疼，就這麽說定了，明天你坐辦公室，我帶隊出去啊！”

  　　這樣，一個白班一個夜班，中間有完美的24小時，多好的事兒啊，她還能抽出時間去江裏鑿個冰窟窿釣個魚啥的，完美！

  　　光明正大的玩兒和偷偷的摸魚比，不是香多了，這老馬是特意來解救她的天使吧！

  　　顧米自顧自的決定了明天的工作調動，下班兒鈴聲一響，就推開門出去了！

  　　剩下馬豐收噶悠（動動的意思）半天嘴巴，愣是沒機會圓回來場子！

  　　他··他沒這意思啊！

  　　值班室裏還有不少吃瓜群眾們，看熱鬧不嫌事兒大，還在人家已經內傷的傷口上撒把鹽！

  　　八隊長劉棟梁組織好隊伍，戴好執勤的裝備，臨走時‘啪’的拍了下馬豐收的肩膀，調侃道：

  　　“哈哈，我說老馬啊，早說你願意值白班兒啊，當初顧隊長沒來的時候，我就跟你換了！你也真是太客氣了！以後有啥就說啊，自家兄弟不用太客氣！”

  　　“走，兄弟們，換班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扔下一番讓人生堵的話，劉棟梁帶著8隊，瀟灑的走了！

  　　剩下馬豐收和他的隊員們大眼瞪小眼，“隊長，這說換班也不是顧隊長說了算的，咱明天再找科長說說唄！”

  　　其實他們更想說，你咋那麽嘴欠呢！可惜，人家是隊長，他們不敢！

  　　馬豐收懊惱的直拍腦門子，“找啥科長啊，走，換班去！”

  　　人家現在可是科長麵前的紅人，這種不傷大雅的事兒，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該，沒事兒說啥酸話啊！

  　　這讓他媳婦兒知道了，不得罵他傻啊，想想就好難過啊！

  　　要不，明早再找顧隊長說道說道···

  　　這邊顧米騎著她的大金鹿，出了鋼鐵廠，剛繞上主街道沒多遠，正琢磨著老鄭是不是要回來了，沒注意道邊兒的陰影裏還蹲著個人，見她過來了，突然就躥了出來！

  　　衝著顧米就奔了過來！

  　　顧米一個急刹車、不等停穩，抬腿就想踹過去，就見來人往她的車筐裏扔了一包東西，轉身就接著往顧米身後的放向跑！

  　　這離的近了，顧米自然就認出來，這是他們廠王建業的大兒子，王大偉！

  　　“王大偉！你等會兒！”

  　　誰知，聽到她的動靜，那人反倒跑起來了！

  　　“再跑，明天找你家去啊！”

  　　個熊孩子，就不信對付不了你？

  　　果然，跑了幾步的小子，乖乖的停下，然後慢慢吞吞的倒退著走了回來！

  　　“小米···小米姐！”

  　　“說吧，給我這個幹啥？”

  　　顧米拿起車筐裏的牛皮紙包，都不用打開，光看這包裝手法，就知道這裏麵是國營飯店的肉包子！

  　　“就是，就是謝謝你！”

  　　突然想到什麽，王大偉灼灼的盯著顧米，認真的說道：“啊，那個小米姐，你放心，這賣包子的錢是我給人幹活兒賺的，絕不是偷得，你放心吃！”

  　　“嗬嗬，我沒說不放心，就是那天本就是我職責所在，你謝我幹什麽，給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她不差這點兒吃的，卻知道，自從那天王建業要當眾跟扔下自己的孩子，他包括他媳婦兒，在鋼鐵廠家屬院就出名了！現在人人都不待見他們！

  　　偏王建業就是個在外麵慫，在家裏耍橫的貨色，背地裏不但不感激顧米救了他兒子，還怨怪顧米多管閑事，害他錯過了大展宏圖的機會。

  　　不敢拿顧米怎麽樣，就把一切的過錯都怪到大兒子身上，一不順心就拿這大兒子出氣！

  　　這個年代，當爹娘的打罵孩子屬於家事，後世的未成年人保護法還沒有出台，旁人除了幫著說兩句好話外，也沒有別的辦法！

  　　事情發展成這樣，也真不知道當初是斷親的好，還是現在這樣沒斷成的好！

  　　基於此，王大偉的地位在家裏可想而知，能有口吃的餓不死就不錯，更不用說吃好的了！

  　　這種條件下，還能給她買包子，先不說一個未成年人怎樣艱難的才能賺到錢，單這份心意就知道，這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真不理解那王建業夫妻是怎麽想的，為啥這麽好的孩子不喜歡···

  　　說來，在這一點上，倒是跟鄭朝陽有些像啊，不是吧？

  　　顧米心裏有些打鼓了···

  　　“他們對我不好，弟弟妹妹還會告狀，不給他們吃！就給你吃！”

  　　這得是吃了多少次虧才買來的教訓啊！

  　　“啥叫偷吃知道不？不讓他們知道不就得了！”

  　　顧米暗搓搓的準備傳授傳授自己的經驗，雖然當年是上課的時候偷吃，可都有相通之處不是麽？

  　　“不！讓他們知道，會用開水燙我嘴巴的！”說到這個，王大武不自覺摸摸嘴巴，似乎還心有餘悸！

  　　啥？

  　　這隻在後世新聞裏才能見識過的惡毒手段，居然讓她在現實中碰到啦？

  　　那這肯定不是親生的~

  　　不用調查，顧米就給這件事兒定了性！

  　　媽媽皮的，當初郭鳳芝那惡毒的女人死的太早，顧米沒機會解恨，這回從這個跟老鄭有著相似遭遇的孩子身上，她似乎看到老鄭曾經的影子！

  　　有時候她真的很想問問這些貌似好心收養孩子的人家，既然給不了孩子同等的愛，做不到把孩子當自己親生的養，那當初幹嘛要收養呢！

  　　都跟她家素娥學學，人家明白的告訴你，不想養個白眼狼，人家就直言不養，這樣，我不耽誤你，你也別影響我，多好！

  　　你不收養，人家也餓不死！說不定，日子過得比現在還好呢！

  　　“王大偉，跟我說句實話，想離開你爹你娘不？”

  　　她決定了，這個事兒，隻要當事人自己立場堅定，她就管一管了！

  　　“想！可是我還沒成年呢，離開他們我不是連家都沒有了？”

  　　原本還不想的，可自從張大腦袋慫恿他爹之後，他爹就跟撕開最後一層遮羞布一樣，原本打他還找個理由，現在似乎隻要想就可以動手！

  　　尤其是現在，他家裏的活兒都不幹了，他們就更變本加厲收拾他，他怕挨打，天不亮就往外跑，等他們睡熟了才回來。

  　　這樣，抓不著他的影子，一般他們也打不著他，當然，倒黴被抓到一次下手也比以往狠多了就是！

  　　最近，他閑逛的時候發現有人在江中心鑿冰窟窿釣魚，他就裝可憐，硬賴著給人家搭把手，順便偷偷觀察人家是咋釣魚的。

  　　運氣好的時候，還能分條魚，他就偷偷跑別的廠家屬院賣掉！買包子的錢就是這麽來的！

  　　沒人釣魚的時候，他就去國營飯店，不敢進後廚，就厚著臉皮給人幫把手，搬個菜，運個煤的，混點兒剩飯剩菜啥的填肚子！

  　　短短幾天雖然時常餓著肚子，可自由的空氣那麽美好！頭頂沒有陰霾的日子那麽幸福！

  　　他離開那個家的念頭就越來越強烈！

  　　他知道，眼前這個比他大不了幾歲顧隊，在等著他表態，似乎隻要他點頭，她就能幫到他，可是，他真的要把她卷進來麽？

  　　他不禁有些猶豫！

  　　“抬頭，挺胸，想不想，大聲的告訴我，別唯唯諾諾、瞻前顧後跟個娘們似的，小子！警告你，機會就這一次，趕緊痛快兒回···”

  　　“想！”生怕她真不管了，王大偉搶答的很響亮！

  　　“哎呀呀，知道啦，知道啦，不用這麽大聲，我耳朵呀！”這麽實誠幹啥！

  　　王大偉···

  　　不是你說讓我大聲回答的麽？

  　　老實孩子，有些跟不上顧米的節奏！

  　　“行了，容我回去好好計劃計劃，這幾天，你躲著點兒，別往你爹娘身邊兒湊了！這包子，我先幫你收著，每天下班，你就在這兒等我，一天給你吃一個！”

  　　王大偉還要反對！

  　　“哎！就這麽定了，抗議無效，想報答我，等你獨立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幾個包子就想打發我啦？瞅你這弱雞似的身板子，還是先養好了再說吧！”

  　　“喏，今天的份兒，趕緊吃，這幾天你晚上也別回去了，去宿舍找錢平順，就說我說的，跟他擠兩個晚上先！”

  　　顧米打開牛皮紙包，掏出一個包子，塞到王大偉手裏！

  　　一看手表，時間不早了，那老爺子估計要等急了！

  　　“這事兒得慢慢謀劃，容我回去想想！行了，你去找錢平順吧！我先走了啊！”

  　　揮別王大偉，顧米重新騎上大金鹿，疾馳著往家的方向飛奔！

  　　站在街邊的王大偉，一直目送著顧米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直到看不見，才將手裏被捏的變形的的包子塞進嘴裏，咽下堵在喉嚨口的哽咽，幾口吃掉！

  　　隨後，毅然的轉身往鋼鐵廠的方向走！

  　　他決定了，不能再給他們帶去更多的麻煩，就他這一身髒的，咋好意思去住人家宿舍啊，讓他爹知道，再鬧騰到人家宿舍去！

  　　他就要回家住！

  　　髒也髒家裏去！

  　　當然，他也不是受虐狂，能不挨打，還是不挨打的好！

  　　進了鋼鐵廠家屬區，花壇裏有沒清理餓積雪，王大偉刮開上層帶灰的表層，下麵的雪還是幹淨的！

  　　他抓了兩把塞進嘴裏，去去嘴裏的肉味！然後才往家裏走！

  　　走到家附近，他沒有直接進去，而是躲在了車棚裏，直到感覺那人應該睡下了，才悄悄溜進去！

  　　可能今天的運氣都在剛剛用完了，下班跟工友一塊喝酒的王建業也剛回來，還沒睡死。

  　　聽見大兒子回來，就跟那被點了的炮仗一樣，立刻就炸了，抽出自己腰間的皮帶，下了炕，對著想躲在灶房睡一晚的王大偉就抽了過去！

  　　“你個小癟犢子，糟瘟的畜生，還知道回來？你咋不死在外麵呢，我讓你跑，我讓你跑！”

  　　做娘的跟沒看見一樣，直接蒙上被子繼續睡！

  　　而原本在西屋睡覺的弟弟妹妹，聽到動靜，則把門從裏麵一栓，斷了他往那屋躲的可能！

  　　隨著皮帶抽在身體上，王大偉破罐子破摔，也不想著躲了。

  　　他抱著腦袋，蜷縮在灶房的地上，神情漸漸麻木！

  　　這一刻，他很希望自己是他們撿來的，這樣被打還能好受些！

  　　打吧，沒有幾次了，把最後的一絲念想打沒，以後脫離了你們，就不會再不爭氣的想著你們！

  　　放心，我以後一定會過的很好，到時候，我要買10隻燒雞，蹲著你們家門前吃，饞死你們，任你們哭著求我，我也不會心軟同情你們，更不會分你們燒雞吃！

  　　在少年的有限認知裏， 燒雞烤鴨就是最好吃的食物了，而好日子，就是燒雞能吃一隻扔一隻不帶心疼的！

  　　想著這些，似乎，皮帶抽在身上就不會那麽疼了！

  　　直到王建業打累了，回到屋裏躺在炕上打起來呼嚕，王大偉才慢慢伸展開蜷縮的四肢，抱著膝蓋，躲在爐灶旁，借著爐灶裏的餘溫，漸漸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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