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相親

  　　郊區小飯館。

  　　陸摯野很是不滿地看著眼前瘦瘦弱弱的小姑娘。

  　　身上的藍色連衣裙洗的有些泛白，還鬆鬆垮垮的不合身。

  　　巴掌大點的臉，不施粉黛，卻依舊俏麗可人。

  　　一雙水靈靈的眸子，黑白分明，卻寫滿了害怕和不安。

  　　就像一隻不安的小動物，在小心地窺探著他。

  　　陸摯野濃眉一皺，粗聲粗氣地問：“你叫什麽來著？”

  　　“我叫許念弟。”

  　　許念弟小聲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也忍不住垂下了腦袋。

  　　父母重男輕女，希望生個兒子，就給她起了這樣的名字。

  　　她從小因為這個名字，被人笑話了不知道多少回。

  　　“都什麽年代了，還有人叫這個？”陸摯野無法理解，“多大了？”

  　　許念弟被他的大嗓門嚇得瑟縮了一下，“我，我二十了。”

  　　“二十？”

  　　陸摯野倒也沒太驚訝，畢竟，她看著像個未成年。

  　　不過，這麽點的小姑娘不應該在讀大學嗎？

  　　就算考不上正經大學，也不到相親結婚的年紀。

  　　“老賀搞什麽，介紹個毛都沒長全的丫頭片子給老子！”

  　　他是要老婆，不是要閨女，這不是瞎耽誤功夫嗎？

  　　“我不是小丫頭了。”許念弟怯生生地反駁，“我成年了。”

  　　陸摯野長得高大威猛，俊朗粗獷，一身匪氣。

  　　不認識的人見到他，都覺得他是壞人，下意識地退避三舍。

  　　許念弟能堅持坐在這兒，已經是用盡了全身的勇氣。

  　　陸摯野起身，不耐的道：“成年個屁，回家讀書去！”

  　　許念弟的杏眼中突然湧上了淚水，可憐巴巴的看著他，細聲哽咽著道：“我沒書念了，我能給你當好媳婦的。”

  　　陸摯野不怕橫的，就怕慫的，她一哭，他倒是有點慌了。

  　　“操，你哭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子欺負你了。”

  　　許念弟細細弱弱地求著他，“你、你讓我給你當媳婦行不行？”

  　　陸摯野皺眉，這孩子看著聰明伶俐的，沒想到是個傻子。

  　　才二十歲，就急著給人當媳婦，腦子給驢踢了？

  　　“回去讓你家人帶你去看看腦子，傻不拉幾的。”

  　　陸摯野說完抬腳就走了，身後傳來一陣細碎的嗚咽聲。

  　　他心裏不由煩躁，腳下頓了片刻，最終還是走了。

  　　……

  　　陸摯野回到了自己的修車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手下那三個兄弟看到他回來，齊刷刷地圍過來。

  　　膀大腰圓的小武子一臉好奇地問：“老大，相親相的咋樣？”

  　　“咋不帶來給兄弟們看看？”

  　　身形精瘦的大城子把手上的油往褲子上擦了一下。

  　　趙輝放下手裏的扳手，給陸摯野倒了一杯水：“沒瞧上？”

  　　陸摯野瞪了他們一眼，沒好氣地說：“都滾去幹活。”

  　　小武子，“我就說嘛，現在小姑娘眼界都高著呢，哪兒能瞧上咱老大？”

  　　趙輝瞪了小武子一眼，“你他媽會不會說話啊？”

  　　小武子嘿嘿一笑：“老大，花姐不是一直等著你嗎？

  　　你幹嘛舍近求遠找別的女人，和花姐湊合湊合得了。”

  　　花姐就是今天相親那家小飯館的老板，長得挺有風韻的。

  　　隻不過相親那個時間點，花姐不在店裏，不然得吃醋。

  　　陸摯野一腳踹在小武子的屁股上，“少他媽的亂點鴛鴦。”

  　　這時，老賀頂著一腦門汗來了，三十多歲的漢子，發際線已經後移，肚子也挺突出的。

  　　進來就問：“陸老大，那姑娘哪兒不好了，你沒瞧上？”

  　　陸摯野沒好氣的道：“黃毛丫頭一個，我娶了她，不跟哄孩子似得？”

  　　老賀哈哈大笑，“那不挺好嗎？省的將來生孩子了不會哄。”

  　　“去你大爺的，有那功夫，我還不如多修兩輛車。”

  　　“那行吧，你真沒瞧上，我就去給人回個話。”

  　　……

  　　許念弟回到家裏，先做好了晚飯，又洗了衣服。

  　　六點多的時候，母親趙瑞芳回來了，進門就罵：“沒用的東西，相個親都相不上，晚上不用吃飯了！”

  　　許念弟咬著唇沒說話，隻是默默地把飯菜端到桌上。

  　　趙瑞芳洗完手坐在飯桌旁吃飯，見許念弟杵在那兒，心煩的道：“還不滾遠一點，看到你就心煩。”

  　　“媽。”許念弟兩手緊緊地揪著衣角，“我想出去打工。”

  　　趙瑞芳把筷子拍在桌上，“打什麽工啊，能賺幾個錢？

  　　我看你就是白眼兒狼，把你養這麽大，想高飛了！”

  　　“不是的，我隻是想為家裏減輕點負擔。”

  　　許念弟是養女，當年養父母生不出孩子，收養了她。

  　　一開始對她還算過得去，起碼不打不罵，給個溫飽。

  　　可兩年後，弟弟出生了，她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六七歲就開始做家務，雖努力乖巧聽話，但還經常被打。

  　　高考考上了京都大學，可養父母卻把她的錄取通知書撕了。

  　　她稍一反抗，換來的就是養父母的拳打腳踢。

  　　“你給我老實待著，找個人好好嫁了就行了，要是敢偷偷跑出去，我讓你爸打死你。”

  　　趙瑞芳有自己的小算盤，這女兒不是親生的，養不熟。

  　　一旦出去打工，那肯定不會回來了，不就白養了麽？

  　　還不如把她嫁出去弄上幾萬塊的彩禮錢。

  　　再說留在身邊，將來有個什麽事，還能用得著她。

  　　許念弟之前跑過一次，被找到後，挨了一頓毒打。

  　　她還想跑，可沒錢也跑不遠，便說：“我不會跑的。”

  　　趙瑞芳吃完飯，就去休息了，許念弟則去刷碗。

  　　晚上九點多，養父許耀宗醉醺醺地回來，倒在沙發上大喊：“人呢，死哪兒去了？”

  　　“喝死算了，天天喝喝喝。”

  　　趙瑞芳在臥室裏罵了兩句，但沒出來管他。

  　　許耀宗一喝醉酒就喜歡拿許念弟撒氣，打起來不手軟。

  　　她想躲在房間裏，但不出去的話後果會更嚴重，急忙出去給他倒了一杯水，“爸，喝點水早點休息。”

  　　許耀宗一雙混沌的眼望著她，“怎麽，相親人家沒相中你？”

  　　“……沒。”

  　　“媽的，你個廢物！”

  　　許耀宗用力把手裏的杯子砸向了許念弟。

  　　砰！

  　　正中她的前額。

  　　許念弟隻覺得一陣疼痛，而後溫熱的血液順著眉頭流下來。

  　　她急忙抬手捂住了傷口，可鮮血從指縫流出來。

  　　許耀宗卻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搖搖晃晃地回了臥室。

  　　許念弟呆呆地站在那裏，看著桌上的水果刀。

  　　她不知道是想結果了自己，還是結果了許耀宗。

  　　趙瑞芳出來，看她滿臉的鮮血，給了她二十塊錢。

  　　“自己去買點藥，處理一下傷口。就會招人煩。”

  　　許念弟拿著二十塊錢，幾張紙巾，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