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宅鬥【六】
作者:七千裏      更新:2022-10-04 10:10      字數:6305
  第98章 宅鬥【六】

    “咦?今天那幾個人怎麽都沒有出現?”這天,寧清一進國子監,就感覺到了極大的不同。以前那幾個愛吵吵鬧鬧的紈絝,今天居然一個都不在,這可有點稀奇。

    隔桌少年偷摸著看了左右,衝她招了招手:“附耳過來。那幾人給家裏闖了禍,被拘在家裏挨罰呢。最可憐的就是李世子了,他老子是武將出身,每次罰他都是上棍棒揍他。每次都要大半個月不出門……”雖然用的是可憐的語氣,可怎麽聽都覺著是幸災樂禍。

    “張小少爺也沒來。”寧清視線轉了一圈,才又道。

    “哦,他啊,他去清風書院去了。”隔桌少年是真的消息靈通,什麽都知道啊:“清風書院不比國子監差,還更清貴。按說張家的子弟都是在清風書院讀的書。張小少爺到咱們這地方才奇怪。現在看看,又回去了吧。”

    “清風書院啊!”寧清托著下巴,女主的弟弟也在清風書院呢。不過,那是要晚一些才會出現的劇情。女主有了上進心,並慚慚謀得男主的注意重視。她也深知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是娘家,但她父親隻是個五品小官,她的生母又不受父親重視。最後沒辦法,她才想了法子,送她的弟弟去清風書院。用不了多久,她這弟弟就會高中狀元,進入朝燙……女主手裏的注越來越大,男主對她自然也就越來越重視。

    可惜她的手伸不到那麽長,也沒有□□術。在沒有網絡的世界,幹什麽都隻能踏踏實實的,一步一步的來。

    算算時間,許婉兒這會兒跟男主應該已經開始發展感情線了。

    她拿出來那些東西,讓下人幫她拿出去賣,她以為她做的小心翼翼,以為兩人的合作沒有讓任何人注意到。可到底是別的世界來的,不明白這個世界有多殘酷。這京城可是帝王所在,任何一樣打眼的東西出現,都不可能不引起人的注意。更別說,她拿出來的那些東西,還件件都撞到皇子手裏去了。所以從一開始,她就被人盯上了。

    注意的人之所以按兵不動,不過是想順著她,抓出她背後的大魚。

    結果自然是讓人意外的,因為她背後沒有大魚,反而是她自己才是條大魚。既然是大魚,還落在自家的網裏,忠郡王怎麽可能放過?於是,本來隻是後院裏小透明的許婉兒終於被忠郡王臨幸了。

    早已有了後院不好混,想過安穩日子還得有上進心覺悟的許婉兒自然不會拒絕。

    一夜之後,兩人都很滿意。

    許婉兒想在後院生活的更好,站穩腳跟,自然少不了男主的寵愛。之前她雖然有心上進,可機會不是隨時都有。現在終於把忠郡王拉上了床,有了這個開始,她相信以後她的處境會越來越好。而忠郡王也滿意,在他看來,女主終究是要依靠男人的,如今睡過了,讓他覺得掌控她掌控的更牢固。

    事實也證明,想要讓一個女人更加死心塌地的為他效力,那麽給她寵愛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手段。在忠郡王開始寵愛了許婉兒,使她在後院的地位得到提升,日常用度都提升了許多,那些下人也不敢再拿鼻孔看她,對她十分奉承。忠郡王更是專門派了身邊的嬤嬤到她身邊照顧,以免她被人暗算了。

    許婉兒也聰明的投桃報李,深思一番之後,自以為不著痕跡的拿了點東西出來。這一次她沒讓人偷偷的拿出去賣了,而是拐彎抹腳的跟忠郡王表示,她想要自己開店。就算她開店,也是不能出後院的。自然就隻能請忠郡王幫忙,店也好,人也好都是他來準備,她提供技術支持!至於賺來的錢,她隻客氣的準備要一點。

    忠郡王本就在等她,自是沒有不答應的。且在這之後,對她的寵愛更上一層。

    許婉兒在穿越之前是一個出了校園很多年的普通女子。手裏並沒有什麽專業性的技術,能拿出來的一些,都是她平時生活中接觸到的。以及……她平時看一些時,看到的內容。

    因此,她往外拿東西的時候,是很克製的。因為她知道,對待像忠郡王這樣的男人,不能一下子把餌全都給倒下去,得慢慢來,放長線釣大魚。若是一下就把自己的底掉給對方看,沒有了利用價值之後,她跟其他侍妾也就沒什麽兩樣了。在他的後院待了這麽久,深知這個忠郡王是個什麽樣的人。這樣的人,權勢重於一切。不管是她們這些侍妾還是王妃,在他眼裏其實沒什麽不同。隻看有用沒用!

    ……

    忠郡王後院發生的事情寧清並不知道,她這會兒正收拾自己的東西,順便跟同學作別。

    等明年開了春就是三年一度的春閨,國子監雖然依舊開學,課卻不會排那麽多。在春閨前後,必然是要留時間給學子們為考試做準備。而考完之後,也會有一些人離開……正經排班上課,要到六月份才開始。

    不過那是明年的事了,她如今要麵臨的是假期。

    帶著自己的一應物品回到家,進門不多遠,就聞到了濃濃的火鍋味!

    許婉兒開了個火鍋店,店門一開,那濃鬱的氣味,引得人口水直流。所以一開業,便風靡一時。而且因為吃法新穎,哪怕同樣是賣吃的,也不算跟禮郡王的酒樓搶生意。

    那東西剛出來的時候,寧清就被司先生拉過去吃了一回。回來之後就問她口味如何?口味自然非常一般。結果被那一頓火鍋調起了味口,之後得了空,她便自己做了鍋底,準備涮來吃。偏生司先生鼻子尖,趕得巧,正好吃了個熱乎。

    後來知道她這邊的廚子跟著她學會了,就隔三岔五的來,也不要她招呼,直接就跟廚房點菜。再後來,就是她不在家,他自己直接過來吃飯。她很懷疑,他可能直接把這裏當成他的食堂了,到飯點就過來。

    不過,相處的時間長了,難免也從他的言語裏知道一些他的事情。他這人孤身一人,無親無故。就是在孝郡王身邊,也沒幾個朋友,跟誰都隻是點頭之交,同僚之義,算不上朋友。說是幕僚,也不是正經幹這活兒的。偶爾跟在孝郡王身邊湊個數,卻又不像李源那樣,一心為孝郡王謀算。有時三五天也不會去孝郡王府報道,也沒有人管他。

    知道的越多,這人在寧清眼裏就越發神秘,但他雖然經常敲她腦袋,對她卻沒有一點惡意。時不時的還提點兩句,替她謀了不少好處回來。也因此,雖然這人怪裏怪氣的,她還是放任了他的很多行為。對於一些不要緊的地方,比如愛蹭飯這事兒,她也就隨他去了。

    “回來了?”司先生筷子上還夾著一個魚丸,看到她也隻是招呼一聲,便又繼續吃去了。

    寧清挺無語:“您都連著吃好幾天了,不膩麽?”

    “景秋這裏的鍋子口味多變,而且還於身體有益,怎麽會膩?”

    “行吧,您慢慢吃。”寧清將東西放到書房,出來洗了手,幹脆也坐下來跟著一起吃。至少有一點這人說的沒錯,她弄出來的鍋底,確實具有養身功效,而且吃了不上火,頓頓吃也不上火。

    等兩人吃飽喝足,寧清又泡了兩杯藥茶出來。

    “外麵又下雪了。”司先生站在窗前,望著外麵飄飄灑灑的雪片,“明年看來是個好年景。”

    寧清已經脫了鞋,直接上了炕。聽到這話也沒答應,因為知道這人經常突然感歎,並不需要她附和。別看這人嘴裏說的是雪,是年景,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回頭畫幾幅雪景圖出來。”他的話題又轉了:“最好再加些紅梅,皇上最愛紅梅雪景。”

    寧清看了他一眼:“我月月都有交作業上去,皇上怕是早就看膩了。”

    “好的畫作,又怎麽會有膩的一天。”司先生終於從窗前離開,坐到她對麵,到不像她這麽不講究,直接脫鞋上炕。他坐在邊上,雙腿垂在外,到是將茶端了起來。先嗅了嗅,才慢慢啜飲。

    寧清覺得,他很應該也懂醫藥,因為其實每次喝的藥茶味道都有些細微的不同,而每次他嗅過之後,眼底都會閃過一絲了然。

    司先生的身體不太好,這從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她就知道。至於她為什麽要借機給他調理身體,是因為她曾在劇情翻到一句話。那句話是孝郡王在落敗之後說的,他說,“倘或我的司先生還在,豈能叫你得逞。”為此,她再三研究劇情,卻始終沒找到司先生這三個字再次出現。這讓她不免去猜,這人是離開了,還是死了?

    後來她便偷偷替他把過脈,最終得出結論,這人在劇情裏,那會兒大概是死了。他這身體實在主虛,一個不注意就能把命丟了。

    幫他,就等於增強男主敵人的實力。

    能給男主的大業增加障礙,自然是義不容辭。

    “行吧,下次就畫白雪紅梅。”寧清無可無不可的,反正畫什麽不是畫呢。“對了,聽說忠郡王最近被皇上訓斥了?”

    司先生笑睨了她一眼:“朝堂上的事情,你到是挺關心。”

    “到也沒有,不過您也知道我待的是什麽地方,天天聽他們說,總會聽到一些有趣的東西。”

    “忠郡王被人參了一本,說他與民爭利。”

    “那個火鍋店?應該不至於吧?”雖然那店確實掙錢,可禮郡王開了那麽多的店也沒見皇帝訓斥呢。但很快她就想到了:“因為辣茄?”

    “不錯。”

    辣茄在出現時,就已經知道它可以用來抵禦寒冷。之前得了她的種植法之後,便開始大量種植。本來這東西該是全部送到邊關苦寒之地,給那些邊關的將士和百姓食用。結果忠郡王卻在京裏開了這麽一家店,那店裏的辣鍋子裏,鍋鍋飄著一層紅辣茄。而且那東西一鍋就用一回,用完就給倒了……皇帝看了豈能不氣?

    這東西送到邊關是救命的東西,放在這裏卻隻為忠郡王斂財,皇帝隻是訓斥他一頓,已經算是輕的了。

    “還是景秋這裏的鍋子好,清淡卻不寡味。”

    寧清覺得,忠郡王離那個位置越來越遠了。不說這段時間他散了多少氣運,隻是這辣椒一事,忠郡王就得落一個不恤將士加貪財之名。皇帝自然要想,如果讓這樣的人當了皇帝,他還能將百姓,邊關將士放在心上嗎?

    當今可以說是個明君了,不說愛民如子,但也絕對將百姓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他選的接班人,絕不會是一個心裏眼裏沒有百姓的人。

    “司先生覺得四位郡王如何?”寧清突的問道。這四位她都見過,這段時間也零星聽了不少關於這四位的八卦。但八卦雖然也有一定的借鑒的作用,可到底不如司先生這樣的老狐狸看得透徹。當然,前提是他跟她說實話。

    司先生看她的眼神帶著些古怪,將杯子往她麵前一推。寧清連忙給他又倒上一杯,他飲了大半才道:“當今皇上對諸位皇子教導之事都極為重視。若論才情,自然都不會差。”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寧清也不著急,靜靜的等著他繼續往下說。“隻是,性格跟才情無關。忠郡王冷硬耿直,極為認真,若為一方地方官員,必是一代清官。孝郡王到是圓滑,通透,行事有度。禮郡王麵愚心明,大智若愚,說的便是他。義郡王義氣好強,得他信重者必引為知己。”

    當然,這些都隻是表麵。換種說法是,這都是他們立的人設。給皇帝太子看,給臣子們看。這些並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想要的是撕開這些假麵的真實。

    於是,她又給他倒了一杯茶:“還請先生賜教。”

    “若是為帝,這四人皆比不上當今。但卻比太子要強上百倍……野心麽,四人都有。隻是禮郡王明麵上不爭。但若有機會,他會抓住。沒有,他也能安於現狀,當個逍遙王爺。進可攻,退可守。義郡王有心,可能力略顯不足。好強義氣,意味著城府不夠,容易衝動,雖不到一眼看透,卻也瞞不過那些老狐狸。他跟所有人都似親近,但其實跟幾人關係都不如何。”

    這一點寧清到是有些吃驚,因為義郡王平時跟禮郡王一起玩的最多,看起來關係是極好的。

    “孝郡王先不說,說忠郡王。忠郡王平日裏嚴肅認真,極重規矩,皇上派下來的公務也能完成的極好,深受重用。他尊皇重太子,一心效忠,到是替太子做了不少事……隻是最近卻連出昏招,跟張相爺也撕破了臉皮。後院亦有所不穩,許是因為多了個聰明的小妾,急攻近利了些。因此,雖然之前有一些人追隨他,最近卻是散了不少。”

    “所以,先生才會做孝郡王的座上賓?”

    “眼下看,孝郡王確實是最好的選擇。當帝王不需要某方麵非常有才能,甚至辦事的能力也不需要多強。最要緊的,是知人善任,且心懷天下。不是一時,而是堅定不移的保持一生。就眼下來說,無人能出孝郡王之右。”至於他選擇孝郡王,卻不是因為孝郡王有多好,隻因為他跟太子有仇。但就像他說的,忠郡王替太子辦了不少事,雖然他是為盡忠,可在他這裏他們便是狼狽為奸。所以一起叫他恨上了罷了……隻是這個中細節,他卻並不準備說。

    寧清覺得他的這番評價肯定帶著一定的主觀意識,畢竟總得來說,他是屬於孝郡王一派的。但想來以他的驕傲也不會認一個看不上的人為主。所以她決定,那就選孝郡王吧。反正不要忠郡王,不要太子,其他是誰都不怎麽要緊的。

    “你此時還小,還可再多看兩年。”司先生掃了她一眼,唰的一下將扇子打了開來,搖了一下,似是覺得冷了,又收了:“好歹等你長到如我這般高了,再考慮其他。”再過兩年,說不得已經塵埃落定。此時她還如此小,著實不必急著投進這一灘渾水裏來。

    “我沒準備做什麽。”寧清覺得,他大概是以為她要擇主,所以才這麽勸她。“隻是有些好奇。”

    “好奇心最是要不得。”司先生搖了搖頭:“在這京城的一畝三分地裏,多聽多看少說嘴,遇事能避則避,避不過亦要三思而後行。不然,一不小心你就脫不得身了。”

    “就像先生樣嗎?”

    司先生瞥了她一眼:“先生我若是想脫身,自然是有辦法的。我說的是你,傻愣愣的,又好自以為是。”

    “知道了。”寧清幹脆趴在炕桌上,托著下巴眯著眼,心裏琢磨著事。

    結果下一秒就又被敲了腦袋:“還不坐好,像個什麽樣子?!”

    她連忙挺直腰背,一副乖學生的模樣。

    司先生總算滿意了。

    在他們閑聊之時,外麵的雪越下越大。眼看著天色不早,雪還沒有要停的意思,寧清便勸司先生留下住上一宿。偏這時候這人反而執著起來,便是頂著風雪,也非走不可。

    寧清久留不住,隻得讓老馬送他離開。

    過了許久,老馬回來。卻說:“司先生半路便下了馬車,進了一家酒肆,把小的打發回來,不讓小的跟了。”

    寧清皺了皺眉:“那便罷了。”司先生這麽大的人了,不至於不能照顧自己。

    不想半夜有人急來敲門,正是司先生府上的老仆,“洛公子,先生夜半歸家,不過片刻便燒的不成樣子。先生昏過去前曾言,若是他病重,可請公子前去。”說完對她深施了一禮:“還請公子隨老奴辛苦一趟。”

    寧清嚇了一跳,連忙讓人取了大毛的披風,跟著老仆走了。

    到了司府,一看司先生,也是嚇了一跳。這人怕是不想要命了,一身酒氣重的嚇人,也不知之前到底喝了多少。

    把脈施針,又開了藥讓人熬了來灌,終於是把那燙人的溫度給壓了下去。卻不想這人稍微好一些,人沒醒,卻開始說起胡話來。嘟嘟囔囔也不知說的什麽,明不晴楚。說著說著,突然就淚流滿麵起來。

    寧清不知所措,那老仆卻跟著嚎啕大哭,嘴裏叫著小姐,也不知指的是誰。

    直到天將亮時,司先生終於消停,沉沉睡去。寧清怕有反複,也沒歸家,隻在司府客房住下。一覺睡醒已是中午,起來梳洗之後,又急去探望司先生。卻在門口被人攔下:“洛公子,孝郡王正在探望我家先生。先生特特提了一句,公子且待他們離開後再過去。先生那裏公子亦不必憂心,孝郡王帶了太醫過來。”

    她便又退回屋裏,下人送了吃的過來,她也草草吃了一點,便放到一邊。

    又過了半個時辰,孝郡王離開,司先生才讓人來請她過去。

    “昨夜辛苦你了。”大病一場,他的精神極差。麵上全是疲憊,好不萎靡。見到她時,卻還能如往常那樣高深莫測的笑。

    “先生怎如此不愛惜身體?”

    司先生視線沒個聚焦處,聽這話卻是一笑,“昨夜突然聞得酒香,有些饞了,便下去飲幾杯,不想飲的有些多。”

    “先生明知自己身體不健,平日裏就該注意著些才好。”

    “不過是一破敗殘軀罷了,便是舍了也不可惜。”

    寧清再無話可說,他這樣的人永遠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默默的替他把了脈,又重新開了藥,便告辭離開了司府。回到家裏,才馬到是跟她道:“小的聽司家的仆人說,昨天是司先生家人祭日。司先生定是傷心,方才飲酒失態。”

    這讓寧清整個怔住,輕歎一聲,未再多言。

    又過了兩天,司先生又一次來到她家。一副主人模樣,叫廚工給他準備鍋底配菜,便去了食間炕上坐著。拿了寧清之前擺在炕桌上的書,慢騰騰的翻了幾頁,便又丟在一邊。

    “明日我要出城,你與我一起去吧。”

    “去哪?去多久?”

    “去三日,至於去哪?你莫要多問。”

    寧清抿了抿唇,卻老實的應了下來。

    結果到了地方,看到他要她看的,卻著實把她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