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七年前了，我離開清國的時候，也就是離開京師準備回國之前，我曾經登上了前門遠遠眺望北方的紫禁城！”

  “旌旗飄飄在城頭上一麵麵的展開獵雷作響，持槍披甲的八旗士兵如石頭雕像一樣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數百年的皇城在森嚴的守護下，對我關上了大門……我曾經請求拜見太後和陛下，可是總理衙門卻以禮法不妥為借口阻止了我的請求！”

  “不過總理衙門還是滿足了我一個小小的願望，登上了前門城樓最高處，遠遠的看一看帝國的皇宮！”

  “在哪裏我向皇帝陛下行禮一個東方的打千禮！”

  “記憶一幕幕的在眼前回放，可是沒有想到七年之後我居然可以進入皇城了，更讓我驚訝的是這守衛皇城的士兵都變了？”

  二毛笑著聽戈登說完過去的故事“這麽說來，您穿行中原這麽多行省，就沒人跟你聊過京師的局勢？”

  “這邊請，時間還有一點，我耽誤您半個小時時間！”

  這裏是東華門外的東安門，往北走幾步就到了胡家的小吃鋪裏，同治帝禦筆在棚子的頂梁上懸掛著，有了皇帝威風鎮著，來這裏吃東西的人哪怕是八旗裏的大爺，他也得說話客氣些！

  棚子裏有不少內城的八旗大爺還有禦林新軍的輪休士兵們吃東西，一看二毛總管來了還帶了一個洋鬼子！

  二毛總管沒人不認識，一群人請安打千客氣兩句，然後就讓出北麵的角落出來讓二位貴人單獨聊天。

  此刻也不是飯點，他倆也不餓，一人點了一大碗茶，然後又弄了一碟香脆的貓耳朵當小食。

  “戈登爵爺啊……這東華門可不是大清改革規矩了，這東華門可是萬歲爺親自帶兵給搶來的！”

  二毛壓低聲音，把同治帝回京這一路上所發生的事情大體的說了一遍，講到驚心動魄的地方二毛還遺憾的歎息到。

  “萬歲爺曾經不止一次的說過，真的是後悔在印度那邊兵分兩路了！要是您一直在陛下身邊的話，也不至於在朝堂上吃那麽大的虧了！”

  戈登的消息真是閉塞了，在他回京的這一路上，還就沒有任何一個人給他共享過情報！

  說起來真是悲哀，戈登回京走的路線是從甘肅入陝西西安然後出潼關到河南，再北上沿著直隸官道一路通向北京城。

  這條路線全部都是眼下大清國封建力量最強大的區域！

  洋鬼子勢力沒有滲透進來，肖樂天的力量也沒有擴張到這裏……這些行省一直完全被中國的傳統力量所控製！

  更有意思的是，眼下同治帝沒有親政，他還就無法親自對這些行省發號施令！

  也就是說連皇權暫時都無法投放到這裏！那麽這裏是由誰來控製呢？其實很簡單是由傳統力量來控製的！

  府縣道各級官府都是沿襲陳舊的統治模式，縣下麵的村鎮完全是地方鄉紳、地主階級所把持，朝廷除了征稅納糧還有剿滅叛軍土匪會出麵管一管，剩下時間根本就沒空搭理底層的民眾。

  從上到下，這些因循守舊的地區時間都好像停滯了一樣，戈登這一路真好比穿行在時間凝固的曆史博物館裏一樣！

  小皇帝沒有親政，這些地方官員其實都是山頭林立，他們嘴上說的是忠誠於皇上和朝廷，其實他們隻忠誠於背後的勢力！

  我是恭親王推薦的官，那恭親王就是我的主子！

  我是李鴻藻、翁同龢選的官，那我就是清流一份子！

  甚至包括慶親王、禮親王、醇親王……等等，隻要朝廷上有頭有臉的人，都在地方安插了自己的嫡係！

  這種錯綜複雜的統治格局，怎麽會有人給小皇帝真心辦事？就算小皇帝想給戈登傳信兒，他都不敢相信地方上這些齷齪官兒！

  所以戈登這一路，吃好的、住好的、玩好的……花的都是官庫裏的銀子，一路享福而來卻沒有得到一點點有用的情報！

  沿途采風，他甚至都無法從地方官手裏得到真實的經濟數據！

  可想而知，指望這些人跟戈登分享京師的鬥爭？那不是做夢還是什麽！

  今天遇到二毛，聽到了分手之後所發生的一切種種，驚的眼睛圓瞪嘴巴張的大大的！

  尤其是聽到八角琉璃井冤案之後，這戈登實在是忍不住了，猛拍桌案一碗茶水頓時翻倒！

  “無恥！這已經不是對陛下的羞辱了，這種行為是對全世界君主製度的挑釁！哪怕是大英帝國實行的君主立憲製，臣子也不敢對女王如此不敬！”

  “英國曆代首相，那個在皇室麵前不是畢恭畢敬的？這是禮節，這是一個國家的形象和政權根本！”

  “絕對不能任由這些壞人囂張下去了……你們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想過嗎？”

  二毛給手下人一使眼色，宮中侍衛頓時開始清場了，本來那些吃飯的客人就不多，幾名侍衛抱拳笑道“不好意思了各位，今天全算我的……我們請客，請回避一下可好？多謝了，多謝了！”

  沒有人敢跟大內侍衛和總管大人較勁，很快這早點鋪裏也就空蕩蕩了起來，二毛此刻方才一臉嚴肅的站起身來，向戈登畢恭畢敬的鞠了一躬！

  “爵爺，這一鞠躬是我替萬歲爺給您鞠的！”

  “不敢，不敢！”戈登嚇的趕緊跳起來躲開。

  “爵爺不用躲了……您當的起，眼下皇上還沒有親政，跟那些人直接翻臉肯定是不行的，咱們還沒有跟他們軍事攤牌的實力！”

  “現在如果陛下硬頂著出手，恐怕最後結果就不好辦了！戰爭是最後的手段，不能輕易的用啊！”

  “可是那些人的囂張氣焰還得壓的住，否則就算皇帝親政了他們也不會放手鬆開權利的！”

  “想來想去，隻有求您這位盟友了，此刻是特殊時期，隻有盟友出手才能破這個局！”

  啊！戈登驚呼一聲：“難道你希望我對倫敦施加影響力？難道您需要英國政府出麵幹涉？”

  “太難了，這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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