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星星

  　　周五那天的聚會, 林星辰並不想去。

  　　她問了張小枚，張小枚直接說了不會去。

  　　“在大學之前，我是不會把時間浪費到這上麵的。”

  　　她已經有了清晰的目標，是國內有名的政法大學。

  　　林星辰很羨慕張小枚的狀態。

  　　下課的時候, 她就再一次和熊傑說了這事。

  　　“不行哦。”熊傑的手又搭了上來, “我已經告訴他們你要去了。”

  　　沈陶岑然他們也要去。

  　　林星辰默然了片刻, 隻能接受。

  　　她希望那天江曆不要去。

  　　但顯然, 不僅他會去, 季謠謠也說了會去。

  　　季謠謠和江曆分手的消息, 其實並沒有像想象中, 引起多大的波瀾。

  　　可能, 江曆這種幾天就要換一個女朋友的情況，分手也隻不過是遲早的事。

  　　等林星辰在家門口不遠處看見季謠謠的時候，其實也沒覺得有多驚訝。

  　　兩個女孩沉默對視了片刻, 風吹動著他們的校服下擺, 偶爾會有樹葉飄落，卻沒一個人往前走一步。

  　　今天秋天來的要比往年都要早。

  　　街麵上的店鋪放著不知名的日本歌曲，綿延回蕩, 讓人心情也跟著起起伏伏, 像有細絲纏繞在身上, 剪不斷理還亂。

  　　最後是林星辰先動了，她走到季謠謠麵前，看著這曾經是那樣明豔動人的女孩，如今眼皮紅腫，顯然是哭過的。

  　　她說：“對不起。”

  　　季謠謠愣了一下。

  　　林星辰像是釋懷了一樣，“當初瞞著你那件事，的確是我不對。”

  　　說了出來, 壓在她心裏的那塊石頭終於放下。

  　　多少個夜晚，她會為了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做過的事情輾轉反側。

  　　季謠謠眼淚流的更凶了：“你當初都不幫我疊紙鶴！”

  　　林星辰遞給她一張紙巾，“嗯，後來你不是疊好了。”

  　　季謠謠撅嘴：“我被他給甩了。”

  　　“聽說了。”

  　　“那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得意什麽？”林星辰捏著書包袋子，“最起碼你們還在一起過。”

  　　季謠謠一愣。

  　　她發現，那個秘密林星辰並不知道。

  　　江曆隱藏的很好，目前似乎隻有她一個人知道。

  　　一種巨大的隱秘快感在她胸中激蕩。

  　　江曆牛氣什麽，還不是和她一樣。

  　　見她不哭了，林星辰轉身就要走，被季謠謠給拉住了。

  　　“你別去。”她委屈巴巴，“我見你陪別人喝過奶茶，還和別人一起吃過冰淇淋，我請你那麽多次，你都沒和我一起吃過東西。”

  　　林星辰的腳就再也抬不起了，“我今天不想吃那些。”

  　　季謠謠眼裏有些失望。

  　　她想，她和林星辰注定成為不了朋友。

  　　哪怕有那個道歉，也還有江曆這個存在。

  　　突然，她聽到林星辰說：“但我今天想吃別的，你去嗎？”

  　　季謠謠抬了頭，嗯了一聲，“去。”

  　　她又接著說：“但是，我是不會放棄江曆的。”

  　　“嗯。”林星辰和季謠謠並肩走著，“我已經放棄了。”

  　　風打著旋兒的將地上的樹葉吹起來，季謠謠又覺得天空曠亮無比。

  　　熊傑這次包了一個大間，來的人大多都是一班的老人。

  　　李錚也從外地回來。

  　　他正式開始練習生訓練，整個人和之前都不一樣。

  　　大家紛紛打趣他，他也帶著笑和大家說笑。

  　　隻有江曆一個人坐在不遠處，漫不經心地玩著手機，燈光打在他身上，帶著淡淡的剪影，神色也忽明忽暗。

  　　袁紫是最高興的一個。

  　　她自從江曆和季謠謠在一起之後，已經很久沒有開心過了。

  　　李錚和江曆從小就熟，很少見他這副樣子。

  　　熊傑就在旁解釋：“還能因為什麽，我們江哥失戀了唄。”

  　　江曆卻連個眼神都沒投過來。

  　　李錚卻知道江曆不是這樣的人。

  　　找了機會，兩個人在天台上抽煙，李錚聲音也恢複了淡然。

  　　說起來，他們兩個還是表兄弟。

  　　一個習慣用虛假笑容來偽裝，另一個卻日趨冷淡，周身卻像是化了冰。

  　　“他們又來找你了？”

  　　李錚吐出來一個煙圈，嫋嫋的煙霧將他的神色遮住，越發看不清楚。

  　　“沒。”江曆也點了一根，猩紅的煙頭在夜空裏閃爍著，明暗之間，他的神色裏終於有了稱之為人的東西。

  　　那是白日裏，他絕對不會流露出來的。

  　　李錚就不問了。

  　　天台的風要更大一些，吹在兩個人身上，呼呼做響的聲音拉扯著遠處的燈火通明，那些煙火曾經是他們最渴望，又最難以得到的東西。

  　　“回吧。”不知道是誰開口，兩個人身上已經冰冷一片，打開包廂門的那一刻，熱鬧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把他們包裹住，裹挾著他們前進。

  　　熊傑正在給林星辰打電話，語氣是說不上來的親密。

  　　他說：“辰姐，你怎麽還沒有來？短信，什麽短信我可沒收到啊，你快來。”

  　　林星辰那邊說了什麽，江曆沒有聽到，隻見熊傑臉色變了變，目光就朝他落了過來。

  　　“我去！”熊傑說，“季謠謠你怎麽搶了電話？”

  　　江曆步子頓了一下。

  　　他敏感地神經在聽到那三個字的時候，忍不住緊張了一下。

  　　熊傑下一句已經說了出來：“季謠謠，你把電話還給我辰姐。”

  　　江曆也不知道是那句辰姐刺耳，還是那句我的辰姐更刺耳。

  　　他站著沒動，李錚往他這邊瞥了一眼，覺得江曆今天很奇怪。

  　　難道真的因為那個叫季謠謠的女孩？

  　　熊傑很快就把電話給掛了，搖搖頭歎息，見江曆在這兒，就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江哥，你遇到對手了，辰姐把你女朋友給拐走了。”

  　　說完，他覺得不對，趕緊改口：“是前女友，前女友！”

  　　他一邊在心裏嘖嘖，之前校花也是這樣，莫名其妙就和林星辰成了朋友。

  　　這次的季謠謠也是這樣。

  　　江曆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低頭笑了一下，那笑容落在眾人的眼中，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袁紫看著看著就噘起了嘴。

  　　她小聲地問沈陶：“他是不是還喜歡著季謠謠？”

  　　說完，又趕緊捂住耳朵：“算了，我不想聽到答案。”

  　　那天的聚會結束的很早，大家都沒什麽興致的樣子，氣氛也始終不對勁。

  　　後來還是孟振生帶著大家唱了會兒歌，最終離開的時候，袁紫把江曆給叫住，想說些什麽，被袁向給打斷了。

  　　江曆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袁紫生氣，跺著腳問袁向：“你為什麽不讓我說出來？”

  　　袁向也收了嬉皮笑臉的表情：“姐，他不喜歡你，你難道也想當他那麽多前女友中的一個嗎？”

  　　袁紫沉默了，就在袁向以為她不會再開口的時候，袁紫說了句：“那你怎麽知道我不會是最後一個呢？”

  　　“嗬。”袁向冷笑，“沒人能看懂他的心，每個人都像你這麽想的，但實際上。”

  　　他連個眼神都懶得給那些人。

  　　對他來說，談個女朋友，隻不過是一件無聊中的無聊事情罷了。

  　　他從來沒交出去一點真心。

  　　真渣啊。

  　　袁向忍不住嘖了一聲，所以他要攔著袁紫，不讓他往火坑裏跳。

  　　，

  　　從那天以後，季謠謠仍舊每天跟在江曆身後，似乎要死纏爛打到底，江曆依舊不耐煩，依舊上二樓接水，依舊和林星辰擦肩而過，誰也不再開口。

  　　語文老師之前來找過一次林星辰，讓她幫忙再給江曆看看作文。

  　　林星辰拒絕了。

  　　她連競賽班也不去了。

  　　這樣的日子很安寧，她再給家裏打的電話裏，也越來越多的露出笑容來。

  　　“星星，你在那邊過的好嗎？”林奶奶也聽出了她的開心，“快冬天了，記得多穿點。”

  　　林星辰點頭，看著無邊的夜色，看著被霓虹燈淹沒的星辰，心裏再也沒了之前的感傷。

  　　她說：“奶奶，我會努力學習，好好考一個大學的。”

  　　“恩，奶奶等著你的好消息。”

  　　掛了電話，林星辰想到岑然那個周末帶她去的天文館。

  　　那是她第一次去那麽高級的地方，感覺一切都是新鮮的，新鮮到感覺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後來她一個人去國外留學，一個人走在異世界的路上，陡然而生的，也是仿佛自己重新投胎一次一般。

  　　她慢慢喜歡上這種感覺。

  　　岑然說：“知道你喜歡看星星，你奶奶說你是今天生日，所以帶你過來看。”

  　　林星辰眸子彎彎的，“恩，真的好漂亮。”

  　　透過那望遠鏡的鏡頭，她看到了木星在快速旋轉，看到了它附近的衛星，是那樣那樣的多。

  　　她還看到土星，看到了那漂亮到令人窒息的環星帶。

  　　出來之後，她還按捺不住心裏的激動，對岑然說：“我以後想學天文學。”

  　　岑然就笑了：“恩，我也想學天文學，咱們兩個一起加油。”

  　　他們還一起買了一副巨大的海報，那是巨物恐懼症看到就會窒息的畫，林星辰卻美滋滋地貼在了她的臥室裏。

  　　家裏隻有沈陶知道她是這天生日，她背著沈父，悄悄給她準備了一個禮物。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她小心地把那禮物收拾好，很罕見地又發了一條說說。

  　　江曆是在第二天才看到的那條說說，他盯著那個月亮，又看了半晌。

  　　卻仍然不懂少女的心思。

  　　江曆自從季謠謠之後，一直沒再談過對象。

  　　這讓全校女生都很心醉，送情書的，當眾表白的，也越來越多。

  　　季謠謠每次都會生悶氣，然後看到江曆那張冷漠的臉，就會瞬間忘掉煩惱。

  　　看吧，雖然有那麽多的人喜歡江曆，但是江曆喜歡的那個人，卻已經不喜歡他了。

  　　真是報應不爽。

  　　有時候，季謠謠真的會在江曆無所謂的時候，在看到他冷淡無波的眼神時，有種衝動，告訴他：“你別做夢了，林星辰不會喜歡你了。”

  　　她真的沒想到，會真的有這麽一天，她親口把這句殘忍的話，扔在了江曆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