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親眼所見

  　　“蘭若姐姐，救救我……”她嘴唇翕動著，低聲哀求。

  　　蘭嬤嬤一愣：這名字，已經很久沒有人叫過了。

  　　她低頭眯著眼睛瞧了半天，這才試探著問道：“你是……紫雲？”

  　　那人還沒等回話，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剛才那個婆子捧著托盤走了回來，看到躺在地上的女人雙眼緊閉，回頭惡聲惡氣的吩咐：“過來看看，如果死了，就拖出去吧，別讓這院子沾了晦氣。”

  　　“叫兩個人送到我房裏去吧，我正缺個粗使的人呢！”蘭嬤嬤也不喝她的茶，看著有人過來扶起了紫雲，邁步就向外走。

  　　宮裏這樣的事情司空見慣，這浣衣坊洗得淨衣服，心卻積累了經年的汙垢，見不得天日了。

  　　“哎呦，蘭姑姑真是菩薩心腸，瑪?麗?整?理?倒是她的造化了。”那婆子諂媚的笑著，一扭臉卻撇撇嘴。

  　　獨孤容蘭看著血跡斑斑的人臉色沉了下來，卻沒有說話，隻在蘭若的陪伴下，回宮去了。

  　　這些年，穎貴妃在宮裏的地位形同副後，而她不爭的態度，更是助長了胡音兒的囂張。

  　　在她的影響下，宮人的狠辣手段和冷漠嘴臉，也就不足為奇了。

  　　好在紫雲隻是受了外傷，不曾傷及筋骨，經過了治療，很快醒了過來。

  　　她在確定自己被蘭若所救，並且以後都不必回洗衣坊了，酣暢淋漓的哭了一場，似乎要把多年壓在心裏的委屈和痛苦都宣泄出來。

  　　“姐姐，我要見王後。”她手扶著床沿兒的坐起身來。

  　　“想謝恩日後有的是機會，不急於一時。”蘭若擺了擺手。

  　　“姐姐，為了有朝一日能相見，我等了三十幾年了，您就讓我見見吧！”紫雲急切的說道。

  　　她也是獨孤容蘭的陪嫁之一，隻是當時還小，做的是灑掃庭院的粗活兒。

  　　“王後也有自己的煩惱，你若是見了，不要隻顧著說自己這些年的艱難。”蘭若叮嚀著。

  　　紫雲連連點頭，她不敢拿自己的事情煩王後的。

  　　在蘭若的提醒下，獨孤容蘭才記起來紫雲也是她從家裏帶來的丫鬟。

  　　主仆再次相見，都是悲喜交加。

  　　“你，怎麽就去了那地方呢？”獨孤容蘭不解的問道。

  　　王因為失去了第一個孩子，心情煩亂，遷怒她宮裏的人，都給攆走了。

  　　但是處理此事的是穎妃，她說人都送到了繡坊，到了年紀之後，就放出去嫁人了啊！

  　　“王後娘娘，您當年生產之後，穎妃就斥責奴婢們服侍的不用心，惹的王上震怒，近身服侍您的人，除了蘭若姐姐都被攆出宮了。我們這些做粗活的，都被送到了浣衣坊。姐妹們攢了銀兩，托了門路，都各自逃生去了。”

  　　紫雲哭著解釋。

  　　獨孤容蘭緊緊攥住椅子的扶手，氣得兩個太陽穴都疼了起來，她是有多少事情被蒙在鼓裏啊？

  　　“那你怎麽沒走？是一直沒攢夠銀子嗎？你，怎麽不來找我呢？”獨孤容蘭看著年紀比蘭若小，卻比她還蒼老憔悴的紫雲，十分同情她的處境和遭遇。

  　　她失去了女兒，這些人卻失去了自由和安寧，也跟著她一道承受了苦難。

  　　“奴婢不能走，我要是離開了，作惡的人就不會遭到報應了。我一直在等機會，想來偷偷見您。可是，浣衣坊是個下等的去處，而奴婢是最下等的人，連出院子的機會都沒有。今天我還以為自己要被打死了，心裏的秘密沒辦法告訴您了。

  　　沒想到蒼天開眼，讓我見到了蘭若姐姐，奴婢終於回來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稟告您。”

  　　紫雲擦了眼淚，還不忘惶恐的向門口兒看去。

  　　“蘭若，你去外麵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獨孤容蘭緊張起來。

  　　她意識到，紫雲對當年的事情可能略知一二。

  　　蘭若立刻走了出去，把房門關的緊緊的。

  　　“王後，當年公主出生之後，確實沒有發出哭聲。接生的王嬤嬤，說是個死胎，用一個繈褓包了，抱了出來。正巧是穎妃處理的這件事情，她命一個侍衛遠遠的扔到荒郊野外去。

  　　但是，那繈褓卻是被裝在了一個木匣裏帶出去的，她怎麽事先就知道您生下的是死嬰？”

  　　紫雲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獨孤容蘭聲音顫抖起來，“你親眼所見？”

  　　紫雲如果看到了這一切，都不會有命活到今天。

  　　“當時院子裏亂哄哄的，我在院子裏藤蘿架後看得清清楚楚的。蘭若姐姐請來了太醫，穎妃也進去了，等她出來的時候，宮裏的姐妹都被集中在一處，我們也被帶到她的麵前，然後都被發落了。”

  　　紫雲說完了，身子搖搖欲墜。

  　　獨孤容蘭急忙伸手扶她坐了下來，把自己的參茶遞給了紫雲。

  　　“紫雲，你一定要快點兒好起來。”王後的眼睛濕潤了。

  　　她受了那麽多苦，全都是為了自己啊！

  　　“王後娘娘，我，我還能記住那侍衛的樣貌。”紫雲又補充了一句。

  　　那個人，她一輩子都不會忘掉。

  　　獨孤容蘭重重的點頭，她需要更多的人證。

  　　隻是，那王嬤嬤怕是已經不在人世了，那名侍衛的下落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很快，內務府管理名冊的人就換成了獨孤容蘭的心腹。

  　　胡音兒這些年已經逐漸放鬆了警惕，她的心思更多的時候，都在思謀著如何早日成為西涼王宮最尊貴的女人。

  　　她沒有想到，有一天陳年舊賬會被翻了出來。

  　　都沒用王後勞心費力，七天之後，有人把王嬤嬤和侍衛的來曆查得清清楚楚，報給了獨孤容蘭。

  　　王嬤嬤在給穎妃接生之後，得了很多賞賜，就出宮去了，她夫家姓白，是武威城人。

  　　那侍衛，是回鶻人，姓馬，叫馬明東。因病辭去侍衛一職，回家養病去了。

  　　獨孤容蘭恨得一口牙都快咬碎了，胡音兒，她就是回鶻人。

  　　那侍衛應該回到自己的部落去了。

  　　就是大海撈針，她也要找出那個人來。

  　　這件事，隻有交給慕無塵才妥當。

  　　獨孤容蘭寫了書信，派人悄悄送出宮去。

  　　等到查個水落石出，她再跟王細說詳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