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有孕之身  “別哭,小心孩子也成了愛哭……
作者:一二霜白      更新:2022-10-01 10:51      字數:4231
  第50章 有孕之身  “別哭,小心孩子也成了愛哭……

    薑雪蠶自小體弱多病, 久病成醫,自己也懂一點脈象之學。

    如盤走珠,脈象滑利,這是喜脈。

    前一晚在丞相府她無意摸到了自己的脈象, 驚訝的是, 這與所謂的喜脈極其相像。

    作為一個“半吊子”大夫, 她也不大相信自己的判斷, 而且她與夫君成婚還是上上月的事,怎麽會這麽快就……

    她紅著小臉蒙著錦被, 心想還是要回宮裏找禦醫瞧瞧,想著想著,困意襲來, 這事便被拋之腦後,直到在慈寧宮裏聽太後提起,她才重新想起這事,不過還未等到她親口說出,魚腥味傳入鼻腔,嘔吐的行為便為她解釋了一切。

    也是從這一刻起,她漸漸緩過神來——自己可能真的要當娘親了。

    然而此時她並不是最最開心的那一個。

    太後是過來人, 又極其渴望抱上皇孫,自然對這種事極其敏感,見自己的乖兒媳胃氣上湧犯了惡心, 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自己希望的那事, 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保險起見, 她還是請了宮裏她最信得過的太醫過來,這位老太醫資曆深,也是當年診出她喜脈之人, 她能平安生下兒子,少不了這位老太醫的功勞。

    診脈時,她比旁邊的兒子都要心焦,上好的蘇繡手帕都被她捏得皺皺巴巴,反觀宋寒之,挺直了腰板坐在一旁,神色看似也無異,不過若仔細瞧,便能發現他藏在玄色寬袖下泛白的指尖和紅紫的掐痕。

    他其實比誰都激動緊張。

    “恭喜皇上太後,皇後娘娘這確實是喜脈無疑。”老太醫拱手道喜。

    尾音未落,太後便一個箭步衝過去拉住了她兒媳的小手,嘴巴張張合合好幾回,麵上明明是欣喜之色,眼角卻似有晶瑩將溢未溢。

    “雪蠶啊,你有喜了,真好,哀家今日這嘴真是開了光,哀家真要有皇孫可以抱了。”太後摸了摸兒媳白淨透著些紅的小臉,語氣裏的欣喜與激動難以隱藏。

    “讓太醫院暫時停下手裏一切非要緊的事苴,全心全意照顧好皇後這一胎。”她吸了吸鼻子,對著老太醫溫聲吩咐,目光卻是未離她乖兒媳一步。

    “是,老臣這就去為皇後娘娘準備安胎藥。”太醫恭敬跪安,偌大的暖閣便隻剩下了這一家人。

    薑雪蠶被太後照顧得妥帖,慈寧宮常年四季如春,暖閣更是密不透風,即使即將入冬也極其暖和,但太後不放心,怕她兒媳著涼,又用鵝絨錦被裏三層外三層地將人給裹得嚴嚴實實,隻容得人乖乖躺在榻上。

    “雪蠶,哀家這兒有不少補品,都是外國使節進貢來的,你身子骨弱,還是得多補補,哀家稍後便令人送其送到你宮裏去……不行,要不你還是搬到慈寧宮來吧,哀家得親自看顧著你才安心。”太後來回踱步,皺著眉頭沉思。

    薑雪蠶躺在榻上,眨巴著眼睛瞧著太後緊張欣喜的模樣,心裏也是滿滿的暖意,若是娘親還在世,聽到她有喜的消息後,興許也會是太後娘娘這副模樣。

    “母後”,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太後身旁響起,尾音輕顫,似乎也在險忍著什麽,“朕會照顧好雪蠶的。”

    太後聞言,半側過身瞅了眼自己初為人父的兒子,見他神色全然不似方才冷靜,心中亦是感慨,她這兒子是個情種,平日裏看似待人待事冷冰冰,可一遇到心上人的事,便像換了一個人,對其無微不至,眼底愛意畢現。

    話雖如此,她兒子剛剛那一句她卻也是讀懂了,他要親自照頓自己媳婦,不需要她這老母親。

    她倒不擔心別的,隻是她兒子畢竟是男子,這又是第一胎,他們小夫妻兩個都沒有經驗,若是掉以輕心,難免釀成大禍。

    她是過來人,在這方麵經驗還是比較豐富的,最重要的,她是真的想親眼瞧著她的乖皇孫降生,不想讓這一胎出一丁點差錯。

    想了半天,她一抬頭,無意瞥見這小夫妻正在她前頭眉來眼去,那目光幾乎就是粘在了一起,蜜裏調油的氛圍讓她這位老母親覺得自己極其多餘。

    這回她連咳都沒咳,直接自顧自從屋子裏溜了出去,順便還帶上了門,她可沒功夫管一些有的沒的,隻琢磨著要給乖兒媳燉鍋什麽補湯,母雞湯?還是人參湯?

    這會兒偌大的暖閣又隻剩下了這一家三口。

    “夫君……”薑雪蠶在厚厚的錦被下掙紮著起身,一雙大手卻極快地扶住了她的肩膀,隔著層層鵝絨,她探不到這雙大手的溫度,隻知道大手覆上她肩膀的一瞬間,她覺得無比心安,眼眶卻漸漸濕潤。

    見懷中人眸光裏有了水色,宋寒之第一次覺得有些慌亂,初為人父,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哪一種心情,但最後都應歸於喜悅。

    “別哭,小心孩子也成了愛哭鬼。”宋寒之第一回 說如此幼稚的話語,心裏卻無半分不樂意,相反,他還有滿肚子的話想說,對妻子,對孩子。

    他的話到底還是起了作用,眼前人的“愛哭鬼”也不再哭鼻子,眼底有了笑意,唯一沒變的,她仍是一動不動地瞧著他。

    “怎麽了”,他使了壞,手上也不老實,抓著人家的柔荑一直不放,“以往你瞧我一眼,腮邊可是要掛上兩片紅的。”

    不想,聽了這話,眼前人仍是神色平靜,先是認真瞧著他,而後又伸出纖長的手指勾勒他的眉眼,自眉峰至薄唇,似是久別重逢重新認人一般,摩挲了好久,最後又垂下小手,將自己送入了他的懷中。

    “夫君,明年開春,我們可以種三棵柿子樹了。”原本他們定下的是兩棵,可今時不同往日,她肚子裏多了這麽一個小家夥,原本的計劃也要稍稍改變一下了。

    宋寒之聽了這話倒是無奈輕笑,原來懷中這人兒還惦記著這事呢。

    “好,就種三棵”,他把錦被替懷中人向上掩了掩,又湊到她耳邊小聲補了句,“四棵也可。”

    懷中人愣怔了一瞬,很快便明白了他話中含義,這會兒才真的紅了臉,又往這“罪魁禍首”懷裏鑽了鑽,緊緊摟著他勁瘦的腰肢。

    “怎麽這麽粘人?”鮮少見到自家小嬌妻投懷送抱的可人模樣,宋寒之倒有些受寵若驚,輕撫著她披散在後背上的烏黑長發,聲音也極其溫柔。

    薑雪蠶埋在溫暖的胸膛裏,閉上雙眼聽著熟悉的心跳聲,思索了好久卻不得其解,最後竟耍起了賴皮:“就是想抱抱夫君,也想讓夫君抱抱我……和孩子。”

    她說這話時覺得十分奇妙,卻又說不出具體的緣由,後來騰出一隻手撫了撫小腹的位置,那陣奇妙感又再次襲來,她咬了咬下唇,嘴角也隨之勾勒。

    她曾見過姑姑懷身孕的模樣,那時姑姑聖眷正濃,先帝特意允準他們一家人進宮探望,她隨爹爹進宮時見到過懷著身孕的姑姑,彼時姑姑懷胎三月,肚子還不是很明顯。

    姑姑那時還牽著她的小手笑著與她說:“將來雪蠶一定要親手抱抱這小娃娃。”

    可惜,這個小娃娃未能來到這個世上,也未能被她抱進懷中。

    當時她還小,聽到姑姑被關進冷宮又小產的消息,隻是下意識地哭泣,不止是她,全家人的臉色都不大好,隻是有人是惋惜悲傷,而也有人是惱怒。

    懷中人突然安靜下來,宋寒之以為她是睡著了,結果俯下腦袋一瞧,卻剛好撞上一道委屈巴巴的目光。

    他有點不明所以,卻下意識地先去哄:“可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不舒服”,她答得倒是極快,“我隻是想問夫君一個問題。”

    宋寒之回她一個溫柔的目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夫君若是不喜歡我了,可會拋下我和我們的孩子?”她揚著小臉,神情倒是意外地認真。

    與她不同,宋寒之聽了這問題卻是被嚇了一大跳,眉頭皺了又皺,最後,他輕歎一聲,重新將人拉入懷中。

    “我永遠也不會不喜歡你,也永遠都不會拋下你和孩子。”他雖震驚,卻並沒有把這話當作兒戲或者玩笑,一字一句認真答了她。

    後來他閑暇時重新想起,方才明白這人兒應當是想到了她的姑姑薑嬪。

    他做不到父皇那般狠情決絕,為了江山拋妻棄子,即便後來後悔也無用,無法回到過去,哪怕回去,所做的選擇與當時也不會有什麽不同。

    他與父皇不一樣,他注定要被美色牽絆,做不出什麽豐功偉績,他隻想如現在一般,擁著妻子,抱著孩子,心底的愉悅用任何事物都無法比擬。

    聽到自家夫君的回答,薑雪蠶終於心安不少,她真的很害怕夫君有一天不喜歡她了,會將她和孩子一同關進冷宮。

    可是轉念想想,她與夫君一同經曆了這麽多,她對夫君,還是極其信賴的,也極其貪戀這個溫暖的懷抱。

    “夫君,我想和你共赴白頭。”這是他們還未成婚時她對夫君說過的話,今日不知怎的,她突然便想了起來,又向夫君說了一次。

    “好,我們一同瞧著孩子長大,一同等著烏發染上霜雪。”宋寒之也極有耐心地答著她,再一次作出承諾。

    兩人又相擁著溫存了一會,懷中人忽然想起什麽,悶悶地小聲說了句:“爹爹還不知道這事呢……”

    宋寒之聽罷倒是笑了:“你覺得母後那樣心直口快的人,藏得住這樣的好消息?”

    *

    事實證明,“知子莫若母”這話也可以倒過來,宋寒之確實足夠了解他母後。

    就在太醫離開的一個時辰後,丞相府那邊便再次雞飛狗跳,原因是丞相老爺得知這個消息,一會哭一會笑,最後甚至想提前進宮看望女兒。

    說巧不巧,女兒離開尚不到半天,他若是多注意一些,沒準女兒在家裏時他便能發現這一點,再沒準,他還能以“路途顛簸”為借口多留女兒住幾日。

    想到這兒,他不禁又老淚縱橫。

    抹著眼淚,他又算了一下時日,女兒嫁到皇宮裏隻有一個多月,深秋過去將近入冬,連院子裏的梅花都未開呢。

    他惡狠狠地埋怨,一定是他們那位詭計多端的皇帝陛下,看他女兒單純好騙,日日欺負她。

    不過……換個角度想想,他這麽快便抱上了外孫,對於這事他還是很高興的。

    原本他打算明日去牢裏再去質問一番那毒婦,心裏正悲憤交加,如今得知這個好消息,他心頭的怒火都平息了幾分,見到那毒婦時也不至於失了態,叫別人看了笑話。

    冷哼一聲,他轉身進了屋,明日順道去看望女兒,他總得帶些什麽。

    他這一點倒是和他的親家太後娘娘極其相似,人參靈芝裝了好幾兜,隻怕不夠女兒吃。

    女兒從小身子骨就不好,如今懷著孩子,一定更為辛苦,總得多補補。?

    想著雜七雜八的事,丞相這一夜都沒有睡好,第二日一早宮裏的馬車一到,他還是耐不住性子,選擇先去看望女兒。

    打年輕時來過這後宮看望妹妹幾回,他便再未踏足過這裏,如今又以同樣的目的來到這兒,心境與以往卻是大不相同。

    原來女兒住的地方叫“藏嬌閣”,他跟著小太監來到這兒,抬頭看了看那牌匾,不出他所料,那正是他們皇帝陛下的筆跡。

    “爹爹!”還未容得他細瞧,一道清甜的聲音便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懷著身孕的女兒,如今正站在宮門口,所幸比平日穩重了些,沒有像小時候一樣跳到他懷裏。

    他尚記得女兒剛剛出生時的模樣,因著月份不足,她的身量比尋常人家的孩子要小上不少,身子也嬌弱,如今不過十幾年的光景,她就已經亭亭玉立,甚至明年便能當上母親。

    一切不過眨眼之間,他站在風口,瞧著宮門後的女兒,眼睛有些幹澀。

    “爹爹快進來吧。”

    薑雪蠶小心翼翼邁過門檻,想將爹爹迎進去,遠處卻突然有個小太監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皇後娘娘,國丈大人,牢中……曹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