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神佛在側  “有你在,我怎麽修行。”……
作者:一二霜白      更新:2022-10-01 10:51      字數:3366
  第19章 神佛在側  “有你在,我怎麽修行。”……

    宋寒之對神佛一向持敬而遠之的態度,這些年除了必要的祭祀,鮮少獨自來寺廟參拜。

    當然,這次不同,身邊還有個他的“笑麵虎”二哥。

    二皇子宋舒榆是梅妃所出,相貌性格全隨了梅妃,表麵一套背後一套,人前是一幅隨和純良的樣子,人後卻天天算計著怎麽把別人推進坑。

    他這性格與老太監玉泰倒有幾分相像。

    宋寒之閑時還會和衛成侃兩句,說他竟不知道這倆人究竟是誰受了誰的耳濡目染。

    宋舒榆和宋寒之卻哪哪都格格不入,宋寒之不愛參拜神佛,宋舒榆卻極其衷愛,三天兩頭就往寺裏跑,而且極其虔誠,每回捐給寺裏的香油錢都夠寺裏僧人吃上小半年。

    這回也一樣,他帶了幾遝銀票,此刻正在往功德箱裏塞,一邊塞還一邊念念有詞,說是希望皇帝龍體康健,早日擺脫病痛纏繞。

    旁邊的幾個小沙彌也都是他的老熟人,聽了他的祈禱,都在誇讚二皇子有孝心。

    在他的對比下,站在一旁默默祈禱的宋寒之倒顯得誠心孝心二者皆不足,小沙彌們看他的眼神都透著失望和鄙夷。

    “五弟,你怎麽不跪下誠心祈禱?”宋舒榆豎著耳朵聽了小沙彌們好一陣子竊竊私語,最後才睜開眼睛扯了扯宋寒之的玄色長衫,看向他的目光在外人看來也是單純的疑惑。

    宋寒之不動聲色地移遠了兩三步,抬頭看了看眼前高聳龐大的金身佛像,雙手合十,閉上了雙眼。

    若神佛有靈,能聽到他的心聲,那他便祈願父皇的病能盡快痊愈,希望他們父子還能回到從前。

    “五弟,你如此不虔誠,要佛祖如何保佑你啊。”

    見宋寒之隻將眼睛閉了一瞬便睜開,宋舒榆特意提高了音調斥了他一句,隻是這話不是說給他聽,而是給旁邊那些個看戲的。

    宋舒榆又閉上眼睛拜了幾拜,耳朵卻伸得老長,聽到小沙彌對宋寒之愈加糟糕的評價,嘴角彎了彎。

    “行了,五弟”,宋舒榆叩拜完,提著石青色長衫起了身,拍了拍宋寒之的肩膀,“你若實在不喜參拜也不必勉強,想必父皇也不會怪罪。”

    宋寒之將手中的香燭插/進香爐裏,又把心中的祈禱詞默念了一遍,這才回了他的話:“父皇自是不會因為這等小事降罪於人,父皇愁的是涼州米倉一事,派人查了一個多月,至今沒個音信。”

    宋舒榆聽了,心中“咯噔”一下,涼州米倉一事一直是他在負責,米倉失竊也有他的責任,怪不得父皇這幾日對他一直態度冷淡……連他封王的事都不甚過問。

    他倒是小看他這位太子弟弟了,多日未見,嘴皮子功夫見漲,三言兩語便能捏住他的把柄,左右他的情緒。

    “五弟,二哥要去聽乘雲大師講經了,想必五弟應該沒有興趣,二哥也不強求你了。”宋舒榆掃了眼仍在交頭接耳的小沙彌,扭過頭笑著對宋寒之說。

    宋寒之挑了挑眉,麵上依舊恭敬,比了個“請”的姿勢。

    *

    另一邊,薑雪蠶提著一籃子金元寶興衝衝地正往大殿走,綠柳和衛成卻在她身後不遠處激/情辯駁著。

    “殿下此刻一定在正殿。”綠柳皺著眉頭小聲與衛成嘀咕著。

    “偏殿,殿下平素不愛來這種地方,也不喜熱鬧。”衛成麵無表情地回懟她。

    “一定是正殿……誒?姑娘跑哪去了?”

    原來他倆一直顧著爭論,本就與薑雪蠶隔了一段距離,這會腳速又慢了下來,大殿周圍香客密集,他們一會未注意便將人給跟丟了。

    這下子問題就從“太子殿下在哪”轉變成了“薑姑娘在哪”,綠柳此刻隻覺頭大。

    他倆猜了半天,哪個都沒猜中,薑雪蠶從前來過這寒鷺寺,一個老和尚說她與佛祖有緣,特意把她和丞相請到了一間香客稀少的閣樓裏講經說法。

    許是薑雪蠶真的與佛有緣,時隔多年,她憑著淺淺的記憶很輕鬆便找到了這間閣樓。

    隻是物是人非,她打聽了一路,小沙彌們都說那位大師早在十多年前就圓寂了,這間閣樓也極少有人來。

    薑雪蠶上了閣樓一看,發現小沙彌們說得沒錯,原本金光閃閃的佛像都蒙上了厚厚一層灰。

    好在這間閣樓空間有限,佛像也隻有小小一尊。

    她拿著一塊手帕走上前去,卻發現佛像底座周圍倒是幹幹淨淨,像是近來有人清理過。

    隻是那人怎的如此粗心大意,隻擦底座不淨佛身,她無奈地笑笑,用帕子把佛像的金身也擦拭了一通。

    “若是這世上真有神佛便好了,我好想見見娘親”,薑雪蠶捏著點燃的三支香燭衝著金身佛像拜了幾拜,眼角漸漸濕潤,小聲呢喃著。

    “爹爹總說往事不可追,可我總是在癡心妄想,想見見娘親,想陪娘親過生辰”,她吸了吸鼻子,把手裏的金元寶用燭火點燃,扔進火盆裏,良久,才繼續道,“大姐姐二姐姐都有娘親,我卻沒有……”

    “咳咳——”

    話還未說完,一陣細微的咳嗽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似乎是從佛像背靠著的那堵牆後傳出來的。

    薑雪蠶將手裏的金元寶扔進火盆裏,提著裙子站起身,本想過去瞧瞧,忽又想起萬一那佛像後頭的是位正在專心修行的僧人,她這樣貿然闖過去也是不妥。

    思來想去,她還是留在原地小聲問了句:“請問您是這寺中的大師嗎?”

    那人沒應答。

    薑雪蠶心中忐忑,正想去一探究竟,佛像後頭又傳來那人的聲音:“施主心中有惑?”

    施主……

    還真是位僧人。

    “大師,我隻是在想念娘親”,薑雪蠶蹲下/身,繼續往火盆裏扔金元寶,“娘親生下我便離世了,我都不知道娘親長什麽樣子。”

    “想見她?”那人問。

    “嗯”,薑雪蠶點點頭,“很想,今日是娘親的生辰,本應為她煮一碗長壽麵,祝她生辰快樂的。”

    “你念著她,她也會在某處念著你,你安康,她才安心。”

    薑雪蠶扔元寶的小手倏地頓在空中,這聲音……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耳熟。

    “大師,我們從前……是不是見過?”

    她抬起頭,閣樓昏暗,火盆上方熊熊燃燒的火舌跳躍著映在她臉上,給雪白的小臉平添了幾分紅暈。

    久久無人應答。

    直到火盆中的金元寶燃燒殆盡,佛像後頭那人才清了清嗓子,問了句:“施主覺得我的聲音似曾相識?”

    “是有些,不過也可能是這殿中空曠,我一不小心聽錯了……”她擺了擺手,也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誕。

    “施主心中有牽掛。”

    那人一錘定音,火盆已經熄滅,小姑娘臉上的紅暈卻愈發濃重。

    盯著那火盆中的灰燼發呆了許久,薑雪蠶才點點頭,聲音也有些悶悶的:“是呀,這幾日身邊總是有怪事發生……也不知道夫君出門在外是否順心如意,我不想給他添麻煩。”

    “那……你想見他嗎?”那人的聲音帶著極其細微的顫抖。

    薑雪蠶想了想,調皮地回了句:“在夢裏想。”

    安靜的閣樓似乎與外界完全隔絕,外頭偶爾飛過幾隻鳥,也都默契地撲閃著翅膀悄悄飛遠,未攪擾屋中安寧。

    良久,那佛像後頭的人才出聲:“那便祝施主今日做個好夢。”

    “多謝大師!”小姑娘以為受了大師的祝福,語氣裏都帶了幾分喜悅。

    臨下閣樓時,她還笑著回謝了一句:“也希望大師修行順利。”

    直到聽見木階“咚咚咚”的聲音,佛像後頭那人才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站起身,嘴角的笑意即使在昏暗中也難以隱藏。

    “修行……有你在,我怎麽修行。”

    *

    這大師的祝福一點都不靈驗。薑雪蠶想。

    因為她剛下閣樓,就十分不幸地又被蒙了頭。

    不過這回背她的不是壯漢,而是一個瘦子,準確說,是腿腳有疾的瘦子。

    奇怪的是,這人背著她,一會步履蹣跚,一會卻又健步如飛,最奇怪的,他似乎在自言自語,語氣卻截然不同,像兩個人。

    “夫人吩咐了,不必憐惜這女子,你走得如此穩當,是真不怕後頭有尾巴跟上來。”

    “哎呦我的好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腿腳不好,哪能跟您似的,走得像飛一樣。”

    “別磨蹭了,後頭有動靜。”

    “男的?”

    “不像,像女人……小心!”

    一陣天旋地轉,薑雪蠶一下子摔落在地,顧不上叫痛,她立馬摘掉了頭上的麵罩,隻見一位手執長劍的素衣婦人正站在她麵前,將她護在了身後。

    至於那瘦子,她也終於看見了其真麵目,尖嘴猴腮,蠟黃臉色,本是尋常長相,不知為何,她竟越看越覺得這人眼熟。

    而且絕不止見過一次。

    可惜還未等她完全記起,那人就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姑娘,你沒事吧?”婦人收起長劍轉過身,關切地問了句。

    薑雪蠶笑著搖搖頭,左臂是有些疼痛,但尚能忍受。

    她從未見過如此英勇瀟灑的女子,眉宇英氣,目光銳利,手上的長劍她恐怕都難以執起,而這位婦人卻揮灑自如。

    “多謝您救了我,不知該如何稱呼您?”

    “不用放在心上,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霍夫人果真是女中豪傑,令人敬佩,還要多謝霍夫人救了在下的妾室。”

    那婦人話未說完便叫人給截了胡。

    她不悅地轉過身,瞥了眼來人:“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