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天真
作者:將欲晚      更新:2022-09-29 22:24      字數:2789
  第27章天真

  27,

  “公子……你這是怎麽了!”

  荊陽正在書房收拾謝諶的書櫃, 聽到外間有動靜,迎出去瞧,驚得叫出了聲。

  謝諶今日難得穿了一身淺色的衣裳,別處倒是正常, 袖口卻已經爛得不成樣子, 明顯是刀劍割碎的,且浸滿了血漬, 掌心手背也有傷口, 血肉模糊, 沒有包紮。

  荊陽連忙將他推進書房包紮,“公子,您不是散心去了麽, 怎麽將自己散成這樣?”

  謝諶支著手由他擺弄, 不想說實話, 敷衍道:“沒事,上了藥就去睡吧。”

  荊陽見他不想說, 也不再問,卻仍擔心, “您用過晚膳了沒。”

  謝諶點頭。

  荊陽這才放下心, 手腳麻利地包紮完, 然後吩咐人去燒熱水,還不忘囑咐, “公子, 手上的傷千萬別沾水。”

  謝諶擺擺手,讓他下去休息, 自己一個人到浴房沐浴, 等躺上床的時候, 已經子時過半。

  往常這個時候,早就睡了,今日卻沒有半點睡意,閉上眼,想的全是白日的情景。

  他遲疑章猶豫,最後還是轉身回了鵲雲巷。

  宋善寧是帝後的掌上明珠,嬌貴了這麽些年,不該蒙塵。

  落入懷中時,又好似一隻蹁躚折翼的蝶,矜貴化為脆弱,讓人情不自禁地心生憐惜。

  皙白的脖頸如染了桃紅的白瓷瓶,他不必再往上看,就已經動了情,欲。

  軒窗半開著,庭院裏輕悄悄的,清風徐來,清甜的藥香斥滿鼻尖,他卻沒能安睡。

  薄薄的錦被什麽也藏不住,有那麽一刻,謝諶無比慶幸自己將荊陽趕出了房間。

  半個時辰後,浴房再度響起水聲。

  等謝諶真正睡下的時候,外麵已經有了微薄的曦光。

  他沒有吩咐,荊陽是不會來打攪的,原本預備睡到中午再起床,卻沒想到,一早就有人來敲門。

  謝諶啞著嗓子,“誰。”

  是荊陽的聲音,“公子……”

  聽上去有些遲疑,謝諶艱難睜開眼睛,披著衣裳推開房門,“什麽事?”

  荊陽遞上一個小紙條。

  謝諶皺眉接過,食指將紙條展開,上麵隻有四個字:府外一敘。

  荊陽指指後麵,語氣有些忐忑,“就剛才隔著院牆扔進來的。”

  謝諶的院子在廷安侯府最後麵,把著一個小門,平時根本不會有人看守,想必就是從那角門扔進來的。

  見他捏著紙條不說話,荊陽更加忐忑,“公子知道是誰扔進來的麽?要不要屬下出去看看?”

  謝諶握著那紙條,緩緩搖了搖頭。

  荊陽不知如何是好,“那……”

  謝諶說:“無論再扔進來什麽,都不必理會。”

  他將紙條揉搓成一團,緊緊捏在掌心,“我累了。”

  聽出他語氣裏的不悅,荊陽不再多說,應下離開了。

  謝諶捏著紙條進屋,再攤開手掌,紙條已經成了一片片碎屑。

  想也知道是誰這麽大膽,可他們不該再有什麽牽扯。

  將碎屑扔進渣鬥,他重新躺上床,明明很困,卻發覺已經睡不著了,翻來覆去地折騰一陣,最後還是翻身坐了起來。

  ,

  僻靜的小巷外,碧螺正在樹蔭下寫字,寫完折好,綁上小石子,放到一旁的匣子裏。

  若是仔細數數,大概已經有十幾個了。

  宋善寧就坐在她的對麵,聚精會神地看著她手中的動作。

  碧螺又做完一個,往匣子裏瞧了瞧,問:“殿下,夠了麽?”

  宋善寧道:“先這麽多吧。”

  碧螺答應,然後抱著匣子往廷安侯府的角門去,那裏站著一個公主府的暗衛,她將匣子交給他,又重新回到宋善寧身邊。

  宋善寧拿手背遮一遮刺眼的太陽光,“有動靜麽?”

  碧螺搖搖頭,“咱們每隔一炷香就扔進去一張紙條,現在總有七八張了,他還沒有半點露麵的意思,真的要再繼續麽?”

  宋善寧平日看上去雖嬌柔不過,實際上外柔內剛,很有自己的主意。

  她點頭,“繼續,先把匣子裏都扔完再說。”

  她今日不光帶了碧螺,還帶了七八個暗衛,將這一圈都圍起來,擺明了是要耗著了。

  可眼見太陽都升起來了,日頭也越發足,碧螺一邊給她打扇,一邊問:“殿下,您想與謝公子見麵,怎麽不找康平王幫忙?他可以直接進廷安侯府,哪裏還用這麽麻煩。”

  宋善寧沒答。

  當日宋彥成將這事攬在楚恒略身上,她雖然不知緣由,卻不知該如何再開這個口,更沒法解釋,幹脆自食其力。

  見她不說話,碧螺也識趣地不再開口,隻管安心地給她掌扇。

  沒多久,那一匣子紙條盡數扔完。

  暗衛來回稟,碧螺也看她,宋善寧沉默半晌,伸手,“拿筆紙來。”

  墊著暗衛的背,宋善寧攤開紙條,沒有再寫字,而是畫了一個香囊,角落添上一個篆字的“謝”。

  寫完吹幹,交給那暗衛,“扔進去吧。”

  “是。”

  隻聽“咚”的一聲,石子落地的聲音甚是清晰,之後又是久久沒有動靜。

  碧螺下意識去看宋善寧,宋善寧勾了勾唇,篤定道:“等著便是了。不會太久。”

  ,

  荊陽靠在樹下乘涼,手邊已經擺了一摞紙條。

  咚的一聲,又有一顆石子扔進來。

  拆下紙條,扔開石子,再把紙條摞上去,一係列動作本該一氣嗬成,這次卻稍有停頓。

  上麵的字不一樣了。

  畫了一枚荷包,上麵還有勾紋。

  荊陽是近身伺候謝諶多年的,幾乎是一眼就看出這荷包是謝諶的。

  可是……這貼身帶著的東西,怎麽會被旁人知道的這麽清楚,連花紋都沒半點差錯。

  指尖生出的汗漬都要把紙條卷邊,他猶豫著要不要去敲謝諶的門,可想到他方才的吩咐,又生出退意。

  正糾結著,房門從裏麵打開,謝諶衣著整齊地出現在他跟前。

  “……公子?”他一愣,“您醒了?”

  謝諶點頭,然後看著他手裏拿著的東西,“這是什麽?”

  荊陽不敢多言,連忙遞上去,“公子,您瞧,這是不是您的香囊?”

  自然是了。

  謝諶看過,冷笑一聲,自言自語似的,“倒真的執著。”

  掌心用力將紙條蜷起,他決定道:“你在這守著,我去去就回。”

  說著,便往一旁的角門去。

  廢棄多年的角門,沒人把守,連府外巡邏的家丁都要把這忘了。謝諶一撐牆麵,直接翻過院牆,輕巧落地,幾乎沒有發出聲音。

  但宋善寧始終盯著這邊,在他翻過牆的那一刻,就看到了他。

  她撐著膝蓋站起來,將身邊的一眾扈從揮退,“你們先下去。”

  謝諶也一眼就瞧見她,但也隻看了一眼,就挪開視線。

  腳步卻沒停,走過來立在她三步遠的地方。

  “公主殿下。”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冷漠,還帶著些許的不耐煩,“你到底想幹什麽?”

  說實在的,宋善寧沒料到他會是這個態度。

  上次見是在竇府,分明不是這般。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隻怕都不如眼前這人變的快。

  見一次換一個態度。

  她不理會他的冷淡,徑直問:“昨天,是你救了我,是不是?”

  謝諶冷笑一聲,睨向她的目光分外複雜,“殿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宋善寧早料到他不會承認,並不氣餒,“我知道,就是你。”

  謝諶依舊冷淡,“我不知道殿下在說什麽,我也沒有救過殿下。”

  宋善寧執拗地重複,“就是你。”

  謝諶問:“殿下怎麽這麽肯定?”

  他分明已經捂住了她的眼睛。

  宋善寧從懷裏掏出那香囊,垂落在他的麵前,顛倒黑白地說:“這是我從你身上抓下來的,這上麵繡著你的名字。”

  其實兩個人對於這話的真假心知肚明,她耳廓發紅,再開口時聲音不由得變小,帶著一絲祈求似的,問:“謝諶,我知道,是你,對不對?”

  “你既然救了我,為何不承認?”

  她是真的不明白,眼裏有失落,也有無辜的茫然。

  謝諶看得分明。

  可就是這份天真無辜,讓他更是惱怒。

  憑什麽,她就可以置身之外?

  宋善寧指尖的香囊忽然被人搶走,謝諶倒提著它,將那藥材全部灑落,右手不知從哪掏出一把匕首,將繡著“謝諶”兩字的一角劃下。

  碎布飄然落地,再看不出半點相關的痕跡。

  他殘忍道:“殿下,別自作多情。”

  作者有話說:

  口是心非謝無鬱,追悔莫及謝無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