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季霄又道：“兩位長老可能看得見顧總身上的氣運？”

  　　此言一出，邱和尚鼓起臉上的肉，驚異道：“你能看得見？”

  　　觀運術，這不是初入門的人可以輕易掌握的。

  　　史和尚則道：“我二人自然知道，顧家氣運極盛，尋常怨氣難以近身。”

  　　“隻是夢魘類的怨氣極為罕見，它借助夢境，得以越過這層阻隔索去性命，這也算不得奇怪吧。”

  　　季霄道：“陽性命格搭上如此強盛的氣運，莫說區區夢怨，便是世上十大怨氣之首，也根本無法對顧總出手。”

  　　“年紀不大，口氣倒不小。”

  　　邱和尚聞言嗤笑一聲：“張口就是十大怨氣，你可知……”

  　　話還沒說完，他的師兄打斷道：“那依季先生之見，攻擊顧家的是什麽東西？”

  　　季霄道：“我尚未親眼所見，無法下定論，但應與魔氣有關。”

  　　“魔氣？我看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邱和尚原本還因師兄認真聽著，可是聽到這話，他實在忍受不下去了：“尋常人或許會被你哄騙，當著我們兩位修道之人的麵，你也敢胡亂編扯？你可知魔氣是什麽？”

  　　素來穩重的史和尚也是啞然失笑，他耐心地對季霄解釋道：“季先生，魔氣與怨氣全然不同，是先天形成的定量之物，整個地球也隻有少數幾個地方有它的存在。即使是修道中人，絕大多數一生也不會見到魔氣。我與師弟二人修煉數十年，行過無數地方，同樣隻在古書上見過有關它的記載。”

  　　季霄無意同他們爭辯，道：“這樣吧，我可以不進去。不過，讓我放一張道符在房間內，這總沒問題吧？”

  　　道符乃是道家物，佛家很少使用他們。

  　　史和尚雖然不是很了解關於道符的知識，但也知道它對自己的施法不會有阻礙，頷首道：“可以。”

  　　邱和尚哼了一聲。

  　　這種人的道符能頂什麽用？師兄真是好脾氣，都到這時候了還願意給那位季先生留麵子。

  　　季霄於是從袖中摸出一張道符交給顧少元：“請顧總隨身帶好。”

  　　顧少元點點頭。

  　　他完全聽不懂剛才的爭論。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盡管季先生看似落了下風，他還是有一股本能的信任。

  　　季霄雙手環胸倚靠在房間外，斂起所有氣息，眼睛微閉，等待敵人的到來。

  　　兩位佛門僧人則與顧少元一齊入內。

  　　顧少元服了安眠之物，不到十分鍾，他便進入了夢鄉。

  　　史和尚掌持佛珠，邱和尚手握禪杖，兩人立在床邊嚴陣以待。

  　　“按照之前的經驗，大約還有一個小時夢怨才會降臨。雲水觀距離此地不過半個小時，雲觀主的修為又在你我二人之上。師弟，咱們要不要讓顧家去一趟雲水觀，將他也一並請來？”

  　　“師兄！雲山子再厲害，也是道家中人。咱們乃是佛家人，哪有去求雲山子幫忙的道理？更何況，上次之所以失敗，是因為我們沒有攜帶法器，法陣力量不足才會如此。今夜咱們準備周全，定能叫它有來無回！”

  　　“但……”

  　　“師兄莫不是因為那姓季的胡亂之語，就心生憂慮了不成？”

  　　史和尚一時語塞。

  　　是啊，在那位季先生到來之前，自己明明是有把握的。難道真受了對方的影響不成？

  　　他於是不再說話。

  　　一個小時在等待中慢慢過去。

  　　床榻上的顧少元，終於開始麵露痛苦。與此同時，周圍的空氣裏開始浮現出黑色，它們聚集於顧少元的身體上方。

  　　“等的就是你！”

  　　邱和尚大喝一聲，手中禪杖猛地敲地，黃色的光芒從他的禪杖中飛出，湧向黑色所在之處。

  　　一旁的史和尚不斷地撚著佛珠，口中念念有詞。念出的經文，很快便化作一道道圓形黃光，將顧少元躺著的床榻團團圍住。

  　　一攻一圍，好叫夢怨無處可逃！

  　　然而，就在兩位佛家僧人以為大功告成之時，那股黑色氣息猛地膨脹起來，一下子強大了無數倍。攻圍兩招，須臾間就被突破！

  　　“桀桀桀。”

  　　史和尚隱約聽到了這樣的笑聲。可是怨氣怎麽能發出聲音呢？他甚至懷疑自己驚駭之下產是不是生了錯覺。

  　　“不好！”

  　　邱和尚大叫一聲，眼睜睜地看著那團黑氣湧向顧少元的眉間。他心知，一旦這股夢怨進入顧少元體內，顧少元的性命就很難保住了！

  　　想到上一位施主就是這麽慘死在自己麵前，就是死在這團夢怨之下，他甚至連未來的修煉前途也顧不上了，立即爆發出體內全部的力量。

  　　一時之間，邱和尚整個人好似化作光源，無數黃色光芒從他體內紛紛湧出，然後齊齊攻向那團黑色。

  　　“師弟！”

  　　史和尚連忙上前，扶住已經無法站穩的師弟。此招威力巨大，非生死危機關頭卻不能動用。一旦使用，即便成了，也不知道要用多少年的修煉才能彌補回來。

  　　然而，事情再一次出乎他們的預料——邱和尚的搏命一擊，對上那團黑色怨氣，居然幾乎沒有什麽效果。龐大的黃色光芒，隻用了很少的時間就完全潰散！

  　　邱和尚不可置信道：“怎麽可能！”

  　　“上一次，我們明明隻差一點，差一點點威力就可以抓住它了！”

  　　“難道……這真是魔氣？”

  　　史和尚感到驚駭不已：“而且這非但是魔氣，還是一股擁有靈智的魔氣！上一次它在故意欺騙我們！”

  　　他猛地想到什麽，連忙望向臥室門的方向，大聲喊道：“季先生！”

  　　在他說話的時候，那股魔氣繼續逼近顧少元，眼看就要徹底進入顧少元的身體。

  　　旁邊的邱和尚幾乎不忍去看。

  　　就在這時，一道金色光芒閃現。

  　　乍看之下，這股光芒與先前邱和尚所釋放的光芒是一個顏色。可它的威力顯然不知高了多少倍，在黑色魔氣觸及到金光的一刹那，便如同人的指頭不小心伸到了火尖上——以最快的速度躲開，逃竄至別處。

  　　季霄推開臥室的門走了進來。

  　　他親手製作的符咒緩緩離開顧少元的身體，在顧少元額頭上方不斷釋放金光，將魔氣徹底裹住。

  　　季霄本人則將食指與中指並攏，飛快地結了個手勢。於是，另一股黑色氣息從他指尖溢出，不斷地向那股魔氣蔓延過去。

  　　兩名和尚見狀驚呆了。

  　　“那是魔氣嗎？季先生的身上為什麽也有魔氣？他是邪修？”

  　　“不對，他釋放的符咒，明明是再為純正不過的道家氣息，我還從未見過如此強大的道家法術。”

  　　“魔氣與靈氣竟然同時出現在他的身上！”

  　　行走過那麽多的地方，他們雖然沒見過能夠使用魔氣的人，但修煉怨氣的邪修還是見過的，這些邪修不可能使用得了靈力。

  　　那麽同樣地，如果有人強大到可以操縱魔氣，那他必然是邪修當中極為特殊的存在，更不可能運用得了靈氣！

  　　正邪之氣，不可共存。

  　　此乃天理尋常，本應如此。然而今夜，他們卻看見，有人同時使用這兩股全然對立的力量！

  　　季霄沒有時間理會兩個和尚。

  　　此時此刻，他也集中了所有力量與心思，不過並非是為了對付眼前的魔氣，而是為了找出它背後的東西。

  　　自修真界回來以後，短短數日，他已經連續多次與魔氣打交道。這在靈氣稀薄的地球，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

  　　又來了。

  　　又是之前那股力量，在陵園裏將自己的探尋之術強行阻隔開來的力量。

  　　季霄冷哼一聲。

  　　有上一回失敗的經驗，這次他早有準備。

  　　“我去去就回。”

  　　話音剛落，那股被季霄符咒金光所籠罩的魔氣，突然之間無影無蹤。與此同時，季霄全身也化作一團黑霧，消失在原地。

  　　“這……”

  　　兩名和尚站在原地麵麵相覷。

  　　史和尚最先反應過來，他上前一步查探顧少元的情況。

  　　很快，他抬頭對師弟道：“脈象平穩，之前體內那股冰涼氣息也不見了。”

  　　顧少元醒了過來。

  　　他望望房間內一坐一立的兩個和尚，卻沒瞧見季霄的身影，不由出聲詢問道：“兩位長老，剛剛發生了什麽？季先生呢？”

  　　“季先生去追那股魔氣了。”

  　　邱和尚語氣複雜道：“他如此年輕，為何修為竟有如此程度？我曾見過雲水觀觀主施法，絕對是比不上他的。”

  　　“不說別的，隻那魔氣與靈氣並存之術，便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史和尚不能理解道：“隻是，魔氣乃是天然形成之物，除非長久地待在魔氣遍布的地方，否則怎麽能修煉出魔氣呢？地球上竟有這樣的地方？”

  　　邱和尚道：“師兄，我曾聽聞在某些常人不可覺察之處，隱居著一些非大亂不出的門派世家，他會不會就是……”

  　　史和尚輕輕搖頭：“此事不可擅自揣測。”

  　　顧少元聽著兩人的對話。他固然不知道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麽，也能猜測到，是季霄救了自己，並且展露的實力叫眼前這兩位高僧震撼不已。

  　　他掀開被子起床，發覺身體裏的那種陰寒感已經全然消失了，自是大感欣喜。

  　　“邱長老這是……”

  　　顧少元看著開始原地打坐的邱和尚，不由開口道：“可是剛才運功過度？家裏有一些客房，我現在便叫人收拾一番，今夜兩位長老便在這裏休息吧。”

  　　“多謝顧總。”

  　　史和尚雙手合十鞠了鞠躬。代師弟道謝之後，他在師弟背後坐了下來，運功替其療傷。

  　　顧少元見狀也不打擾，走出臥室吩咐保姆去收拾客房，供三位貴客在此歇息。

  　　顧母連忙迎上前來，抓住兒子的手臂：“沒事兒吧？有沒有受傷？已經解決那些怨氣了嗎？”

  　　“媽，我沒事兒。”

  　　顧少元笑笑：“應該已經解決了，季先生去追它們了。不是怨氣，是魔氣。”

  　　顧母聞言麵露疑惑，她往臥室裏麵看了看，發現房間裏隻剩下兩名高僧，而不見那位季先生的影子。

  　　剛才明明沒有人從裏麵走出啊。

  　　這時，季霄又憑空出現在臥室裏。

  　　這當然隻是普通人以為如此。在兩位和尚的視角裏，先是有一團黑氣出現，隨後才化作季霄。

  　　顧少元見他麵色似乎有些凝重，不由也跟著緊張起來，上前道：“怎麽了季先生，莫非是沒有將它抓住？”

  　　季霄道：“顧總大可安心，加害顧家的東西已經被我除去。我所憂思的另有他物。”

  　　他剛才的確追到了。

  　　但是最後卻發現，施展魔氣侵入顧少元夢境的，竟是一個人類，魔化的人類。

  　　魔氣附於人體，使人類轉化為魔氣的奴隸。

  　　季霄在山海九洲時見過這樣的術法，他之前的那一任魔尊正是此種法術的好手。

  　　地球上的魔氣不但比自己預想得要多，而且會出手控製人類。

  　　季霄眯了眯眼。

  　　以防萬一，季霄又給顧少元留了一枚道符。符破之時，他自然會有所感應。

  　　顧少元再次道謝。

  　　不遠的地方。

  　　邱和尚睜開眼，雙手放在膝蓋上，扭頭看向後麵的人道：“師兄不必憂心，我已無大礙。”

  　　史和尚歎一口氣，低語道：“身體雖無大礙，元氣卻是無法恢複了，你這一次起碼損耗了十幾年的修為啊。”

  　　季霄聽力異於常人，聽到這話不由轉頭望過去：“養氣之術雖然算得上一種殺手鐧，但在各類殺手鐧當中，威力也隻能算作一般。如此就要損失近半的修為？實在可笑。”

  　　邱和尚見識了季霄的能耐，原本已產生感激之情，覺得今夜若非他在場，眾人恐怕都要遭殃。

  　　可是聽到這話，他不免又覺得季霄實在過於倨傲。怎麽說自己都是長輩，為了救人耗損一半修為，他竟然嘲笑自己學藝不精。

  　　無奈實力不如人，邱和尚隻能冷哼一聲，不與季霄搭腔。

  　　誰知，季霄竟當場掏出一張空白符紙，以食指為符筆，飛快地勾勒著。

  　　僅僅兩分鍾，他便將製好的道符丟過去：“以天星草熬製湯藥，每日灌服後再催動此符，照耀一盞茶的功夫。不出五日，便可恢複完全。”

  　　作者有話說：

  　　v後（預計6，15v）每天都會有大粗長的，希望大家別養肥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