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起風
作者:四沂      更新:2022-09-27 11:17      字數:6318
  第85章 起風

    那兩輛麵包車價格不貴, 性價比卻很高,質量不錯,撞得那麽厲害, 雖然車頭外殼破裂了一些卻也沒直接解體。

    先前陳綏報警時說的是有車發瘋撞人,恰好這兩日金江掃黑除惡專項小組開展嚴打工作,剛剛在附近巡邏,這一會兒全都趕了過來。

    警察們趕到兩輛麵包車邊查看情況, 麵包車內的安全氣囊彈了出來, 又因為相撞前的短暫瞬間駕車的人本能躲避,陳宜和那名駕車撞陳綏的男子都隻是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沒有生命危險。

    救護車隨後趕了過來,一部分警力跟去醫院,一部分警力帶著聞喜之跟陳綏回警察局解釋事情經過, 做口錄和筆錄, 另一部分警力留在現場取證。

    倆人是分開做的口錄和筆錄,陳綏先出來,坐在入門廳裏的鐵皮椅上等。

    已經晚上八點, 外麵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下起雨,在警察廳能聽見很大的嘩嘩雨聲。

    外麵風刮進來, 盛夏的夜裏忽然蔓延開無邊涼意, 吹得露在外麵的胳膊冷颼颼的。

    陳綏岔開雙腿坐著, 不同於平時總散漫慵懶的坐姿, 手肘各自撐在兩條大腿上, 上身前傾, 彎腰, 雙手交叉抵著額頭。

    整個人看上去, 有種經世的頹然。

    保潔阿姨進來放清潔用具, 經過他身邊,多看了兩眼。

    在警察局裏,這樣坐著的人她經常見。

    他們總是害怕、後悔、焦急,仿佛一個絕望太過而虔誠不夠的信徒。

    但此刻看見陳綏,感受卻不似從前。

    也許是因為他出挑的身姿和外貌,也許是因為他渾身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氣質,讓人覺得,他不應該這樣坐在這兒。

    仿佛僅僅是這樣帶著些頹地坐在這裏,就讓人看一眼都心疼。

    保潔阿姨去放了清潔用具,出來時手裏拿了兩把傘。

    走到陳綏跟前,猶豫一瞬,還是將其中一把擱到了他座位旁邊。

    “外麵雨大,撐傘走吧。”

    入門廳裏寂靜,阿姨這話落下,空曠的廳裏蕩起回音。

    陳綏抬眼看來,神情有些恍然。

    反應過來,他說謝謝,阿姨卻隻是笑笑,撐傘走了。

    外麵風雨琳琅,時間似乎格外漫長。

    等待聞喜之出來的每分每秒,都格外難熬。

    陳綏揉揉太陽穴,把漫上來的痛意揉散,寂靜的警察局大廳響起一陣很輕的腳步聲。

    從未想過腳步聲也可以如此令人心動。

    陳綏迫不及待轉頭看。

    心愛的姑娘平安無事地出現在眼前,白色T恤,淺藍色休閑牛仔褲,長而柔順的頭發紮成高高的丸子頭,露出白皙纖長的天鵝頸。

    簡單到極致的打扮,卻像天使降臨。

    鐵椅發出“滋——”的刺耳響聲。

    原本坐著的人迅速起身,動靜太大,鐵椅被帶動著發出響。

    陳綏將人一把抓緊懷裏,緊緊抱著。

    很用力的一個擁抱,像要把對方揉碎了嵌進自己身體裏。

    “你是笨蛋嗎,聞喜之。”

    開口時嗓音帶著很鈍的沙啞,像潮濕的CD,尾音輕顫。

    聞喜之並不應聲,隻任他抱著。

    不反抗不拒絕,卻也不回應。

    好一陣,這個擁抱才勉強結束。

    “嚇到了?”陳綏捧著她的臉抬起來,大拇指指腹很溫柔地掃過她眼下那塊兒柔軟的皮膚,聲音溫柔似水,“餓不餓?”

    聞喜之垂著眼,沒看他,流過淚的眼圈泛著惹人憐的紅,小聲說:“我想回家。”

    “外麵在下雨,開車不安全——”

    話說到一半,又為她的委屈心軟。

    陳綏親親她額頭:“好,我帶你回家。”

    那把傘還放在鐵皮椅上,陳綏轉身去拿過來撐開,擁著聞喜之走進暴雨如注的夜裏。

    黑色的長柄雨傘,傾斜著,大雨順著傘麵滾落,聞喜之滴雨未沾,陳綏卻濕了大半。

    車是先前在警察的跟隨下開過來的,就停在旁邊,陳綏摟著聞喜之往自己的車那邊走,她卻要去找她的保時捷卡宴。

    過程中她一言不發,整個人卻十分倔強固執,陳綏隻能隨她過去。

    本想讓她坐副駕,她卻直直地往駕駛座去,拉開車門,上車,不看他一眼,把門關上。

    如此明顯,陳綏確認她在生氣。

    隱約能猜到她生氣的原因,他顧不上去開自己的車,迅速繞過車頭去副駕那邊開門上車坐好。

    幾乎是他剛扯過安全帶扣上的下一秒,黑色保時捷卡宴就如同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猝不及防的慣性,使得他整個身體往後一甩,撞上了座椅靠背。

    “操……”

    陳綏下意識低罵一聲,調整好坐姿,穩住身體,抓住車頂的扶手,抬頭幫她看路。

    路燈的光影和雨滴都如同暴雪一般狂亂而飛速地倒退著,世界有了虛幻的影。

    從機場路開過去,很快就上高速。

    其實聞喜之車技很不錯,拿駕照隻花了不到一個月時間,考試全是一遍過。

    她很少開車,但曾經卻去練過賽車。

    這麽些年,她不願開車的原因一直都隻有一個——

    不想聽見導航的聲音。

    無論是哪一種導航的提示音,她總是在到達目的地之前就關掉。

    不想承認,很害怕聽見導航裏說“您的目的地已到達,本次導航結束”時,並不會像當初在極光外麵一樣在終點看見陳綏。

    聞喜之時常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勇敢的人。

    她可以勇敢地放棄很多東西,可以勇敢地去對抗不公,也可以路見不平勇敢地拔刀相助。

    但陳綏不告而別後,她才發覺,原來自己並不夠勇敢。

    她像是一個膽小鬼,怕他離開再也不回來,怕想他卻再也見不到,怕失去他的消息,怕失去他。

    剛剛看見設備裏他的定位一直在那個地方徘徊,心悸的感覺變得很明顯。

    那一刻什麽也不敢想,幾乎是飆車趕了過去。

    遠遠就聽見刺耳的車輪摩擦地麵的聲音,看見那輛熟悉的黑色大G在被銀灰色麵包車逼迫倒退,看見另一邊發瘋似的銀灰色麵包車目標明確地試圖加入。

    難以形容那一刻的感覺,像下一秒就會看見他在自己眼前倒下,像不好的曆史會重演。

    從沒那樣衝動過,衝動到不顧自己的安危,去替他擋那輛要撞上去的車。

    哪怕代價是自己會發生意外。

    她甚至在來之前換了方便運動的衣服褲子和鞋,連頭發也紮了起來,還在後備箱塞了棍子,做好了要打一架的準備。

    從決定來找他的那一刻起,安全和生死,就已經被置之度外。

    她隻想要他平安地回到她身邊。

    可是,他卻一個人來冒險。

    來冒一場,可能有去無回的險。

    是想再次丟下她嗎?

    就那麽不把自己的生命安全當回事?

    聞喜之仿佛陷入了一種難以脫身的循環裏,向來溫柔的眉目,透露出森冷的氣質。

    車速似乎還在加。

    陳綏眉頭緊鎖,卻並沒出聲,隻是替她看著前方的路況。

    所幸,這條高速路本就少人,加上暴雨夜,整條高速路看上去甚至沒有別的車,一路都暢通無阻。

    隻是沒被車燈照亮的地方黑壓壓一片,狂暴暴雨一同侵襲,路旁的山林被裹挾著瘋狂搖曳。

    世界末日一般讓人心悸。

    不知道是誰舍命陪君子。

    總之,陳綏沒有開口阻攔或者勸誡,隻是心底裏已經做好打算,倘若真在這路上出什麽意外,盡量撲過去護著她。

    臨近南華的服務區,狂飆一路的黑色保時捷卡宴終於減速刹車停了下來。

    陳綏被慣性帶著往前一甩,又被安全帶擋回來,後腦勺撞上座椅靠背,有種靈魂快要出竅的錯覺。

    聞喜之緊緊握著方向盤,胸口劇烈起伏著,那雙被衝動的魔鬼控製住的眼慢慢恢複清明。

    而後,她低頭,眨眨眼,忍了一路的眼淚再也兜不住,順著臉頰滾落。

    前麵有車要走,尾燈亮起,閃爍,光投過來,晶瑩的淚水光忽閃。

    陳綏偏頭看她,被這閃爍的淚光灼傷,解了安全帶傾身過來從中控台抽了紙替她擦淚。

    抽紙很快被淚水濕透,聞喜之的眼淚似乎止不住,越來越洶湧,沾濕了他的指尖。

    陳綏丟了紙,扣住她後腦勺壓過來,一點點吻去她苦澀鹹濕的眼淚。

    安靜的車廂裏漸漸想起隱忍的抽泣聲,聞喜之揪住他的衣服,哭出聲音。

    “再也不想、喜歡你了……”

    她吸著鼻子,委屈的腔調,聲音被淚水沾濕,帶著模糊朦朧的濕意。

    陳綏按著她後腦勺輕輕安撫,順著她的話往下哄:“好,不喜歡我,我喜歡你。”

    話音剛落,被一下抱緊。

    脖頸被她兩條細細的胳膊圈住,越收越緊,頸側貼上了她被淚水濕透的臉。

    微微的刺疼感傳來,她在咬。

    好一陣,肩頭的衣服布料都被她的淚水沾濕,陳綏拍拍她背,溫聲逗她:“都開始咬我了,我們之之是不是餓了?”

    他很少很少這麽叫她,聞喜之哭得更凶,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再也不忍,哭出聲音。

    “陳綏!我討厭你!”

    “嗯,我喜歡你。”

    “你這個混蛋!”

    “所以派你這個天使來愛我。”

    “你怎麽可以這樣,就從沒想過,萬一、萬一……”聞喜之泣不成聲,“我不會再等你的。”

    她說這話後,陳綏沉默很久。

    不會再等他嗎?

    不,她會的。

    可是如果真有那天,他倒寧願她真的不會再等。

    再次離開服務區是陳綏開的車。

    回到南華已經有些晚,聞喜之哭得累了,在副駕駛睡了過去。

    將車開進小區,陳綏彎腰抱她出來,一直抱進家裏。她早醒了,說要去洗澡。

    “我幫你?”

    “滾啊。”

    聞喜之還有點生氣,從他懷裏跳了下來,自己跑去拿衣服洗澡。

    陳綏就隻是逗她一下,去廚房打開冰箱看,裏麵沒什麽菜,顯然她這幾天都沒怎麽好好吃飯。

    叫了外賣,又跟律師聯係。

    把今天的事講了講,讓律師分析怎麽才能有更嚴重的後果。

    等聞喜之洗完澡出來,外賣剛好也到了。倆人一起吃了飯,聞喜之收拾垃圾,陳綏去洗澡。

    明天還得趕回金江去處理這事兒,今天已經很晚了,陳綏什麽也沒做,開著空調蓋著棉被抱著聞喜之純睡覺。

    半夜裏聞喜之做了噩夢,迷迷糊糊地往他懷裏鑽,把他整個人雙手雙腳地鎖緊了。

    她倒又繼續睡了過去,弄得他一晚上欲,火,焚,身沒睡著。

    次日一早,簡單吃過早飯,陳綏開聞喜之的車去金江,這次聞喜之沒再讓他一個人走,跟了過去。

    陳綏邊開車邊笑:“你一天天也不怕折騰。”

    “開你的車。”

    路況還算好,到了金江後陳綏直接開車去了昨晚陳宜他們被帶去的醫院。

    有警察守著,倆人醒了,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不算很嚴重。

    應該是聯係過了家屬,他們剛到不久,陳望跟鄭淑媚也趕了過來。

    陳宜來金江,鄭淑媚事先並不知情。

    她比陳宜聰明也更沉得住氣,最主要是足夠小心謹慎,如果知道陳宜要來,是絕對會攔住他的。

    事實上,在陳宜來之前,她就不放心地叮囑了不下十遍,叫他千萬不要過來,千萬不要露麵,就在南華指揮就好。

    陳宜也一再跟她保證不會來,她才因此而放鬆警惕。

    可她沒想到,陳宜還是來了。

    一到病房裏,鄭淑媚看見病床上躺著的陳宜,看見她此生唯一的心肝寶貝兒全身上下都被包紮,一條腿還吊著,心疼得眼淚立馬就滾了下來。

    哭著喊著衝到了病床邊,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傷勢,整個人哭得不像樣。

    相比之下,陳望就淡定鎮靜許多。

    擔心是擔心的,但麵上的情緒很淡,隻在一旁問了幾句,隨即便看向一旁的警察和陳綏。

    片刻後,視線落到了聞喜之身上。

    聞喜之沒想到有一天會跟陳綏的父親在這樣的場合正式碰麵,並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隻是感覺到陳綏握著她的手收緊了,把她往他身邊拉了一點。

    因為陳宜目前情況特殊,警察一直守著沒離開,鄭淑媚心知肚明他們為什麽出現在這兒,卻隻能裝作不知情地趴在陳宜病床邊哭。

    陳望倒是不知情的,還以為是飆車導致現在的情況,隻是看見陳綏和聞喜之出現在這兒,又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他沒直接詢問警察,而是叫了陳綏出去,跟他了解情況。

    陳綏將事情簡單說了下,並沒有提及錄音和之前蘇黎世的那場車禍。

    果然,不出他所料,聽完他的話,陳望皺眉:“是不是這裏麵有什麽誤會?”

    陳綏眼神瞬間更冷了,笑得沒有溫度:“是嗎?那怎麽會這麽巧呢?”

    陳望一時半會兒找不出什麽合理的理由解釋,隻能暫且作罷。

    陳宜跟那男人一時半會兒還出不了院,這事兒隻能先這麽拖著。

    陳綏讓聞喜之先回去上班,叫了自己的律師過來跟進。

    到了七月底,陳宜已經不能再裝病,被警察局以嫌疑犯為由帶回了警局審問盤查。

    事發之前,鄭淑媚就一直跟他講,如果哪天東窗事發,一定不要承認這件事跟他有關係,要死死咬住自己不知情。

    陳宜記得很牢,也確實這麽做了,無論警察怎麽盤問,他都死不承認,說自己隻是路過,忽然被那輛保時捷卡宴攔住了去路,因此才有了後來發生的一係列事情。

    聞喜之請了假,前往金江配合警方調查。

    關於那晚的事實,她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那天她來找自己的男朋友陳綏,得知他被人開車追著撞,所以急切地趕了過來。

    從斜地裏衝出來攔住陳宜的車,是因為陳宜違反了交通規則逆行,他本應該從圓形轉盤的另一端開過去,卻突然出現在她的車道上。

    而她隻是因為受到驚嚇,避免車禍發生才緊急刹車停下。

    至於後來追著陳宜的車,逼迫他倒退,她也是在交通規則之內行進,並沒有故意要撞上去。

    反而是陳宜,不僅不避讓,倒退一段路後開車朝她衝撞過來,她緊急打轉方向盤轉向才險險避開。

    因為他行跡詭異,又試圖撞擊自己的車,後來聽見警車鳴笛,怕他是逃犯逃逸,才一直追著他。

    最後兩輛麵包車相撞,也是他逃跑心虛,逆行才會發生的意外。

    那晚的監控視頻早已經被調出來保存,視頻顯示她確實從頭到尾都沒違反交通規則,就連緊急避讓以及調頭追擊都在交通規則之內。

    陳宜還試圖狡辯,並且矢口否認自己並不是心虛,是因為受到了驚嚇才如此。

    他還狡辯稱自己前來金江是為了替陳綏慶祝,所以才會出現在機場路。

    除此之外,鄭淑媚大力周旋,試圖將他撈出來,並且聲淚俱下連哭帶求地讓陳望出手。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這麽些年也一直在身邊陪著,雖然不怎麽優秀,但好歹也是有些感情的。

    陳望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管,並且試圖從陳綏這裏下手,讓他幫忙。

    陳綏反手就讓Leon做自己的代理人,協同他的代理律師將陳宜告上了法庭。

    新仇舊恨,此次將一並了了。

    證據早已經全部備好,就連證人也都是齊全的,除了收集錄音的女傭包括當初在蘇黎世被他買通開車撞陳綏的倆人。

    那條錄音的來源,女傭稱那段時間她在學習英語,會錄下自己的口語反複糾正練習。

    錄音器當天晚上發現丟失,睡覺前一直沒找到,第二天去打掃衛生時才發現是頭一天晚上去送湯掉在了陳宜的房間裏。

    而那兩個開車撞陳綏的外國男人,則親自指證陳宜,說是他買通了他們製造那場意外。

    後來他們一直生活在愧疚中,得知陳綏活了過來,良心受到譴責,不安之下決定告知他真相。

    陳綏早就知道真相,卻一直沒有披露出來,是念在手足情誼,想要給陳宜母子二人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卻沒想到他們歹毒至此,想將他趕盡殺絕。

    種種證據呈堂,陳宜再也沒了任何可操作的空間,連同鄭淑媚一起,以教唆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至此,陳宜跟鄭淑媚隻能在森嚴的法律之下認罪伏法,進了監獄。

    這場官司一直打到八月底,終於落幕。

    夏季的尾聲,南華上層圈子都聽說了這事兒,一片嘩然。

    塵埃落定那一刻,陳望才有了種恍然如夢的錯覺,像是這些年來,大夢一場。

    偌大的別墅,少了從前日夜陪伴的鄭淑媚和陳宜,被鄭淑媚招進來的傭人也紛紛心虛離開,一片淒清悵然。

    他坐在書房,這間這麽多年唯一沒有任何改變的房間,隻有這裏,沒有鄭淑媚相關的東西,隻保留著他跟舒桐的回憶。

    人生已過大半,回頭望,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這世間留下什麽。

    若真要說,除了陳氏企業,大概也隻剩下負心薄情的罵名,一生無法洗去的罪惡。

    陳綏回到別墅時,整座別墅燈火通明,卻不見往日熱鬧情景。

    樓下沒有陳望,他便直奔書房。

    誰不知道呢,這位“大情種”總是喜歡在書房懷念亡妻。

    書房的門並沒有關,隻是半掩著,陳綏握住門把手,輕輕推開。

    那位總是高高在上不容任何人反抗的掌權者,頹然地坐在書桌前望著那方端硯發呆。

    陳綏將門推開,走進去。

    空曠寂靜的書房響起沉穩的腳步聲,陳望抬頭看,集齊他跟亡妻所有優越長相的青年,逆著光走來。

    他年輕、優秀、光明磊落,浴在光下,滿是坦蕩,卻十足壓迫。

    眼睛仿佛被刺了一下,陳望頹然地笑:“藏這麽久,可委屈你了,滿意了?”

    青年微微一笑。

    “不止於此,父親大人。”

    作者有話說:

    沂沂來了,晚上還有一更

    這章給大家發十個紅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