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起風
作者:四沂      更新:2022-09-27 11:17      字數:6667
  第29章 起風

    微信剛剛

    CS:【圖片】

    亮起的手機屏幕這樣顯示著。

    聞喜之有點好奇, 陳綏會發來什麽。

    迫不及待解鎖屏幕點進去看,圖片卻已消失,隻剩下係統的提示語——

    “CS”撤回了一條消息。

    以及。

    CS:【發錯了。】

    “……”

    聞喜之打字回他:【?】

    CS:【?】

    芝芝莓莓:【???】

    芝芝莓莓:【你發了什麽?】

    CS:【沒什麽。】

    芝芝莓莓:【你這人怎麽這樣啊……】

    CS:【?】

    CS:【哪樣?】

    芝芝莓莓:【勾起別人的好奇心, 又不管。】

    CS:【嗯?】

    CS:【對我這麽好奇?】

    芝芝莓莓:【……我隻是對圖片好奇。】

    CS:【真不巧,是我。】

    芝芝莓莓:【?】

    芝芝莓莓:【你發的自拍?】

    等了一會兒。

    CS:【不算是。】

    CS:【圖片】

    聞喜之一直盯著聊天對話框等陳綏回消息,猝不及防間,屏幕裏彈出一張圖片。

    簡單低調的暗色係背景, 冷白的燈光, 一隻很漂亮的手。

    指節修長勻稱,膚色白皙無瑕疵, 指甲修剪得幹淨整齊,泛著很健康的紅潤光澤,手指微彎, 指骨骨節清晰明顯。

    整隻手很自然地垂順著, 露出冷硬的腕骨和手背上交錯縱橫的性感青筋。

    修長食指上,戴著一枚很簡單的銀指環。

    雖然隻有一隻手,卻讓人腦補出, 這隻手的主人,冷感、禁欲、壓不住的荷爾蒙氣息。

    聞喜之喉嚨吞咽了下:【這是……你?】

    CS:【不然?】

    芝芝莓莓:【你拍手幹嘛啊?】

    CS:【店鋪上新。】

    芝芝莓莓:【你的店鋪?】

    等了幾秒。

    CS:【聞大小姐, 對我這麽好奇?】

    聞喜之輕輕咬著彎曲的食指指節, 臉頰微微發熱:【問問唄。】

    不等他回, 又問:【這個戒指挺好看的, 能不能給個店鋪鏈接, 我照顧你生意。】

    CS:【怎麽, 想為我花錢呢?】

    芝芝莓莓:【為戒指花錢。】

    大小姐主動要砸錢, 但被大少爺無情拒絕:【忙得要死, 沒功夫跟你瞎扯。】

    聞喜之鼓了鼓腮幫, 轉身下樓去收東西。

    另一邊。

    韓子文還在勸:“去吧綏哥,一起去玩啊,多有意思!”

    “而且!她們一群女生多危險啊,大雪封山的,出個什麽意外怎麽辦?”

    陳綏盯著手機屏幕頭也沒抬,手指點來劃去,沒什麽情緒地“哦”了聲:“關我什麽事?”

    韓子文著急:“我都說了你要去了啊,你要是不去,那我不就瞎說了嗎?”

    “嗬。”陳綏冷笑,“你現在不是?”

    韓子文泄氣地往後一仰,帶著椅子都往後滑了半步。

    他剛剛跟錢多多說,綏哥也要去,實際上陳綏根本就沒那麽答應他。

    那要是陳綏不去,他也不能帶著幾個兄弟就那麽去了。

    孫一鳴在旁邊的台球桌上跟其他的人打球,打完一局下來,拍拍韓子文肩膀:“幹嘛呢,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我說明天去嶺安雪山玩,綏哥不去。”

    “原來你擱這兒叨叨叨半天就在說這事兒?吵得我打球都煩死了。”孫一鳴嫌棄地瞥他一眼,“不去就換個地方唄。”

    陳綏鎖了手機屏,抬眼瞧韓子文:“來,打一局,你贏,我去。”

    “你說的!”韓子文從椅子上彈起來,摩拳擦掌,“雖然我從沒贏過你,但我這次勢在必得!”

    陳綏不置可否,一身懶洋洋的勁,瞧著沒多少認真的程度,卻輕輕鬆鬆贏了大半。

    眼見著要輸,韓子文想耍賴,說擺明了知道他台球打得沒那麽好,不公平。

    陳綏台球球杆伸過來抵著他:“真不打?”

    韓子文歎氣:“打。”

    陳綏球杆收回去,肉眼可見地放了水。

    幹幹脆脆輸了遊戲,球杆一丟:“回去收拾東西,明早出發。”

    韓子文歡天呼地,直喊:“啊啊啊綏哥我愛你!綏哥牛逼!”

    陳綏歪頭掏掏耳朵:“閉嘴,傻吊。”

    聞喜之睡前訂好了鬧鍾,早早起床準備出發,下樓才發現好像一直沒看見聞珩,隨口問廚房的馮姨:“小十呢馮姨?”

    “小少爺放假就出去玩兒了。”

    “去哪兒啊?”

    “什麽南什麽迦什麽峰來著……”馮姨笑了下,“我也沒聽清呢。”

    聞喜之給聞珩發消息問,才知道他去看南迦巴瓦峰。

    昨晚群裏最終定下的時間是今早八點在南華汽車站集合,坐大巴車到嶺安雪山景區。

    聞喜之坐家裏的車去車站,沒讓父母送,下車跟司機打了招呼,自己拖著行李箱進站。

    元旦假期是旅遊高峰期,車站被遊客擠得密不透風,聞喜之千難萬險地擠進車站裏,額頭都熱出汗。

    沒有空的候車座位,她隻得虛虛地靠坐在行李箱上給錢多多她們發消息。

    沒過多會兒,人全齊了,共七個人,其中三個都是聞喜之沒見過不認識的。

    倒也沒什麽大問題,都是年紀相仿的女生,錢多多的朋友,跟她脾性差不多,愛笑好相處,沒什麽壞心眼,很快就熟絡起來。

    廣播在通知檢票上車,錢多多作為這次短途旅行的組織者,主動去幫忙取票,走在前麵,導遊似的:“來來來!跟上我呀仙女們!”

    剛剛取票時她說,剛好七個人,七仙女,這會兒就在前麵這麽叫著,引得旁邊其他人都忍不住看過來。

    說說笑笑放了行李上車,大家按照車票找座位坐好。

    她們來得早,是最先上車的,還空著許多座位,檢票員在下麵拿著喇叭喊,問:“早上八點半南華到嶺安雪山還有沒有沒上車的?快點上車!”

    聞喜之在前排靠窗邊的座位坐下,旁邊空著個座位,錢多多她們找了幾張票都沒有挨著她的,也不好亂坐,隻想著等人上車看能不能換個座位。

    陸陸續續有更多人上車,空座位越來越少,聞喜之旁邊依舊空著。

    臨近出發前的兩分鍾,韓子文扯著嗓子在下麵喊:“來了來了!等一下!”

    聞喜之隔著緊閉的玻璃窗都聽見他的大嗓門,轉頭去看,韓子文拖著行李箱跑在前麵,還有幾個男生跟他一起。

    陳綏穿著黑色衝鋒衣,黑褲白鞋,長身玉立,慢悠悠地拖著個黑色的行李箱走在後麵,單手插著外套口袋,走得十分悠閑。

    明明隻有一分鍾大巴就要出發,他卻也絲毫不著急的樣子,像超模在秀場走步,又冷又傲。

    將行李箱放進車底,上車來,車門關上,聞喜之低頭一看時間,剛好早上八點整。

    像是卡著秒針上來的。

    韓子文拿著車票對著座位頂上行李架的編號找座位依次坐下,中途還跟聞喜之打了聲招呼:“嗨!之之同學!”

    聞喜之對他笑了下,回了聲早上好,看著最後一個上車的陳綏,忽然有種奇異的直覺——

    他手上的車票,座位號該不會在自己旁邊吧?

    可能有時候直覺就是那麽突如其來又莫名其妙地準確,陳綏手指夾著車票,長得太高,讓人感覺頭都快要挨到車頂。

    走到她跟前的座位,抬眼看了下行李架上的座位號,眉頭一挑,在旁邊坐了下來。

    不那麽寬闊的座位空間因為陳綏的到來而變得更小了些,聞喜之呼吸之間,聞到熟悉的淡淡海鹽薄荷香氣,壓住了大巴車裏那股難聞的氣味。

    盡管平常也是同桌,但這還是第一次,離得這麽近地坐著,聞喜之垂眼,看見自己的白色羽絨服外套挨上了陳綏的黑色衝鋒衣。

    很奇妙的感覺,開心的小情緒像維C泡騰片在水裏炸開似的,瘋狂往上湧著小氣泡。

    認識陳綏的這三個多月,聞喜之很少見到他穿除了校服以外的衣服,即便是穿,也都是深色係,幾乎沒有淺色係的,白色更是從未穿過。

    她不知道他為什麽不穿白色,但她覺得,他穿白色一定很好看。

    陳綏後靠著椅背,雙腿敞開坐著,聞喜之一動,膝蓋碰到他的腿,慌忙挪開。

    他卻像是毫無察覺,自顧自抬手將黑色衝鋒衣的拉鏈拉下來敞開,理了理後麵的連帽,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坐著。

    聞喜之主動跟他打招呼:“早啊。”

    陳綏轉頭瞥她一眼,看見她今天披散著頭發,沒有再紮著,自然也就沒用那根串著西柚切片飾品的皮筋。

    “早啊聞大小姐。”他說,眼神往下,看見她一張白皙小臉,眼神清透,鼻間被凍得泛著一點很可愛的粉紅色,“很冷?”

    “也沒有。”

    聞喜之吸了吸鼻子:“就是外麵的天氣比我想象中更冷一點,暖寶寶放在行李箱,沒拿上來。”

    “嗯。”陳綏低頭在手機上打字,“要幾個?”

    “啊?”

    “暖寶寶,要幾個?”

    聞喜之低頭看他手上的動作,好像是微信聊天頁麵,不知在跟誰聊天,但她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兩個。”

    過了幾秒,韓子文從後麵跑來,遞過來兩個黃色包裝的暖寶寶:“給,綏哥,我都說叫你多穿衣服了,冷了吧?”

    陳綏沒應聲,將那兩個暖寶寶直接給了聞喜之,韓子文見狀,撓撓頭扯著嘴角自己笑了下,跑回座位坐好。

    原來是問韓子文要的。

    聞喜之拿著兩個暖寶寶,解開羽絨服拉鏈,往前挺胸,撕開暖寶寶包裝袋,手伸到後麵往衣服上貼。

    空間太過狹窄,冬天/衣服也穿得厚,動作起來不是那麽方便,她隻能一直往前挺胸,後背和腰勾出個S形曲線。

    手掌心往後背衣服上一拍,貼好,收回來,胳膊肘碰到陳綏的胳膊,衣服麵料摩擦著,發出很細微的沙沙聲響。

    陳綏目不斜視地低頭玩著手機,餘光卻不可避免地看得清楚。

    聞喜之坐在窗邊,挺胸時擋住光線,收回去後光線變得明亮。

    像皮影戲的投影。

    胳膊肘忽地被她一碰,握著手機的手都被帶得往前抖了下。

    陳綏垂眼,握緊手機,食指抵著手機冰涼背麵的外殼,無意識地摩挲著。

    從南華汽車站去嶺安雪山不堵車的情況下大約需要兩小時,一路上大家都很興奮,車裏吵吵嚷嚷的。

    韓子文不知什麽時候跟人換了座位坐到了錢多多旁邊,跟她隔著一條窄窄的車內過道也能說個不停。

    聞喜之看著車窗外的風景,不太敢低頭玩手機,怕暈車。

    過了會兒,大概是沒人跟她說話,開始犯困,眼睛一眨一眨,腦袋磕在玻璃窗上,整個人清醒過來。

    轉頭看陳綏,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閉眼靠在椅背上開始睡覺,有線耳機插進耳朵,細細的白線垂下來,盡頭在他手裏。

    聞喜之耳機忘了拿,此時學著他的姿勢閉眼靠在椅背上打算睡覺。

    呼吸間全是來自於身旁他身上的淡淡海鹽薄荷香氣,很好聞,也很好眠,沒多會兒竟真的睡了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車裏有人興奮大喊:“快到了快到了!看見沒!都是雪!”

    聞喜之迷迷糊糊被吵醒,微微發懵,鼻間的海鹽薄荷香氣好像變濃了一點。

    揉揉眼睛,睜眼一看,入目是很純粹的黑色,像什麽衣服的布料。

    什麽啊。

    聞喜之閉上困倦的眼睛,額頭抵著蹭了幾下,試圖換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頭頂落下道低低沉沉的聲音,懶洋洋的,很近,就像湊在她耳邊說的——

    “聞大小姐。”

    聞喜之迷糊中愣了下,意識開始慢慢清醒。

    一秒、兩秒、三秒,睜眼。

    入目還是那一抹很純粹的黑,細細的紋理,是……

    陳綏的衝鋒衣外套!

    聞喜之猛地從他肩上彈起來坐正,下意識用手背貼貼自己嘴角。

    幹的。

    還好還好,沒有流口水。

    聞喜之悄悄呼氣,看也不敢看他,小小聲道歉:“抱歉,我好像靠在你肩上睡著了。”

    “是挺抱歉的。”陳綏左手慢條斯理地扯掉耳機線,胡亂地收進外套口袋裏,右邊胳膊一動不動,“快廢了。”

    “……”聞喜之輕輕咬著下唇,偷偷看他,“我給你揉一下?”

    陳綏漫不經心地瞥她一眼,拖著調子:“那倒是不用——”

    “沒道理讓你占兩次便宜。”

    “……”

    很快到達嶺安雪山景區,大家興奮地下車去拿東西,聞喜之跟在陳綏身後,被他高大的身影擋住視線,也擋住風雪。

    偏頭看了眼風景,收回視線,看見陳綏彎腰去拿行李箱,用的左手。

    從山下坐索道去半山腰,漫山遍野都是潔白的雪,樹木草地被積雪覆蓋,天地一片蒼茫。

    酒店是昨晚極限訂好的,在半山腰,價格比往常翻了好幾倍,宰客的意味十分明顯,但她們訂得晚,怕後麵更搶不到,隻能搶著當了這個冤大頭。

    韓子文昨夜訂酒店太晚,很多酒店都沒有空房間,他一直在搶,後來運氣好,聞喜之她們入住的這家酒店有人退了房,讓他搶到了。

    進酒店辦理入住手續時,是一起的。

    一個房間隻能住兩個人,七個女生必須有一個單著,這意味著那個女生得獨自承受昂貴的酒店住宿費用。

    聞喜之主動做了這個單獨住的人。

    進到酒店房間裏,先檢查了一遍有沒有監控攝像頭,隨後打開行李箱翻出帽子和圍巾戴上,將自己全副武裝起來,下樓去大廳等錢多多。

    陳綏下樓到酒店大廳,遠遠看見聞喜之一個人坐在休息區的小沙發上,手裏拿著一本景區旅行指南在看。

    毛茸茸的淺杏色帽子,白色羽絨外套,淺杏色圍巾裹兩圈,露出小半張臉。

    煙灰色修身牛仔褲,裹著一雙筆直細長的腿,腳底踩著雙黑色的雪地靴。

    防寒工作十分到位。

    陳綏過去,在旁邊沙發上坐下,隨手從旁邊小圓幾上的籃子裏抽了本旅行指南出來翻看,食指上那枚銀戒指環泛著清冷的光。

    聞喜之抬頭一看,一眼注意到他食指上那枚指環,跟昨晚圖片上的那一枚是一樣的。

    後來她去淘寶識圖,總感覺識別出來的結果都不對。

    “你是老板還是手模啊?”她很好奇,“這是你設計的?設計師?”

    陳綏不置可否:“很喜歡?”

    聞喜之想了想,點頭:“挺好看的。”

    又說:“喜歡有什麽用,喜歡也買不了。”

    “哦。”陳綏挑眉,“確實。”

    “……”

    兩人說著話,錢多多帶著其他人下來,遠遠看見聞喜之就要大聲喊,轉瞬看見陳綏,聲音壓了下去。

    即便已經沒有從前那麽害怕陳綏,但她依舊記得,陳綏最討厭別人在他麵前大喊大叫。

    韓子文幾人緊隨其後下來,一群人一起約著出去玩各種項目。

    半山腰的娛樂項目很多,雪地摩托、香蕉船、滑雪等,一圈玩下來,已經是晚上。

    一起去吃了晚飯,出來在雪地廣場散步,看雪山夜景。

    不知誰提出要打雪仗,到旁邊雪地裏捏了一個雪球砸過來,場麵一下就亂了,其餘人瘋狂地湧過去玩起來。

    聞喜之前幾年在西州,那邊冬天下雪很早,她已經看過了很多場大雪,也打過很多次雪仗,沒有錢多多她們那麽興奮,但還是很合群地跑過去跟大家一起玩。

    陳綏沒加入,在旁邊靠著棵樹抽煙,低頭翻看著手機。

    忽地一顆雪球衝他砸過來,落在他胳膊上,轉頭一看,聞喜之第二顆雪球砸了過來。

    陳綏偏頭側身一躲,躲開了,手機揣進外套口袋裏:“聞喜之,你找事兒呢?”

    聞喜之不說話,第三顆雪球已經捏好了衝他砸過來。

    沒人敢砸他,隻有聞喜之敢。

    陳綏躲開她砸過來的第三顆雪球,又氣又笑:“你瘋了是吧?”

    “你出來玩,怎麽不合群啊?”聞喜之蹲在地上邊捏雪球邊問他,“你不合群,就砸你。”

    還是頭一次有女生敢這麽對他說話。

    陳綏挽著衝鋒衣的袖口朝她走過去:“你不怕事是吧?”

    一副要收拾她的樣子。

    見他這樣,聞喜之捧著半成品雪球起身就跑,邊跑邊回頭挑釁:“你還想打我嗎?”

    “你站那兒,看我今天揍不揍你。”

    “我又不傻!”

    聞喜之一邊跑著一邊捏好了雪球,腳下沒停,繼續往前在雪地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跑著,上半身卻往後扭轉,用力將那顆雪球朝身後的陳綏砸過去。

    “你他媽看路——”

    陳綏話沒說完,聞喜之一頭撞在樹上。

    “砰”一聲,劇烈的疼痛從額頭傳來,巨大的慣性和阻力使得聞喜之摔倒在地。

    聞喜之趴在冰涼涼的雪地裏,分不清是疼痛還是麻木,痛得眼角流出一行生理性眼淚。

    雙手撐著地想要爬起來,額頭的痛覺卻太過明顯,咬牙也忍不住,在冰天雪地裏委屈地哭了。

    匆匆的腳步聲響起,陳綏跑到她跟前蹲下,扯著她手腕要看她額頭:“你跑什麽,我看看撞哪兒了。”

    聞喜之覺得自己總流眼淚很丟人,拚命捂著不給他看,戴著手套的雙手大大的,遮住整張小臉,帶著哭腔地吼他:“都怪你,你走開啊。”

    陳綏被她這副不講理的樣子氣笑了:“聞喜之,沒看出來你挺混啊。”

    聞喜之坐在地上,額頭的痛一陣接一陣地傳來,夾著雪的風不停地吹,本來剛剛跑那會兒就被冷風吹了眼睛有些難受,這會兒流了眼淚更是不敢睜開。

    她就是因為今年忽然眼睛不好了,醫生說她不能吹太多冷風,而在西州風雪夾雜的冬天會太難熬,所以她才回了南華。

    如果她不來這裏,就不會又吹風又吹雪地難受,還撞在樹上。

    聞喜之越想越委屈:“我怎麽這麽倒黴啊,走路都能撞在樹上。”

    她這麽抱怨著,哭腔裏帶著鼻音,委委屈屈的,眼睛紅紅的,流著淚,就像守株待兔的故事裏撞在樹上的笨兔子。

    陳綏看著隻想笑:“笨就笨,關人家倒黴什麽事。”

    聞喜之崩潰:“你還笑!”

    陳綏在她旁邊岔著腿坐下,把她腦袋掰過來:“我看看,笨兔子撞哪兒了。”

    聞喜之覺得他這是在嘲諷,伸手推他,被他一把拽住手:“老實點兒,動什麽動。”

    那一下撞得不輕,但聞喜之戴著毛茸茸的帽子,遮住了額頭,有個緩衝地帶,倒不算太嚴重,就隻是紅了一塊兒,沒破皮。

    陳綏大拇指指腹貼上去,被空氣凍得涼涼的,揉了兩下,聞喜之痛得直叫。

    他收回手,把她帽子往下拉了點兒,遮住那塊兒撞紅的地方。

    “別哭了。”

    陳綏脫掉她手套,塞了個東西在她手心。

    雙手往後撐在雪地上,上身後仰著抬頭望天,調子散漫——

    “給兔子小姐,賠禮道歉。”

    作者有話說:

    陳綏:嘖……

    我今天又來晚了嗚嗚嗚,這章發二十個紅包給大家開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