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作者:林起笙      更新:2022-09-27 10:44      字數:6586
  第166章

    初沅的眸裏蒙著淡淡淚霧, 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連忙拭去眼角的淚,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是不是……我吵醒你了呀?”

    謝言岐凝望著她的眉眼, 唇畔浮現微不可查的弧度。旋即,他抬手, 曲起的指節輕碰她睫羽, “……是臣,在等殿下。”

    因著方才哭過,她的睫羽濕漉帶著潮意, 輕顫著, 在他的指間掃過一片酥麻。

    話音甫落,初沅不由得怔住, 迷茫地和他對視。

    四目相接,謝言岐唇畔的笑意不禁更深。

    靜默的凝視當中, 初沅愣神片刻, 終是後知後覺地回過神,明白了他的話中之意,“所以,在我來之前, 你都一直醒著嗎?”

    謝言岐笑著收回手,轉而執起她的柔荑,不輕不重地握住, “是。”

    “畢竟, 心誠則靈。”

    否則, 上天又怎會真的讓他得償所願, 盼來她的眷顧?

    知道他這話裏有幾分戲謔的意思, 目的, 就是為了變相地安慰她。

    可初沅聞言,反倒是鼻尖更酸。

    她垂下眼瞼,看著他們交疊緊握的手,嗓音含著幾許哭腔,“可我隻想……隻想你能平安順遂。”

    她始終都忘不掉,他在她麵前,中劍的那一幕。

    說著,她眸裏的淚又逐漸凝成滴,欲墜未墜地懸在眼下。

    晶瑩剔透宛如荷上晨露。

    見狀,謝言岐不由心中暗歎,心口的傷,好似又更疼了幾分。

    他艱難地想要起身,撫去她眼底的那滴淚。

    孰料,尚未來得及動作,初沅便及時察覺,小手按住他肩膀,“你的傷還沒好,不許亂動。”

    不過她的嗓音生來軟糯,便是這樣強令,那也聽不出任何的脅迫之意。

    可謝言岐卻全無反抗之力。

    他當真沒有再動。

    因著不久前,尚藥局的奉禦溫清平才為他縫合了傷口。以防感染,所以他現在赤著上半身,也未曾蓋著茵褥。

    初沅這一伸手過去,掌心便直接觸到了他肌膚的微涼。

    初沅不禁怔住,她看著他,問道:“冷嗎?”

    如今已是仲秋八月,白日尚且稱得上是涼爽愜意,可這夜裏,便是料峭寒意浮動,頗有幾分冷冽了。

    她眸裏的擔憂顯而易見。

    謝言岐眼珠不錯地凝注著她,須臾,終是笑著一頷首,道:“是有點。”

    顧及他胸前的傷口,初沅也不敢輕舉妄動。

    她為難地蹙起眉,本想拿起旁邊的薄毯給他蓋上。

    可她掀開薄毯比劃,卻如何都不能避過他胸前的傷。

    思忖片刻,她索性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捂住他露在外邊的肩膀,“這樣,有好些嗎?”

    她這舉動,屬實就有幾分嬌憨了。

    謝言岐感受著她細嫩掌心遞來的溫度,一時間,頗有些無奈地笑了。

    他對上她那雙含著關切的澄澈瞳眸,實在說不出任何的推辭。

    須臾,他笑著頷首應道:“嗯,好多了。”

    初沅以為這個法子可行,於是便接著動作。

    她手如柔荑,柔若無骨,細嫩又溫暖,寸寸撫過他的肩膀、肘臂……

    慢慢地,謝言岐算是明白了,何謂自食其果。

    ——這樣的肌膚之親,於他而言,根本就不是取暖,而是勾魂攝魄的撩撥。

    眼見得,初沅要越過他胸前的傷口,將小手貼至他腰腹。

    他終是忍無可忍地攥住她的細腕,止住了她的動作。

    但初沅還是不可避免地觸碰到勁瘦腰腹的緊實肌理——灼燙的溫度,絲絲縷縷地,遞至她指尖。

    初沅禁不住一怔,愕然地抬首,望向他。

    她的那雙瞳眸仍是澄澈如初,隻在此時,泛起些微的慌亂。

    ——完全沒有身為始作俑者的自覺。

    四目相對之時,謝言岐喉結微動,手上稍一使勁,始終坐在床沿的小姑娘便不受控製地向他傾倒。

    他的動作來得突如其來,初沅根本就趕不及反應。

    不過,她心裏記掛著他的傷,倒下的時候,有意避過他。

    所以最後,她跌入他身側的茵褥,和他同床共枕。

    謝言岐一側首,便是和她相隔咫尺的對視。

    初沅僵著身子沒敢動。

    她又不是未經人事的少女,不懂他此時的反應是為何。

    隔著極近的距離,她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溫度,若有似乎地灼著她的呼吸。

    初沅無措地輕顫著睫羽,垂眸回避他的目光,問道:“你……不冷了嗎?”

    話音甫落,耳畔便是他極輕的一聲笑:“這就得多謝殿下的出手相幫了。”

    他這話,明顯帶著幾分戲謔的嗤嘲。

    初沅神情微怔,一抬頭,便撞進他那雙噙著淡淡笑意的眼眸。

    奈何這事確實由她而起,初沅難免覺得局促。

    她愣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將此事揭過。

    她伸手,指尖輕碰他纏至肩上的紗布,問道:“還疼嗎?”

    謝言岐捉住她的柔荑,握在掌中,笑著反問道:“殿下這是心疼了?”

    初沅沒有應話,但她眸裏蘊著的愁楚,就如同一層薄霧,籠著她的情緒。

    不需他過多探究,便能看透。

    謝言岐捏捏她的小手,不禁笑意愈甚,“殿下就這麽害怕成為小|寡|婦嗎,嗯?”

    一時間,話題又回到最初,她剛來這裏的時候。

    初沅曲指勾了勾他手心,甕聲甕氣地回道:“才不是,我又沒有嫁給你……”

    他們現在,便是連婚約都不曾有。

    謝言岐也一直耽擱著,尚未來得及向聖人請旨。

    雖說昨晚的事情,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但沒有塵埃落定之前,他的心裏,也會有不安。

    他也會怕。

    怕一步不慎,便誤了她的終生。

    思及此,謝言岐眸裏的笑意逐漸斂去。

    他目不轉睛地凝注著她,問道:“所以,殿下願意下嫁微臣麽?”

    他這般鄭重其事,倒是讓初沅有幾分猝不及防。

    因著心裏的詫愕,她那雙本就大的眼睛,不免又睜大一圈。

    謝言岐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她的眉眼。

    他繼續逼問:“嗯?”

    初沅在他的逼視之下,退無可退。

    她櫻唇翕動,還沒來得及道出心中答案。

    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動靜。

    ……

    聖人聽說謝言岐已經蘇醒,便決定過來看看他。

    ——畢竟,謝言岐是因為救他,方才落得個身負重傷。

    況且,他也確實有些事情,需要過來找他問一下。

    顧及謝言岐尚未痊愈,須得靜養,所以聖人此次前來,並未帶過多的扈從。與他同行的,就隻有一個掌燈的內侍,和兩名負責他安全的帶刀侍衛。

    奚平站在門前望風,見到聖人負著手,慢步往這邊走近,不禁眉宇微蹙,憂心地看向身後緊闔的門扉。

    他不自在地輕咳一聲,以作提醒,旋即,上前向聖人問安:“參見陛下。”

    聖人微不可查地一頷首,目光飄向他後麵的暖閣,問道:“你家世子可曾醒了?”

    奚平不敢欺君,但也不敢輕易地放他進去,泄露初沅的蹤跡。

    他嘴唇翕動,幾番開口,如何都答不上話來。

    聖人見他支吾難言,難免怫然不悅,生了幾分不耐煩。

    正當他準備出言責備奚平的不盡責,竟是連自家主子的狀況都不知的時候,屋內傳來一陣茶具摔碎的聲響——

    初沅聽出聖人的聲音,登時心慌撩亂,著急忙慌地想要離開。

    可她側臥在謝言岐身旁,雙足卻是擱在腳踏,這樣的姿勢維持太久,難免不適腿麻。

    她甫一起身,兩腿便像是針紮似的刺痛。

    初沅一個不慎,便朝著地麵跌倒。

    身體失重的瞬間,她出於本能地伸手,想要抓住什麽。

    孰料,竟是扯動了床邊春凳上的幔帛——那上邊,放置著一個茶壺,裏頭盛著溫水,以備不時之需。

    隨著她這一扯,茶壺倏然落地,清脆地碎在耳畔。

    有些許碎片飛濺,落在了她的裙袂。

    初沅整個人怔住,心頭漫上絕望。

    謝言岐本想拉住她,可現在的他到底是受了傷,稍一動作,傷口便洇出血跡,身上纏好的紗布,也立時暈開一道殷紅。

    看著跌倒地麵、一臉生無可戀的初沅,他先是一怔,旋即,反倒是無奈地笑了。

    ——這傻姑娘,還真是生動詮釋了,何謂慌不擇路。

    他抑著笑,問道:“摔到了沒?”

    初沅手撐著地麵,緩慢起身。

    她驀然回首看向他,瞧見他胸|前洇出的血跡之時,原先的窮途落魄一掃而空。

    初沅凝著眉,呼之欲出的關切問詢尚且卡在喉間。

    這時,聖人也因為屋內的這陣動靜,徑直朝著這邊走來。

    奚平攔不住,隻得緊隨其後,暗自祈求今晚的事情莫要敗露。

    終於,聖人走到門口,抬手輕叩屋門,“蘊川,你醒了嗎?裏麵是發生了什麽事?”

    此情此境,他的聲音於初沅而言,不啻於催命符。

    初沅複又回首,望向不遠處的屋門。

    燈火映出聖人的身影,清晰地拓在門上。

    眼下,隔著一層薄薄的門扉,他繼續在外頭追問著:“蘊川,蘊川?”

    初沅整個人僵住,生怕他會在猝不及防的下一刻,破門而入。

    她強撐著不適,艱難地站起。

    謝言岐坐在床上,單腿支起,慵懶地將肘臂搭在膝上,始終噙著淡淡的笑意,看著她。

    好整以暇的模樣,和她的局促不安相較,倒是顯得她格外的不穩重。

    初沅看見他的傷,又不好表露心裏的埋怨。

    她緊張無措地環視四周,意圖找出一個藏身之所。

    謝言岐下頜微抬,笑著示意她身後的屏風。

    初沅讀懂他的意思,一時間,也顧不得其他,拖著僵麻的雙|腿,趔趄行至那座黃花梨木山水屏風的後邊,蹲下身,躲了起來。

    與此同時,一直等不到謝言岐回應的聖人,也終於耐不住性子,徑直推門走進。

    聖人踩著橐橐的跫音,逐漸逼近。

    他挑起珠簾,隻一眼,便瞧見了坐在床上的謝言岐,留意到他胸口滲出的血跡。

    聖人不由得神情微變,加快腳步上前,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再抬頭打量他,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謝言岐麵不改色地解釋道:“臣本想起身接水,怎知一個不慎,便造成了這個局麵。還請陛下,恕臣招待不周。”

    聖人歎道:“你也真是的,這種事情,叫下人來便是。你可別忘了,你還受著傷呢。瞧你,好不容易縫合的傷口,現在又裂了。”

    說罷,他轉頭吩咐身後隨行的內侍,“傳溫清平過來。”

    不多時,溫清平便挎著一個藥箱,匆忙趕到這裏,為謝言岐處理傷口。

    好在謝言岐的傷並未因此加劇,於是溫清平重新給他上了次藥,包紮一遍,便也作罷。

    初沅躲在屏風後麵,終是能夠借著這個機會,查看謝言岐的傷勢。

    她透過上邊的細微罅隙,看著溫清平將他胸前纏繞的紗布一圈圈取下,露出靠近心口、觸目驚心的一個血窟窿,整顆心都像是在絞架曆過一次刑,一抽一抽地疼。

    溫清平到底是尚藥局的奉禦,醫術超群。很快,他便為謝言岐處理好了傷口,不放心地囑咐道:“傷口愈合之前,還請世子,莫要再有什麽劇烈的動作。”

    話音甫落,聖人也語帶責備,對著他說道:“蘊川,溫奉禦的話,你可得記住了。”

    說實話,當著心儀的姑娘接受訓斥,謝言岐還是有那麽幾分不自在。

    他的目光飄向屏風,抬手摸了下鼻尖,幾不可見地頷首:“是。”

    溫清平走後,聖人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謝言岐覺出他的意圖,慢慢地,神情也變得鄭重。

    聖人坐在旁邊的圈椅上。他曲指輕敲膝蓋,垂眸靜默了須臾,最後,終是抬頭看向他,問道:“你們鎮國公府,究竟是如何識破桓頌的身份,甚至率先發覺他的計劃,製定對策的?”

    聖人本就是多疑的性子。

    但因著桓頌宦臣的身份,這些年,他不曾對他有過疑心。

    他懷疑鎮國公仗著赫赫的軍功,累積多年的威望,覬覦他的皇位。

    便也不會鎮國公府這次的救駕之功,輕易地、徹底地,放下心裏的鑒戒。

    相反,他的疑心會更重。

    他會懷疑,是不是鎮國公暗中安排了這一切,為的,就是借用桓頌的事情,博得他的信任。

    等到時機成熟,再給他來個措手不及。

    不然,鎮國公府又怎會對桓頌的每一步計劃了如指掌,甚至可以說是熟記於心,各個擊破?

    他的這個疑問,完全在謝言岐的意料之中。

    謝言岐答道:“臣也是因為三年前,無意破獲的那樁狐妖殺人案,然後再循著蛛絲馬跡,逐漸懷疑到桓頌頭上的。隻不過當年,臣因為一場意外,不慎失去了記憶。在揚州任職的三年,臣一直都沒有想起有關桓頌的事情。直至臣接到調令,返回長安,在大理寺接觸的一些案件,涉及到了臣在揚州的故人,臣才慢慢地想了起來。”

    “可惜沒有實際的證據,臣不敢輕舉妄動,也不敢直接上報給陛下。”

    “是以,才耽擱至今,讓陛下受此驚嚇。”

    “具體的始末,臣會在之前的奏疏上,事無巨細地盡數上呈。”

    “鎮國公府無意隱瞞,還請陛下責罰。”

    他的回答沒有任何的遲疑。

    聽完這話,不止是聖人有一刹那的愣怔,便是始終躲在屏風後麵的初沅,也免不了的一陣詫愕——

    原來,最初重逢的時候,他待她如同陌路人,是因為這個緣故。

    是因為,他忘記了她。

    他之前陳情,說的忘情、忘她。

    便是這麽個意思。

    初沅眼瞼微垂,一時間,心潮起伏。

    而另一邊,聖人卻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謝言岐,試圖找出他話裏、神情的破綻。

    可惜,並沒有。

    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謝言岐胸前纏著的紗布上邊。

    ——這是謝言岐,不惜以性命護他的證據,甚至為了他,險些在鬼門關走過一遭。

    一時間,聖人的心裏不免有些愧疚。

    他道:“沒想到,你在揚州的三年,竟然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真是難為你了。”

    他已經因為多疑,犯下過不可彌補的大錯。

    如今,他又有何顏麵,再去懷疑一個真正的忠君之臣?

    思及此,聖人不自在地輕咳一聲,轉而提起了第二件事,“無礙,這件事情,確實是你們鎮國公府的功勞,又談何降罪呢?你救了朕一鳴,按理說,該賞。你想要什麽,朕都可以應允。”

    謝言岐佯作客套:“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些,都是鎮國公府應該做的。”

    聖人不禁嗤了聲:“少擺出這樣一副姿態,你有什麽想要的,就直說。錯過了這次,之後,可別怪朕吝嗇。”

    若他繼續推辭,倒顯得刻意。

    謝言岐索性直言道:“既如此,臣便有個不情之請。”

    “臣想請陛下,為臣賜婚。”

    聽了他這話,聖人不免怔住,“賜婚?是哪家的姑娘?”

    他可沒忘記,先前謝言岐受傷,他們家初沅那個擔驚受怕的模樣。

    那樣子,說是把整顆心都放在了他謝言岐的身上,都不為過。

    可眼下,這個謝言岐竟然主動向他請旨賜婚?

    倘若那個姑娘是旁的人家,那他們家初沅的滿腔心思,豈不是都被辜負了?

    聖人目不轉睛地看著麵前的謝言岐,眼神逐漸冷冽。

    好似在說:你要是敢說出其他姑娘的名諱,負了初沅,就別怪他心狠。

    謝言岐不卑不亢地應道:“恕臣冒昧,臣想迎娶的,是殿下的金枝,如今的昭陽公主。”

    此話一出,躲在屏風後麵偷聽的初沅,下意識地攥緊了小手。

    她是沒有想到,他的動作,竟是這般突如其來,讓人猝不及防。

    而她竟然能有幸,親眼看到這一幕。

    聖人也隨著他這番話,放心下來。

    但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陣不悅,“初沅是朕最為疼愛的女兒,你也知道,她的前半生受盡顛沛流離之苦,所以,朕不希望她往後會遭受任何的委屈。你說過,你以前有過婚約,你若是想要娶她,那你以前的情緣,可曾斷幹淨了?再者,就算你放下了過去,初沅又會真的同意?畢竟這事兒朕說了不算,還得看初沅的意思。”

    聞言,謝言岐默不作聲地提了下唇角。

    很可惜的是,他以往的情緣,並未斷的徹底幹淨。

    直到現在,他還是念念不忘。

    不過,幸運的是,從始至終,都是她一人。

    然而為了不讓聖人多想,他並未將他們過往的那些事情道出。

    這時,初沅慢慢地自屏風背後站起。

    既然他都已經有所行動了,那她也不想再繼續猶豫、繼續耽擱。

    與其到時候,阿耶再來問她一次,倒不如,現在就坦白一切。

    思及此,初沅深吸一口氣,慢步走出屏風。

    她看著聖人的背影,怯生生地喚了一句:“阿耶。”

    她的嗓音軟糯,回響在屋內。

    隻這一句,聖人便識出了她的身份。

    一時間,聖人如遭雷擊,不可思議地回首看向她,不敢置信地喚道:“初沅?”

    末了,又加了句:‘你怎麽在這裏?’

    頂著他的打量,初沅尤為不自在。她始終低垂螓首,直至走到他們麵前,方才道:“阿耶,我願意的。”

    說完,又覺得這般應答,有些氣弱。

    便抬起頭來,毫不畏怯地和聖人直視,眼裏是難得的堅定,“阿耶,我願意嫁給他的。”

    話音甫落,整間屋子是落針可聞的靜寂。

    謝言岐看著突然走出來的她,神情微怔。

    他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這般突如其來的,又這般堅定不移地,和他站在一起。

    聖人看著麵前亭亭玉立的女兒,亦是如遭雷擊,許久都不能回過神來。

    他還處在自己的女兒,居然待在一個男子的房間中的震驚之中。

    良久,他終是回過神,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一切。

    他的目光來回在謝言岐和初沅之間梭巡,末了,終是不敢置信地囁嚅道:“你們、你們……”

    是早就背著他,走到了一起嗎?

    初沅怕他不同意,索性俯身行大禮,“女兒是真心實意地想要他在一起,三年前如此,三年後亦如此。還請阿耶應允。”

    聖人看著她,又如何說得出拒絕的話?

    他忙是抬手扶起初沅,道:“好好好,快起來,都聽你的。”

    ……

    七日之後,華清宮之行終是結束。

    一行人乘著犢車,浩浩蕩蕩地回返長安。

    也帶著驚人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京都。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寫的太急了等我明天修修T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