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知曉

  　　夜裏倏忽間吹起一陣大風, 吹亂了營帳的門簾。

  　　陸明誠和人談話完以後，又部署了一些接下去的事情。

  　　才剛告一段落，靠在床頭休息片刻，一個抬眼就看見門口有一隻小腦袋探了進來。

  　　冉如和在門口探頭探腦, 眨著眼睛像個不太聰明的小賊。

  　　轉眼工夫就被主人家發現。

  　　可是主人家並沒有把她趕走, 反倒是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陸明誠嗓音低沉, 道：“小和。”

  　　冉如和輕輕走過去，走到床側，也不敢去和從前一樣主動抱住陸明誠, 深怕驚擾到了他的傷口。

  　　動作十分小心翼翼。

  　　她抬起頭，聲音很軟：“你怎麽樣啦？”

  　　她剛好被陸明誠支開, 沒看見他換藥時候血肉模糊的畫麵。

  　　一時間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麽樣了。

  　　陸明誠揉揉她的頭發, 低聲笑了笑：“沒事的, 小和不用擔心。”

  　　“再過幾日，帶你回家。”

  　　冉如和盯著他，忍不住覺得身份倒轉。

  　　從前都是陸明誠盯著她不能生病, 要注意身體。

  　　如今反倒是他先受了這麽嚴重的傷。

  　　她伸手指向他，大聲道：“你還說讓我好好的，可你都被傷的這麽厲害。”

  　　小動物理直氣壯：“你怎麽可以這樣呢！我好擔心好擔心的。”

  　　陸明誠抓住冉如和指著他的小手, 把她往前一拉，她立刻整個人都撲進他的懷裏。

  　　這隻小動物可能是真的被他嚇得不清，如今回過神來, 難免有些不開心。

  　　他沉聲道：“都是我的錯, 小和原諒我好不好？”

  　　“我因為想著小和, 分神了。以後肯定不會了。”

  　　冉如和趴在他的膝上, 聞言猛地抬起頭來：“昂？”

  　　她突然有種直覺, 意識到陸明誠這句話可能不是玩笑。

  　　“你真的是因為想著我, 所以才受傷的嘛？”

  　　她皺起眉，情緒忽然有些漂浮，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陸明誠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本想敷衍過去，卻看見懷裏人十分認真的盯著他。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有些情緒懸浮，一時間讓他說不出來什麽謊話繼續騙她。

  　　好像騙她就像是在欺負小朋友一樣。

  　　陸明誠沉默半晌，還是點點頭。

  　　他立刻補充道：“這和你沒關係，小和，不要自責。”

  　　可他話還沒說完，冉如和的眼淚就又一次的落下。

  　　剛滴落在陸明誠想要捧她臉的手上。

  　　她聲音一下子垂下去，十分難過的樣子：“你，怎麽會這樣呢？”

  　　她想來想去，以為是敵人太狡猾，以為是他一時不慎。

  　　沒想到是因為她分神。

  　　她不知道當時是別人刻意利用她在陸明誠心底的位置，來牽扯戰局。

  　　她隻以為是自己連累了陸明誠，讓他受傷，還一度生命垂危。

  　　冉如和有些單純的心底，一時間被愧疚塞滿。

  　　陸明誠本想繼續把人撈入懷，沒想到他一動手，就被小動物奮力掙紮開。

  　　冉如和重新跌坐回床邊，整個人小小一隻，縮在那裏，紅著眼看著陸明誠。

  　　在旁人看來，好像她被狠狠欺負，但是無力自保一般。

  　　陸明誠有些無奈，他聲音低低沉沉，在夜裏顯得格外好聽。

  　　他招招手示意人重新回來，道：“小和，過來。”

  　　“都說了不是你的錯，是我一時間想差了。”他深沉的歎口氣，回想起昨夜，總感覺再來一回，他還是會因為小和分神。

  　　冉如和聲音裏重新帶上哭腔：“那我、我寧願你不要想我，你也不能受傷呀。”

  　　她抽了抽鼻子，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總覺得自己實在是，，，

  　　也難怪旁人總是說些什麽不好聽的話形容她。

  　　陸明誠輕笑了聲，這怎麽又哭上了。

  　　他一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她可能又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她把自己弄得比他這位在生死邊緣走一遭的還要脆弱。

  　　簡直是用水做的小動物。

  　　他用力把人提溜起來，重新放到自己懷裏。

  　　一邊溫柔的給人擦去臉上淚水，低聲哄她：“小和乖，不哭了。”

  　　帳中炭盆在她來之後又新增好幾個，這地方風大，最近又是一陣倒春寒。

  　　此刻正在發出些輕微的燃燒聲音。

  　　懷裏人哭到打了個哭嗝，好像有些愈演愈烈的架勢，一時半會停不下來。

  　　冉如和小小聲，話語有些迷糊，若不是足夠熟悉她的人，怕不是聽不出她在說些什麽。

  　　“對不起，，”

  　　“可是，你要是不在的話，我要怎麽辦呀，，我今天，真的好擔心好擔心。”

  　　陸明誠安撫的拍拍她後背，給懷裏哭到喘不過氣的人順順氣。

  　　他十分後悔，方才一個沒留神，還是把這事情說出去了。

  　　他垂眸時眉眼溫柔，盯著懷裏人道：“小和乖，都過去了。”

  　　他想著轉移些話題，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低聲道：“所以小和現在知道你生病時候，我是怎麽想的了。”

  　　“你以後還會不會不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冉如和淚眼朦朧的抬眸看他，她努力搖搖頭。

  　　開口時候聲音有點啞：“我會乖乖聽話的。”

  　　她停頓片刻，好像再想什麽事情：“你也要好好的。可以不用想我，但是一定不能受傷呀。”

  　　“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活著呀。”

  　　原本還有些溫馨的氣氛被她最後那句話破壞的有些幹淨。

  　　陸明誠神色冷了冷，伸出手指戳她臉頰上的嬰兒肥：“說什麽呢小和。”

  　　“你怎麽會有事，你還要陪我到老。”他聲音沉了沉，好像是在許諾一樣。

  　　他出身時就被人下了斷言，此生將會無情無欲，孤獨到老。

  　　坐擁萬裏江山，享無邊寂寥。

  　　可是他遇見了她。

  　　從此，哪怕是高僧的預言，也被打破。

  　　他從不信命運，但也會相信，小和這輩子，注定就是要與他糾纏廝守。

  　　冉如和用力點頭，她大聲應下：“嗷！你不許食言。”

  　　“我們來拉鉤，就這樣說好啦！”

  　　陸明誠伸出手去勾住她的小拇指，語氣有些鄭重：“說好了，我要和小和一起長命百歲，長長久久。”

  　　這種小孩才會玩的把戲，堂堂攝政王居然也願意陪著她玩。

  　　還十分認真的樣子。

  　　冉如和輕笑，終於又開心起來。

  　　她大聲應下，然後整個人趴在陸明誠懷裏，蹭了蹭。

  　　她想想，又問起：“我們什麽時候回京城呀？”

  　　，

  　　陸明誠雖然看著十分溫柔好說話，但是這隻是他表麵的偽裝。

  　　又過些時候，真正需要把人送走的時候，態度仍舊強硬。

  　　隻是與從前不同的是，在冉如和不開心的嘟嘴時，他還是湊上前去親了親她額間，低聲哄她：“小和乖，再過些日子。”

  　　冉如和不情不願的上了馬車，又被重新送回之前的莊子裏。

  　　她這才發現這所謂的莊子，因為兵營的原因，實在是有些，荒涼。

  　　怪不得陸明誠會連夜送她過來不讓她看見外邊，不然她當時一定以為自己被陸明誠流放到這裏。

  　　會更加難過了。

  　　冉如和跳下馬車，手裏拿這個小包袱，裏麵裝著從前那個外宅中的廚子做的糕點。

  　　是她的最愛，沒想到陸明誠還特意讓人做了送給她。

  　　嗯嗯，他一定是知道最近她吃藥膳吃的感覺整個人都焉了，像是缺水的花瓣一樣。

  　　她一眼就看到站在門邊等她的紀嘉薇。

  　　衝過去抱住她的腰，討好的蹭蹭：“嘉薇姐姐，我回來啦。”

  　　紀嘉薇早就從遊嘉良的信件中得知小和的情況，師兄也脫離危險。

  　　但她還是沒忍住，想要打趣小和：“喲，這誰家小朋友，有了情人，都不要姐姐了。”

  　　冉如和小臉一紅，她本就生的白皙，臉紅的格外明顯。

  　　好像被人戳破一樣。

  　　紀嘉薇沒想到自己的話好像說中，她有點意外的低頭看向小和：“怎麽啦，我說中了？”

  　　“如果不是師兄要送你回來，你是不是不準備回來啦？”

  　　冉如和不好意思的笑笑，努力轉換開話題：“嘉薇姐姐，我帶了糕點，甜甜的，好好吃的。”

  　　“我們進屋去吃好不好呀？”

  　　紀嘉薇笑出聲，揪了揪她臉頰的嬰兒肥。

  　　軟軟的小和，手感好好。

  　　她點點頭，沒忍心再逗她。

  　　不然等下這隻小動物要整個紅成小番茄。

  　　冉如和跟著她進屋，把攥在手心的小包袱放到桌上。

  　　她今天拿了一路，誰說都不肯鬆手。

  　　實在是太饞了，跟了陸明誠以後，她好像就沒被人在飲食上這麽虧待過。

  　　哼，陸明誠太過分啦。

  　　就算她要養養身體，也不能這樣子的呀。

  　　紀嘉薇坐在桌前，看著小和忙忙碌碌的從她的小包袱裏麵拿出糕點，分給自己一份，又算著糕點能放多長時間。

  　　準備接下去在飯後繼續吃。

  　　她有點可愛，整個人就像是一隻算計過冬糧食的小鬆鼠。

  　　紀嘉薇用手撐著腦袋，突然想到一件事：“小和，我聽說師兄把那些人都解決啦？”

  　　冉如和抬頭，遲疑著點點頭。

  　　應該算是吧，陸明誠和她說不用擔心，收個尾就好了。

  　　紀嘉薇突然湊上前去：“那小和，這麽說的話，師兄是不是馬上要登基了？”

  　　“他登基以後，你是不是就是他的皇後啦？他說沒和你說？”

  　　冉如和眨眨眼，思緒漂浮到某一日晚上，哪怕陸明誠身上傷勢未愈，但仍舊要對她做些什麽。

  　　她努力承受，神誌迷迷糊糊，不甚清醒。

  　　隻是努力忍住自己的嬌，吟喘息，小小聲求饒。

  　　突然攀至一個巔峰，她抓緊陸明誠的手臂，用力抓出幾道紅痕。

  　　他聽見陸明誠在她耳邊道：“等我登基後，小和就是我唯一摯愛的小皇後。好不好？”

  　　她暈乎乎的應下，此刻被紀嘉薇一提醒，這才想到。

  　　咦，陸明誠是許給她皇後之位嘛？

  　　作者有話說：

  　　是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