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作者:甜久      更新:2022-09-19 11:02      字數:4666
  第94章

    “冷靜點冷靜點!”兩名公安立馬上前製止徐海州的“暴行”。

    雖然能理解他的心情, 但可不能任由他把人打死。

    將犯罪嫌疑人統統抓進派出所後,一波民警去審問,另一波則聯係孩子們的父母。

    於是乎, 今天的派出所,走到哪兒都能聽見大人小孩的哭泣聲,那悲痛而慶幸的哭聲。

    民警連夜審問人販子團夥, 除了還沒賣出去以及沒來得及“發貨”的孩子,還有六個孩子沒找回來, 包括徐海州家的。

    “我兒子呢, 被你們賣到哪裏去了!說!說啊!”

    本在門廳裏坐等公安審問的徐海州不知何時破門而入,來得突然,審訊室的民警們愣了兩秒, 過後趕緊派人把他拖走。

    “那麽多男娃娃, 你說的是哪個我怎麽知道。”再次見到剛才暴揍他的徐海州, 為首的主謀驚了又驚, 心跳如雷, 語氣還挺“委屈”。

    掙脫開民警的禁錮, 徐海州跑上前,揪住他的衣領:“紡織廠幼兒園!我兒子看見一個跟我長得很像的人跑了出去,然後就不見了!”

    長得跟他很像的男人?

    這麽一說, 人販子的記憶倒是漸漸清晰了起來。

    那孩子他有印象,長得太漂亮了,白白嫩嫩, 說話聲音軟乎乎脆生生的,看見他興奮地喊爸爸, 結果認錯了人, 又失望地走回去。

    那可真是個意外, 本來那天他的目標並不是這個孩子……

    看見徐海州眼底的猩紅,仿佛要刮皮抽筋的眼神,人販子冷不丁打個哆嗦。

    咽下一口唾沫,他說:“那孩子是不是穿了件黃色外套,鞋子上有個黃色鴨子圖案……”

    除了臉蛋,打扮也很顯眼,穿的衣服是市麵上從來沒見過的,料子也很好,看起來不便宜。

    本來拐走之前還猶豫來著,那孩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萬一是什麽“有權有勢”的人家……可但這孩子的“品相”實在難遇,一定能賣大價錢。

    為了更高的利潤,人販子最終還是選擇了下手。

    “對!就是我兒子!你們把他送到哪裏了?”揪住男人的手漸漸逼近他的脖子,擰緊,收攏。

    民警怕他把人掐死,架開了徐海州,但沒放他出去,且聽那人販子怎麽交代孩子的下落。。

    “他、他……咳咳咳——”主謀眼神閃爍,在徐海州的凝視下,緩緩開口道:“那孩子長得太漂亮了,剛帶回去就被賣家挑走……”

    一千元的巨額,一千元啊!

    正常情況下,一個孩子能賣到三百元已經算巨額,他們的成交價都在三百元以內。

    喬安那孩子被兩對夫妻搶著要,本來出七百,然後一百一百地加,直到加到一千,才被那幸運的夫妻帶走。

    克製住內心狂怒,徐海州咆哮:“人呢,買家人現在在哪裏?!”

    把地址告訴徐海州以後,民警派人跟著他一塊兒過去,緊趕慢趕趕到目的地,卻在鄰居的嘴裏得知,人早在一周前就搬走了……

    給了希望又失望,對為人父母來講,太殘忍了。

    ……

    翌日一大早,徐海州回到家,喬露卻不在,隔壁吳桂芳說她又去火車站了。

    扶額,摁住隱隱作痛的心髒,徐海州騎自行車趕到火車站。

    他第一眼就尋到了自家小妻子,孤零零的坐在火車站門口的石階上,無聲緊盯麵前的人群。

    人來人往,大手牽小手,就是沒有一雙小手是屬於她的……

    “海州。”

    歎息著,攬住她的肩膀。

    “你昨晚一整夜都沒回家,去哪兒了?”輕輕把腦袋靠在他的肩膀,她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他了,隻有他了。

    “在公安局。”徐海州啞著嗓音,說。

    喬露微微詫異,扭頭,睜著幹澀的眼睛看他:“公安局?去了這麽久,是有消息了嗎?”

    遲疑了半刻,徐海州頷首,輕柔地撫摸她濕熱的鬢角:“嗯,孩子有消息了。”

    “真的?”喬露猛地支愣起來。

    “嗯。”望著妻子眼底的欣喜,徐海州不忍心告訴她殘忍事實。

    “那,那我們的安安呢,能找到嗎?”她滿含期望,叫人如何忍心,如何忍心……

    咽下苦澀,徐海州抱緊她:“能。”

    喬露喜極而泣,抱緊他抽噎,低吟,眼睛又開始痛了。

    嗓音帶著誘哄,他說:“走吧,先回家好嗎?”

    “嗯。”

    得到徐海州的承諾,許多個失眠夜晚,喬露終於能安穩地睡一會兒

    但也不是睡得很好,半夜醒來一次,腦海裏全是兒子的一顰一笑。

    她難受了好久,又因為疲憊,扭頭沉沉睡去。

    徐海州把她送到家又趕緊去火車站蹲守,顧不得睡覺。

    那邊陳柏濤“完璧歸趙”,陳家老小開心地就差放鞭炮了,聽說孩子是徐海州找到的,連忙帶著孩子給徐海州磕頭下跪。

    溫存了一會兒,倒是沒放鬆,陳二順兩口子下班後一有空就幫喬露找兒子。

    這恩情,除了如此做法,實在無以為報。

    這幾天,零零散散不知有多少家長前來感謝恩人。

    大家哭著笑著感謝徐海州,送土雞蛋,送糖果送糕點當作答謝,內院被擠得水泄不通,熱鬧極了。

    得知他們自己的孩子還沒找到,辛酸地安慰。

    這種事情,隻有切身體會過才能知曉其中痛楚。

    雖然最後還有六個孩子沒被找到,但徐海州這次的行動立了大功,直接搗毀了鹿城最大最猖狂的人販子團夥。

    夫妻倆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民警上門通知,說有個表彰大會想請兩人參加,還有報社的記者想來采訪他,都被徐海州一一謝絕。

    兒子沒找到,他現在哪裏有心情接受什麽采訪。

    人販子的贓款全部被公安機關沒收,其中獎勵給了徐海州夫妻一千塊錢。

    他們多麽希望這一千元能把他們的孩子換來啊……

    兩口子商量了一下,將這些錢平均分給了另外五個還沒有找到孩子的父母。

    沒日沒夜地找孩子就意味著沒法工作,每對夫妻兩百塊錢也能解決好長一段時間的生活開支。

    這下,外人當真高看了這對夫妻。

    即使自己過得“百般不如意”,也見不得“人間疾苦”。

    又是半個月過去,就連公安都覺得沒有找回的希望,漸漸放鬆了火車站和汽車站的蹲守。

    就在這時,徐海州卻突然通知另外五對夫妻,讓他們今後都去火車站和汽車站蹲守。

    大夥兒雖然不知道這是為何,還是照做了。

    這些天,徐海州無疑是他們隊伍中的領頭羊,大夥兒慌亂的時候,隻有他鎮定自若,冷靜分析局麵。

    不說對不對,至少讓大家都有了主心骨,不論找不找得到,聽見徐海州的吩咐,總能感受到事情還是有希望的。

    “曉慧呢?今天沒來嗎?”

    曉慧是隊伍裏丟了女兒的孩子媽,孩子今年才三歲,是夫妻倆結婚五年好不容易盼來的第一胎。

    跟曉慧住得較近的失蹤孩子媽,馮桂歎氣道:“早上趁他男人做早飯的工夫,在屋裏上吊了……”

    “啊?”眾人大抽氣,就連喬露也震驚地望向她。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呢?”

    “人沒事吧?救下了沒?”

    馮桂搖頭:“沒事,發現地及時救下了,但我估計她的精神狀態不行,怕是……唉。”

    “可恨的人販子!毀了多少家庭啊!”

    喬露看在眼裏疼在心裏,這一幕實在太有感觸,鼻尖一酸,好想哭。

    不行,要堅強,別孩子沒找到自己先倒下了。

    海州說得對,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想要找到孩子,做父母的一定不能先被打倒,一定不能……

    自從放鬆守衛後,在火車站隻要看見誰身邊帶著孩子,徐海州都要衝過去把人逮住,不論男孩女孩。

    為什麽女孩也要攔?他怕有人會買假發給孩子帶上,迷惑眼睛。

    雖說聽起來怪惹人發笑,但這卻是來自父親最無可奈何的謹慎。

    然後就收獲了無數句來自孩子父母的三個字:“神經病。”

    到了現在,喬安失蹤的第二十三天,除了徐海州和另外五個丟孩子的家庭,已經沒人有精力幫他一起找。

    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放下工作天天找孩子,頂多下班後去外邊逛逛溜達,留意留意。

    店裏生意現在也全靠李紅軍和另外請的兩個小店員撐著,夫妻倆已經無暇顧及了。

    十一月初,溫度下降,涼透了天。

    近日陰雨連綿,好像連老天爺都在為他們哭泣。

    這天早上,喬露五點從夢中驚醒,幾乎同一時間,徐海州也清醒了過來,抱緊她:“怎麽了,又做噩夢了,沒事沒事,夢是反的,我在,我在。”

    “海州,我夢到安安了,我,我第一次,這麽多天來我第一次夢到他。”

    喬露哭得不省人事,簡直比當初得知安安失蹤還要來得悲傷。

    “安安說,媽媽,我要離開你了,以後我要永遠離開你了。他跟我說再見,說再也不會回來了……”

    喬露緊繃的神經終於崩潰,不是一夜之間通過一場夢崩潰的,是連著好幾天的疲憊和刺激,最終點燃了導火索。

    徐海州二話不說穿戴好衣服下床,喬露也想跟著起來,被徐海州摁住身體。

    他給她掖了掖被角:“好生在家裏休息會兒,我去找,說不定今天就能找到。”

    “為什麽?”頂著滿臉淚水,喬露不解。

    “不知道,我最近比較信玄學,說不定你這個夢是安安的托夢。”

    徐海州一直是個無神論者,眼見著老婆神經越來越脆弱,他強撐著給老婆一個堅強的後盾,其實他自己也快要撐不住了。

    他唯一的寄望,也隻能安放在“神明”身上。

    就當是最後的賭注吧。

    ……

    他又去了火車站,還是像往日那樣,見一個小孩逮一個小孩,如果不是火車站保安眼熟了他,不知道的真以為這是個“瘋子”。

    站外找得差不多,又進候車室找。

    室內人多,比室外溫暖,徐海州冰涼的身體漸漸回暖,手也更有抓力,隨便逮住一個人,想跑都跑不掉。

    候車站裏的人稍微比站外少一些,轉了一圈,徐海州正打算坐地上休息休息。

    偶爾瞥見一對背著小孩的夫妻疾步匆匆趕往驗票處。

    孩子被他父親背在背上,是睡著的狀態,軟軟的一團,貼著大人的肩膀睡得香甜,稚嫩的小手環繞住爸爸的脖子,看起來好像很依賴他的模樣。

    孩子的臉被一張薄毯蓋了一半,隔得遠,徐海州看不真切。

    但很快,那孩子極白的皮膚吸引了徐海州。

    唯一暴露在空氣中的小手白到發光!

    再看孩子的父母,不說多黑,總之是黃皮,很明顯的黃色皮膚,不像是經常在室內待的人……

    大概是第六感的驅使,徐海州闖入了檢票口。

    “喂喂!幹什麽的!”

    那夫妻倆剛好過了檢票口,猝不及防被徐海州逮住手臂,製止了前進的步伐。

    巡邏的警衛員見狀飛速奔來,想逮他,還是慢了一步,讓他跑進了檢票口。

    徐海州一把掀開蓋住孩子臉的薄毯,即使候車室裏光線昏暗,還是將那乖巧熟睡的孩子看了一清二楚!

    他又喜又驚,帶著不可置信:“安安?!”

    他使勁眨眼,這不是幻覺!

    瞬間淚目: “安安!安安!”

    孩子睡得實在太熟了,這麽大的聲音就是喊不醒。

    徐海州焦急地要把孩子從男人背上搶走。

    男人驚慌,反應過來後趕緊把孩子抱到懷裏,他老婆聽見動靜也上來攔他。

    對著徐海州破口大罵:“你誰啊!你人販子啊!孩子在我男人背上你也敢來搶!”

    一聽人販子,大夥兒條件反射地團團把徐海州圍住。

    最近黎安市人販子猖獗的事兒早就在人民群眾裏傳開了,這麽多人也敢搶孩子,瘋了吧!

    徐海州紅了眼眶,死死攥緊男人肩膀上的衣料:“他才是人販子!他背上是我兒子!他偷走了我的孩子!”

    “安安!安安!”大男人輕易不流淚,隻是未到感觸時。

    徐海州狂飆淚,麵目猙獰,質問:“你們把他怎麽了?你們把他怎麽了!!”

    “你神經病啊!那是我兒子!你有病啊!”兩口子推搡著要進入月台,無奈被徐海州這個瘋子牢牢抓住,兩個人的力量居然都掙脫不開他!

    “有病!這就是個瘋子!他要搶我們的孩子!”

    “大家快幫幫忙!幫幫忙!”

    大家確實幫忙了,但是是把他們三個和懷裏的孩子全部圍了起來。

    不管哪個是真爸還是假爸,一個都別想跑!等公安同誌來調查清楚了再說放人的事兒。

    眼見著圍觀人群越來越多,兩口子隱約看見穿橄欖綠的警服越走越近……這下,再不逃就走不掉了!

    夫妻倆果斷扔下懷中孩子,棄娃而逃!

    自保要緊!

    徐海州眼疾手快接住下掉的喬安,用力抱住珍寶一樣將他抱緊:“別讓他們跑了!他們倆是人販子!人販子——”

    好在人多力量大,被熱心群眾圍住,這倆買小孩的夫妻想逃也逃不掉了!

    作者有話說:

    話說我也很信玄學來著。(今天更一萬字!就說肥不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