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以一敵多

  　　大衍宗裏，眾多修士將知晚和雲卿羽圍住。

  　　“知……”

  　　大長老剛開口，話頭又一緩，想了想，直接略過了知晚的名字，道：“大膽弟子，為何盜取我大衍宗無量劍？”

  　　知晚斟酌一下，說：“大長老，我要是說這把劍不是無量劍，你信不信？”

  　　此時，無量劍身上的凝膠已經因為接了謝行舟一招而緩緩脫落，露出它本來的麵貌——通體漆黑的劍鞘，銀白似雪的劍身，淡紫色的雷紋。

  　　大長老果斷道：“不信。”

  　　知晚立即接上：“那我要是說我並沒有偷無量劍，而是無量劍自己跟我結的契，你信不信？”

  　　眾所周知，無量劍秉性古怪，就連扶華宗主也馴服不了，隻能放在劍塚裏，任其隨意遊走。

  　　大長老看傻子般看知晚：“那你還不如說這把劍不是無量劍！”

  　　知晚：淦！

  　　“總而言之，人走可以，劍必須留下！”

  　　“不可能！我已經結了劍契，人在劍在，人走劍走。”

  　　大長老與知晚對視一眼，三言兩語，須臾之間就奠定了接下來的劇情走向。

  　　大衍宗眾多修士紛紛拔劍，默念劍訣，朝知晚逼近，劍氣破空，淩厲劈來。知晚催動無量劍，連接數道劍氣，終究是有些寡不敵眾，直接被劃斷了一卷袖角。

  　　看來這是走不成了……

  　　知晚無奈笑了笑，朝身後的雲卿羽道：“師兄，我恐怕不能跟你走了。五蘊宗離這裏千裏迢迢，抱歉白讓你來了這一遭。待會我應付他們，你趁機離開……”

  　　“……”

  　　雲卿羽眉若遠山目似雪，瞧不出情緒，語氣卻幾分不羈，淡淡道：“我從不白來。”

  　　知晚一愣：“啊？”

  　　雲卿羽向前，跟她一起握住無量劍，俯身道：“瞧好了，這把劍，是這麽用的，我隻教你一遍。”

  　　說罷，一道靈氣從掌心湧出，如同蛟龍般遊走於劍身之上，最後沒入銀白劍中。刹那間，紫紋大亮，磅礴靈氣蓄於其中，隨後低念劍訣，抬劍一揮，一條巨龍從劍中轟然而出！

  　　巨龍橫掃四方，瞬間掀翻了所有大衍宗修士。

  　　“靈氣聚體！劍氣化形！”

  　　其餘宗門眾人暗自驚心，天地間道法也有等級，依次為天、地、玄、黃。小周天大多宗門都修黃級道法，一般擁有玄級道法的，都是勢力雄厚的大宗門。

  　　而這一式劍招，起碼是玄級高階道法！

  　　五蘊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弟子，就身擁玄級高階道法，一招擊敗謝行舟不說，還以一敵多，橫掃當場。

  　　眾人議論紛紛，大衍宗幾位長老瞬間覺得麵上無光，難堪至極，一時連無量劍也不想拿回，隻想將雲卿羽製服，掙回麵子來。

  　　大長老率先道：“小輩何其狂妄！但要管我大衍宗之事，光憑這點本事可不行，接我們一招！”

  　　說罷，四人淩空飛來，結成法陣，於東南西北四方，各自出掌。赤青紫白靈氣聚成一道巨大的掌心，如泰山壓頂，轟然墜落。

  　　“四相金罡掌！”

  　　雲卿羽麵色微斂，袖袍一揮，將知晚拉到身後，隨即雙手揮動無量劍，銀光湧動，磅礴的劍氣凝聚與劍尖一點。

  　　“天呐，他要接這一掌？！大衍宗的四位長老可都是金丹期修為！”

  　　四位長老驚詫之餘也不忘合力將掌力落下，然而兩力相撞，短短幾瞬後，他們的臉色都紛紛一變。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要輸。

  　　秦知知忽然提劍道：“我來助四位長老一臂之力！”

  　　說罷，也不攻雲卿羽，反而拔劍揮向此時手無寸鐵的知晚。

  　　雲卿羽眉間微皺，竟撤了無量劍，將知晚攏入懷中，側身躲避，避開了秦知知這一劍。

  　　然而，如此一來，他的身後就完全暴露在巨大的掌力之下。

  　　知晚在他懷中，麵色一變：“師兄！”

  　　轟——

  　　掌力落下，雲卿羽硬生生抗下了這一掌，容色似雪，病色瞬間泛了上來，吐出一口觸目驚心的血。

  　　知晚如墜冰窟，渾身發冷，顫聲道：“拿走無量劍的人是我，四位長老就算要合力殺人，也應該來殺我才是，欺負我師兄一個病弱之人，算什麽本事！”

  　　眾人聞言，這才發覺，這雲卿羽似乎有些病色，瞬間也對幾位長老感到不恥。

  　　知晚接過無量劍，擋在雲卿羽身前：“劍在人在，四位長老要殺要剮，盡管過來。但此事雲卿羽無關，請你們放他走。”

  　　四位長老回過神來，心中隱約後悔。

  　　“還有……”

  　　知晚長劍微震，指向秦知知：“我死了也就算了，我要是沒死，希望你保重。”

  　　秦知知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

  　　場麵一時凝重無比，肅殺之氣環繞四方。

  　　“無量劍……”

  　　一道清雅如玉的聲音響起，打破沉寂，惹得眾人紛紛回首。

  　　扶華坐於首位，目色微垂，望著場中的知晚，沉聲道：“無量劍雖是大衍宗珍藏，但並非我本有，而是無意撿到的機緣。如今無量劍既與她有緣，便與我無緣，無緣莫強求，就送給她吧。”

  　　四位長老出聲：“宗主……”

  　　扶華擺了擺手，其實心中已經了然。

  　　他知道，知晚是知晚，而非知知。他也知道，小弟子雖然看著無憂無慮，其實心中還是介意謝行舟與秦知知，恐怕早就生了離開的心思。

  　　要是自己早些發現……

  　　扶華忽然自嘲一笑，早些發現又能怎樣呢？原來小弟子如此倔強，決定了要走，恐怕留也留不住。

  　　難道那時，他會為了知晚放下大衍宗，或者驅除謝行舟與秦知知嗎？

  　　扶華不敢再想，深深望了知晚一眼，道：“這把劍，就當作我這個做師父的，送給你最後一件禮物。”

  　　“……”

  　　知晚恍然，心中忽然有些酸澀，許久，低聲道：“這段時日，有勞扶華宗主照顧了。以後天南地北，無法陪伴左右，還請宗主保重。”

  　　說罷，俯身磕了一個頭。

  　　雲卿抹了抹嘴角的血，似乎也恢複了過來，隨後便喚來小白。小白連忙化作幾丈大的麒麟，將雲卿羽和知晚載起，踏著虛空，緩緩往上飛去。

  　　大衍宗化作一個渺小的點，漸行漸遠。

  　　長空當頭，青鳥作伴，四周雲霧掠過，底下是山野綠水，飛了好一會兒，知晚終於驚覺不對勁。

  　　“等等……這狗會飛？好厲害啊！”

  　　雲卿羽神色微頓：“……”

  　　小白被誇厲害，高興了一瞬，回過神來，委屈道：“小白是麒麟啦！”

  　　知晚連忙點頭：“不好意思，我說錯了，謝謝你載我們回去，麒麟狗。”

  　　小白：“不用……”

  　　等等，哪裏不對？？？

  　　雲卿羽卻恍然一笑：“……”

  　　他很少笑，也隻一瞬就恢複了冷淡如雪的神色，隻漫不經心地想，這小師妹，倒是有趣得很。

  　　小白載著雲卿羽與知晚，一路山水迢迢，行過無數人間煙火，山川河流。經曆了不少的風塵，終於在三天三夜後回到了五蘊宗的靈劍峰上。

  　　眼前竹林瀟瀟，門前一片植物稀少的藥田，圍著稀稀拉拉的籬笆。走過一條鵝卵石鋪的路，便見肆意生長的重重花樹間，坐落著幾座簡單的小屋舍。

  　　雖然簡陋，卻莫名令人心安。

  　　知晚望著微風拂過花枝，屋簷上燕鳥啼叫，不禁微微笑了笑。

  　　以後，這裏就是她的家了。

  　　“師兄……”

  　　知晚轉頭想問雲卿羽自己住哪，卻忽見雲卿羽腳步一頓，眉間一皺，咳嗽之間竟緩緩倒了下去。

  　　“師兄？！”

  　　雲卿羽病倒了。

  　　知晚把他扶回冷清的竹屋裏，坐在塌旁，掌心輕輕地放在雲卿羽似雪白皙的額頭上，用靈力溫養他的經脈。

  　　雖然他似乎沒有性命之憂，可是依舊不見好轉。

  　　知晚皺了皺眉頭，擔憂不已：“怎麽辦……”

  　　小白也很著急，卻忽然想起來什麽，連忙道：“對了！小白想起來了，這病師兄以前也犯過，當時他去摘了什麽……什麽碧雲草熬湯就好了！”

  　　“碧雲草？在哪裏？”

  　　“在門外的藥田裏！”

  　　聽到藥田裏有碧雲草，知晚立即興奮地跑了出去，畢竟雲卿羽千裏迢迢帶她回了五蘊宗。而且，若不是挨了一掌，也許他的病也不會複發呢？

  　　然而，望著眼前草木稀疏，顆粒無收的田地，知晚不禁陷入了沉默。

  　　“……碧雲草呢？”

  　　小白也陷入了沉默，想起什麽，沮喪地叫了一聲：“啊！被靈藥峰的虛檀和虛鬆摘走了！”

  　　“靈藥峰？”

  　　知晚想了想，在來靈劍峰前，她也調查了一下五蘊宗，五蘊宗由靈術、靈獸、靈劍、靈藥、靈器五峰組成。靈藥峰擅長練丹，其中應該種了不少藥草才對，為何要來靈劍峰摘藥草？

  　　“……”

  　　知晚環顧四周，冷冷清清，人脈凋零，唯一的生物小白隻是一隻幼年麒麟，除了會飛毫無殺傷力。

  　　看來，人家這是欺負到他們頭上來了。

  　　小白垂頭喪氣，嗚咽道：“要是小白爭點氣，攔住他們就好了，師兄也不會沒藥喝……”

  　　“小傻瓜。”

  　　知晚俯身摸了摸它的腦袋，無奈歎道：“你現在爭氣也來得及啊。”

  　　小白：“嗷嗚？”

  　　知晚拿起無量劍，踏出了靈劍峰的大門：“走吧，人家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可不能就這麽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