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明月何曾是兩鄉

  　　大衍宗中，就在無量劍四處偷聽四大長老八卦的時候，在四大長老之間，也漸漸發現了無量劍的端倪。

  　　“無量劍，從劍塚中消失了！”

  　　絳雲殿中，扶華坐於首位，同四大長老開了一個密會。

  　　大長老神色肅穆，稟告道：“前幾日我去劍塚中查看無量劍的蹤跡，明明放了十塊金子，劍卻沒有出現。”

  　　二長老道：“無量劍通靈性，平日裏是無故不會離開劍塚的。”

  　　四長老附和：“是啊，想必是有人偷了無量劍，無量劍乃上品法器，這人能奪取無量劍，定非泛泛之輩。”

  　　“哼，管他是誰！”

  　　三長老脾氣暴躁，怒道：“這人盜取了宗主珍藏的無量劍，若逮到了他，定要他好看。”

  　　幾人說罷，扶華闔了闔眸，感應片刻後，道：“諸位不必擔心，無量劍應該還在大衍宗裏。”

  　　眾人鬆下一口氣，商議了一番，決定封鎖無量劍消失一事，以免打草驚蛇。

  　　“不久後便是我們大衍宗的一年一度的盛事論劍大會，若有人偷了無量劍，或許會在那時露出馬腳。到時當著小周天各大宗門的麵，將這人狠狠揪出來。”

  　　無人得知的角落中，無量劍藏匿在黑暗裏，將這番話一字不落地聽了下來。它偷偷溜回蒼雲殿裏，一陣嗡嗡，把這事告訴給了知晚。

  　　“什麽？！”

  　　知晚驚坐而起：“他們發現你丟了，準備追查這事？還要在論劍大會上埋伏我？”

  　　無量劍：嗡！

  　　知晚飛速思考，雖然無量劍不是自己偷的，但要是真的追究起來，也有自己的一份責任。到那時，離開大衍宗可就不容易了。

  　　“不行，我得盡快離開大衍宗。”

  　　知晚立即起身，掏出儲物袋，迅速利落地收拾起了行李。她已經打探好了，距離大衍宗幾百裏外有一個瑤宗，氛圍和睦，門風端正，正在收女弟子。

  　　無量劍似乎也頗為讚同，轉身就收拾起了自己的寶貝。

  　　“……不是。”

  　　知晚瞧了它一眼，疑惑道：“你收拾行李幹什麽？”

  　　無量劍：？

  　　知晚正襟危坐道：“你這麽引人注目，離開大衍宗一定會被感應到。我要是帶著你一起，到時候四大長老追過來，我還怎麽走得掉？”

  　　聽到這番話，無量劍先是沉默了一瞬，然後開始顫抖，劍身嗡鳴地響。顯然，它沒有料到知晚竟然不帶它一起走。

  　　知晚連忙苦口婆心地勸道：“你也別生氣，仔細想想我說的，是不是有那麽一點道理……”

  　　無量劍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完全沉浸在一種被知晚背叛的情緒中。它嗡了一聲，似乎是下了決心，劍身出鞘，緊接著銀紋湧動，似乎有法訣在身上浮現。

  　　這是什麽？

  　　知晚還沒回過神來，無量劍已經往她掌心中一劃。

  　　緊接著，一道血痕落下，掉入劍紋中，瞬間將銀白的劍染得紅光大盛。光輝如線，纏繞在劍與知晚身側，明亮耀目，刺得知晚眼睛都睜不開。

  　　等光芒隱沒，一道小小的劍紋出現在她的掌心。

  　　這是……結契了？

  　　知晚整個人愣在原地。

  　　無量劍得意地搖了搖，劍契已結，從此知晚就是它的劍主，想甩也甩不掉它了！

  　　這回，輪到知晚氣得發抖了。

  　　“你這把壞劍……”

  　　知晚氣得去掐無量劍，無量劍立馬跑掉，邊跑便發出咯咯的嘲笑聲。見知晚追累了，無量劍還體貼地停下來等她，然後在知晚快抓住它時飛速溜走。

  　　“……真是。”

  　　知晚又好笑又好氣，最終也拿它沒辦法，隻能暫時留在大衍宗，等想到一個更周全的計劃再走。

  　　大衍宗論劍大會不僅是宗門盛事，更是向各宗門秀風采的好機會，故而大衍宗每年都會廣發請帖，邀請各宗門中的年輕弟子來觀劍。

  　　這也是宗門間的一場較量。

  　　請帖隻有一封，各宗門為了較勁，往往會派出最優秀的弟子前去赴約。

  　　青鳥銜帖，飛越山河湖海，落在峰林險峻的五蘊宗裏。五蘊宗各峰峰主齊聚一處，攜著門下看重的弟子，商議著要派誰去，你一言我一語，好不熱鬧。

  　　當然，也有人對此毫不在意。

  　　五蘊宗的靈劍峰，孤絕地聳立在飄渺雲霧間，人煙罕見，一如既往的冷清。

  　　小白是靈劍峰峰主撿回來的一隻幼年麒麟，通靈性，此刻正搖著短尾巴，輕快地跳躍在藥田中，跟蝴蝶追逐打鬧。

  　　“瞧那隻傻狗。”

  　　靈藥峰的兩個男弟子虛鬆與虛檀拎著草籃子，爬上靈劍峰，朝著小白指指點點，露出嘲笑之色。

  　　小白瞧見他們，瞬間弓起身子，露出獠牙：“你們兩個又要趁著峰主不在，來偷我們靈劍峰的藥草！”

  　　虛鬆笑了笑：“小傻狗，你們靈劍峰又沒人，藥草留著也是浪費。不如讓我們拿去參加煉丹大會，到時練出了一品丹藥，也讓你們跟著沾沾光啊。”

  　　“不錯不錯。”

  　　虛檀哈哈大笑：“就算是靈劍峰峰主回來了，說不定也要誇我們呢，你這隻看門狗還不快讓開。”

  　　“我是麒麟不是狗！”

  　　小白憤怒地低鳴了一聲，奈何它隻是隻幼年麒麟，沒有半分威脅力。

  　　虛檀和虛鬆越過小白，直接踏到了藥田裏。

  　　小白生氣道：“等峰主回來了，一定會收拾你們的！”

  　　靈劍峰的峰主蕭遙，擅長劍法，雖三年前雲遊在外，至今不曾歸來，但其境界高深，比四位峰主有過之而無不及。

  　　虛檀和虛鬆聞言，顧慮了一會兒，卻又冷哼道：“蕭峰主離開已久，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回來。可六個月後就是合峰會，恐怕你們靈劍峰都熬不過那個時候！”

  　　五蘊宗由靈劍、靈藥、靈術、靈器以及靈獸五峰組成。每三年，五蘊宗便會舉辦一次合峰會，比試各峰之間的實力。

  　　最重要的是，連續三次倒數第一的靈峰，會被其他峰吞沒。

  　　靈劍峰由於人數稀少，已經連續兩次倒數了。

  　　小白不甘示弱道：“合宗會有什麽了不起的，隻要大師兄一出手，一定把你們打得落花流水。”

  　　聞言，虛檀和虛鬆麵色一變。

  　　靈劍峰雲卿羽，素來令人聞之變色。

  　　卻說蕭遙離開靈劍峰後，曾有人貪圖靈劍峰的靈脈，攜著數位築基後期修士前來鬧事。幾位峰主聽聞風聲匆匆趕去靈劍峰，等到時，卻看見雲卿羽一身白衣如雪，拎著一枚錦帕，已經雲淡風輕地在擦劍上的血了。

  　　而地上，躺著的是鬧事者們的屍首。

  　　消息傳出去，越來越離譜，演變成雲卿羽化身魔頭，殺人如麻，還去飲劍上的血等等。五蘊宗怕事情鬧大，封鎖了消息，但從此，宗門裏無人敢惹雲卿羽。

  　　好在他生性孤僻，不與人來往，所以虛檀和虛鬆才敢三番兩次地偷靈劍峰的藥草。

  　　不過……

  　　虛檀回過神來，笑道：“就算是雲卿羽出手又怎樣？合峰會規定，各峰弟子參與人數不得少於三人。聽說你們唯一的師妹秦知知已經投靠了大衍宗，你們連參賽的資格都沒有！”

  　　說罷，摘了藥草揚長而去。

  　　小白聞言急得團團轉，不知該如何是好。

  　　自從蕭遙離開後，靈劍峰的弟子們陸陸續續投奔了其他峰，漸漸就隻剩下雲卿羽、小白還有秦知知三人。

  　　小白雖然跟秦知知不熟，卻也知道三年前，秦知知出門曆練，就再也沒有回來。

  　　聽聞，她已經拜入大衍宗了。

  　　小白思來想去，奈何靈獸的小腦袋瓜實在不好使，終於把目光放在了靈劍峰竹林深處的幾座屋舍中。

  　　那裏，是雲卿羽的住所。

  　　“怎、怎麽辦啊……大師兄。”

  　　小白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然後喉嚨一滾，有些懼怕地望著端坐在廊下的那人。

  　　長廊下，雲卿羽白衣一塵不染，容色雋秀無雙，隻似乎蘊著微弱病色，然而微闔的雙眸緩緩掀開，卻如同一麵凝雪的銀鏡，冷冽凜然。

  　　他開口，語氣也是淡淡的：“既然沒有人，那就解散罷了。”

  　　小白頓時眼淚汪汪，嗚嗚道：“可是靈劍峰是蕭遙大人的心血啊。”

  　　雲卿羽神色微斂，不置可否。

  　　雖然他對靈劍峰並沒有什麽感情，但蕭遙畢竟是曾經接納了他的人。而且，若是靈劍峰被吞並，這清淨之地恐怕也不複存在了。

  　　“……”

  　　雲卿羽抬眸望著瀟瀟竹林，問：“三年前離開的那個弟子，叫什麽？”

  　　小白噎了噎，連忙道：“秦知知，現在在大衍宗。”

  　　大衍宗啊……

  　　最近正好是大衍宗的論劍大會，不出意外的話，請帖應該已經發到五蘊宗了罷。

  　　五蘊宗的執法堂下，小白望著威嚴無比的九十九道石階，緊張地來回踱步。

  　　一刻鍾前，雲卿羽說要取請帖去大衍宗，便上了執法堂。可請帖隻有一封，五蘊宗弟子人才輩出，其中靈術峰弟子王玄機更是一騎絕塵，法術絕妙。

  　　雲卿羽他……真的拿得到請帖嗎？

  　　焦急等待中，雲卿羽的身影出現在安靜無聲的執法堂前，小白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緊張又期盼地望著他。

  　　雲卿羽雙指攜著一張請帖，淡淡道：“走吧。”

  　　小白瞬間亮起了眼睛，身形變大約十幾倍，並踏著虛空，載著雲卿羽往大衍宗的方向飛去。

  　　而身後的執法堂，在安靜了片刻後，爆發出巨大的吵鬧聲。隱隱約約聽得，好像是什麽“怎麽會打不過、他出來幹什麽、亂了亂了”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