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見麵 ◇
作者:一七令      更新:2022-09-12 09:48      字數:3296
  第135章 見麵 ◇

    ◎司徒恭:怎麽跟想象的不一樣?◎

    今日沐休。不過張崇明卻未曾休息, 自大軍開拔已有四個多月,四個多月來張崇明為了代蕭瑾處理政事,沒有過一日休息。

    這四月的功夫, 兩廣一帶的占城稻又收獲了一茬, 可源源不斷地提供軍需。不過這些日子以來前線卻未曾聽聞有什麽大缺口,究其原因乃是因為夏國連連得勝,一切軍費開支都從齊國那邊得了。

    張崇明今兒早上得了消息, 說是他們聖上已經領著軍隊打到開封府外去了。

    這樣的好消息,叫張崇明激動了一整日。

    若是可以, 他也想跟著過去,好好看一看齊國的下場。他是眼看齊國高樓起,卻不能眼看他高樓塌, 所以有些不得勁。但是齊國終究還是敗了,夏國的大軍也確實替張崇明出了心頭的這口惡氣。

    出於高興, 也出於心中不知道打那兒來的意動,張崇明拎著一壺酒,去了獄中。

    李廷芳就關在這裏。

    同在牢中的還有黃立夫跟薑家小兒,不過這兩人與李廷芳還是不同的, 一大早就被逮去做苦力了, 是以此時此刻並不在。

    牢中看守見張崇明親自過來, 很是詫異,這位張丞相可是頭一次造訪。不過張崇明如今地位顯赫, 自然沒人攔他, 順順利利地就進去了。

    兩人大半輩子都是彼此看不對眼, 平常議事的時候也都話不投機半句多, 總覺得對方低了自己一等。如今再見, 一個仍舊是丞相, 一個卻已經是階下囚了。

    李庭芳從來想過張崇明還能拎著酒壺過來看他。

    在獄中磋磨了這麽多年,李庭芳那點脾氣已經消磨得所剩無幾。如今哪怕碰到以前針鋒相對的老對手,李庭芳都能坦然地坐在原地,無悲無喜。

    張崇明見此心中奇怪,可轉念一想,任誰在這見不得天日的地方住著這都會性情大變的,況且李庭芳本就是內斂之人。

    他將酒壺遞給李庭芳,學著他的樣子席地而坐,兀自打開了酒壺,語氣都透著一股輕快:“夏國大軍如今已經到了開封府,不日便能攻下開封。”

    李庭芳捧著酒壺的手微微一頓,眼中劃過一絲黯然。

    原來他們夏國,還能將齊國逼到如此地步?

    張崇明笑了笑:“這事若是放在三年前,誰會相信呢?可它真就發生了。這兩年裏,夏國的變化可謂天翻地覆。你雖不在外頭,想必也從獄卒口中聽到了些許。”

    李庭芳不語,他的確日日都有打聽,獄卒雖然知道的不多,可就他們所說的內容也每每讓李庭芳錯愕不已。

    張崇明也不嫌囉嗦,仔仔細細地跟他說起了這些年的變化,順便還提了一嘴顧淮南。這小子在東京路混得那叫一個風塵水起,將朝廷派過去的進士們也治得服服帖帖。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他們這些半截身子埋土裏的人,終究還是比不得年輕人。

    李庭芳在聽到顧準南這個名字時,神色越發痛快悔恨,隻是張崇明卻未注意到。

    張崇明想起了往事:“聖上登基之處,你我都不看好他,覺得他百無一用。那時聖上反倒更器重你一些,若是沒有安王那樁事,也許咱倆還在朝中爭得你死我活吧。”

    李庭芳終於給了他一個正眼:“所以,張丞相今日是來看李某的笑話?”

    “非也,隻是忽然想起了往事,心頭百轉千回,想見一見你這個故人。”

    張崇明從前是不大大喜歡李庭芳,但他也用不著那麽卑劣,故意跑到這兒來看別人的笑話。

    認真比較起來,他跟李庭芳其實都差不多。李庭芳因為不信任蕭瑾,選擇投靠安王;他也因為不信任,放任朝中貪官汙吏橫行。雖說之後迷途知返,但是聖上待他也都是客氣有餘,親近不了。比不得王從武,甚至比不得後來的韓攸顧準南。

    張崇明坦然:“我來這兒,隻是想同你分享齊國興許馬上就要滅國的好消息,僅此而已。”

    他太高興了,可馮慨之一走,他在朝中卻沒有一個朋友,沒有一個能與之分享的人。

    說完之後,張崇明從地上起身,撣了撣袍子上的灰塵,他忽然覺得可惜:“若是當初你我沒有那麽消極,堅定地站在聖上身邊輔佐他,會不會又是另一番模樣呢?”

    李庭芳痛苦地靠在牆角,轉過了頭,不去看張崇明。

    張崇明再無話可說,轉身離開了。

    獄門再次被關上,方才獄中的那點光亮也漸漸隱去。

    過往的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李庭芳如死水一般的心境再次起了波瀾,變得晦澀且昏暗。他也曾經光風霽月,曾經受人敬仰,也曾經與蕭瑾並肩而行,可是這一切都葬送在他的虛榮與貪念中。人呐,最忌諱一個貪字。倘若他當初牢記先皇臨終囑托,做一個無愧於天無愧於地的純臣……

    隻是世上沒有如果。

    李庭芳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鼓聲陣陣,萬箭齊發。

    城門上不知倒下了多少的守衛,其他人畏懼箭矢,也不敢輕易上去。

    偌大一個開封府,竟找不來多少願意衝鋒陷陣的人。

    北邊沒有被攻克的州縣人人自危,遲遲不肯派援兵過來,開封府能被推上前線的都被推過去了,前麵死了那麽多人,剩下的也不願意再上了,任憑朝廷如何說辭,都不願意再送死。誰的命不是命呢?若有逃跑的機會,他們斷不願死守城門的。

    如今就隻是拖著,能拖一日是一日。

    蕭瑾帶領的夏國軍隊牢牢占據的開封府的南邊,與燕國一南一北,幾乎將開封府整個圍住。不過開封府畢竟這麽大,想要全部圍住是不可能的,如今他們能做的,就是死守幾個出口,不讓裏頭的人逃出來。

    攻城攻了幾日,如今城中已經人心浮躁,潰不成軍了。

    蕭瑾磨了這些天,見城中已經沒有多少戰意了,便知道到了攻城的時機了。

    他命人即刻架起火炮,象征性地對著城牆處轟了十炮。

    僅僅十發,就讓齊國人徹底不敢再擋。

    其實,並非沒有更多的炮彈,而是蕭瑾也擔心將開封府給轟壞了,這麽好的城,若是弄壞了多可惜?

    震耳欲聾的火炮聲,不僅將開封府上上下下被轟得心驚膽戰,徹底嚇破了膽子,更叫北邊的燕國軍隊警惕非常,

    燕國也正在加緊火力攻城,正要破開城門的時候忽聽到這一聲聲巨響,仿佛整座城都被它震的顫動了幾分。

    “這便是夏國的火炮?”司徒恭神色凝重。

    賀辭道:“正是。原以為他們火炮已經用盡,沒成想如今還有,像是特意留著給咱們示威呢。隻是這火炮的威力比傳聞中的還要巨大。”

    這樣的動靜,哪怕隔了一城也依舊膽顫,若是近在咫尺,還不知會是怎樣血腥的場麵。

    司徒恭聽了這話,眯著眼睛望了望南邊:“朕也不是被嚇大的。”

    這等場麵,還嚇不到他。不過若真的是為了向他們示威,那這個夏國皇帝倒十分有心機了。

    兩方合力攻城,其軍隊數量是開封府的好幾倍。最後城中的士兵、皇宮的侍衛傾巢出動,也沒人擋得住兩國的聯手攻城。

    午後,隨著又一聲巨響,燕國率先攻破城門,率軍隊逼近皇城方向。

    夏國緊隨其後,也破了城門。

    蕭瑾進了城之後便讓朱雀混進人堆裏,一麵打聽消息,一麵監視皇宮,生怕齊國那個狗皇帝趁亂逃走。這裏是齊國的皇城,論起對開封府的了解,他們自敵不過齊國人。若是齊皇鐵了心想當一個懦夫,想讓天下人恥笑,在城破之日逃走,那說實話,他們很難攔得住。

    蕭瑾到底還是慢了一步。

    早在城破之時,齊皇已經帶著妻兒逃出了皇宮,不知去向。待蕭瑾進了齊國皇宮之後才知道,這皇宮已經是一座空城了。裏麵除了宮人,也就隻剩下一些不受寵的妃嬪了。

    再往前過了一條宮道,前邊忽然圍著一支身披銀甲的軍隊。

    蕭瑾在裏頭看到了賀辭。這是……燕國的軍隊?那男主肯定在這裏!

    蕭瑾立馬走不動道了,終於能見廬山真麵目了嗎?

    人群後的司徒恭已經聽到了身後的動靜,他細看過去,發現夏國那群人也趕來了皇宮。

    一群人哪怕進了皇宮也都下意識地將中間那人牢牢守著護著,仿佛是個寶貝蛋子似的。

    再瞧那人,眉目清俊,氣質卓然,像個受寵的皇子,亦或是大戶人家金尊玉貴的嫡長孫,唯獨不像生殺予奪的帝王。

    這真的是夏國皇帝?司徒恭疑惑了。

    那邊蕭瑾也急著往這兒看,看了半天沒看出道道了,正要走進,卻發現燕國那邊有動靜了。

    方才還圍著的軍隊瞬間讓出一條道來,蕭瑾順勢望去,立馬看到了人群後麵的司徒恭。

    身量極高,比周圍的武將都要高,站在那兒便能吸引所有人的視線。整個人又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場,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眼神凜冽且桀驁,仿佛視一切如螻蟻,叫人不好親近。

    當然,這一切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蕭瑾發現他比對方矮。

    矮了將近半個頭,這能忍?

    蕭瑾不自覺地挺胸抬頭,輸人不輸陣!

    對麵的司徒恭不禁有些迷惑,這夏國皇帝,怎麽跟他想像中的不一樣呢?

    作者有話說:

    蕭瑾:腦補太多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