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燒成(捉蟲) ◇
作者:一七令      更新:2022-09-12 09:48      字數:3776
  第67章 燒成(捉蟲) ◇

    ◎青花瓷麵世◎

    陳疏材晃晃悠悠回了家, 自覺在聖寵這件事上麵已經贏馮慨之贏了太多了。

    他妻子問他為何那麽高興,陳疏材卻搖了搖頭:“你不懂。”

    陳疏材現在想想,哪怕當時他女兒還在做太子妃的時候, 他也沒有這樣風光過。誠然, 當時他的確得意,不過這份得意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女兒, 且還要因為女兒時不時犯蠢膽戰心驚,生怕她在宮中惹了聖上不喜。

    如今哪怕他不在是國公了, 可他依舊簡在帝心。而且,蕭瑾讓陳疏材覺得,他受寵不是因為旁人, 隻是因為他自己,是他有手腕有能力, 才會被聖上選中派去了市舶司做上峰。如今又將燒瓷的方子告訴了他一人,就連馮慨之都沒告訴。

    枉他馮慨之還自詡如何得寵,到了自己這兒,連邊都沒有!

    陳疏材忽然有種強烈的願望, 他真想燒好這鍋瓷器, 讓馮慨之知道誰才是最厲害最有用的!

    一夜自我感動,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呢, 陳疏材就自個兒爬起來穿好衣服, 雄赳赳氣昂昂地去了市舶司。

    市舶司是個小地方。

    蕭瑾雖然承諾要在夏國跟齊國邊境以及南方臨海城市廣置市舶司, 但是那也不過就是說著讓陳疏材快活的, 朝廷哪有那麽多的閑錢?

    如今市舶司有的, 也就隻有這個看似破舊的小官署了。

    這官署在六部旁邊, 原先這兒是個廢棄的官邸,本要給修繕一番給戶部用,不想被陳疏材捷足先登了。

    陳疏材知道,戶部那些人為了這件事情不知道在背後怎麽說他呢,不過說就說吧,不管他們怎麽說,也動搖不了自己最受器重的事實。

    陳疏材進了市舶司後,便看到裏頭已經來了不少人了,還有些工匠早早地就在那兒候著,準備開爐。

    他們原隻在後院建了幾個葫蘆窯,用來燒製瓷器。幾個葫蘆窯都不算大,可他們場地有限,經費有限,能夠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很是不容易了。

    正要燒製時,忽然聽到有人來報,說是聖上過來了。

    陳疏材嚇了一跳,等回過神來時,人已經找到他眼前了。

    “聖上?”陳疏材略顯驚訝,“您怎麽來了?”

    “不是說今兒開始燒嗎?朕過來看看。”

    蕭瑾之前一直沒來過,也並不知道他們準備的怎麽樣了。雖然每次問陳疏材,陳疏材都是一副自信滿滿、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模樣,但蕭瑾還是覺得有些懸乎。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他昨兒熬了夜,把那些政務都處理完畢之後,今兒早上便盯著一雙黑眼圈溜出來看了看。

    蕭瑾直接去了那瓷窯旁。

    張德喜跟在蕭瑾身後,看著這幾個形狀奇怪的窯洞,也覺得好奇:“這模樣倒是清奇。”

    陳疏材負手而立,怡然自得:“這可是我同幾個工匠連夜想出來的,咱們這兒一概都叫他葫蘆窯。”

    蕭瑾意外地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詞兒。

    葫蘆窯的出現,他記得應該是在元代時,之後明清時期一直沿用。但是在夏國乃至其他三國境內,卻從未聽聞葫蘆窯的名字。

    蕭瑾還是頭一次見到這個年代的葫蘆窯。葫蘆窯誠如其名,前後分兩個窯室,前高後矮、前寬後窄、前短後長,形狀仿佛一個葫蘆臥倒在地上,適才得名。

    蕭瑾隻進去看了一眼,便覺得這回的事情有些穩當了。

    他之前跟陳疏材提過窯的事,告訴他原先的龍窯怕是溫度不夠。原本想看看陳疏材會不會找他商議,沒想到他這兒也有高人。如今這個葫蘆窯雖說受限於結構溫度可能也不夠,但是比之從前好了不少。

    “這窯洞誰想出來的?”蕭瑾問道。

    陳疏材嘿嘿一笑,朝後招了招手。

    不多時,上來一個二十多的工匠,畢恭畢敬:“回稟聖上,是小人想出來的。”

    新麵孔!蕭瑾立馬問:“你叫什麽名字?新來的?”

    那人道:“小人名喚吳新,來市舶司已有三月。”

    蕭瑾有點顏控,他看中的大多都是長得好看的。哪怕像陳疏材跟張崇明一般年紀已經有些大的,可模樣卻都不醜。

    這個吳新模樣也不賴,最難的是看著目光清明,應當是個好苗子。

    “你家陳大人是從何處把你挖來的?”

    吳新回想起從前的事情,道:“小人原先不過是鄉野村夫,因為不務正業被家中嫌棄,都覺得小人沒出息,隻會折騰一些不中用的東西。後來陳大人因公經過村中,寄宿在小人家中,看小人略微有些靈光,這才帶到身邊來。”

    好家夥,蕭瑾驚奇,合著陳疏材也喜歡在外頭撿人。

    原來他們是夏國君臣的喜好都是一脈相承的!

    蕭瑾抬頭一看,發現陳疏材那家夥美滋滋的,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他大概知道了,這個吳新要不了多久,估摸著還會變成陳疏材的左膀右臂。

    既然是臣子看重的人,蕭瑾便不動手了。

    事不宜遲,蕭瑾讓他們立馬開爐,燒製瓷器。

    火勢起來的時候,蕭瑾還在想,這火不夠大也不夠旺,不知道能不能燒成功。若是用焦炭來燒會不會更好一些?

    說起煤炭,也不知顧淮南那兒可挖到鐵礦跟煤礦了?

    蕭瑾一心惦記顧淮南,卻不知還有一群人也一心惦記著他。

    寧尚書已經成功從夏國人的口中把那稻麥輪作之法給打聽出來了。

    齊皇同寧尚書幾人商議這件事情的時候,還頗為鄙夷:“這樣緊要的事情,夏國那邊竟然一點瞞著的意思都沒有?朕本以為夏國的那個狗皇帝是個有心眼兒的,沒想到在這件事情上又蠢得離譜。”

    異地而處,齊皇肯定是不舍得這麽好的法子流傳出去,好東西就要自家享用才妙。

    寧尚書道:“會不會是……人家壓根就沒想過要瞞著?”

    “絕對不可能!那狗皇帝沒這麽好心。”齊皇覺得自己說得沒錯,“當初他能借著燕國的勢,恬不知恥地割了咱們的地,如今又怎麽可能分毫不取地把這樣的好東西讓給咱們?他圖什麽,圖齊國百姓能收到更多的糧食,還是圖天下百姓不餓肚子?”

    齊皇“嗤嗤”一笑,覺得天底下沒有這麽蠢的人。

    寧尚書不說話了,他覺得,可能夏國皇帝確實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也遠比他們猜測的要大氣的多。

    齊皇再次追問:“夏國最近沒有什麽動靜吧?那個新立的市舶司如何了,這段時間可有折騰?”

    寧尚書眉頭蹙起:“倒是沒聽說有什麽動靜。”

    齊皇拍了拍胸脯:“那就好,看來是黔驢技窮,消停下來了。想來也是,夏國那塊小地方哪能比得上齊國?除了茶葉,再無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話雖如此,可寧尚書卻覺得心中七上八下的,很不安寧。他總有種直覺,這樣安安靜靜的反倒不好,像是醞釀什麽大招一樣。

    暴風雨前的寧靜,才最嚇人。

    但願他的直覺是錯的。

    幾日過去之後,齊國這邊已經開始試用那稻輪作之法,看看能否在齊國推廣。

    陳疏材這邊,經過幾日的燒製,第一鍋瓷器已經燒製好了。

    好了,但又沒有完全好……

    陳疏材看到第一隻瓷瓶的時候,心都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兒。確實是青色的不錯,但是顏色不算好看,甚至還有點顯髒,而且釉麵的玻化也不明顯,有點沒燒熟的感覺,釉麵發蒙,青花發色朦朧及偏灰藍色。

    雖然成色不好,但勉強還過得去。

    可等他看到後頭的那些心,頓時涼了半截。這頭一隻還算好,剩下的幾個根本入不了眼,連顏色都不均勻。固然能看出一些青色,但更多的是黑色。

    蕭瑾知道,這算是失敗了,見陳疏材挺沮喪,他安慰道:“沒事兒,失敗乃成功之母,再接再厲麽。”

    陳疏材哭笑不得:“聖上這又是哪裏聽來的稀奇話?”

    “但你不得不承認,它也有其道理。”

    行吧,陳疏材不得不認下這個義母。

    其實他也不是一個急性子的人,但他對這次的瓷器抱的期望實在太高,這些日子隻要無事便會盯在葫蘆窯前,心心念念的都是瓷器。結果燒出來的成果不如人意,陳疏材也免不了難受了好一會兒。

    這心態顯然不對。

    陳疏材強迫自己不能多想。

    有了第一回的經曆,陳疏材也知道這種事情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所以第二次他根本沒抱什麽期待,也壓根沒數那批瓷器燒了多少天,直接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一天不想,兩天不想,陳疏材這個心大的竟然真的沒那麽上心了。

    直到吳新告訴他東西燒好之後,陳疏材才慢慢悠悠地晃了過去。

    他準備去看看,這次燒出來的又是什麽歪瓜裂棗。

    去了那兒,陳疏材發現周圍情況不對,前些日子為了燒製瓷器,每個人都顯得有些憔悴,可今兒卻容光煥發,大不相同。

    吳新小心翼翼的捧起了一個瓷瓶:“大人您看。”

    陳疏材緩緩抬起雙眼,入目的是一個狹長的白瓷瓶,上麵一隻青花繞著瓶身蔓延舒展,純粹,又熱烈。

    這是陳疏材從來沒有見過的顏色!

    他比從前見過的所有的瓷器都要藍,都要好看!

    “燒成了?”陳疏材猶自不敢信。

    吳新重重地點了點頭:“成了!”

    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

    這些日子,吳新除了吃睡就一直待在葫蘆窯前,時時刻刻關注裏頭的變化。他也是頭學燒瓷,並沒有什麽經驗,但是他腦袋聰明,又肯好學,沒事跟著那些工匠孜孜不倦地學習一切可以學習的東西,這些日子下來,他也對燒瓷精通了起來。

    如今青花瓷能燒成,吳新實在功不可沒。

    可他並沒我攔下功勞,隻說:“這是咱們市舶司共同燒製的,花費了這樣的代價,往後必能賣個好價錢。咱們有這樣的寶貝,也不必在夏國那邊受盡委屈了。”

    從前賣茶葉的時候,他們可是遭了不少白眼。

    陳疏材心裏一下活泛開了。

    有這樣的寶貝,他為什麽還要自己出去拉生意呢?

    他完全可以賣給下國的商人,讓他們去齊國售賣。自己隻負責製作就行了,如此一來,便可以真正做到躺在家裏數錢了!

    這樣的好消息,該拿去倒聖上麵前吹一吹才是!

    陳疏材當即拿著錦盒,將幾個寶貝瓶子都放進去,一路風風火火地進了宮。

    隻不過他來的也不知是時候還是不是時候,陳疏材前往福寧殿時,福寧殿中正熱鬧。

    臨安府知府黃立夫跟吏部薑明,正在裏頭跪著呢。旁邊還有不少新科進士,一眼望去,得有數十人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