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作者:時三十      更新:2022-09-09 21:31      字數:10538
  第162章

    安濟堂的事情過後,大皇子安分了很長一段時間。

    也因著安濟堂的事情,大皇子與三皇子已經站到了對立的位置上,朝中如今分成了三派,一派是站在大皇子身後,一派是站在三皇子身後,還有一派保持中立,太子被廢以後,支持他的人也沒了聲音,隻剩下小部分人還在堅持,卻也翻不出什麽風浪。

    所有人都知道,安王是站在三皇子的身後,而安王府已經與寧家決裂,寧家的公子寧朗卻是經常與楊真在一塊兒出現,至於楊真,卻是大皇子手底下的人。

    哪怕是小楚安出生以後,寧家人往安王府跑了好幾回,可安濟堂的事情過去以後,寧家與安王府的關係又夏重新變僵,連寧朗也不能再來王府看自己的小外甥。

    為此寧朗怨念不已,偷偷默默給寧暖寫信,還讓寧暖抱著小世子回寧家,讓他多看兩眼。

    隻可惜,他這番計劃才剛準備開始實施,就終止在了給寧暖寫信這一步。寧暖收到信時,楚斐就在旁邊,一眼便看見了他寄來的信中的內容,還不等寧暖看完,楚斐便哼了一聲,將信搶了過去。

    “想要兒子,他自己和楊真去生一個就是,來打本王兒子的主意做什麽?”楚斐哼哼:“本王也就這麽一個兒子,自己寶貝都來不及呢,哪能分給他看?”

    寧暖哭笑不得:“王爺……”

    “本王可沒說錯。”楚斐將小楚安抱起,親昵地在孩子嫩嫩的臉蛋上親了一口,理直氣壯地道:“要是讓孩子跟著他一起待久了,變得像是他這樣了怎麽辦?本王的孩子,定然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哪能和他相像?”

    寧暖不由得道:“我哥哥怎麽了?”

    “他……”楚斐話頓了頓,連忙改口:“他連書都讀不好,難道以後還想要讓咱們孩子變成這樣?”

    寧暖當然不想,她也無奈的很。要她來說,她的哥哥自然也沒有楚斐說的那麽差,雖說是不愛讀書,可其他卻還是好的,到了楚斐的口中,怎麽就落得個一文不值了?

    楚斐抓起毛筆,提筆刷刷寫了回信,又讓暗衛給寧朗送了過去。

    寧朗在家中盼著,沒盼到寧暖帶著楚安回來,卻隻等到了楚斐送過去的信,頓時把他氣得夠嗆,偏偏什麽辦法也沒有,隻能去找楊真抱怨。

    楚斐有了一段清閑日子。

    安濟堂有了善款以後,就走上了正軌,巨船已經重新出海,等回來還有一段時間,當他和太後皇帝說開以後,皇帝也不再將事情交給他,試圖要將他擠出朝堂。

    楚斐樂得清閑,恨不得天天在家中逗兒子,每日天一早,用過了早膳以後,也不管楚安是不是還在睡著,就要不由分說地將他抱起,帶著他在王府花園裏溜一圈,等遛完彎,哪怕是楚安睡得再沉,此時也醒了過來,然後楚斐才將他送到奶娘那兒喂奶。

    過了年,天氣轉熱,小楚安也換上了輕薄的衣裳,那是楚斐親自幫他挑的,讓繡娘特地做了與自己一樣的款式,用金線繡了圖案,還有寶石鑲嵌,瞧著便是富貴逼人。

    寧暖懷孕時的擔憂終於成了真,當她看到那父子倆如出一轍的打扮,哪怕是走到了人群裏也顯眼的很,好似恨不得招搖到讓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他們的身上,偏偏楚斐得意不已,還十分滿意。

    寧暖欲言又止地看著他抱著楚安出門,想想至少還有暗衛跟著,這才長舒一口氣,放下了心來。

    這下可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安王最是疼愛小世子不過,連出門都要抱著,走到哪裏都不願意撒手,那小世子也和安王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看就是親父子,想來未來也會長得如同安王這般俊俏,到時候,說不準全京城女子的心魂都要被小世子勾走。

    薛明玉再來找寧暖時,說起這件事情,也不由得道:“可惜我沒生個女兒。”

    寧暖笑她:“先前世子還未出生時,你還說餓,要讓他和清兒定個娃娃親。”

    “可惜他們沒有緣分。”薛明玉歎氣:“清兒生個男孩子,世子也是男孩,想來以後也就隻能做兄弟了,好在他們年齡相近,等以後世子念書了,也可以讓清兒做他的伴讀。”

    “祝大人是狀元,讓清兒做世子的伴讀,倒是委屈清兒了。”

    薛明玉抿唇笑道:“安王還說,世子繼承了他聰明才智,若是世子當真有安王這般聰慧,那夫君是個狀元,也比不過他。”

    寧暖失笑。

    且不說那是楚斐隨口胡言,哪怕是真的,楚安如今連話也不會說,如何能看出什麽聰明才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楚斐說得多了的緣故,非但他這樣想,連著寧家眾人也是這樣想。用江雲蘭的話來說,世子至少是寧暖的孩子,寧暖這個當娘的差不到哪裏去,世子自然也是一樣。寧彥亭更是送來了不少啟蒙的書來,也不管如今的世子能不能拿的住書,隻因著教出了寧朗這個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他又將希望放到了楚安的身上,期待著能再出一個狀元。

    甚至連楚斐也有些著魔,每日夜裏頭,在楚安睡著之前,也拿著四書五經坐在他的小床旁邊念,念得自己都昏昏欲睡,口口聲聲說是要早些啟蒙。

    寧暖很是無奈,觀察了一會兒,見他隻是念書,其他什麽也不做,也就由他去了。

    到了春天時,天氣就越來越熱了。

    寧暖也換上了春衫,偶爾走到外頭,在太陽底下待得久了,也覺得熱得慌,也許是因為這個的緣故,楚安忽然發起熱來。

    仍然是楚斐發覺的,他如往常一樣在用過早膳之後將楚安抱起來,可小世子卻滿臉潮紅,渾身滾燙,眼睛緊閉,小手攥成了拳頭,表情十分痛苦,楚斐頓時就慌了。

    他高喊著將府中的太醫叫了過來,連寧暖也聞聲而來,尋到了這邊。

    “出了什麽事了?!”寧暖驚慌地道:“好端端的,怎麽忽然發熱了?”

    “許是因著天氣太熱,小世子穿多了的緣故。”太醫看過以後,思忖了一番,才道:“世子年幼,也不宜用藥,用布巾擦擦身子,再看看,若是不發熱了,那就無事了。”

    平日裏照顧世子的丫鬟與乳母都戰戰兢兢的,生怕會遭受責罰。

    楚斐頭疼不已,瞧著這些人膽戰心驚的模樣,更是覺得煩躁。他擺了擺手,將人揮退,又心疼地湊到了嬰兒床麵前,擔心地看著楚安。

    “找了這麽多人看著,竟然連一個小孩子都看不好。”楚斐咬牙切齒地道:“若非是我今日去得早,這些蠢奴才,竟然一直也沒察覺。”

    寧暖也微微蹙起眉頭:“王府裏頭就隻有一個世子,他們怎麽敢如此怠慢,小世子發熱的突然,太醫說是穿得多了,可世子的乳母也是尋了有經驗的人,丫鬟們時時照看,哪會發熱的這般突然?”

    楚斐心神不寧:“先按著太醫說的做了,再看看。”

    寧暖也忍耐住,與楚斐一塊兒擔憂地陪在楚安身邊。

    他們按照太醫的吩咐,擦拭楚安的身體,可過了一日,發熱的症狀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是更加嚴重了。

    楚斐與寧暖更加焦急,又將太醫請過來,可太醫仔細檢查,卻是無論如何也查不出什麽問題來。

    眼見著小世子滿臉痛苦,寧暖瞧著,心也疼得一抽一抽的。

    “好端端的,怎麽會忽然這樣?”楚斐的視線掃過眾人,屋子裏的丫鬟嘩啦啦跪了一地。

    “王爺,奴婢真的不知道。”

    “小世子昨日夜裏還好好的。”

    “今兒早上,奴婢也看了一眼,小世子還衝著奴婢笑呢。”

    眾人你一言我一言,可誰也說不出究竟來。

    楚斐頭疼欲裂,讓所有人都停下,自己一個一個盤問了過去。

    最後才有小楚安的貼身乳母道:“奴婢今早上來給世子喂奶,世子一早就醒了,那個時候可看不出什麽問題,正如方才那丫頭說的,還會衝著人笑。奴婢給世子喂完了奶,然後便走了,後來就再也沒看見過世子,是聽人說世子忽然發熱,才急忙趕了回來。”

    又有另外一個丫鬟應和:“奶娘給世子喂完奶以後就走了,後來沒過多久,王爺就來看世子,後來王爺便說起世子發熱,這……這到底是什麽緣故,奴婢們也實在是不清楚啊。”

    “王爺明鑒,奴婢一直盡心盡力照顧世子,不敢怠慢,是當真不知道。”

    楚斐沉思一番,忽然朝乳母看了過去。

    “你們方才說,世子喝過了奶以後,就忽然發熱了?”

    乳母一愣,慌慌張張地跪了下來:“王爺明察,奴婢當真是什麽也不知道,奴婢給世子喂過奶以後就走了,萬萬不敢對世子做什麽,還請王爺明查!”

    楚斐揮了揮手,示意太醫去給她檢查身體。

    寧暖不解:“王爺?”

    楚斐眉頭緊皺,道:“我先前在宮裏頭聽說過一件事情。”

    “宮裏頭?”

    “說是曾經有一個皇子被害,是從他的乳母下手。”楚斐說:“給乳母下了毒,等皇子喝奶時,毒也入了小皇子的體內,神不知鬼不覺得,誰也不會察覺出什麽來。”

    寧暖一愣,不由得也緊張得朝太醫看去。

    乳母緊張不已,看著太醫為自己診脈,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生怕當真從自己身上發現出什麽來。

    太醫眉頭緊皺,把脈了片刻,又從藥箱裏拿出一包銀針,從中抽出一根粗細適中的,插入了乳母的胸口。過了片刻,銀針再取出來,果然針尾發黑,已經是中了毒。

    乳母當即呆愣在原地,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竟然當真是自己出了問題。

    她撲通跪下,“王爺,王爺,奴婢當真是什麽也不知道,更不知道是誰想要害世子殿下……”

    楚斐眉頭緊皺,揮了揮手,示意把人拉下去,等乳母被拉走以後,他才問太醫:“這毒好解嗎?”

    太醫點了點頭:“王爺放心,知道世子是被下了毒,治起來就容易了。”

    楚斐與寧暖這才放下心來。

    太醫從銀針上找到了是哪種毒藥,很快就找到了解藥。他將解藥分成了好幾份,隻取其中一小份,兌水讓下楚安服下,然後才道:“王爺放心,等解藥生效了,小世子身上的熱度自然就退下來了。”

    楚斐點了點頭。

    等到太醫也走了,他才對寧暖道:“是太後。”

    他是在宮裏頭見過的手段,不用想也知道是出自哪裏。

    楚斐咬牙道:“我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又……”

    他的話說到一半,又說不下去了。

    他應當想到的才是。

    太後一直將他視作眼中釘,尤其是他與太後說開了以後,太後更是要明著來對付他,隻是他這些日子太過得意忘形,竟然將這件事情給忘了,才讓太後找到了空子。

    神不知鬼不覺給乳母下了毒,或許就是下在乳母平時的飯菜裏,毒的分量也不用太高,普通人或許不會發覺,可對於一個才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來說,再輕微的分量也能要了他的性命,想來太後打得就是這樣的主意。

    要不是他忽然想起這個,也想不到要從乳母身上找問題,就連太醫也找不出來,他們再焦急,也隻會將小楚安的發熱當做是正常的事情,等再過幾日,或許小楚安就要因此而丟掉性命。

    上輩子,他的孩子就是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失去了性命。可他卻渾然不覺,還以為是自己疏忽大意,自責了許久,隻覺得哪怕是入了陰曹地府,也無顏麵對阿暖。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又要失去,楚斐便覺得心也跟著一抽一抽疼了起來。

    他用力攥緊了寧暖的手,扶著小楚安的嬰兒床邊,咬牙切齒地道:“我定不會放過她……”

    寧暖拍了拍他,卻也沒有說出什麽勸阻的話。

    太後幾次三番對安王府下手,原先是在她生產時,如今又是對小世子下手,更別說王爺暗地裏擋了幾回,哪怕寧暖是個泥人,都要生出了火氣,更別說她本就懷著不滿。

    寧暖甚至在這時還在慶幸,幸好他們王爺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楚斐抹了一把臉,道:“我去把事情調查清楚,這回又是哪裏疏忽了。”

    寧暖點了點頭。

    在小世子身上的熱度褪下去以後,楚斐從那個乳母入手,也很快調查出了來龍去脈。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回竟然不是太後動手,而是三皇子。

    楚斐簡直不敢置信,甚至還問了暗衛好幾遍,確定是三皇子沒錯以後,心中除了憤怒之外,竟然還陡然生出了幾分怪異的複雜感。

    大抵是因為,他一直以為三皇子被自己玩弄於鼓掌之間,三皇子的一舉一動他都清楚的不得了,原以為三皇子十分信任他,卻不成想,三皇子竟然背著他有了異樣的念頭,如今竟然還對著他的孩子下手了。

    楚斐得知事情的真相以後,將自己關在書房裏,從頭到尾梳理了一番,才冷靜地派人將三皇子請了過來。

    三皇子到安王府時,心中還有幾分忐忑。

    乳母的消息被楚斐封鎖了,他如今還不知道事情已經敗露。隻是算算日子,下在乳母身上的毒已經發作,小世子這個時候也已經出了事了。在這個時候,安王將他叫了過來,三皇子也難免也要有幾分擔心。

    他進了安王府大門,被下人帶著到了書房,一路上,三皇子都在仔細注意著安王府的動靜,當他聽路過的丫鬟提起,說是王妃正在為世子的事情擔心,頓時心下一鬆,知道事情成了。

    等進了書房,見到了楚斐,他甚至也十分冷靜。

    “皇叔忽然派人來找侄兒,是為了何事?”三皇子高興地道:“皇叔不知道,如今安濟堂繼續開業,百姓之中可是有不少人都在誇我和皇叔呢,前些日子,我還遇到了大皇兄,他見到我的時候,臉色可不好看,多虧了皇叔,才讓他吃了一個大虧。”

    楚斐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

    三皇子這才察覺出了異樣來,他臉上的激動冷靜了一些,又問道:“皇叔特地將侄兒叫過來,是為了什麽事情?”

    楚斐伸手:“坐。”

    三皇子遲疑地在書房裏唯一一個位置坐下。

    楚斐也坐著,坐在桌案後麵,頭微微低著,看不出什麽喜怒。

    三皇子本能地覺得書房裏頭的氣氛有些不對,他咕咚吞咽了一下,緊張地又叫了一聲:“皇叔?”

    楚斐嗯了一聲。

    “皇叔特地叫我過來,卻是什麽話也不和侄兒說嗎?”三皇子問,他頓了頓,又提起小世子的事情:“方才侄兒進來時,聽見下人說起,好像是小世子出了什麽意外,皇叔?”

    楚斐頷首,麵上露出了幾分憂慮:“世子他忽然發熱,太醫也看過了,卻怎麽也找不到辦法,我也是正在想著這件事情。”

    三皇子連忙關切地道:“世子吉人自有天相,定然能化險為夷,皇叔也莫要太過擔心,保重自己的身體才是。”

    “我倒是好,倒是王妃……”楚斐的話還沒說完,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三皇子追問:“皇嬸嬸如何了?”

    他叫得極為親密,好似當真是關心長輩身體的侄子。

    楚斐歎氣:“王妃最是關心世子,世子出事以來,她就茶飯不思,日夜陪在世子身邊,如今世子還未好,她也已經消瘦了許多。”

    三皇子安慰:“皇叔也應當多勸勸皇嬸嬸,務必要保重身體才是。”

    楚斐點頭:“我也是這樣想,也不知道世子的病情何時才能好,世子一日不好,我連睡也睡不安穩。”

    三皇子又安慰了他幾句。

    楚斐說著,忽然又提起來原來在宮裏頭的事情。“還記得我們以前住在宮中時,後宮之中,妃嬪為了爭寵,手段頗多,有些更是直接對著皇子出手,我雖是沒受過害,可也看過後宮爭寵,連太子都遭過難,你記得沒有?”

    三皇子沒想到他會忽然想起這個,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好半天才應了下來,遲疑地道:“好、好像是的……”

    楚斐唏噓:“那時候,你們與我的年歲差不多大,我見著你們病了,看著也心疼的很,還記得你在宮中時,那時候也生過幾次病,好險挺了過來。”

    三皇子連連應道。

    “可那是在後宮之中,我王府裏頭隻有王妃一人,也沒有侍妾通房,有誰會對世子出手?”楚斐又皺起眉頭,狀若思忖。

    “……”

    三皇子一時沒了話。

    好半天,楚斐像是剛回過神來一般,又滿是歉意地道:“你看我,出宮了太久,想起這種事情就沒完沒了,倒是忘了正事。”

    三皇子這才長舒一口氣,像是得救了一般,連忙問道:“皇叔特地叫侄兒過來,是有什麽正事?”

    楚斐提起安濟院,揀著安濟院的話頭,又順著與他說了一些。三皇子連忙記下,等再出門時,才重新想起安王世子的事情。

    他回想起楚斐所說的一切,一時有些忐忑,也不知道是不是安王察覺出了什麽來。

    可怎麽會呢,這法子,就連宮中的人都不一定能察覺出什麽來,安王如何能發覺?

    三皇子搖了搖頭,便將此事放到了一邊。

    他的安王皇叔也實在是太關心小世子了一些,安濟院的事情解決了以後,便徹底將他給忘了,不過也正好,安王看中世子,世子出了事,他若是能幫上忙的話,解決了世子的病情,安王定然會感激他,往後也會再繼續支持他。

    三皇子想起了自己上回進宮時。

    他進宮去給太後請安時,經過太後提點,才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如今安王太過看中世子,倒是將他忘到了一邊。

    他還需要安王給自己出謀劃策,可如今安王呢?安王滿心滿眼就隻有世子,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安王對世子有多看中,不管是走到哪裏,都帶著世子,世子是安王親子,他這個侄子和親子比起來,到底是比不過親兒子的。

    太後提醒他,安王有了兒子,或許就要生出不一樣的念頭了。

    這才讓他清醒了過來,再回想起來,最近安王對他的確是冷淡了許多。一想到安王要放棄自己,或許還要為了他的世子對自己做什麽,三皇子頓時坐不住了。

    他也沒想要世子的性命,隻要世子病上一段時間,等過些日子,安王求助無門時,他再幫著治好世子,安王定然會感激他。他也沒想做太過,隻要這樣就夠了,讓安王記得他,以後再幫他。

    等他以後坐上了天底下最尊貴的那個位置,自然會好好彌補安王。

    三皇子定下了心,隻算著日子,等著去給安王幫忙的那一天。

    誰知道過了段日子,還不等他去幫忙,京城裏的百姓又見到安王抱著小世子出門遛彎了。

    三皇子頓時坐不住了,連忙去了一趟安王府,直到他親眼見到了生龍活虎的小世子,這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楚斐正在陪小世子玩,滿心滿眼都隻有自己的兒子,察覺到他的震驚,頭也不抬地道:“讓太醫看過了,也治好了。本來就隻是發熱,世子本來就小,也容易生病,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一點也不正常!

    三皇子麵色變了又變,最後也隻能勉強擠出一個笑臉,說了一番恭喜的話。

    他看著全心全意正在陪世子玩的楚斐,想了想,又問道:“皇叔,最近安濟堂已經走上了正軌,大皇兄那邊可就又在父皇麵前立了功,剛得了父皇的誇獎呢,您有沒有什麽主意?”

    “什麽主意?”楚斐問:“你說的主意是什麽主意?”

    三皇子眼前一亮,連忙道:“皇叔你看,這安濟堂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是否要繼續實行……”

    若是事情全都辦全了,可不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若是當真能辦成,父皇也會誇獎他的。

    楚斐蹙起眉頭,道:“安濟堂的事情能解決,也是多虧了京城裏各個世家慷慨解囊,還有百姓們的幫助,現在安濟堂才剛剛走上正軌,還不穩定,又貿然分心去做別的事情,且不說銀子夠不夠,太過冒進,恐怕也會連累安濟堂。”

    三皇子嚇了一跳,頓時不敢再提。

    “那皇叔,您看……”

    楚斐想了想,說:“你是問我,你還能做什麽,能在皇上麵前爭點臉麵,最好能壓過老大?”

    三皇子點頭:“我是什麽想法,皇叔果然是最清楚不過的。”

    “你說的沒錯,老大最近的確是十分出彩,我雖然沒有出府,也沒有上早朝,卻也聽說了一些。”楚斐沉思一番,說:“既然你要在皇上麵前爭臉麵,那就把皇上吩咐事情辦好了,不就行了?”

    三皇子苦笑道:“父皇吩咐的差事,我哪裏敢不辦好,可皇叔你也知道,如今朝中無事,哪裏有那麽多差事。”

    楚斐提醒他:“可不就有一件,就快了。”

    三皇子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楚斐說:“最近日子越來越熱,皇上打算修建一處行宮避暑,太後也有這個意思,此事十拿九穩,你若是想要在皇上麵前爭臉麵,就爭取將此事攬下。”

    三皇子愣住:“修建行宮?如今天氣已經變熱,轉眼就快要入夏,哪怕是如今開始修建,也來不及了。”

    “的確如此。”

    “那皇叔……”還讓他去攬這件差事?

    楚斐說:“此事皇上早有想法,隻不過是一直沒有提,今年國庫充盈,皇上才動了這個心思,你隻管去活動,你放心,皇上肯定會開口的。”

    三皇子半信半疑:“可我從未聽父皇提起過。”

    楚斐自信道:“你隻管等著就是。”

    因為上輩子,就有這樁事情。

    三皇子滿腹狐疑的走了。

    他沒將此事與任何人說,可暗地裏也活動了一番,誰知道過了些日子,竟然還當真從皇帝口中聽說了這件事情。

    三皇子頓時大喜,連忙將此事攬了過來,大皇子原先還想與他爭,可他有活動在先,此事最後也還是被他給攬到了手裏。

    皇帝要建行宮,戶部就要批銀子,三皇子要親自監工,自然得離開京城。三皇子離開時,誌得意滿,隻等著事情辦成了以後,好讓皇帝誇獎。這行宮是他帶人建造,又是皇帝日思夜想的,以後皇帝一想到這個行宮,就會想到他,豈不是每回都知道他的孝心?

    誰知,三皇子出發了不過半月,忽然又傳來了消息,說是銀子被偷了!

    頓時滿朝上下嘩然。

    想要建造行宮,可不是一筆小數目,這又是皇帝住的地方,正巧國庫充盈,戶部討好皇上,也特地批了一筆不小的數目,建造行宮綽綽有餘,非但有餘,還能多出不少。

    可這筆銀子,卻偏偏被偷了!

    三皇子屁滾尿流滾回了京城,頭也抬不起來。

    皇帝震怒不已,三皇子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麵對皇帝的斥責,卻是說不出半句解釋的話。

    “兒臣……兒臣也不知道那筆銀子去了哪裏。”三皇子哆哆嗦嗦地說:“兒臣已經盡力派人去調查,可那筆銀子卻還是不見蹤影……”

    皇帝暴怒道:“照你的意思,那銀子還是會自己長腿飛走了不成!?”

    三皇子頭趴得低低的,說不出半句不對的話。

    可事實就是,銀子真的不見了。

    那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換成銀票有厚厚一疊,換成銀兩,更是裝滿了好幾個箱子。這樣大一筆銀子,三皇子自然也是小心保存,誰知道他剛買好了建造行宮的材料,準備付銀子時,往放銀子的地方一找,那些銀子竟是不翼而飛了!

    三皇子派了人去徹查,可卻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銀錢的蹤跡。

    皇帝震怒,等他回來複命之後,也隻給了他五日的時間來尋。三皇子六神無主,尋到了安王府。

    楚斐也很是痛心:“我已經告訴了你,隻要你將這事情辦好了,皇上定然會看重你,可這麽好的一件差事,你竟是……竟是……唉!”楚斐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三皇子慌忙地道:“皇叔,你可一定要幫幫我,皇叔,侄兒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你讓我如何幫你?”楚斐說:“你弄丟了那麽一大筆銀子,哪怕是找回來了,皇上也會對你失望,更何況是找不回來。你不止是要和皇上交代,還要和全朝上下的官員們交代,還要和百姓們交代,你弄丟的,可都是從百姓那裏收上來的稅銀,你說說,誰能放過你?”

    三皇子更是慌張。

    “皇叔……那我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吧?”楚斐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自然是想辦法將那筆稅銀找回來了!”

    “可實在是找不到了,皇叔,我已經讓人用盡了所有的辦法,實在是找不到了!”三皇子欲哭無淚:“若是找不回來了,那我……”

    楚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恐怕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了。”

    三皇子一時倉惶,不知所措。

    “現在可不是你能不能找回來的問題了,是你必須得找回來。”楚斐提醒他:“若是你找不回來,可沒有辦法和所有人交代,不但如此,還有大皇子盯著你,你送上了這麽大一個把柄,他怎麽可能會放過?若是他此事處理的不好,你恐怕就……”

    楚斐搖了搖頭。

    三皇子更是慌張。

    他拉著楚斐,連聲求助,可楚斐仍然搖頭,還身後拂開了他的手:“此事,我當真幫不了你。”

    還整被楚斐說中。

    大皇子果然趁機發難,大皇子本來就管著戶部,三皇子弄丟了那麽大一筆銀子,他也能理直氣壯地質問說那皇子的責任,大皇子步步威逼,背後還有人給他出主意,果然,五日過去,三皇子還是沒有將那筆銀子找回來。

    三皇子也忽然就倒了。

    倒得猝不及防,讓所有站在三皇子這邊的官員都毫無準備,一時所有人四處尋找求助的辦法,試圖將自己摘出去,不影響自己的前途。

    唯獨楚斐,卻好似什麽也沒有發生一般,哪怕是整個京城人心惶惶,也沒有連累到他的頭上,三皇子的倒下,反倒是讓他順理成章將啟蒙學堂和安濟堂的事情全都接了過來,原先為了拉攏三皇子而分出去的利益,也全都回到了他的手裏。

    寧暖還納悶不已:“這麽大一筆銀子,怎麽說丟就丟,一下子就找不到了呢?”

    楚斐笑而不語。

    等回頭,寧暖不在的時候,他便偷偷摸摸往自己兒子的玩具裏添了不少寶貝。

    楚斐拍拍小世子的繈褓,語重心長地道:“你以後可得聽話,千萬不要和爹學,多聽聽你娘的,你看和爹學,也不過是多一些銀子,卻是整個人沒了德性,不值得,是不是?”

    小世子在繈褓裏蹬了蹬腿,又吐了他滿臉口水。

    ……

    太子被廢,三皇子忽然倒台,滿朝文武的目光就全都放到了大皇子的身上。

    大皇子最近可謂是春風得意,他甚至大手筆地將與交好的人全都請了過來,在府中大擺宴席,請所有人吃酒,

    寧朗和楊真自然也去了。

    席間,大皇子還敬了楊真一杯。

    “如果不是楊大人提醒,本王還抓不住這麽好的機會,本王還是要多謝楊大人了。”

    楊真端起酒杯,遙遙敬了一下,仰頭一飲而盡。

    因著給大皇子出了不少主意的緣故,如今楊真已經是大皇子的心腹人物,連帶著寧朗,也能有機會蹭進這樣重要的宴席。

    “大皇子往後要如何打算?”有人問道:“如今太子被廢,也沒了三皇子的威脅,看遍所有皇子,也就隻有大皇子最為出色,想來再過不久,皇上就會立大皇子殿下為太子了。”、

    “話不可這麽說。”大皇子說:“如今三弟做錯了事情,父皇正是生氣的時候,我們也應當韜光養晦,謹慎行事,以免惹父皇不快。等父皇氣消了,再提此事也不急。”

    “我看大皇子殿下還要再注意一個人。”楊真忽然道。

    大皇子朝她看來:“楊大人說的是……”

    楊真說:“安王。”

    “安王?”大皇子下意識地皺起眉頭,雖然沒有開口,可麵上透露出來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說,安王有什麽值得威脅的?

    楊真提醒:“安王如今已經與先前不同。先前三皇子能與殿下抗衡,可多虧了安王給他出主意,那啟蒙學堂,還有那安濟堂的事情,可不都是安王的注意,殿下想,就那啟蒙學堂,還有安濟堂,可是為三皇子掙來了不少民心,如今三皇子失勢,可安王身為支持三皇子的人,卻是毫發無損,反倒是將啟蒙學堂與安濟堂都握到了手中。殿下再看,安王該不該提防?”

    聽她這麽一說,大皇子也不禁嚴肅了起來。

    “照你的意思,安王他竟是……”

    楊真頷首:“依下官看來,安王也許也並非是想要做一個謀士,而是和殿下一樣,也是看準了那個位置。”

    安王是皇帝的弟弟,是先皇的兒子,也的確是能夠繼承皇位。

    大皇子原先還在得意,可聽她這麽一說,頓時半點得意也不剩下,連忙虛心討教:“那按照楊大人的話,再過不久,安王就要對本王出手了?”

    楊真點了點頭,嚴肅道:“從前大家提起安王,可都說安王是個廢柴王爺,可如今呢?如今可不一樣,所有百姓都在稱讚安王,在殿下沒有察覺的時候,安王已經收攏了不少民心了。”

    大皇子更加嚴肅,麵上也露出了擔憂。

    楊真還說:“不知道殿下注意沒有,原先支持三皇子的那些人,如今可全都開始親近安王了。而百姓之中,原先所有誇讚三皇子的聲音,如今也全都是在誇讚安王。”

    大皇子細細一想,果真如此。

    他不禁坐直了身體,非但是他,就連在場所有官員,也全都是認真了起來,暗暗回想起安王一舉一動,可不就是如楊真所說的那般?

    大皇子歎道:“安王狼子野心,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