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進了大廈，落座後，沈知意開始投入今天的工作。

  　　不到十點，數據組的總監明凡忽然給她打電話，讓她過去他們部門。

  　　“總監，我交給沈知意的數據是仔細核對過的，不會有問題，是她自己做錯了！”

  　　沈知意才剛走到數據組辦公室的門口，就聽到好大一口鍋砸到自己的腦袋上。

  　　裏頭高聲說話的那人是孫嬈，也是數據組的組員之一。

  　　孫嬈平時仗著老員工的身份趾高氣昂，沒少到處掐尖罵架。

  　　沈知意跟她除了工作，無任何交流。

  　　而且她總覺得，孫嬈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尤其是她那則調任岑森特助的通知出來後，孫嬈自此不拿正眼瞧她。

  　　沈知意一把推開門走進去。

  　　眾人聽見動靜都看了過來。

  　　沈知意：“明總監，我隻是對你們上交過來的數據做整合處理，你們的原始數據我是不會進行任何更改的。”

  　　孫嬈那雙細長的眯眯眼立刻瞪大，“我的數據也是經過核對的，沈知意，我知道你剛調任，正是要立威的時候，但是！你自己做錯了事就要自己認！”

  　　沈知意挑眉，“不是我做的，我為什麽要認？”

  　　孫嬈怒指她：“你！！”

  　　明凡打斷他們的爭論，“好了好了，火氣都那麽大做什麽，事情沒調查清楚前你們兩個都有責任。”

  　　明凡做慣了和事佬。但沈知意不會認。

  　　孫嬈雖然沒腦子，但有句話說得沒錯，她辛辛苦苦才努力到的位置，的確不宜傳出什麽不好聽的。

  　　如果真是她的錯，她就算引咎辭職也沒有二話，可這不是她的錯，她不會妥協讓步分毫！

  　　她的軟包性格隻在自己在乎的人麵前展現，而不是任誰都可以拿捏。

  　　“明總監，各組的原始數據我都有發給岑總留底的習慣，隻要再從岑總那邊拷貝過來核對，就知道誰對誰錯。”

  　　孫嬈眼裏閃過一道驚慌，但很快又露出不在意的諷笑說道：“你是岑總的助理，誰不知道他有多‘關照’你，他當然站在你這一頭了。”

  　　“而且我都看見了，許靜走那天你去送禮，我說呢，她怎麽會力薦你，原來啊……”

  　　難怪那日她去找許靜時，總覺得背後有什麽人在窺伺她。

  　　沈知意無語了，“請問、不到三百塊的一套嬰兒服算哪門子賄賂？還是說你對這些事有經驗，所以看到一個禮物袋就認為是用來受賄的？”

  　　孫嬈：“嘖，東西是你送的，你當然不會承認！”

  　　明凡擺手道：“好了好了，說正事拉扯別的做什麽，孫嬈，你別胡攪蠻纏，知意，你也先回去吧，今天的事我會調查清楚的。”

  　　明凡平日對沈知意的態度挺好，他的麵子她自然會給，而且她們再吵下去也沒有意義。

  　　沈知意抿唇壓住心底不快，走出數據組，身後是明凡和孫嬈的不停爭辯。

  　　孫嬈是靠關係進來的，明凡軟脾氣壓不住她，也不敢壓她。

  　　“她不過就是仗著岑總撐腰，可岑總自己都保不住自己，我看她又能得意多久！！”

  　　沈知意猛地停下腳步。

  　　孫嬈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裏頭更大的吵鬧聲傳來，沈知意實在聽不下去，剛走回自己的辦公室，白貝就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拿著手機給她看群裏的信息。

  　　“知意，孫嬈也太不要臉了吧，事情都沒調查清楚她就在公司大群裏這樣說你。”

  　　沈知意一聽這話就更加納悶了，“原始數據也不是隻有孫嬈一個人有，隨便一核對就能真相大白，她為什麽要這樣胡攪蠻纏呢……”

  　　白貝撓頭，“是啊，她腦子雖然一直有病，但也沒這麽降智吧？”

  　　沈知意心底莫名升起不好的預感，“除非……”

  　　“除非她是另有所圖！”

  　　剛說完，白貝刷到大群新發出來的信息，她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抬頭看沈知意，又低頭看手機，又抬頭，如此來回了好幾次。

  　　沈知意不在意道：“孫嬈又說難聽的話了？沒事，你別管她。”

  　　白貝慢慢搖頭，“……不是，知意，我知道孫嬈她圖什麽了。”

  　　白貝將手機遞給她。

  　　沈知意接過一看，霎時如電流過身體，猛地怔住。

  　　孫嬈在幾百人的大群裏發了五張圖片，準確來說是監控畫麵的截圖，全是沈知意在後門上下車的視角。

  　　似乎怕得罪人，主角隻有她一個，和一輛車，一輛被放大牌照的黑色奔馳。

  　　喜泰上下無人不知，那是顧氏集團顧總的車駕。

  　　沈知意依稀記得，孫嬈有個親戚就在監控部門上班。

  　　原來如此。

  　　這五張照片宛如丟入平靜水麵的地雷，一下引爆了整個聊天群甚至整個喜泰。

  　　【難怪一個實習生能一躍給岑總當助理，原來是背後有靠山啊。】

  　　【這麽有本事怎麽不去顧氏集團，在這裏跟我們搶位置。】

  　　這兩句話還是輕的，群裏還有說得更難聽的。

  　　因為這群是日常聊天群，沒有實名。

  　　白貝合理懷疑這些罵的難聽的都是孫嬈雇的水軍。

  　　她拿過手機飛快輸出。

  　　【“什麽叫搶，就算不是知意也輪不到你們！！】

  　　【一個個說的自己有多厲害一樣，有本事就到岑總麵前問他為什麽不選你們啊，就知道躲在屏幕後麵嗶嗶嗶！！！】

  　　沈知意此刻心亂如麻，腦子都是懵的，但看到白貝因為自己被罵而氣得麵紅耳赤的模樣，她心裏頓時一暖。

  　　“算了，別理會他們了。”

  　　“我就是看不慣他們這麽罵人，明明是你那麽努力才爭取來的位置，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就噴，反正我也是匿名水群，我才不怕。”

  　　沈知意微微一笑，真摯道：“謝謝你。”

  　　白貝見沈知意臉色有些白，不由擔心道：“那知意，現在怎麽辦？你還好嗎？”

  　　白貝想起當初問沈知意關於男朋友的事情，難怪這麽神隱，原來是那位。

  　　依她看，知意長得這麽漂亮又優秀，才不是她自己靠男人上位，說不定她是被迫的呢，那些富家公子不都有點怪癖的嘛，得不到就最想要之類的。

  　　腦補完這個設想，白貝看她的眼神就更加同情了。

  　　反觀當事人倒是一臉平靜的說：“放心，我沒事。”

  　　當初跟顧訣在一起時她就有想過，有朝一日這段關係被揭破時，那些人會往她身上潑什麽髒水。

  　　傍金/主，靠關係，走捷徑。

  　　她當時之所以害怕這段關係被曝光，是怕她這些隱藏在心底的自卑會被硬生生的剖光在眾人麵前，所以她才要極力隱藏。

  　　但現在，她已經不需要在乎這些了。

  　　沈知意問白貝：“你知道岑總出什麽事了嗎？”

  　　白貝一拍手心：“哦對，我剛才火急火燎過來找你就是要說這事的，我聽說岑總跟方董協議離婚了，岑總要淨身出戶，喜泰以後要交給方董全權打理了。”

  　　下午，岑森來到喜泰。

  　　他的神色看起來和往常無異，反而更有精氣神，好像整個人都處在一種放鬆解脫了的狀態。

  　　但在聽到沈知意的事後，他立刻又黑了臉，並將沈知意叫去了他辦公室。

  　　岑森：“數據資料這麽簡單的事情我信你不會出錯。”

  　　沈知意鬆了口氣。

  　　接著岑森又道：

  　　“其實這件事是我連累你，孫嬈是方今婉安插進來的人，她知道我要走，護不住你了，便趁此機會下手想將你一並搞走。”

  　　“岑總您真的決定要走了嗎？”沈知意雖然早知道，但還是覺得意外，畢竟喜泰是因為岑森才發展起來的。

  　　岑森頷首，他環視四周，眼裏雖有不舍，但更多的是釋懷。

  　　“我打算去海城發展，到時候我還會帶走公司的一批人，原本我今天打算過來問你要不要跟我一塊走，薪酬待遇給你翻倍，但現在看來，你應該是不可能離開京市——”

  　　沈知意打斷他的話：“不，我可以離開。”

  　　她長長呼吸，攥緊手心堅定說：“岑總，我願意跟您去海城。”

  　　岑森有些意外，“那顧總那邊你要怎麽交代？”

  　　岑森剛得知沈知意和顧訣的事情後也嚇了一大跳。

  　　但她不相信沈知意是那種靠男人上位的人，她從來沒有在他麵前表露出和顧訣有半點關係，她做事細心且不浮躁，最重要的是謙遜好學，他之所以選中她，完完全全是因為她的努力。

  　　不過他也明白外頭的流言和詆毀所為何來，就像當初，外人不也說他一個窮小子傍上方家獨女才飛黃騰達。

  　　但看樣子沈知意比他要清醒，至少懂得及時止損，及時選擇屬於自己的，正確的道路。

  　　“我會處理好的。”沈知意說。

  　　時間過得很快，周六這晚，沈知意收到了顧訣的微信，說事情進展順利，明天就能回來。

  　　明天……

  　　她的機票也是明天。

  　　她拿起手機，撥了電話過去。

  　　“顧訣，下個月就是我生日了，你能不能，提前許我一個願望。”

  　　“我們分手。”

  　　一口氣說完，沈知意喉嚨一片澀然。

  　　她知道‘分手’二字很難說出口，可真的說出來了，似乎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難受，最起碼，她還能保持平穩的呼吸。

  　　這三年，她一顆心都撲在顧訣身上，以他為目標，圍繞著他的喜怒哀樂去生活，甚至妄想與他並肩。

  　　可從今以後，她隻想要過自己的生活，無拘無束的，沒有他的存在的生活。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你現在在哪？我們當麵說。”

  　　“我要離開京市了。”

  　　“沈知意！”

  　　那頭傳來低吼，聲音裹著冷戾：“事不過三，這是你第三次不打一聲招呼要離開！”

  　　沈知意深呼吸一口氣，她的聲線比平時更加溫柔，但也透著堅決：“顧訣，謝謝你當初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出現在我身邊，也謝謝你三年來對我的照顧，我承認自己貪戀你的所有，你優秀到我無時無刻不在仰望追逐，可現在，我感覺好累了……”

  　　她閉了閉眼，盡管眼睛酸楚，但她極力忍著，絕不讓自己再落一滴淚，“顧訣，你放過我吧，我們從今以後，不要再見了。”

  　　“你、現、在、在、哪！”顧訣語氣冷沉到了極點，每一個字都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對不起，再見……”

  　　沈知意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