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陳岩第一次上門那會，就聽人說過林曉慧大姐嫁了個很磕磣的人，他以為的磕磣就是個子矮或是長得難看些，真見到人了才發現，說磕磣都是輕的。

  　　難怪曉慧要找媒婆把自己嫁了，林家父母還真是……一言難盡。

  　　不管怎麽說，這都是自己連襟，陳岩很客氣的喊了聲大姐夫。

  　　王大力有些拘謹的應了一聲，然後學著大隊支書那樣，伸手跟陳岩握了握手，本身就個矮難看，站在個高腿長，長得又俊朗的陳岩身邊，對比的更醜了。

  　　一旁的林大慧眼神複雜，隻要是女人，就對未來的丈夫有過期許，林大慧又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傻子，願意嫁給王大力，最主要還是為了幫助娘家，否則她不知道美醜好壞嗎？

  　　結果和她處境一樣的妹妹轉眼嫁到城裏去吃供應糧了，對象長得還這麽好，一下把她男人比到泥裏去，心情能好才怪了。

  　　“大姐。”林曉慧進門看到林大慧，高興的喊了一聲，自從她回門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她了，掃了眼王大力，林曉慧趕緊挪開眼，拉著林大慧到他們以前住的房間，“大姐，好長時間沒見，你過的怎麽樣？”

  　　“我就那樣，倒是你，城裏的婆婆和小姑子有沒有欺負你？”林大慧握著林曉慧的手，上下打量著她，嶄新的衣服褲子，梳了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皮膚比先前白了，氣色也好了，整個人的精氣神也不一樣了，這才幾天，瞧著比城裏人還城裏人。

  　　“老話說的沒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你這到了城裏，瞧著也跟城裏人一樣了。”別說王大力，林大慧發現自己也被妹妹比到泥裏去了，又捏了捏她的手，因為前些日子沒下地了，老繭都軟了，要不了多久，就會變的又白又嫩，跟那些不幹活的城裏姑娘一樣了吧。

  　　這一刻，林大慧都忍不住嫉妒，她明知道不應該，就是克製不住，好一會才恢複平常心。

  　　怎麽能嫉妒親妹妹呢，隻能說這都是命，怨她自己命不好。

  　　林曉慧看著林大慧的神色不斷變化，一直等她平靜了，才笑著說道：“哪就跟城裏人一樣了，我跟原來一樣，隻是你們感覺不一樣而已。”

  　　變化肯定有，但絕對沒有李春蘭和林大慧他們看到的那麽大，隻能說城裏人這層身份的濾鏡太厚。

  　　姐妹倆聊著婚後的生活，主要是林大慧在說，林曉慧聽著，不時應一句，沒一會，林慧慧進來了，在邊上好奇的聽著，突然問道：“二姐，怎麽都大姐說，你也說說你結婚後咋樣唄？”

  　　林曉慧皺了下眉，她其實是不想說的，尤其在大姐說在婆家過的不順心，整天有幹不完的活的情況下，她要是如實說了就是招人恨。

  　　“我這才三天，目前倒是可以，誰知道以後怎麽樣。”林曉慧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說的好。

  　　果然，大姐和小妹都覺得才三天，是不知道婆婆媽和小姑子怎樣的人。

  　　“我回門前，婆婆和大嫂還有小姑子對我也客客氣氣的，也是相處久了才知道這人怎麽樣。”林大慧點頭，看著林曉慧語重心長的說道：“曉慧，咱是鄉下人，嫁給城裏人是高攀了，婆婆和姑子要是給你氣受，能忍就忍忍，對了，我怎麽聽人說妹夫……”林大慧看了眼林慧慧，“你先出去，我跟你二姐說幾句私密的話。”

  　　林慧慧撇嘴，不就是說二姐夫不行嗎，她早聽說了，偏偏還瞞著她，雖然不樂意，還是出去了。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沒有，陳岩身體好的很，也不知道哪個見不得人好的瞎傳，他會娶我確實有原因，但不是他自己的問題。”然後林曉慧把陳媽的病又說了一遍，“目前看著沒問題，應該是瞎傳的。”

  　　林曉慧越是這麽說，李春蘭也好，林大慧也好，都認為陳媽是真的病的不輕，林大慧心裏平衡了一些，李春蘭呢，越發確定不能上陳家去，以後有事就讓林誌勇去得了。

  　　不知不覺已經下午，陳岩明天一早還要上班，所以他們沒法在林家村過夜，得趕晚班車回城裏，林新生和李春蘭也能理解，讓他們早點去等著，免得錯過車。

  　　“媽，咱家還有多少雞蛋？”林曉慧是不想跟娘家有來往了，更不想幫娘家，但是血緣這種東西，後世都沒法斷幹淨，何況這個時代，就想著給林新生和李春蘭一些蠅頭小利，這樣就不會來煩她，還能讓林誌勇經常進城來。

  　　“你問這個幹嘛？”雖然得意自家閨女嫁到城裏，可讓她給東西，尤其是雞蛋也是不行的。

  　　林曉慧很想翻個白眼，頓了頓，才說道：“我一個鄰居，她托我給她帶些雞蛋，一個五分五，您要賣嗎？不賣我問問隔壁剛子媽。”

  　　一聽五分五，李春蘭眼睛都亮了，然後瞪了林曉慧一眼，“本來就是賣錢的，五分五不賣是傻子，你那鄰居要多少？我去看看夠不夠。”

  　　林曉慧知道家裏肯定不夠，她是想去鄰居那四分五一個收了賣給她唄。

  　　“一百個。”

  　　話音剛落，李春蘭風一樣跑了，林曉慧真覺得有一陣風在她臉上刮過，無語的搖了下頭，跟兩姐妹閑聊著等她回來。

  　　沒一會，李春蘭拎著一籃子雞蛋回來了，讓林曉慧數數還差多少，不夠她再想辦法。

  　　他們來的時候也提了籃子，先鋪一層稻草，林曉慧一雙一雙的數過去，一共九十七個，還差了三個。

  　　“你等會，家裏還有。”李春蘭進屋拿了一個鋁鍋，裏邊放著最近攢的雞蛋，“你跟大慧結婚吃了好些雞蛋呢，不然能攢滿一鍋了。”

  　　哪有很多，姐夫第一次來兩個糖水蛋，第二次擺酒炒菜用了三個，也就是五個，她對陳岩好點，煮了三個糖水蛋，今天沒進廚房不知道她放了多少，了不起也就四個五個，倆女兒結婚，除了一身衣服和幾個蛋，就沒見別的東西。

  　　數了數，一共十七個雞蛋，林曉慧想著自家也沒有了，幹脆都要了，但是價格肯定不能按五分五給。

  　　“這一百個按五分五，十四個按四分五，行不？”林曉慧感覺李春蘭不大高興，咋地，平白讓你賺一塊錢還不高興？

  　　“行吧，錢呢？”李春蘭覺得林曉慧不懂事，多出那幾個就算你自己買吧，難道就不能按五分五算？也就多一毛四，跟自己老娘還斤斤計較。

  　　林曉慧才不慣著她，說多少就是多少，多一分都沒有。

  　　雖然有十四個是按平時價格賣的，但是那一百個可加了一分錢，那就是一塊錢，一塊錢呢，李春蘭又高興了，看林曉慧怎麽看怎麽親。

  　　“你鄰居下回要買的話，你跟媽說，媽給你找來。”幾句話功夫，就賺一塊錢，跟白撿有什麽差別，這要是每個月都有一次，那一年就是十二塊，老頭子說的沒錯，彩禮是一次性的，嫁到城裏才能長長久久，這麽想著，看林慧慧的眼神也不一樣了，“衣服等太陽下山了再洗吧，別曬黑了。”

  　　林慧慧瞪大雙眼，都懷疑這是不是自己親媽了。

  　　兩人走的時候，大部分人都上工去了，所以打招呼的人少了，速度自然更快。

  　　還是那個堵人的地方，林誌勇和鐵蛋已經在那等著，兩人拍著蚊子玩，鐵蛋叼著一根草，不斷張望著，“咱姐什麽時候來？”

  　　“別咱姐咱姐的，那是我姐，把衣服穿上，別汙了我姐的眼睛。”林誌勇斜眼看他。

  　　鐵蛋嘿了一聲，還是把衣服穿上了，林曉慧沒事，又不是沒見過他啥樣，但是不能讓她那個城裏丈夫小瞧了。

  　　又過了一會，兩人聽到動靜，林誌勇探頭看了下，確定是陳岩和林曉慧，趕緊叫醒快睡著的鐵蛋。

  　　“你們怎麽這麽晚？”這一片的蚊子都快喂飽了。

  　　“還說，不知道晚點來嗎？”林曉慧見他滿頭包，無語的說道。

  　　一隻老母雞，一隻約莫三斤重的鴨子，林曉慧看了之後，爽快的給了八塊錢，臨走還囑咐兩人多了解誰家有，誰家願意賣，回頭可能還要買，價格可能沒這麽高，但是也有的賺。

  　　等夫妻倆走了，鐵蛋終於憋不住蹦了起來，“勇子，快算算咱們賺了多少？”

  　　“雞花了三塊五，鴨子兩塊五，一共六塊，就這麽會功夫，咱賺了兩塊錢？”林誌勇也不敢相信。

  　　鐵蛋不斷拍打林誌勇的肩膀，興奮的說不出話來，手裏最多時候就兩塊錢，那可是他們幾個兄弟一塊上山找野物賺來分到的，危險不說，還辛苦，哪像今天，一倒手就賺了兩塊錢。

  　　“咱姐是不是說下回還有？”鐵蛋總算找回自己的語言。

  　　“那咱姐還說下回沒這個價格了呢。”相對而言，林誌勇更加冷靜。

  　　“那也有的賺，咱姐肯定不會讓我們吃虧。”鐵蛋比林誌勇大幾個月，換言之，他也比林曉慧大，偏偏不要臉的一直咱姐咱姐的。

  　　“那肯定不會讓我們吃虧，但是有句話得說前頭，這件事誰都不能說，你爸媽都不行，要是壞了我姐的事，咱們兄弟都沒得做。”林誌勇嚴肅的說道。

  　　聽到這話，鐵蛋收起嬉皮笑臉，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我指定不能亂說，我的嘴你還信不過嗎？”

  　　這倒是，如果鐵蛋口風不緊，林誌勇絕對不會帶他一起。

  　　回城之前，林曉慧要先繞到外公家拿四葉香，還沒進村呢，就見大舅在那望眼欲穿的等著。

  　　“大舅。”

  　　“誒，來啦，現在天熱，我怕挖早了蔫了，所以等你們來了再挖。”大舅是個老實人，平時不怎麽說話，見到陳岩這樣的就更不知道說什麽了。

  　　“行，那麻煩大舅了。”林曉慧笑著說道。

  　　“不麻煩，賣錢的，怎麽能說麻煩呢。”大舅不知所措回道。

  　　知道大舅不善言辭，林曉慧沒有繼續客套，隻說自己還要趕車，讓大舅趕緊把四葉香挖給他們。

  　　回到四合院已經傍晚，林曉慧見張大媽又守著大門口，隻覺得頭疼，這是人形安檢儀吧？

  　　果然，看到陳岩拎著的籃子，小眼睛一瞅一瞅的，恨不得掀開布看看裏頭裝了什麽。

  　　“回門回來啦？這是從娘家拿的什麽？”張大媽笑嗬嗬的問道。

  　　“一點子蔬菜，不是什麽好東西。”陳岩笑著從裏頭摸出一根黃瓜遞給張大媽，“您嚐嚐，我老丈人種的，那什麽，我媽還等我們吃飯，就先進去了。”

  　　得了一根黃瓜，張大媽不再揪著他們不放，擺手讓他們趕緊回去。

  　　林曉慧輕舒一口氣，跟陳岩趕緊進去，不然別人來了，也得給黃瓜，攏共也就拿了幾根，哪分的過來。

  　　“先把四葉香給婉琴姐送去，再晚都蔫了。”陳岩把東西給林曉慧，讓她送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