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作者:啾靈      更新:2022-09-03 10:14      字數:7174
  第六十六章

    聽到陸澹的話, 薑邈有些詫異,陸澹說道:“我隻是覺得他挺像我曾經的一個故人,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見了之後再跟你細說吧。”

    薑邈明白陸澹的言中之意, 曾經的故人應該就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莫非衛風上輩子還是什麽出名的人嗎?

    但陸澹是在聽到她說衛風想要成為野風之後才若有所思的,如果衛風就是陸澹上輩子認識的那個人, 那豈不是說衛風的上輩子也變成了野風?

    一直為衛風的遭遇心中酸澀的薑邈, 此時心裏的難受又翻湧了上來。

    “世子,不管他是不是你認識的按個人, 我都有事想請求你的幫忙。衛風他是要流放邊關的, 我想托侯爺在邊關能讓人照應他一二。不會太麻煩, 別讓人太欺負他就好。”

    薑邈這是第一次為了跟武寧侯府無關的事情, 請求陸澹的幫助,以往的任何事情, 能自己想辦法解決的,她從來沒有麻煩過陸澹。隻有那些她搞不定卻又和武寧侯府息息相關的事情,她才會找陸澹幫忙。

    比如謝鈞和安王,這兩個人的麻煩憑她自己確實是沒辦法拿捏的。這兩人找她麻煩也大多是因為她如今在武寧侯府的特殊身份, 讓陸澹幫忙她不覺得有什麽。

    而衛風就不一樣了, 他的事情跟武寧侯府沒有任何關係,可以說純粹是她的事情。但邊關對她來說,確實還鞭長莫及。

    這件事情對薑邈來說可能挺難,但是對武寧侯甚至是對他來說, 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所以陸澹也很幹脆的答應了, 因為薑邈的要求也不是為他脫罪之類的, 而隻是稍微的照應他一下而已。

    “你放心吧, 我會讓人照看他的。你也別太擔心了, 他是那個人的可能八九不離十,若真的是的話,恐怕也不用誰特意照顧他,他會好好的活下去的,還會活的很好。”

    陸澹安慰薑邈道。

    聽了陸澹的這話,薑邈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既然認了衛風這個弟弟,她也希望這個弟弟能好好的。

    不求他成為什麽不得了的人物,平平安安的就夠了。

    …………

    朝會之上,文武百官位列兩邊,魏昭在最後的時刻才趕了過來,坐上龍椅之時,甚至還打了個哈欠。

    放在以前的時候,魏昭的這種情況肯定會有言官出來諫言,認為皇上是百官萬民表率,朝堂之上如此作態十分不合禮數之類的話來,讓魏昭便是駁回了也要生一肚子氣。

    但如今的朝堂之上安安靜靜,沒有一點不一樣的聲音,讓一直在邊關很久沒上朝的武寧侯看著還有些不適應。

    昨天稱量了一下玄鳥衛的實力,也做好了被皇上申飭的準備,但一整天竟然無事發生?以這位皇上的性子來說,這可不正常啊。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朝中百官站立半響,竟無人出列稟報奏事,武寧侯左看看又看看,心下一橫自己站了出來。

    “臣有事啟奏!”

    魏昭像是這才看見了武寧侯一樣,開口道:“原來是武寧侯啊,昨日才回了京都,怎的今日就來上朝了?”

    魏昭問這句話,倒不是別的,隻是因為朝廷一般有規定,從邊關趕回來述職或者有別的事情,像是給皇上賀生辰這樣的武官將軍之流,若是沒有什麽要緊事情啟奏,是允許有一天到兩天的休整時間的。

    隻要回到京都的兩天之後上朝就可以了,至於述職的折子之類的,一般都走兵部或者別的路線先交上去。

    “臣本來也不想這麽快就來上朝,奈何家中夫人催促臣盡快將有些事情辦好,不得已臣便隻好來了。”

    武寧侯的這話一出,文武百官和皇上都臉色各異,除了武寧侯,還真沒人在朝堂之上宣揚自己被後宅婦人拿捏的。

    魏昭揚眉,他上位之後跟武寧侯接觸不多,卻沒想到武寧侯是這麽看中他那個夫人的嗎?他一直以為,武寧侯隻娶了那一個,隻是因為常年不在京沒有機會,而邊關的女子又都太過粗糙武寧侯看不上罷了。

    但今日聽武寧侯話裏的意思,論對武寧侯的影響力他是小瞧那個武寧侯夫人了?哼,難怪她膽子那麽大,敢要挾他,還真是武寧侯給的底氣?

    “哦,武寧侯有何要事啊?”

    魏昭仿佛漫不經心的問,但心裏的警惕已經拉滿了。

    雖然他很多事情還沒有準備好,但若是武寧侯真的為了陸澹的事情讓他在朝會之上下不來台的話,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

    武寧侯對魏昭的心思全然不知,自然的說道:“也不是什麽大事,都是臣的家事罷了。第一個事,乃是臣的兒子陸澹,去肅州賑災遇到刺殺一事,臣懇請皇上深入調查,將幕後之人一定要抓出來!否則臣便是在邊關,心裏也放心不下。哦,順便我也給我兒請個假,恐怕他一兩個月是好不了,要在家裏休息休息。”

    “受了傷多多休息這是自然,朕準了。至於陸大人遇刺一事,便是武寧侯不說,朕也已經將此時交給玄鳥衛的謝指揮使去調查了。謝卿,你可要好好的調查調查啊,務必給朕和武寧侯一個滿意的答複。”

    魏昭說的倒不是假話,他是真的有意將陸澹遇到刺殺的事情調查調查的,畢竟這武寧侯最後查出來的人,竟然是他最後派到陸澹身邊的人。

    但他並未給那人任何的刺殺陸澹的命令甚至暗示,若那人不是腦補過多自作主張,那就是那人背後還有一個幕後主使。

    交給別人查的話,魏昭也有些不放心,萬一真的查出第一種結果,這鍋豈不是還要背到他身上?雖然說他如今已經有些放飛自我,不怎麽在乎名聲了,但前提那確實是他自己幹的事情。不是他幹的事情,誰都別想往他頭上扣。

    也隻有謝鈞,他才能放心讓他去查,最終公布出哪個結果,那就是哪個結果。用了謝鈞之後,魏昭才發現,身邊有一個謝鈞這樣的人用著是一件多麽順手的事情,其他的人總有些不得心意。

    “臣定不負皇上所望,盡快會找人查清楚這件事情的。”

    謝鈞出列拱手說道。

    武寧侯不太相信的看著謝鈞:“就你那個玄鳥衛?那些軟腳蝦兩三下就□□趴下了,能頂什麽用?不行我借你點人手吧,這次我帶回來的人雖然不多,但肯定比你那些酒囊飯袋強!”

    謝鈞臉色不變的對武寧侯說道:“侯爺說笑了,玄鳥衛辦事多靠的腦子,武力夠用就行了,就不用勞煩侯爺費心了。”

    這話雖然隱晦的暗指武寧侯的親衛大都沒腦子,但卻也變相的承認了玄鳥衛被武寧侯親衛幹趴下了的事實。

    朝中百官隱秘的互相望望,他們中大多數人都是不知道玄鳥衛被武寧侯給收拾了一頓的事情的,此時聽到這個消息,甚至幾個官員忍不住的差點露出笑臉,連忙低下頭去。

    文武百官中沒幾個對玄鳥衛又什麽好印象的,都被收拾幹淨了才好,大家也都不用提心吊膽的生怕被盯上了。

    其中那提出玄鳥衛的構想,且統領玄鳥衛一步登天的謝鈞謝總指揮,更是不少人晚上睡覺前都要馬上兩句的臭名昭著的人物。

    可惜,皇上吃到了為所欲為的甜頭,恐怕是不肯輕易的動搖玄鳥衛的特殊地位了。

    有些心思活絡之人,已經從這簡短的對話之中察覺到了武寧侯跟著玄鳥衛之間不對付的情況,而皇上可能處於某種原因,對武寧侯終究有些忌憚,無法像處置別的百官那樣,讓玄鳥衛直接硬頂武寧侯。

    這或許也是文武百官一直在苦等的一個突破口,朝中再這樣下去,在玄鳥衛高壓之下,恐怕百官就真成了應聲蟲、擺設了。

    “第一件事情或許勉強跟朝廷掛鉤,但第二件事情輕容臣無禮,就完全是臣的家事了。臣唯一的兒子陸澹,昨天喪妻了。

    唉,那女人也真是福薄,我兒受傷平安回來,她竟然當天去世,也未留下什麽一兒半女的,臣找大師看了看,多少有點不吉利了。所以我想著能否請皇上下旨,宣布她與我兒之前的婚事不作數。

    我侯府人丁單薄,我還想給我兒娶一個清白人家的閨女,為我侯府綿延子嗣的女子,值得我侯府一個原配嫡妻的名頭。請皇上恩準!”

    武寧侯這話一出口,可是真將朝中上上下下腦袋炸了個遍,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眾所周知,那武寧侯的世子夫人,可是謝太師的孫女啊!

    而謝太師雖然一直沒說話,但那存在感可不低啊,還在那兒站著呢!

    哦,對了,還是那玄鳥衛總指揮謝鈞的親妹妹啊,據說那感情著實不錯的。

    武寧侯說的這是人話否?這不就是懟臉罵了嗎?

    近些年臉上表情越發不動聲色的謝太師,此時都肉眼可見的臉色發青了。

    而謝鈞此時已經滿臉怒火都掩飾不住了,他咬著牙對武寧侯說道:“……武寧侯是否太過玩笑了。”

    謝太師更是目露寒光,對武寧侯說道:“陸侯爺,我兩家之事可以下朝之後再談,何必如此草率?在朝堂之上口出狂言?”

    “謝太師見諒,也不是我不願意咱兩家相談,但我那妻子非得讓我今天把事情就辦好,正好趁著我兒養傷的功夫物色個好姑娘,沒準兒過段時間就能懷上孩子了。

    “而且說一句不好聽的話,這些年本候在邊關殺人是有些多了,難免有些迷信了一點,還請您勿怪啊,小一輩婚事不影響咱兩家交情啊,不影響。”

    武寧侯這話一出,簡直像個混不吝,你都那樣辦事了,還不影響交情?你但凡考慮過一點交情,也不至於在朝堂這麽說話啊。

    “唉,邊關那些將士年年問我,我努力今年給他們帶一個好消息吧!”

    武寧侯意有所指,皇上魏昭雖說並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跟武寧侯完全的撕破臉,但這並不包括他就得一直在這聽著。

    “行了!朝堂之上不是吵這些私事的地方,要吵下朝去吵吧。朕累了,若無事就退朝吧!”

    武寧侯的話是說者有心聽者也有意,魏昭聽了武寧侯有意無意的說著對邊關的控製,也或許是因為心虛的原因,怎麽聽武寧侯的話裏都綿裏藏針的諷刺他。心裏老大不痛快,索性直接一甩袖子走人了事!

    眼不見為淨,反正他是不管的,看武寧侯和謝家能吵出個什麽結果吧!

    朝堂之上的官員其實多多少少都已經知道了這些流言消息,此時看著皇上仿佛事不關己直接開溜的行為,都有些目瞪口呆。

    這武寧侯府和謝家的事情,還不是皇上他搞出來的?

    結果就這樣不管了?走了?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站在朝堂上的兩個謝家的人,謝太師和謝鈞的臉色都是各有特色的難看。

    反而是武寧侯,對皇上直接甩袖子走的事情根本不以為意,反而還大聲的宣告了一下。

    “眾位同僚家中若有年紀合適的姑娘,還請不要客氣啊。這次我們一定先合八字,武寧侯府說的話也算數,嫁進來就是原配嫡妻的待遇,咱不搞繼室那一套!”

    這話簡直要把謝家的臉打腫了,謝太師也是眼前一陣發黑。

    這些年武寧侯竟然變了這麽多?曾經那個善於隱忍,做事深思熟慮的年輕人到哪裏去了?

    便是幾年前武寧侯回京都的那次,也不見他如此張狂啊?

    “陸侯爺,算起來老夫也曾對陸侯爺有一些微薄的幫扶之情,陸侯爺當真要這樣咄咄逼人嗎?”

    謝太師心裏也有些發苦,若不是謝芳華做了難以啟齒的事情,而皇上又那樣換了一個人出去頂替了謝芳華的身份,讓他沒辦法幹脆利落的宣布謝芳華死了,今天他也不會到這樣有苦難言的境地。

    他很想站出來為謝家的聲望義正言辭的抨擊武寧侯,如果他能做到如往常一樣隻要振臂一呼,半個朝堂都會響應他的話。

    但朝中重臣恐怕無一人會相信自己還對流言毫不知情,他那樣做不僅不會扭轉局麵,反而更加被動。

    或許順勢軟弱一下,起碼能得到一些同情分?

    謝太師此時心中思緒急轉,努力的想破這個局麵。

    此時武寧侯卻已經回答了謝太師的話:“如此局麵正是我顧及了謝太師曾經的恩情,若還不能讓謝太師滿意,那本侯也隻能無能為力了。”

    謝太師眼睛一閉,突然潸然淚下。

    對著武寧侯拱手長拜不起說道:“家門不幸,是我謝家對不起武寧侯府,此事隨武寧侯府的意思,我謝家絕無怨言。”

    整個人一瞬間精氣神都掉了下去,整個人都蒼老了很多。

    武寧侯這人,你跟他來硬的他也會跟你來硬的,但此刻謝太師服軟且道歉,就讓武寧侯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麽反映了。

    若是繼續揪著說,倒真顯得咄咄逼人了。

    “謝太師何必?”

    武寧侯有些不知滋味的說道,雖然他知道謝太師絕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樣人品,但這件事發生的時候,謝太師不知情武寧侯是相信的。

    謝太師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再拜了拜,便顫顫巍巍的往外走了。

    身形消瘦,顫顫巍巍,眾人才發現這三朝元老的謝太師,如今已經到了垂垂暮年了。

    妹妹被武寧侯汙名化還被死亡,祖父受辱,都讓謝鈞眼睛恨的通紅,皇上搞出來的事情,武寧侯不敢公開對上皇上,卻將矛頭對準了謝家,對準了他妹妹,逼得他祖父當中出醜,此仇不報不為人子!

    很多人嚴已律人寬以待己,就像謝鈞他自己,他不僅沒對上皇上,反而還成了皇上的走狗,照樣無故遷怒武寧侯府,他有何資格去指責武寧侯?

    他當然更不會知道,武寧侯府是沒有公開跟皇上撕破臉,而是私底下已經開始做準備了。

    就像皇上想要一擊必中一樣,武寧侯府也想更加周全一些,但這些事情都跟謝鈞無關。

    武寧侯當然看出了謝鈞的情緒,但他理都沒理,謝太師走了武寧侯也轉身離開。

    武寧侯以為經過此事,朝中眾臣應該會有一段時間離他遠遠的,卻沒想到有不少人都主動跟他打招呼。

    還有一些人問及受傷的陸澹如今的情況,言談中顯然對陸澹很是推崇,更想去府中拜訪一二。

    想起陸澹跟他說過得,他在朝中也有一定能力,如今看來他兒子的話還有些保守了。

    這種情況下了,這朝中的大部分朝臣竟然都對他表示了友善的態度,他這是沾了他兒子的光了?

    嘿,這感覺還挺不錯的。

    …………

    後宮雲華宮中,謝芳華身懷六甲行動不便。

    躺在貴妃塌上,想著皇上給她的承諾,隻要這個孩子生下來,不管是男孩女孩,都會先封她為貴妃,待以後時機成熟,再封皇貴妃、皇後。

    嘴角不由的帶上了笑容,皇上是真的在意她的,不止一次的告訴過她,皇後之位除了她,不會再有別人的。

    隻是想起皇上如今留宿雲華宮中的時間越來越少,雖然身邊的人都勸她,是她身體不便,等她生了之後就好了,她也覺得無可厚非,但是每每想起,嘴角的笑容都會消失也是真的。

    “哥哥好些日子沒來看我了,也不知道在忙什麽?”謝芳華的語氣有些低落。

    謝鈞得了皇上的特許,可以隨時來雲華宮中看望謝芳華,這也是謝芳華獨一份的待遇,後宮其他宮妃進了宮中,哪能隨意再見家人呢?

    玉珠連忙寬慰道:“謝大人定是公務繁忙脫不開身,這不正好說明謝大人得皇上信重嗎?娘娘該開心才是。”

    轉開話題說道:“娘娘腹中的小皇子,今日倒是乖巧,心疼娘娘鬧得少了。”

    姝妃謝芳華溫柔一笑,說道:“哪裏就鬧得少了,剛剛還踢我了一下。”

    隨即又說道:“其實便是一個小公主也是可以的,皇上說他不在意,以後再生小皇子也是可以的。”

    這玉珠就不敢接話了,恐怕也就隻有娘娘會將皇上哄人的話當真的,任誰都知道皇上肯定是更想要小皇子的。

    小公主?小公主皇上已經有了三個了,可不怎麽稀罕。

    …………

    謝鈞下朝之後,又一次隱秘的進入了謝府,站在了謝太師的書房裏。

    書房裏門窗緊閉,頗為陰暗。

    謝太師沉默良久,光線的變化照的他臉上時明時暗,看不清具體的情緒。

    隻有一雙發濁的漆黑眼睛,漏出了些狠厲的神情。

    “你想辦法,你妹妹腹中懷的不管是男是女,生下來都必須是個皇子。”

    “祖父?!”

    謝鈞十分震驚。

    “既然這條路已經無路可走,注定無法實現了,那謝家就隻能換一條路走了。

    但不管哪條路,要走就要走到頂峰!”

    …………

    陸澹的書房中,六七封信件散在桌子上,都已經打開看過。

    他稍作思考,便開始一一給予回信。看那落款,俱都是朝中官員。

    便是造反也要一步一步來,第一步便從把皇上的權利架空開始吧,玄鳥衛的出現雖然不在他的預料之中,且對整個朝廷來說不是什麽好事。

    但對他來說,卻為他籌劃的事情做了推力。

    玄鳥衛的出現,使皇上跟大部分大臣都成了天然對立的的境地,便是皇上重新任用的官員,也對玄鳥衛的存在心存忌憚恐懼,可以利用。

    如今皇上以為官員盡在掌控,已經開始放鬆了對朝堂的掌控欲。

    但他可能還不太清楚,有時候他放手的權利,就很難重新的回到他的手中了。

    終於在陸澹將所有信件都回複完,且密封起來的時候,薑邈過來了。

    一聽陸澹在書房有事,薑邈便在外麵稍等了片刻。

    聽到有人來報,陸澹一直平靜的臉上,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本能的就露出了笑臉,吩咐人將信送走之後,讓侍衛推著他出了房門。

    行動之間,哪怕是坐著輪椅,也顯得稍有急切。

    一見麵薑邈臉上的憂色,陸澹就看了出來,不禁問道:“怎麽了?”

    薑邈歎了一口氣,說道。

    “明日衛風就要流放出京都了,本以為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出發,但他就是這麽不巧,剛好湊足了一次流放的押運人數。你若要見他,隻能今天去牢裏見他或者明日去送他的時候去了。”

    陸澹也沒想到竟然這麽不巧,一般判流放的罪犯,都會在牢裏等一段時間,湊足了足夠押運的人數之後,才會一起被押走。所以陸澹雖然想要見衛風,卻也沒有急於一時,但卻沒想到時間所剩不多。

    陸澹思索了一會兒,便跟薑邈說道:“若是如此,那牢裏今日可能要清點人數做押運準備,恐怕見人也不太方便,明日我跟你一起去送送吧。”

    薑邈點點頭,便與陸澹說好了一起去城外送行。

    京都城外,罪犯流放之前的啟程之地。

    有不少犯人家屬親友,都在默默的送行。無論犯了什麽罪行,很多時候這基本上就是最後一麵了。

    流放的路上,流放到邊關之後充軍成為軍隊裏的最底層,都足以送掉很多人的命。

    像是上輩子的野風那樣,從最底層拚出來最終逆襲的人,十分的稀少萬中無一。

    陸澹看著眼前還很稚嫩的小孩子,不管是身形眼神性情都還與他曾經見過的那個孤僻桀驁的人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但陸澹還是認出來了,這就是那個他曾經見過的人,隻是上輩子他對自己的過去十分忌諱不曾提起分毫,所以陸澹也隻是知道了個一鱗半爪。

    薑邈跟衛風說了,她已經拜托陸澹找人照看他了,路上的差役她也打點過了,讓衛風跟陸澹道個謝。

    “陸世子,謝謝您。”

    跟在薑邈身後走來的人,一身囚服眼眶泛紅,道謝的聲音都帶著軟軟的哭腔。

    本來想說很多話,鼓勵他重新建功立業的陸澹看著這樣的衛風,最終還是沒有說這些。

    反而摸了摸衛風的頭,溫聲說道:“好好活著,等有一天再和你哥哥相遇,就是對她最好的報答了。”

    陸澹了解薑邈,知道她的想法,知道她對她這次善意報的最大的期待回饋,也不過如此罷了。

    衛風重重的點點頭。

    很快流放的隊伍就要出發了,衛風跟著走出一段距離之後強忍著哭聲,回頭喊到:“哥哥!我不是衛風了,我是薑風。下次見麵你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