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作者:灼謹      更新:2022-09-02 22:20      字數:5366
  第33章

    時奕州最後還是吃下了薑淺‘滿懷心意’的晚餐,雖然這個心意的代傳達者是一個身高一米九幾的男人,但這飯是自己老婆做的,沒錯,是自己老婆做的。

    他進行著自我催眠,最後甚至連碗裏的麵湯都喝得幹幹淨淨。

    沒有浪費,這很好,很居家。

    薑淺滿意地點點頭,“碗我放在水池裏了,明天讓保潔阿姨洗,還有,你的衣服…”

    先前在孟家的時候,時奕州的襯衣就被池子裏濺出來的水給弄濕了;雖然現在幹了,袖子也被醫生卷了起來,但是他晚上總不能穿著髒兮兮的衣服上床睡覺吧。

    “我想想。”薑淺思忖著點了點下巴,“你這襯衣貴不貴?”

    時奕州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麽主意,說了句不貴。

    “那就行,你家有沒有剪刀。”

    “在茶幾下邊。”

    薑淺照著時奕州說得去找,果然在茶幾下的小筐裏找到了一把黑色剪刀,她在手裏使了兩下,鋒利得不行。

    “怎麽了。”時奕州看她對著剪刀不停點頭,疑惑地問道。

    男人懵懂的樣子看的徐子一咂了下嘴,已經參破真相的經紀人衝著薑淺笑說,“你小心點。”

    “我?”誰承想薑淺突然誇張的指了一下自己。

    “你小心點吧。”她說完後將剪刀反過來遞給徐子一,“這個活一個人幹不了。”

    徐子一:“……”

    什麽,怎麽突然就變成我的工作了。

    時奕州還是沒看懂,以為薑淺是要上來把厚厚的紗布拆掉重新裹上一層薄的,直到她上來突然撫上了他的肩。

    男人的身體不自覺抖了一下。

    薑淺安慰道,“別慌,不會傷到你的,稍微清理一下你睡覺的時候也舒服。”

    拿著剪刀的徐子一仿佛容嬤嬤般越走越近,時奕州終於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了。

    女人輕輕將他肩膀下的衣料提起,徐子一比劃了一下長短,在他的大臂上哢嚓一剪刀,價值兩萬五千塊的襯衣一下子就少了一截袖子。

    “慢點慢點別傷著皮膚了。”

    薑淺目不轉睛地盯著剪刀,語氣有些緊張,時奕州聽她在關心自己,又覺得心裏暖暖的。

    其實長時間挽著襯衣袖子確實難受,能解脫也是好事。

    很快,男人的衣服就在徐子一的幫助下變成了襯衫短袖,這位經紀人是知名藝術學院畢業的,手工一直做得很不錯,但薑淺看了半天,總覺得哪兒還差了點。

    “給我一下。”她朝身後勾勾手,接過剪刀坐在了時奕州身旁的凳子上,然後低下頭仔細觀察著。

    女人鼻尖的輕微呼吸刺激著他的毛孔,讓他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外麵下了暴雨,就算是室內也不會太暖和,薑淺還以為他是冷了,“晚上被子裹好再睡。”

    “嗯,你也是。”

    剪刀的哢嚓聲音又響了起來,客廳內安靜得不行,時奕州身子不敢動,頭也不敢扭,生怕不小心和身側的人撞在一起。

    薑淺剪一會兒左右對比一下,大約過了兩分鍾。

    “嗯,好了!”

    她拍拍手,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原本正正經經的短袖被她修剪成了花邊的樣式,看上去又Q又可愛,就連時奕州恰好好處的肌肉都被襯托地嬌俏了起來。

    時奕州啊時奕州,這才隻是個開始,現在看你病著,等你好了,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你呢。

    薑淺想著,勾唇笑了起來。

    然後就看到凳子上的時奕州抬起胳膊,左右看了好半天。

    快感覺到惱羞成怒吧!

    不管明天來的是不是保潔阿姨,堂堂時悅總裁穿花邊衣服,你大男人的自尊一定忍不了——

    “謝謝,很好看。”

    薑淺:“……”什麽?

    她懵了一下,去看時奕州的眼睛,男人鏡片後的目光看上去真誠而又溫柔,似乎還有這麽一丁點的笑意。

    薑淺覺得自己的牙根都有點癢癢,“…不客氣。”

    時奕州卻搖搖頭,“我會好好保存它的。”

    “…其實也不用。”

    “還要謝謝你做的晚飯,真的很好吃。”

    “…真的沒關係。”薑淺撐不住了。

    真誠是把刀,但時奕州是真的茶。

    站在一邊抱著胳膊的徐子一看看薑淺,又看看時奕州,終於找到了一個完美的描述來概括現在的場景。

    兩個思維極其不成熟的小學生在一塊來回拉扯。

    見事態有點尷尬,他出來打了個圓場,“好了小薑,時間也差不多了,該走了,我給小琪打了電話去你家陪你,有她照顧你我也放心一點。”

    時奕州抬起眼皮瞥了徐子一一眼。

    薑淺聽罷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而從這裏到她家最少也要四十分鍾。

    外麵下著暴雨,擔心張小琪在院子裏吹著風感冒了,她也不打算多留,毫不猶豫地拿起了桌上的小包,“那我先走了,你好好養傷。”

    “嗯。”

    時奕州點頭,“早點回家,注意安全。”

    薑淺揮著手跟他道了別,率先推開了別墅的大門,身後的徐子一主動撐開了傘,將傘身往女人那邊靠了一些。

    坐在凳子上的鐵臂阿童木覺得這一幕礙眼極了,徐子一偏偏還當沒看見似的。

    “周先生好好養傷,謝謝你幫了小薑。”

    他說完後不等時奕州接話,就一把將門合上了,偌大的別墅瞬間變得空蕩蕩,牆上鍾表走動的聲音變得愈發清晰。

    時奕州終於想起來了。

    徐子一,池逸似乎有個表弟就叫徐子一。

    “……”

    另一邊,薑淺從時奕州家走出來就沒忍住開始笑,她清脆的嗓音如同銀鈴一般,連滴滴答答的雨點都蓋不住。

    太有意思了。

    明明苦大仇深難受得不行,還硬要強迫自己吃下去;薑淺一想起時奕州那吃一口就黑一分的臉色,被騙所帶來的不高興都少了不少。

    她從傘下跨進車內,徐子一是開著保姆車來的,薑淺和往常一樣坐在了後座,還把平時用的小毛毯蓋在了身上。

    “脖子上的傷口沒事吧。”徐子一發動車子,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

    “有點疼,擦破了皮但是沒有流血。”

    “有些事情我不應該過問的,但是這個周亦…”男人斟酌道,“要是讓時奕州知道了,會不會出麻煩。”

    麻煩?怎麽可能出麻煩,畢竟時奕州就是周亦本人啊,薑淺舒舒服服靠在了椅背上,“他應該沒工夫管我。”

    “時奕州最近很忙?所以你暫時不打算和他離婚了?”

    徐子一的問題像是鋒利的刀片,將薑淺晚上不願意思考的問題一下子挑了出來。

    她驟然睜開雙眼,外麵的雨下得很大,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她的影子。

    女人都沒有說話,徐子一也不急著問。

    好一陣後,“要離吧。”她輕聲說道。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時奕州和程雨凝沒有在一起,但關於劇情的事情薑淺的心中還有隱約有些擔心。

    她對周亦有好感,但周亦偏偏又是時奕州,雖然很難做選擇題,但是狠狠心也是能做出來的。

    嗯…所以應該怎麽選呢。

    薑淺的心越來越沉,外麵的雨也越來越大,車燈開到了最亮也有些看不清楚。

    但她又反應過來了。

    自己為什麽要糾結這個問題,應該糾結的是時奕州才是。

    薑淺算是發現了,時奕州時星祁,就算外表以及外在看上去再大相徑庭,體內流淌的都是同樣的血液,腦回路估計也都一樣清奇。

    她不知道為什麽時奕州在見麵時聲稱自己是‘周亦’,但他既然這樣做了,就一定有自洽的邏輯。

    而且結了婚可以離,離了婚也可以結——

    既然時奕州披上了周亦這個馬甲,就是想讓她認為他是一個全新的個體,也給了她選擇的機會。

    這樣想著,薑淺突然覺得渾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來。

    不好意思,雖然穿書了,但她的人生還是要她自己來過。

    但關於時奕州自洽的邏輯…薑淺眨著眼睛想了半天,擔心又有什麽未知的事情出現…

    等等…她靈光一閃,“徐哥,之前《我家》的直播你看了嗎?”

    徐子一點頭,“忙完後就一直掛著,怎麽?”

    “我頭上的傷疤應該被拍進去了,是在街道上的直播,你有沒有看見那部分。”

    “看見了,你不用擔心,我跟節目組打了招呼,播出版會把那個鏡頭剪掉。”說到這兒他一頓,“不過那個傷是怎麽回事,看上去挺嚇人的。”

    薑淺皺眉,“我也不太清楚…”

    駕駛座上的徐子一意外極了,“之前在劇組就有造型師看到了,以為是有什麽秘密就沒敢問你,私下閑聊的時候被我聽見了,怎麽?你一直不知道。”

    她當然不知道。

    一瞬間,薑淺隻覺得渾身冰涼。

    雖然原著已經跑偏了,但按照書中的背景描述,時奕州應該十分討厭薑淺才是,但從她穿越至今,他居然一次麻煩都沒有給她找過,甚至還給她打了錢,也允許時星祁一直跟著她玩。

    真的是因為毫不在意,還是因為自己的日常表現和以前不一樣了,變得不再這麽‘惡毒女配’,讓時奕州放下了戒心?

    時星祁也提起過她的變化,加上她第一次和時奕州見麵時對方不自然的反應,聯係到自己頭上的傷口…

    原主會不會是被打死的。

    而在她接管了這具身體後,看在外人眼中隻是以為她失憶了。

    薑淺越想越覺得自己觸摸到了事情的真相,身子涼了半截。

    夏日仿佛在一瞬間變成了寒冬,讓她整個人都置身於冰天雪地當中。

    是誰幹的,又為什麽…

    她根本沒辦法從腦海當中挑出一個選項,甚至都不知道是□□、失手意外,還是因為搶劫、或者什麽其他是亂七八糟的因素。

    會不會隻是碰到了歹徒?沒準,但如果是有人故意針對她,為什麽她在半年間都沒有再度被攻擊?難道是因為自己曾經退出過娛樂圈,那個人久久沒有聽到自己的消息,所以判斷她已經被解決了?

    可自己現在又重新回到了熒幕下,把自己重新暴露了出來。

    但這樣也有好處,她現在身邊到處都是人,發展勢頭也不錯,所以不管是誰,現在都不能隨意輕鬆的對她出手了。

    想到這兒,薑淺稍微將心收回了肚子裏,但麵上還是有些緊張。

    她的魂不守舍看在徐子一眼中,“你沒事吧?”

    “沒事…”薑淺僵硬著身子回道。

    “放輕鬆,一會讓小琪幫你熬一碗薑湯。”

    徐子一敏銳地發現她似乎並不想說話,於是沒有繼續追問,以為她是因為突然安靜下來,回想起晚上發生的事,有些害怕罷了。

    男人專心開著車,終於在一點前拐到了薑淺的別墅門口。

    “我就送你到這兒了。”

    薑淺揉揉臉頰,“謝謝徐哥。”

    “明天早上我接你一起去做筆錄,不要擔心,晚上也不要多想,有事兒和小琪多說說。”

    “好。”

    車門自動打開,遠遠瞧見了保姆車的張小琪撐著小傘跑了過來,摟著薑淺的肩膀進了門廳,徐子一在車上靜靜望著她們,直到兩個人開門進去後才驅車離開。

    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地盤,薑淺拖著沉重的身軀換上了睡衣,又粗糙地洗了把臉,轉身癱倒在了沙發上。

    睡眼惺忪的丸子跑過來臥在她身邊,仿佛感應到了主人的負麵情緒,不停用腦袋供著她。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薑淺覺得自己要用好一段時間才能找到真相,她無意識地摸摸狗頭,好一陣都沒緩過來。

    直到年輕的小助理端著薑湯遞給她,薑淺呆呆地接下抿了一口,覺得身上暖和了不少後思維才稍微能動上這麽一下。

    她回過神後看張小琪拘謹地坐在那兒,盡力揚起了一個笑容,“你也喝點啊。”

    女孩趕忙擺擺手,“我沒事兒的,你喝淺淺姐。”

    “今天的雨下得這麽大,千萬不能著涼了。”薑淺的頭往廚房瞥了一眼,發現鍋都洗好掛在哪兒了,於是從茶幾上拿來一個洗幹淨的杯子,將碗裏的熱騰騰的薑湯倒出去一半。

    “大晚上的讓你跑一趟也辛苦了,等會兒我給你找一套舒服的睡衣,晚上好好睡一會兒。”

    “謝謝淺淺姐!”

    張小琪有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捧著杯子大口咕咚了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做助理,很多事情都不懂,到了老板家裏連水都不敢主動說要喝,還以為就要在沙發上呆一晚上呢。

    “對了淺淺姐,我還把劇本帶過來了。”張小琪的聲音抬高了些,從雙肩包裏拿出了厚厚一遝紙,“我聽徐哥說,他是拿著你在崇安裏的視頻去給胡導看的,他很滿意,當場就把角色給你了。”

    小助理說得簡單,但薑淺估計後麵多的是她不知道的事,沒準就是池薇用投資把她塞進去的。

    不過她現在實在沒心情看劇本,就讓人把東西先放在哪兒,等自己忙完這兩天的事後再慢慢研究。

    眼看著已經到了深夜,女人卻一點困意都沒有,但沙發上女孩困得眼皮都耷拉了下來,薑淺於是招呼著她到樓上的客房去休息,自己也窩到了床上。

    她靠在軟軟的枕頭裏,在夜間刷著手機。

    微博上沒有什麽大消息,楚心雅也沒有更新新的動態,唯一就是《荒島求生》節目組,居然在晚上八點鍾還轉發了宣傳。

    不過明天就有的他們忙了。

    薑淺歎了口氣,正準備合上手機強迫自己入眠的時候,微信突然閃爍了一下。

    一條三秒的語音,居然是時奕州發來的。

    她好奇地將語音條點開,從聽筒裏傳出了男低沉的一聲“晚安”

    然後沒了。

    真的就沒了?

    再怎麽說三秒鍾就講兩個字也太慢了,薑淺又放大音量聽了一次,還真就這麽一句。

    等等,時奕州是怎麽用手機的。

    薑淺的額頭上冒了一個問號,按理來說他整條胳膊都應該行動不便才是。

    她試著腦補了一下那個場景,穿著花邊短袖的霸總坐在桌子邊,用一根指頭艱難的點著語音按鈕,然後使勁兒往前湊著腦袋,害怕收音不清晰還硬撅著嘴地說了句。

    【晚安】

    “噗。”

    她直接笑了出來,跟著發了一句晚安過去。

    然而為了不讓時奕州的傷口再受到牽扯,她專門補了句讓他不要回複,有事可以明天再說;那邊的時奕州拍了拍她的頭像,微信彈出來一段提示,薑淺就知道他聽進去了。

    女人呈大字形躺在床上,她將被子拉到了下巴,左右手各抱了個枕頭。

    雖然後腦勺上的傷口確實值得憂思,但因為時奕州的那一條消息和自己的腦補,她的緊張也稍稍褪去了一些。

    起碼今晚能睡著了。

    薑淺在手機上上了二十個鬧鍾,每隔五分鍾就響一次,以免明天做筆錄時遲到;然而就在她把手機放到床頭準備睡覺的一瞬間,手抖點進微信時,又看見通訊錄那一欄出現了個小紅點。

    她有些疑惑的點進去。

    新的朋友,近三天:[幼兒園班長:淺淺,我是雨凝~通過一下哦。]

    薑淺的眼皮跳了一下。

    謝謝你,女主角。

    今夜我又要睡不著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