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女子一曲奏罷，圍觀之人紛紛叫好，倒是讓樓上的趙楷暗自歎氣，一群不知音樂的俗人。

  “小娘子，再來一曲！”有人高喊。

  “對！再來一曲！”眾人附和。

  也不知這小娘子內心是何等心情。

  輕紗遮住她的容顏，缺沒有遮住她的雙眼，趙楷看出她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絲悵然，更多的是鄙夷和不屑。

  趙楷心道，“這小娘子好高的心氣。”

  經不住酒樓眾人的喝彩與催促，小娘子再次揮動手指，錚錚之聲瞬間壓製住滿堂嘈雜。

  寥寥數音，充滿陽剛肅殺之氣，直入人心，頭皮暗暗發麻。

  之前彈奏《高山流水》之時，店內還有眾人嬉笑談話，《十麵埋伏》一出，滿堂肅然，無人再敢言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小娘子身上，靜靜聽曲。

  什麽叫做“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聽者仿佛置身於戰場之上。

  兩軍列陣，旌旗獵獵，戰馬嘶鳴，號角吹響，戰鼓擂擂，漢軍士氣高昂將楚軍團團包圍；楚軍陣營軍旗半卷，蕭瑟落寞，士氣低落。

  隨著琴聲節奏不斷加快，戰場氣氛逐漸緊張，楚方陣營士氣愈發低迷。

  忽然一聲裂帛之聲，戰場氣氛陡然一僵，楚軍爆發出哀兵必勝之士氣。

  琴聲隨即進入高潮，高亢激昂，大氣磅礴，爆發出千軍萬馬聲嘶力竭、刀光劍影的驚天大戰。

  盡管楚軍視死如歸，但漢軍猶如天兵天將，排山倒海一般朝楚軍發起攻勢，楚軍漸漸不敵，落入下風，項羽倉皇突圍而出。

  隨後琴聲數起數落，節奏時快時慢，漢軍士氣大振，窮追不舍，項羽一路鏖戰，突走奔逃，最終來到了烏江之畔。

  音樂慢慢低沉，旋律淒切悲壯，項羽與二十八騎背水一戰至孤身一人，望著麵前無窮無盡的漢軍，歎一聲“此天亡我，非戰之罪”。

  隨著項羽拔劍自刎，四弦一劃又急伏，音樂戛然而止。

  眾人還沉浸在繞梁的餘音之中，趙楷也不禁動容。

  一曲畢了，台上又換了另一位娘子，那蒙麵娘子抱著琵琶，站起身打算走下戲台。

  “小雪，你去將那位娘子請上來。”趙楷想見上一見。

  小雪應了一聲，跑下樓去，攔住那位帶著麵紗的娘子，“這位娘子，我家少爺有請。”

  蒙麵女子見小雪一副丫鬟模樣，就知道是那些自以為是的公子哥派來的，她這些時日以來已經遇見不知幾波了。

  “替我多謝你家公子，不過奴家有些累了，還請你家公子見諒。”

  “娘子可知我家少爺是誰？”小雪有點不高興，自家殿下論地位那是親王，論文采那是狀元，多少人想巴結都來不及。

  “奴家告辭！”蒙麵女子不想理會小雪。

  “你！”小雪正欲說話，忽然旁邊竄出來一個穿著華服，麵色白皙的年輕男子，眼露邪淫之色，對著蒙麵女子說，“小娘子，琵琶彈累了，不如隨本公子去小酌一杯吧？”

  蒙麵女子眼中帶著厭惡，“多謝公子相邀，奴家不會飲酒。”

  “喝酒有什麽會不會的，我來教你如何？”男子說著，就要來拉扯蒙麵女子。

  蒙麵女大驚，退後一步。

  小雪見了，大怒道，“你這人怎麽如此無禮，人家都說了不會飲酒，光天化日之下，你難道要強搶民女不成？”

  “哪裏來的賤婢在這吵吵，本少做什麽事幾時輪的到你插手？快滾！”男子揮手讓小雪滾蛋。

  “小美人兒，讓我解下你的麵紗看一看。”男子色眯眯的就要動手去摘蒙麵女的麵紗。

  卻不料蒙麵女子一拳打在男子左臉上，男子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倒在地，捂著左臉一臉懵得看著蒙麵女。

  “你個賤人！竟敢打我？”男子惱羞成怒，想要動手還擊。

  “住手！”趙楷喝道。

  他剛剛在二樓看到男子攔住蒙麵女子和小雪的去路便知有變，一下樓就看到男子舉起手想要打人。

  “你是何人？”男子神色不善地盯著趙楷。

  “你又是何人？”趙楷反問道。

  “說起我的名字，恐怕要嚇你一跳。”男子發現趙楷不過一身素衣，頭戴方巾，不過一個小書生，便昂首道，“我乃是王侍郎的侄子王梓。”

  “王子？”趙楷麵色古怪，還真的嚇人一跳。

  “怕了吧？怕就趕緊滾蛋，別管本公子的閑事。王梓同樣揮著手讓趙楷滾蛋。

  “小雪，我們走！”趙楷招呼小雪道，向前走去。

  “少爺！”小雪著急地喊道，咱的麵子不能就這麽丟了啊！

  “梁到，讓這個擋路的家夥滾開。”趙楷吩咐道。

  “是，少爺！”梁到摩拳擦掌，走到王梓的麵前。

  “你們要幹什麽！我……我警告你們不要亂來！”王梓見到梁到雙臂鼓起的肌肉，驚慌地說道。

  “亂來？我家少爺把這酒樓拆了都不會有事。”梁到一把將王梓推倒。

  “你們！你們給我等著！”王梓爬起身，朝酒樓外麵跑去，如喪家犬。

  “噗嗤！”小雪笑道，“這家夥真是個慫包，還王侍郎的侄子？”

  “奴家多謝公子相救！”蒙麵女子上前感謝道。

  趙楷將折扇一收，笑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謝就免了，不知姑娘能否賞臉上樓一敘？”

  “這……”蒙麵女子為難道，“奴家不會飲酒。”

  “無妨，小生也不飲酒。”趙楷依舊笑臉相迎。

  蒙麵女子不好再拒絕，隨趙楷上了二樓。

  四人落座，趙楷與蒙麵女相對，剛好圍成一桌，蒙麵女見到酒壺，眼神不善，“這就是公子所說的不飲酒？”

  “我若不說我不飲酒，姑娘又怎會上來？”趙楷笑道，“姑娘放心，你不飲便不飲，我不會強迫於你。”

  “你們這些衙內公子沒一個好東西！”蒙麵女子道。

  “姑娘錯了，我可不是什麽衙內。”趙楷道。

  “既然你不是衙內，那你就不怕那王衙內回來找你的麻煩？”蒙麵女子道。

  “怕！當然怕！他若找來幫手，我可打不贏。”趙楷點頭道。

  “那你為何要多管閑事？”蒙麵女子道。

  這女人心思真是奇怪，“我若不多管閑事，你此刻估計已經落入那王梓的魔爪之中了。”趙楷道。

  蒙麵女子一愣，不屑道，“就那個家夥，奴家一拳就能將他打倒！”

  這會兒輪到趙楷楞了，上下打量了一下蒙麵女，這個妞還真是生猛。

  “還未請教姑娘姓名？”趙楷道。

  “奴家梁氏，小名紅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