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兒臣反對與金國聯盟！”趙楷擲地有聲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皇兒，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趙佶陰沉著臉，忍著怒氣說道，他讓趙楷進來可不是為了給他拆台的。

  “兒臣知道！兒臣反對與金國聯盟！”趙楷再次說道。

  “為何？”當著金國使臣的麵，趙佶要保持自己身為帝王的風度形象，否則早就開口大罵，你一個黃口小兒，知道什麽！

  “父皇難道忘了我大宋與那遼國的誓言？”趙楷說道。

  “什麽誓言？”趙佶不耐煩地說道。

  “澶淵之盟時，真宗皇帝曾誓書遼帝言:自此保安黎獻，慎守封陲，質於天地神祗，告於宗廟社稷，子孫共守，傳之無窮，有渝此盟，不克享國。昭昭天監，當共殛之。”趙楷說道，“父皇是打算違背誓言嗎？”

  “這……”趙佶確實猶豫了，這條誓言非常毒，誰要違背宋遼同盟，必遭天誅地滅，國家滅亡。他本身就是極為相信鬼神之說，更信奉祖宗之法，這祖宗立下的毒誓，對他而言還是非常具有威懾力的。

  斡離不看趙佶有所動搖，心道不妙，這半路殺出來個程咬金，便起身開口安慰道，“宋皇不必擔心，國與國之間的誓言不過是一張白紙，我也曾聽聞你們中原昔日秦國遠交近攻，最後不也一統天下了嗎？隻要宋皇陛下與我大金結盟共同滅遼，事成之後，燕雲十六州歸宋，我大金與宋永結同好！”

  聽到燕雲十六州，趙佶的內心又火熱了起來，大宋建立以來，沒有哪個皇帝不心心念念想要收回燕雲十六州，即便是趙佶，對於這塊土地也有著很深的執著，因為一旦收複這塊土地，大宋就能在他手中達到巔峰，而他也將成為大宋最聖明的皇帝。一邊是虛無縹緲的祖宗毒誓，一邊是能看得著摸的到的燕雲十六州，他有點意動了。

  趙楷冷笑道，“倒是本王疏忽了，金使在白山黑水間竟也知道我中原曆史？

  既然金使知道秦國靠著遠交近攻一統天下，想必也知道秦隻享國祚十四年，究其原因，言而無信，背棄盟友使天下人雖懼之亦恨之，始皇既沒，天下群起而攻之。這難道不是報應嗎？

  金使言國與國之間的誓言不過一張白紙，本王是不是可以認為金國也欲行那遠交近攻之策，與我大宋之間的結盟也會是一張白紙，攻滅遼國之後，下一個就會是我大宋了呢？”

  斡離不針鋒相對，“嘉王殿下此言差矣，兩國之間的盟約自然有國力保證，現如今遼國腐朽不堪，大宋繁榮昌盛，我大金又怎麽會蠢到與大宋為敵？此時不滅遼，你們大宋何日才能收回燕雲十六州？”

  “二太子殿下真是好算計！”趙楷直接點破斡離不的身份。

  “你！”斡離不吃了一驚，他不知道趙楷是怎麽知道他的身份的，使團之中知道他身份的也不到五指之數，為此他更是用了一個漢名斡離不，想不到趙楷還能知道他的身份。

  “父皇可能有所不知，這金使斡離不真實的身份是金主完顏阿骨打的二子完顏宗望。”趙楷朝趙佶解釋道。

  趙佶也同樣驚訝，沒想到金使竟然是一國皇子，同時臉上也不太好看，金國來使不說明自己的真實身份，是不信任大宋的表現，或者想乘機隱瞞身份打探什麽。

  想到這，趙佶對斡離不也沒有剛才那麽信任了。

  趙楷繼續說著:“二太子殿下需知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如今大宋臥榻之側睡的是一個已經沉睡百餘年的獅子，而一旦遼國覆滅，大宋麵對的則是你金國這頭猛虎。趕跑了一頭垂垂老矣的獅子卻放近了一頭年輕的老虎，我大宋如何能安心？需知，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斡離不沒想到這個嘉王如此難纏，索性不與之糾纏，直接對趙佶道，“宋皇陛下，外臣乃是受大宋之邀來開封商議兩國滅遼事宜，若是貴國之間還有分歧，什麽時候商議好了，再與外臣相談。”

  斡離不這是點醒趙佶，別忘了這是你們宋朝主動派使者去我大金商議結盟滅遼，邀請我來宋朝詳談的，怎麽我到了開封，談的好好的，半路跑出一個嘉王極力反對結盟事宜。你們這樣做到底有沒有誠意，沒有誠意的話我還是乘早回去，不陪你們玩了。

  趙佶自然是明白斡離不的意思，與金結盟滅遼這件事確實是由他們大宋先提出的，他也確有收複燕雲十六州之心，與金國結盟無疑能有極大的可能使這個願望實現。但經過趙楷的這一番話，趙佶也有些動搖了，是啊，這萬一滅了遼國，又來了一個更強大的金國，那他不得天天焦頭爛額，連出宮遊幸的時間都沒有了嗎？這幾天趙楷生病就弄的他心煩意亂，他可不想天天過這種日子。相比與收複燕雲，及時享樂對他的吸引力更大。

  於是他沉吟了一會兒，對斡離不說道，“你且先回去等待，事關幾國國運，朕要思索一番。”

  斡離不行禮退下，走時深深地看了趙楷一眼。

  斡離不一走，殿內氣氛頓時就輕鬆了下來，趙佶或許不是一個當皇帝的料，但是對待身邊的人，向來都是比較親和。

  今天趙楷的表現著實讓趙佶感到陌生，剛剛趙楷與斡離不爭辯之時，眼含精芒，揮斥方遒的樣子與他此時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不過趙佶顯然對林靈素的話深信不疑，二郎真君轉世，自然與眾不同，氣質變化收放自如，或許，這就是那個勞什子後遺症吧？

  趙佶咳嗽一聲，收回想法，“楷兒，你是如何得知這金使的身份的？”這點趙佶很想知道，畢竟就連他這個皇帝都不知道的事，他趙楷一個親王竟然知道，如果趙楷的消息渠道如此靈通的話，那對他這個當皇帝的爹來說，就不是什麽好事了。

  “兒臣曾聽人說起，金主完顏阿骨打英謨睿略，意氣雄豪，長得像城隍廟偏殿裏的灶王爺。而他的二子完顏宗望長得與之最像。

  兒臣進殿時便發現金使麵色黝黑，於常人有別。

  之後與其爭論之時，發現他似乎目光閃爍略有心虛，兒臣發現他與那灶王爺確有幾分相似，便想起這傳聞，想詐他一詐。

  果然這完顏宗望聽我說一句‘二太子殿下’便大吃一驚。暴露了身份。”

  “原來是這樣。”趙佶想了想，這金使斡離不確實皮膚黢黑，長得五大三粗，如那灶王爺的塑像一般，便信了趙楷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