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請君入甕
作者:昌令      更新:2020-05-26 14:45      字數:2240
  大宋的皇宮被稱為大內,大內中有一帝後遊樂之所,名喚延福宮,就是如今趙樞、順德、柔福三人所住之處。

  趙佶即位之後,不滿於延福宮的狹小,於是想要擴建皇宮,將皇城以北至東京內城的一大片區域全部圈起來,將其中的民居、寺院等全部拆遷,打造一個氣勢恢宏、美輪美奐的新宮殿群,這個宮殿群也被命名為延福宮,稱延福新宮,而原來的延福宮又被稱為延福舊宮。

  這個延福新宮內疊石為山,鑿地為池。宮內遍植奇花異草,茂林修竹,蓄珍禽奇獸。每逢夏秋之際,姹紫嫣紅,爭奇鬥豔,落英繽紛,流水潺潺,置身其中,恍若仙境。

  不過,這樣一個延福新宮,依然不能讓趙佶滿足,所以他又在皇城的東北角興建了一座更大的園林,不過現在這處園林還沒完全建成,因此大多數時候他都會在這延福新宮內遊玩。

  延福宮內殿台樓閣眾多,但每月的朔、望、晦三日,這位頗為信仰道教的皇帝都會在東側的凝和殿中打坐幾個時辰,以求清心寡欲,福祚長壽。

  但今日他顯然沒有這個心思繼續打坐,而是在距凝和殿很遠的西側瓊華閣內。

  坐在趙佶對麵的趙楷沒有嘲笑自己父皇的膽小,皇帝的膽子大不一定是好事,若是趙佶今晚真的待在凝和殿中,那他到是要擔心一番了。

  刀劍不長眼,誰知道狡猾的趙英和那群西夏人會使出什麽樣的手段來暗殺趙佶?

  今日他被父皇的一道密旨從大宗正司中接到了這延福新宮,雖然趙仲湜上次明確表示過需要合適的理由才能放人,但當父皇下定決心要將趙楷從宗正司中接走,他這個大宗正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這天下,終究還是官家的天下。

  趙楷見趙佶沉思著遲遲沒有落子,也不打擾,就這麽靜靜看著。

  歲月的力量沒有在這位驚才絕豔的藝術皇帝身上留下過多的痕跡,隻有夾著棋子的手上那厚厚的繭子才可以看出他日常的勤奮——書法和繪畫。

  這處延福新宮十分的富麗堂皇,甚至趙楷覺得,後世的紫荊城也比不及這宮殿。

  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中國美學史上耀眼的一刻耀眼的明珠,他和以他為代表的臣子們的美學品味,不光影響了後世的中國,還影響了東亞,甚至是全世界。

  以他挑剔的眼光而打造出來的汝州窯瓷器,充滿了極簡的美感,即便是沒有明清瓷器那般色彩豐富,造型精湛,即便曆經千年歲月有所殘缺,但每一件都能讓你感受到那單一的顏色所帶來的自然、簡單造型帶來的實用幹練。就像是一個不施粉黛的美人,即便眼角有顆痣,但卻氣質獨特,卓爾不群。

  他所親自參與設計打造的這處宮殿群依舊繼承了他挑剔的美學品味,不光要富麗堂皇、大氣宏偉,還要接近自然,貼近生活。

  這是一個純粹的藝術家,但卻不是一個純粹的帝王。

  所以他可以寫出瘦金體,可以指導王希孟畫出《千裏江山圖》,可以造出汝瓷,可以不顧一切在皇城的東北角打造出屬於自己心中的那處最美的園林——艮嶽。

  你道他隻會寫寫,不會治國之道,卻哪知他心中的那抹無奈,黨爭誤國,但卻又無可奈何。你不偏袒他們鬧的歡,你偏袒一方他們鬧得更歡,但你又不能一棒子將他們全都打死,國家治理還得靠這些人。

  想想明末的崇禎,再看看自己的父皇,起碼此刻的局勢比之明末要好上千倍萬倍,甚至若是開封不被趙桓一波六丁神兵的神操作給玩蹦了,固守城池也未必就會被金人一波端了指揮部。

  雖然對國家來說,趙佶不是一個好皇帝,但對趙楷來說,他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父親,所以就讓自己來為父皇分這個憂吧。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將正在沉思的趙佶打斷,“何事?”

  “陛下,皇城司周元剛剛已經入宮,奴婢已經向開封府傳報了。”

  “朕知道了!”趙佶後仰,將棋子丟入棋盒,對趙楷說,“這一局是你贏了,希望下一局你也能贏的漂亮。”

  趙楷道,“托父皇的福,我已經在這棋盤上布下了天羅地網,諒他趙英也逃不出這一局。”

  ……

  “趙英呢?”拓拔黎在密道中逮住一個黑衣人問。

  “我不知道。”黑衣人搖頭道,“趙大人入洞之後便說拉了些東西,讓我們先走他回頭取了東西便再與我們會和。”

  “他一個人去的嗎?”拓拔黎問。

  “就他一個人,其餘十八名弟兄都在這裏。”

  “趙英這個直娘賊、醃臢廝!事到臨頭他卻跑了!”風五大罵,“將軍,要不我等不做了,回到地麵上找他趙英算賬去!”

  拓拔黎此時卻惡狠狠地冷靜道,“此時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一旦那周元被抓,哪容得了我們從頭再來?”

  旋即看著眼前這十九個黑衣人惡聲說,“既然你們的趙大人不在,你們即刻起便聽命於我,我叫你們做什麽,你們便做什麽,誰若是膽敢違抗,格殺勿論!”

  “一切但憑將軍吩咐!”十九個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這拓拔黎有近五十人,隻得聽命於他。

  “走吧!繼續往前!”拓拔黎吩咐道。

  眾人繼續行進,地道中人數眾多,空氣十分渾濁,風五嗅了嗅,皺眉對拓拔黎說,“將軍,你有沒有聞到一股怪味兒?”

  “怪味兒?”拓拔黎也深長鼻子嗅了一下,“是有點臭,你放屁了?”

  “我沒有!將軍,我說的不是臭味兒!”風五立馬擺手,“是一股煙火味兒!”

  拓拔黎一巴掌拍在風五的後腦,“你這驢頭,拿本將軍尋開心?沒看到本將軍手上舉著火把?沒有煙火味那才有鬼!”

  “將軍,我說的不是這個煙火味,是那種硫磺、道士煉丹的那種煙火味!”

  “放你的狗屁!這密道中除了我們,哪裏來的道士?還煉丹!那趙佶老兒還能讓道士在這種鬼地方煉丹不成?你若是再說些蠢話,老子一會兒讓你打前鋒!”

  風五頓時閉口不言,再次用力聞了聞,好像那股味道又沒有了,內心想道,“難不成真是這密道中火把的氣味?我聞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