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啟明恨鐵不成鋼似地咬著牙，“你為什麽要那麽做？”

  “不為什麽。”唐慕笙勾起紅唇，冷笑出聲，抬頭淡淡的望著唐啟明說，“或者，你當我對陸厲琛餘情未了，又或者……”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眼睛裏露出狡黠的光芒，“單純不想看你們趁人之危。”

  “唐慕笙！！！”

  唐啟明嗬斥了一聲，指了指自己，又在他們之間畫了一個圈。

  “你認也好，不認也罷，如今，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他這話分明充滿了威脅意味，但唐慕笙最不吃這套。

  “我們什麽時候成了一條繩上的了？”

  唐慕笙笑意盈盈，“我說了，就算我跟陸厲琛不共戴天，也不會跟你們站在一起。”

  她敲打著病房裏的兩個人，“帝都，不姓陸，就姓傅。跟你們二位，恐怕沒有什麽關係。”

  沈銘眯起眼睛，“別忘了，你自己姓唐。”

  “那又如何？”

  唐慕笙抬眸，對上他，“我就算姓唐，整個帝都人也會自動將我化為傅家人的陣營，留著這個姓，不是為了彰顯我跟唐啟明是什麽關係，而是讓我時時刻刻都記得，他曾經那麽對待他的親生女兒！”

  親生女兒四個字，就像是一記重錘，重重地敲打了唐啟明的心髒。

  他捏著手裏的茶杯，“那麽說，我還得多謝謝你了？那麽看得起我給你的這個姓？”

  “父親，我們的關係從很多年前就沒有修複的可能了。”她回過頭，不帶任何情感地看著麵前這個男人。

  “你不斷地加深我對陸家的仇恨，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無論我多麽仇恨別人，對你，始終不可能原諒的。”

  她唇角劃過一絲諷刺，“你對我媽做過地那些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忘。如果你是一個陌生人，我倒有可能原諒你，可你不是。”

  你是曾經疼愛我的父親。

  什麽時候，這一切都變了呢？

  唐啟明心虛，抖了抖蒼白的唇，“你說得對，我們的父女緣分，早就沒了。”

  唐慕笙站起來，“好了，就這樣吧！我今天過來見了二位，也是讓你們死心，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她走出去。

  還沒回到自己的病房，開了電梯，樓道裏特別安靜，迎麵卻遇上了一個她最不想遇見的人。

  是陸夫人。

  陸夫人拎著一個保溫桶，躑躅地徘徊在唐慕笙的病房前，好幾次想要敲門，卻抬起手又落下。

  唐慕笙突然出現，嚇了她一跳。

  陸夫人收拾好情緒，“慕笙，你回來了？”

  唐慕笙舌頭一苦，一句阿姨怎麽都叫不出口。

  她板板正正地站在他麵前，“陸……陸夫人。”

  陸夫人一下子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來，“慕笙，你現在連一句阿姨都不想喚了是嗎？”

  她大概也能猜到兒子跟唐慕笙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當年，無論怎麽解釋，始終都是他們一家對不起傅家。

  “陸夫人，抱歉。”唐慕笙客氣得有些疏遠。

  “這段時間，麻煩您替我照顧孩子了，以後，我還是希望豆丁不要過分地去打擾你們。”

  “慕笙……我……”

  陸夫人有點哽咽，“我知道，是陸家對不起你外公跟母親，可是……可當時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唐慕笙的聲調猛地提高，在空曠的樓道裏顯得格外刺耳。

  “那我外公的車為什麽會被衝到高架橋邊緣？司機在當時的車速又是誰讓他提上去的？陸夫人，你現在跟我說不是故意的？”

  她沒想到自己能那麽跟陸夫人說話，可是她查到的司機，以及司機給她的那段車載視頻裏，明明白白地顯示著。

  當時刹車壞了，是老陸總讓他不要降低車速，加大油門的。

  也是他們的車先撞上旁邊無辜的傅家的車。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這一切，怎麽還能繼續心平氣和，“陸夫人，你們是不是故意的，應該比我清楚。危機時刻，人人自保，可是你們不該拿別人的命來替自己墊背。”

  唐慕笙神情僵硬，“請回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們陸家人了。”

  “慕笙，不是……不是你想得那樣。”

  陸夫人嚐試去解釋，可是從當年出事後，她就患上了很嚴重的心理障礙。

  隻要一提到當年的車禍，她就渾身發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血壓什麽地都跟著往上竄，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上來。

  這在知情人眼裏，或許是一種神經官能障礙。

  但在不知情的人眼裏，這是心虛，這是愧疚，這是害了人後日日夜夜的不安跟自責。

  唐慕笙看著這個自己曾經真正尊敬過的人。

  “陸夫人，請回吧！”

  她聲音清冷，不近人情。

  唐慕笙閉上眼睛，不想看這一切。

  陸夫人哭得不行，“慕笙，就算你恨我們，可是……可是厲琛他什麽都不知道，你去……你去看看他好不好？算阿姨求你！”

  她拉著唐慕笙的手，渾身都跟著顫抖起來，聲音沙啞聽著讓人心酸。

  “阿姨！！！”

  江燦剛出電梯，就看到了病房門口的這一幕。

  她急忙跑過來，將陸夫人扶住。

  唐慕笙不忍，“燦燦，把陸夫人送回去。”

  江燦也不忍，“阿姨，我們回去吧！慕笙姐也還病著呢！我們回去，我哥一定會沒事的。”

  陸夫人哽咽著，吸了吸鼻子，“慕笙，你去看看厲琛吧！我真害怕，害怕他再也新不過來了，你就去看他一眼。”

  她哭著哀求，“他沒在乎過別人，你是唯一一個，你去看看他，跟他說句話，或許，或許他就醒了。”

  “阿姨。”江燦忍不住哭起來。

  從手術室出來以後，陸厲琛一直都是昏迷狀態，目前一點要醒過來的跡象都沒有。

  這些，他都沒敢跟唐慕笙說。

  “我不會去看他的。”

  唐慕笙心一橫，進了病房，把門鎖上了，任憑陸夫人再門外哀求不斷。

  唐慕笙眼窩酸得厲害，她慢慢彎下腰來，抱緊了雙膝，眼淚卻不受控製的大滴大滴地落下來，“陸厲琛，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