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那就給我把戲演好了，我要讓唐慕笙知道，一切都是陸厲琛在騙她。”

  灰撲撲的居民樓，唐慕笙借助手機微弱的光，認真地核對地址。就是這裏了。

  她查到的資料顯示，陸家的司機在當年的事故裏受了重傷。

  隨後的日子裏都在這裏養傷。

  唐慕笙在樓下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努力摒棄腦海裏的其他念頭一樣。太陽落山，馬上天就要黑了。

  還有兩三個小時，帝都裏將會有一場盛大的宴會。

  她在樓下停留了很久，平生第一次覺得勇氣這個東西實在不是隨時隨地都能擁有的。

  傍晚，漸漸有人回家。

  路過她身邊，大概是很少見到陌生人，一個大媽湊上來問，“姑娘，你是來找人的吧？”

  唐慕笙稍微驚訝了一下。點點頭，指著三樓一棟小窗戶。

  “我找這裏的陳叔叔。”

  “你來找老陳？”

  大媽上下打量了一眼她的穿著打扮，了然了，“你是帝都來的吧？”

  還沒等唐慕笙開口承認，大媽就熱情地自顧自地說。

  “經常有帝都的人來看望老陳，那個……帝都陸家你知道吧？就是很有錢很有錢的那個陸家，老陳以前是他們家的司機呢！”

  “陸家？”

  唐慕笙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冷風裏瑟瑟發抖，“他們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有聯係嗎？”

  “當然了，我聽說老陳當年是為了保護陸家的人才受傷的，陸家那麽多年來，人是真好，老陳所有事情，他們都給料理。”大媽在那裏情不自禁地感歎。

  唐慕笙還沒上去，一顆心卻已經涼了一半。

  到底是因為心懷愧疚，還是一些別的什麽原因？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不敢去觸碰真相。

  曾經，她是恨極了陸家，可是所有人都在告訴她，不應該活在仇恨裏。

  所有人也都告訴她，陸家其實本身就是受害者。

  可如今，他們真的是受害者嗎？

  外公跟母親扔下一切，用生命護著她的兩個人，身上到底有沒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秘密。

  想了想，唐慕笙還是上樓了。

  她敲響三樓那扇斑駁的門，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中年男人開門，看著她，目光陌生。

  “姑娘，你找誰？”

  唐慕笙抿唇，“我找您。”

  陳偉訝然，“找我？可是，我不認識你啊！”

  唐慕笙微笑著自我介紹，“我叫唐慕笙，傅淵是我外公，傅雪深是我母親。”

  果然，陳偉的臉色變了變，他雙腿殘疾，長年坐在輪椅上，本來身體就不好，聽到這一句話，儼然是病上加病。

  他第一反應是將人趕出去。

  可是唐慕笙一個跨步，已經進來了。

  她站在玄關處，打量著這間房子，三室兩廳，雖然外麵看上去破敗不堪，但裏麵卻很幹淨，裝修也不錯。

  陳偉不是一個人住，還有個保姆。

  他這個情況，居然還能雇起保姆來，唐慕笙都不用問，就知道是陸家的手筆。陸家信奉君子之道，人道主義。

  從前，她有些佩服。

  如今，她總會不由自主地想去窺探這背後的真相。

  真相總是肮髒的，不堪一擊的人心，往往隨著真相的崩裂兒變得血肉模糊。

  “你的房子？”

  “唐小姐，你貿然前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陳偉活動著輪椅，保姆不在家，出門買菜了。

  唐慕笙走到客廳，在客廳裏的沙發上坐下，“既然你都知道我是誰了，應該也能猜到我來找你的目的吧！”

  他盯著他混濁的眼珠，“陳叔叔，我是來尋找當年的真相的，那場車禍，我外公跟母親到底是怎麽死的？”

  陳偉眼光閃躲，“我……我不記得了。我怎麽知道，當時我也受了傷，為此還失去了兩條腿，你來問我？為什麽不去問陸家。”

  “陸家？”

  唐慕笙抓到了重點，“你的意思是，陸家知道真相嘍？”

  “我……”

  陳偉臉色蒼白，“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陸家……陸家夫婦當時差點就出事，要不是……”

  “要不是什麽？”

  唐慕笙聲音發緊，她步步緊逼，“陳偉，我既然找上來，就不怕你不說實話。”

  她攤開來說，“當年陸家夫婦從十幾公裏開外的酒店往醫院趕去，如果車子真的有什麽問題，那麽遠的路程，作為司機，不可能沒有察覺。”

  “陳偉，你察覺出來了，但沒有告訴他們，其實你也是那場車禍裏的幫凶吧？”

  唐慕笙雙腿微微交疊，“你今天不告訴我真相，難道是想跟我去特調局說嗎？”

  陳偉臉色越來越難看，“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隻想知道真相。”

  半個小時後，唐慕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陳偉家的，出了小區，天已經完全黑了，天邊霧蒙蒙的，天氣預報說要下雨，看來真的已經是風雨欲來。

  唐慕笙失魂落魄，她上了車，卻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沒有力氣。

  手機突然響了，她掏出來一看，是陸厲琛。

  唐慕笙鬼使神差地接起來，電話那頭，熟悉低沉的聲線透過來，“唐慕笙，你在哪裏呢！我該換藥了，你來給我換吧！”

  他聽上去心情不錯。

  唐慕笙握著手機，麵容機械，始終沒說一個字。

  陸厲琛沒聽到回應，“喂，喂！唐慕笙，你在哪裏呢？”

  “陸厲琛。”

  唐慕笙終於還是開口了，她陰沉著，質問那頭的人。

  “有意思嗎？”

  對麵的陸厲琛一愣，明顯沒聽懂。

  唐慕笙冷笑，“陸厲琛，真的挺好的沒意思的。真的，你騙我那麽久，你就不覺得好笑嗎？”

  “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

  她笑得不行，人到悲傷處，大概真的會笑出眼淚來。

  “你知不知道什麽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們陸家騙了我那麽久，騙了我外公跟母親一條命，如今還來問我什麽意思？”

  唐慕笙擦了一把笑出來的眼淚，“真虛偽。”

  “唐慕笙！！！”

  可是唐慕笙卻沒有回答，電話掛了。

  陸厲琛額頭突突地跳，他不顧背上的傷，“江煥！回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