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她的眼神太過於犀利。

  唐千羽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咬了一口似的，陡然釘在原地，一時間居然忘了反駁。

  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怎麽了。

  過了半晌，唐千羽才嘲諷地說。

  “唐慕笙，你十八歲跟人鬼混，生下那麽一個小雜種，現在還想讓他好好活著！你找到小雜種的親生父親，我看你怎麽保住他一條賤命！”

  她那麽說著，臉上不意外地結結實實挨了唐慕笙一耳光。

  那一巴掌，唐慕笙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震得整條胳膊都麻了，唐千羽的半張臉瞬間高高地腫起來。

  她吐出一口血沫，笑著說：“生氣了？還是被我說中了心事！”

  唐千羽哈哈笑了好半天，把自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用半毀了臉擠出一個猙獰又難看的表情。

  “正好趁著陸厲琛今天也在，你為什麽不告訴他，你的兒子是怎麽來的！還是說，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生的是哪個地痞流氓的種！一群人對嗎？你往哪裏找！”

  “你閉嘴！”陸厲琛重重的地嗬斥。

  他眸光泛起危險的光，指著兩個特調員。

  “把她給我拖下去，這輩子都別想在監獄裏出來了！還有，找人好好照顧她，千萬別委屈了她。”

  “陸厲琛！”唐千羽狠狠咒罵。

  到了這個份上，她幹脆胡亂攀咬。

  “你當年提上褲子就不認人！是我救了你！是我用自己的身體救了你。陸厲琛，你沒良心！你沒良心！”

  陸厲琛的臉愈發陰冷，“再敢胡說，我就讓人把你從山上扔下去！”

  “你害怕了！”

  唐千羽像個瘋子似的在幾個特調員手裏掙紮著，扭曲著，力氣大得幾個人都止不住她。

  她喉嚨裏發出古怪的聲音，“你們兩個，一個裝得深情款款，一個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過，連孩子都生了，還要在這裏顯得冰清玉潔，你們清高！你們真是太清高了！”

  唐慕笙耳邊轟鳴，唐千羽的咒罵聲混雜著風聲一起湧入她的耳朵裏。

  她的頭快要痛死了，那晚肮髒的記憶也奪門而出，她一頭冷汗。

  陸厲琛扶著她的肩膀，“我們走，不用理她！”

  唐慕笙回頭看著唐千羽，“我會讓你後悔說出今天這些話。”

  山路崎嶇難走，她扔下陸厲琛，一個人往山下去，唐子衿已經被人抱下去了。

  她有點想念小家夥，迫不及待想要去抱抱他，親親他。

  陸厲琛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麵，兩個人都變成了啞巴，一句話都不說。

  或者，他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唐千羽的那番話就像是釘子一樣刺進每個人的心，陸厲琛望著唐慕笙決絕的背影，心裏突然泛起了許許多多的心疼。

  原來當年，十八歲的小姑娘是那麽出國的。

  他一直知道唐慕笙離開唐家，出走國外，是因為唐家人的逼迫，但他從來沒想過是以這種方式。

  他還曾經無限地逼問唐子衿的父親是誰！那時候，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是該有多難受！

  該死！

  陸厲琛在心裏狠狠給了自己一拳。

  “唐慕笙！”

  一路登山台階陡峭又險峻，這裏當時開發廢了不少功夫，沿路都有欄杆扶手，但饒是如此，左右兩邊隨便一看，就是萬丈深淵。

  她走得那麽快，陸厲琛不禁心驚膽戰。

  他還是追上來，“唐慕笙！你慢點！”

  唐慕笙沒看他，隻抬手打了一個停止的手勢，她第一次在他麵前用一種悲哀的語氣說話。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可以嗎？”

  陸厲琛伸出去的手僵持在原地，半晌，他後退一步，像是給她一個自由的空間。

  “好。”

  唐慕笙擠出一個慘淡的笑，“謝謝。”

  她不是在因為唐千羽的那番話而顧影自憐。

  隻是，她有一句話說對了。

  她一天找不到唐子衿的親生父親，她就別想真的護住自己的兒子，可是，當年那個人到底在哪裏！

  他沒留下隻字片語，甚至她連他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大海撈針，她耗得起，可豆丁耗不起。

  一路下山，特調局的車就停在山腳下，唐子衿已經在特調員的照顧下醒了，看到唐慕笙，著急撲過來。

  “媽咪！”

  小家夥一路上都沒哭，見到唐慕笙，倒是開始掉眼淚。

  “嗚嗚嗚。”

  他窩在她的懷裏，“媽咪，我好想你啊！”

  唐慕笙緊緊地抱著兒子，親吻他的發眩。

  “媽咪也想你，寶寶乖，我們回家！”

  他伸出一隻小手，撫摸了一下唐慕笙的麵頰。

  “媽咪，你怎麽哭了！”

  唐慕笙帶著哭腔笑著說：“沒有，媽咪是高興，看到寶寶沒事，媽咪很高興！”

  “我也高興！”

  唐子衿俯身在唐慕笙的臉上親了一口，“媽咪，我們回家吧！”

  “好。”

  唐慕笙將人抱起來，這時候，唐子衿看到了隨後而來的陸厲琛，他驚喜地喊了一聲，“叔叔！”

  他伸出一隻小手，好像要拉著陸厲琛。

  可唐慕笙卻恍若未聞，抱著孩子就進了車裏。

  “開車吧！”

  唐慕笙吩咐著前麵的司機。

  司機照做，發動引擎，特調局的專用越野車，一聲轟鳴，揚起陣陣塵土。

  唐子衿在車裏，使勁回頭看，“媽咪，我們不等陸叔叔一起回家嗎？”

  唐慕笙摸著他的頭，“不了，他回自己家。”

  車窗外，她看見陸厲琛站在原地，一直盯著遠去的車輛。

  或許是距離越來越遠，唐慕笙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她卻能想像出來，那雙好看的眼睛此時該有多麽的晦暗不明。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

  唐慕笙若無其事，偏頭看著兒子。

  “寶寶，以後媽咪再也不會讓你出事了！乖，對不起。”

  她親了親兒子的額頭，小聲重複，“真的對不起。”

  特調局的車一路從山下開到市區，第一站先去了醫院。

  唐子衿看著活蹦亂跳的，但唐慕笙還是有點不放心，將孩子送到醫院，打算做一個全身檢查，

  帝都中心醫院

  唐子衿被護士抱進了體檢室，唐慕笙扶著額頭坐在外麵的長椅上，醫院很安靜，她把頭深深地埋進膝蓋裏，看上去又累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