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慕笙過目不忘，就算曾經在人群擦肩而過，再見麵，他都能夠準確無誤地認出那個人來。

  可是眼前這個，她敢保證，自己從來沒有見過。

  “不認識。”唐慕笙搖搖頭，實話實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宋隊長笑了笑，“唐小姐，我這裏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那批不合格的材料就是從他這裏運送進工地的，出行記錄還有換貨記錄都能證明，我不是想要懷疑唐小姐什麽，隻不過，他自己非說認識您。”

  “我？”

  “他想直接攀咬？”說話的是陸厲琛。

  唐慕笙看了他一眼。

  “對。”宋隊長道：“幾輪審訊下來，他一口咬定自己做這些事情，都是唐小姐逼著他幹的。”他笑了笑，“其實想要知道真相，也不難。我請幾位過來，一是為了認人，二，也是為了演一場戲。”

  “演戲？”

  “演戲！”

  唐慕笙跟陸厲琛幾乎異口同聲，宋隊長眼神古怪地打量了一下他們兩個。

  “對，就是唐小姐去試探試探，看看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不行。”不等慕慕笙自己說話，陸厲琛就出言拒絕，他不想讓唐慕笙出麵跟這種人打交道，更不想唐慕笙被人赤裸裸地算計。

  “我去。”唐慕笙簡直像是沒有聽見他說的話，“宋隊，需要我怎麽做？”

  “這……”

  宋隊長有些為難，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這二位到底怎麽了？

  “你不必看他，我說可以就可以。”唐慕笙道：“這個案子歸根到底跟我有關，跟陸少沒有一點關係，我來！用不著別人。”

  陸厲琛也冷言冷語，“我的投資，你覺得跟我沒有關係？”

  “我的項目，我是負責人，出了事我頂著。”

  唐慕笙理直氣壯。

  “二位，別吵了。”宋隊長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放心，就是配合演一場戲而已，我們這裏絕對會確保唐小姐的人身安全。如果陸少實在不放心，可以跟過去一起。”

  李山昏昏欲睡，審訊室的門突然被推開，進來幾個人，唐慕笙站在最前麵。

  看到唐慕笙的那一瞬間，宋山無神的雙眼亮了亮，“唐……唐小姐。”

  他聲淚俱下，“唐小姐，您可來了！你得救救我啊！我幫你做了那麽多年，您不能過河拆橋，見死不救啊！”

  “你幫了我？”唐慕笙語氣懷疑，她上下打量他，“可我從來沒有見過你，你又是從什麽地方幫我的呢！”

  “我當然……”問到關鍵之處，宋山啞口無言，唐千羽跟王大晟隻跟他說出了什麽事，就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唐慕笙頭上。

  可是他們忽略了一點，宋山跟唐慕笙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說辭沒有任何邏輯，隻有稍微不慎露出什麽矛盾性錯誤，那一切就算完了。

  “你說是我讓你那麽做的，那我說如何吩咐你的？電話？郵件？還是短信！”唐慕笙居高臨下地問。

  “我……唐小姐沒有線上聯係我，您忘了嗎？我們基本都是直接在工地見麵。”李山慌不擇言，著正中唐慕笙下懷。

  “是嗎？那我又是哪天吩咐你偷換材料的？又是在什麽地方讓你去私自調過十五樓的施工隊的？”唐慕笙冷聲質問。

  “是……是……”

  “說具體時間。”唐慕笙麵色不善。

  “七月……七月八號。”李山支支吾吾，殊不知，他後背已經冒了一層冷汗。

  “七月八號？確定？”唐慕笙挑眉。

  “確……確定。”李山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嘴唇哆哆嗦嗦，儼然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七月八號，我兒子幼兒園入學，我上午在幼兒園辦入學手續，下午在公司，一整天都沒有去過工地，你覺得你是在哪裏跟我見麵的？”

  唐慕笙一個眼刀飛過去，繞著李山走了好幾圈，對方冷汗涔涔，佝僂著身子，整個人都在發抖。

  “我……我記錯了，是十八號。記錯了！”他連忙否認，恨不得趕緊像個地縫把自己藏起來。

  眼前這個女人總是給人一種活生生的壓迫感，她的一個眼神甚至勝過審訊經驗多年的老特調員。

  “十八號？”

  不等唐慕笙回答，陸厲琛就陰氣森森地笑了笑，“那天她病得不省人事，在我那裏躺了一整天，你覺得，你又是在哪裏見過她的？”

  “啊？”宋隊長一個沒忍住，瞪大眼睛，張大嘴巴，什麽？躺了一整天！

  江煥低聲咳嗽了一聲，提醒自己老板注意場合。

  可是陸厲琛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這番話讓整個場麵變得多麽曖昧，他理所當然地覺得自己不過就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而已。

  “宋隊。”他轉頭看著他“如果需要證據，我們家的傭人，門口的監控都能作證，人可能說謊，機器不會吧！”

  “陸厲琛，你給我閉嘴！”

  唐慕笙忍不可忍，她甚至懷疑這個男人是故意的，故意讓她當著眾人的麵下不來台，其中一個還是她外公的學生。

  “我說的是事實。”陸厲琛挑眉。

  “我……”宋山兩次證詞都被推翻，整個人坐在審訊室裏無所適從。

  “是又記錯了嗎？”唐慕笙拍拍他的肩膀。

  李山誠惶誠恐，嘴唇逐漸由白轉青，由青又轉紫。

  唐慕笙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俯身貼在他耳畔，“不如，你再好好想想，說不定是自己又記錯了呢！”

  “我……我就是記錯了，我年紀大了，記性不行。”

  李山一雙渾濁且布滿血絲的眼睛直視著她，突然暴起指控，“就是你，就是唐慕笙！是你指使我的，你現在還想把髒水全部都潑到我身上，你這個賤人不得好死！”

  “住口！”啪……一個巴掌重重地摔過來，劈頭蓋臉地兜下來，打得李山一陣雙眼發花。

  動手的是江煥，幾乎在李山上一句話話音剛落的時候，他就衝了過來，這一巴掌不僅打得李山懵了，在場的各位包括當事人唐慕笙都懵了。

  誰都沒有想到江煥的反應會那麽大。

  這一巴掌在一瞬間用盡了江煥全身的力量，一道血痕順著李山的唇邊蜿蜒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