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這裏終究是淩雲山莊的地方, 故而善後之事並不太需要風鸞的參與。

  　　她隻管對著弟子們叮囑了幾句，尤其是讓陸離看顧好眾人，隨後便帶上了柳二重新返回山洞之中。

  　　相較於尋常人類, 作為傀儡的柳二並無太多感情波動。

  　　他一直安安靜靜地跟在風鸞之後，並不會因為洞內昏暗而緊張，也不會因為看到滿地的魔物藤蔓而畏懼。

  　　那張嶄新的畫皮上一直是平淡冷漠的樣子, 就像七川所製作的所有傀儡一樣，好似對外界無知無覺。

  　　但他卻會有意識地避開已經因為魔氣消失而即將化為黑灰的魔藤，不讓對方汙了他的衣裳。

  　　風鸞一心都是那些無辜妄死的厲鬼, 自然對柳二的舉動無知無覺。

  　　但係統不同，在他眼中, 厲鬼們固然可憐可歎，但無論是過往還是未來，厲鬼都隻屬於這個世界, 對於曾穿越過不知道多少小世界的係統來說, 他早已學會了不為此隨便牽扯情緒。

  　　除非和宿主有關, 不然他連將這些事情記錄進數據庫的意願都沒有。

  　　而這也讓係統得以抽出心力去關注旁的事情。

  　　比如，發現了柳二的異樣。

  　　一開始係統還覺得是不是自己看錯, 可是當柳二第三次撩起袖口避開魔藤的時候，係統便了然的【咦？】了一聲。

  　　這讓風鸞腳步微頓, 用手輕點劍柄，在心中問道：“發生何事？”

  　　係統像是發現了什麽稀罕事兒一般, 對著風鸞興衝衝道：【我敢說，柳二的那件衣裳一定不是隨便得來的，而是別人送的。】

  　　尋常時候, 風鸞必是無意也無暇去關心旁人的衣裳是從哪裏來。

  　　但如今這話是自家劍靈所說, 又帶著濃濃的“去問他, 快去問他”的意思，於是慣是對係統格外縱著些的風鸞便配合地偏頭看向柳二問道：“你身上所穿衣衫從何而來？”

  　　柳二似乎沒料到會有此一問，沉默片刻，如實回道：“別人送我的禮物。”

  　　風鸞沒想到自家劍靈竟是猜對了，便又接著問：“是誰？”

  　　“嫵娘。”

  　　【肯定是嫵娘。】

  　　這倆回答幾乎是同時響起，風鸞眼中終於有了些許興趣。

  　　於是她便聽係統得意道：【雖然我不懂修煉法術之類的事情，但有件事情我還是很明白的。】

  　　“什麽？”

  　　【自然是因為愛啊！】

  　　他可是戀愛係統，這方麵自然是專業的。

  　　風鸞對這方麵一竅不通，也未想幹涉，但此事本身就透著些許不對勁。

  　　嫵娘為鬼修，柳二為傀儡。

  　　世人皆知，傀儡是死物，無心亦無情，如何能和“愛”字扯上關係？

  　　於是風鸞便在心中下意識地問了句：“此事有些怪異。”

  　　係統還以為自家宿主是在懷疑他的判斷，一時勝負心漸起，立刻道：【情之一字看似玄妙，卻是最容易被感知到的，我雖然對修仙修道一竅不通，但這方麵我清楚的很。】

  　　風鸞知他誤會，卻未多做解釋，隻問：“就沒有讓你也瞧不出的情況嗎？”

  　　係統得意：【不可能。】

  　　他可是得到過主係統讚許的優秀係統，業務能力從來都是一等一。

  　　除了在這位修了無情道的劍修麵前折戟外，他從來都是火眼金睛，從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完成任務的機會！

  　　這時候就聽風鸞又問：“那你可曾動過這般心思？”

  　　係統先是一愣，隨後立刻道：【斷無此種可能！】

  　　他可是專業係統，擁有最優秀的代碼構成，除非中病毒，不然怎麽會有私人感情？

  　　而風鸞對這個回答也十分寬慰，雖說她不會拘著宗門內的人鬼妖獸，可一想到自家劍靈會有道侶，多多少少會覺得有些別扭。

  　　這大抵就是身為劍修的執念。

  　　於是風鸞溫聲道：“如此便好。”

  　　係統認真回道：【那是自然。】

  　　就在此時，他們已經行至山洞之內。

  　　原本在此處的魔樹早已經灰飛煙滅，連點殘渣都沒有留下。

  　　取而代之的是用紅綢圍攏而成的一個巨大的紅色圓球。

  　　許是因為已經過去了數日，故而原本被風鸞震暈了的厲鬼們紛紛蘇醒，縱然未曾將鬼氣泄露，但卻能聽到內裏發出來的一陣陣淒慘鬼哭和淒厲嚎叫。

  　　就算感覺到了風鸞的靠近，他們依然沒有停下，甚至鬧得更加厲害。

  　　紅綢上時不時地就會出現凸起，顯然厲鬼們並不滿足於被困在紅綢之中，而是想盡辦法要衝出去。

  　　見此情景，係統覺得一陣陣發寒，難免有些怕。

  　　風鸞卻是表情如常，並沒有想要去阻止厲鬼的折騰，而是轉頭看向了柳二問道：“聚魂珠在何處？”

  　　柳二端正行禮：“裴玞尊者讓我藏在了一個絕對安全之處。”

  　　聽了這話，風鸞原想著，自家七師兄大概是給了他儲物袋或者是空間戒子，可很快便發現柳二竟是開始把手往自己的衣領裏麵探。

  　　風鸞：……

  　　係統：？？？

  　　還沒等係統鬧起來，就見柳二已經麵無表情的用手在胸前的“皮肉”上劃開了一道口子，指尖伸入，捏住了身上的一片木板，稍微一用力。

  　　“哢。”

  　　這聲音不大不小，但在空曠的石洞內卻分外清晰。

  　　風鸞這才瞧見，柳二竟是將聚魂珠塞進了自己的胸口，就卡在木頭肋條中間。

  　　確實是一種隻有傀儡才能用的儲物之法了。

  　　而柳二在取出珠子後，便重新將胸口合上，稍微抹了一下畫皮上的痕跡便撫平了，隨後雙手將聚魂珠奉上。

  　　風鸞接過，並沒有急著用，而是先用掌心附上，一邊細細探查其中是否還有魔氣殘留一邊輕聲道：“此物名叫聚魂，最大的用處自然也是尋找魂靈，同時還能夠對靈魄進行滋養，用在這些厲鬼身上可以幫助他們收攏靈氣，總不至於淪為惡鬼。”

  　　係統好奇：【那嫵娘為什麽一直想要借它？】

  　　風鸞回道：“想來她是希望可以用聚魂珠助傀儡生出靈識，”聲音微頓，“如今看來，效果不錯，以後倒是可以多些用處。”

  　　此時，她已經探出此物已經被淨化完全，再無一絲魔氣，這才抬起手，將聚魂珠高高拋出。

  　　然後直接收回了紅綢。

  　　下一秒，百鬼散出！

  　　他們顧不得形象，隻管猙獰著麵目朝著風鸞衝去。

  　　可還未等靠近，就被聚魂珠的光芒吸引。

  　　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珠子在察覺到厲鬼存在的瞬間便亮了起來。

  　　純白色的光芒緩緩縈繞在聚魂珠周圍，隨後四散開來，石洞中宛如新生出了一輪滿月，它毫不吝嗇的將自己的光芒潑灑出去，讓原本可怖的厲鬼們都頓住了動作。

  　　他們齊齊昂頭，有些呆滯地看著聚魂珠。

  　　係統原本怕得緊，但在看到這一幕後還是大著膽子問道：【他們怎麽不動了？】

  　　風鸞則是早有所料，此時淡淡回答：“他們和左岫不同，左岫之所以頭腦混沌，是因為強行剝離魔氣，可是他們的瘋狂更多的還是因為饑餓。”

  　　【鬼，還會餓？】

  　　“這些厲鬼長年被吸食靈氣，雖然還沒不至於魂飛魄散，但也已經失掉了神智，靈體內更是一片空蕩，他們的哀嚎一方麵是因為痛，另一方麵便是因為餓極了。”

  　　所有靈氣抽被抽幹，太餓了，餓得什麽都想不到。

  　　於是，當厲鬼們重獲自由後，幾乎是本能的想要尋找汲取靈氣之法，風鸞自然成為了最大的目標。

  　　可現在聚魂珠滋養安撫著靈魄們，並且讓他們重新擁有了汲取天地靈氣的感覺，自然就被安撫下來。

  　　雖不至於喂飽，但起碼已經不再發瘋。

  　　而風鸞也不急著收回聚魂珠，隻管抱劍在一旁瞧著，見柳二也在往純白光芒下麵走，她也沒有阻攔。

  　　直到所有厲鬼都化為了尋常怨鬼模樣，聚魂珠才歇了光芒，重新飛回到了風鸞掌中。

  　　眾鬼的目光也跟著看了過去。

  　　他們中並沒有人認識紅衣女修，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對這人的感謝。

  　　眾多厲鬼按著生前的宗門禮節向風鸞躬下身子，口中齊齊道：“多謝尊者相救。”

  　　其中也有鬼怪依然一臉迷茫：“發生了什麽？那個魔修呢？”

  　　風鸞無意將剛才的事情複述，隻管將結果告知：“魔修已死，你們自由了，是轉世投胎還是返回宗門都看你們自己的意願。”

  　　此話一出，石洞內瞬間一靜。

  　　但很快就重新熱鬧了起來。

  　　如果說剛剛是百鬼夜哭，那現在就是百鬼夜笑。

  　　被束縛了太久，一朝重獲自由，每個鬼怪都有著無盡的喜悅和感激。

  　　但終究是鬼，笑起來的聲音也算不得好聽。

  　　係統隻覺得這一幕比剛剛還嚇人，急忙往自家宿主的懷裏貼得更緊。

  　　而風鸞也知道他的膽子小，左右現在事情已經解決，她便沒多做停留，收拾好了紅綢以後便帶著柳二離開了。

  　　卻沒想到剛一出石洞，就感覺到背後有動靜。

  　　回頭去看，便看到了三個鬼怪正一臉忐忑地看著自己。

  　　兩男一女，都穿著白衣，分辨不出生前所在宗門。

  　　他們明顯是緊跟風鸞出來的，現在被發現後，也沒有刻意躲閃，而是飄上前來行禮。

  　　風鸞便問：“何事？”

  　　三鬼麵麵相覷，最終還是唯一的女鬼開口道：“我等實在無處可去，隻求尊者收留。”

  　　這讓風鸞有些不解：“你們想要再世為人，直接去投胎也就是了，若是割舍不下人間的一切，那就自己回自己的宗門去，無論如何也不該來尋我。”

  　　女鬼聞言，卻是麵露無奈，輕聲道：“我們怕是投不了胎。”

  　　“為何？”

  　　“我們三個身上都有怨氣未消，可是因為長期被魔修蠶食靈氣，如今已經有些記不起前塵過往了，也忘記自己怨恨的到底是什麽。”

  　　風鸞語氣淡淡：“這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呢？”

  　　女鬼原不想說得太細，琢磨著是不是能靠著賣慘昏過去，可她也看得出來，眼前這位女修從頭到尾沒有任何觸動，明顯心思異常堅定，根本軟硬不吃。

  　　於是她咬咬牙，到底說出了內情：“尊者身上有我們熟悉的靈氣波動，所以我等才跟了上來。”

  　　此話一出，風鸞的眼睛終於緩緩抬起。

  　　係統有些不解：【什麽靈力波動？難道宿主以前見過他們？】

  　　風鸞緩聲道：“不會的，我閉關千年，而這些鬼生前是被藍寧之暗害的，看起來十分年輕，時間對不上。”聲音微頓，“隻能是因為儲物袋中的東西。”

  　　而她身上帶著的東西並不多。

  　　於是風鸞先取出了靈心玉，問道：“可是此物？”

  　　女鬼搖頭。

  　　而風鸞也不多問，趁著迷迷糊糊的靈心玉想要開口之前就把它重新塞回去，轉而拿出了裴玞臨行之前所贈法器：“那是此物？”

  　　女鬼又搖頭。

  　　這讓風鸞眉尖微蹙，能稱得上法器的她就隻帶出了這兩樣。

  　　而就在此時，她從儲物袋中摸出了個包裹，並沒有感覺到異樣，便想要塞回去。

  　　卻聽女鬼道：“就是它！”

  　　風鸞動作微頓，眉尖微挑：“你確定嗎？”

  　　女鬼連連點頭，目光十分熱切。

  　　而係統看著這個灰撲撲的布包，有些迷糊：【這是什麽呀？】

  　　風鸞眼簾微垂，聲音輕輕：“是裝小魚幹用的。”

  　　【……宿主你還帶零食呢？】

  　　“裏麵還有羅羅獸的木盒與地圖。”

  　　話已至此，係統的記憶被迅速喚醒：【之前在西塗國裏拿到的北海地圖嗎？難不成這些鬼怪和北海有關？】

  　　“尚且不知，不過事有萬一，既然有可能便不好輕易放過。”

  　　於是，風鸞便將三鬼招至身邊，帶著他們一同離開了淩雲山，趁著夜色返回石台。

  　　雲清宗的弟子們對於自家師尊帶了三個鬼回來並沒有太多好奇。

  　　畢竟自家宗門裏要啥有啥，千奇百怪的應有盡有，這些修士化為的鬼魂放在其中還挺普通的。

  　　而風鸞也並未多做解釋，隻讓他們先好好修煉，待回去之後便可以和其他鬼怪一起按照外門弟子的標準進行修煉，並沒有多提及北海之事。

  　　此時最緊要的顯然是接下去的修真大比。

  　　參與大比的宗門不少，但是知道淩雲山內隱藏魔修的並沒有幾個。

  　　因為大多數厲鬼都決定轉世投胎，少數幾個決定轉頭鬼修的也不準備現在現身，故而對於這些宗門來說，他們隻知道雲清宗突然消失了幾天，現在又突然回來了。

  　　對此，不少人都不以為意，隻有飛虹門的莫九娘前來關切了一下。

  　　風鸞自然沒有將實情告知，隻說帶著即將參與大比的弟子們單獨修煉去了，旁的便隻字不提。

  　　而事實上，接下去的幾天風鸞也確實是盯緊了青梧和水湄兒。

  　　他倆明麵上都是煉氣期，同時也是傳說中修真大比中傷亡率最高的修為。

  　　雖說現在藍寧之已死，應該不會再有人暗害，可依然有受傷的風險。

  　　故而紅衣女修對他們多有叮囑，甚至吩咐他們，真的遇到了危險，就不要強撐著維持人形，無論是變成樹還是變回魚都好，隻要能護住自己的安全就是了。

  　　兩人心知這是自家師尊對自己的愛護，寧可拚著暴露雲清宗收留妖修的風險，也不希望他們出意外，自然心中感動，修煉起來便是更加認真。

  　　隻不過在練氣大比的前一天，風鸞前往桃花林，一直到入夜都沒回來。

  　　而華真子恰逢此時前來拜訪。

  　　他原是來尋風師叔的，得知風鸞有事忙，卻也不走，轉而盯上了桌上的烤魚。

  　　偏偏華真子不說吃，隻笑眯眯地走過去，對著正準備張嘴的青梧道：“明日的大比，可有信心？”

  　　青梧雖然在語言上是個半吊子，但這話不難，他便點頭回道：“有的。”

  　　華真子卻道：“可我覺得還是要抓緊時間修煉一下，你要知道，煉氣期其實是有不少天才修士的，無論是身法技法都格外出眾。”

  　　青梧有些緊張，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斷腿，驚慌道：“那怎麽辦呀？”

  　　他不怕輸，但他很怕讓師尊失望。

  　　風鸞在他心中便是至高無上，他著實不願意讓師尊不開心。

  　　然後就聽華真子笑道：“不如你和我在身法之事上切磋一下，我保證能讓你有所精進，”聲音微頓，“你贏了，你吃魚，我贏了，就讓我吃。”

  　　青梧眨巴眨巴眼睛，覺得這個事兒好像挺合理的，就準備點頭。

  　　結果就被身邊的水湄兒拉住了。

  　　女鮫把嘴巴裏的魚肉咽下去，一雙眸子定定的看著華真子，脆聲道：“莊主好沒道理，這本就是我師兄的東西，怎麽最後倒成了你的？”

  　　華真子回道：“分明是有來有回的。”

  　　水湄兒鼓起腮幫子：“你是大能，他怎麽可能打得過你？而且你都一千歲的人了，怎麽還和我師兄爭嘴啊。”

  　　沒想到，華真子半點不尷尬，反倒振振有詞：“你們是師叔的弟子，換句話說，就是我的師弟師妹，我們是同輩人，何來爭嘴一說？”

  　　水湄兒：……

  　　她到底是魚變的，魚腦袋轉不快，嘴巴也不夠利索。

  　　最後隻能轉頭求助陸離：“大師兄，你快管管他呀！”

  　　可是陸離卻不打算阻止。

  　　因為他瞧得出來，這位華真子師兄或許是想要嚐嚐烤魚，但他對青梧也有指點之心。

  　　於是陸離不僅不反對，還對著水湄兒道：“既然是切磋，你也一道去吧，一次一條魚。”

  　　心知輸定了的水湄兒：……嗚哇！我的魚！

  　　華真子聞言大喜，直接把一大盤子都端走了，嘴裏哼著小曲兒，似乎已經在打算著如何把他們吃光了。

  　　陸離原想著跟過去看的，可就在這時，他隱約瞧見了一個飛馬車正朝這邊而來。

  　　比尋常的飛馬車大了許多，顏色並不花哨，但是即使是在夜色中依然流光溢彩，足見價值不菲。

  　　飛馬車正直奔他們所在的石台而來。

  　　陸離眉尖微動，心中有個猜測，但又不好確定，便想著等這飛馬車落下再說。

  　　卻沒想到車子不知道感覺到了什麽，竟是換了方向，轉而去往了桃花林。

  　　而此時的桃花林中，風鸞盤膝而坐，手上拿著一本書冊。

  　　麵前正是自家飛劍。

  　　係統格外欲哭無淚，聲音都帶著懇求：【眼看這就要練氣大比了，宿主不盯著他們，為什麽要來監督我學習這些啊？】

  　　風鸞認真回道：“明日大比怕是要經過不短的時候，我怕是無暇顧及到你，今日自然要好好盯著你將這些背下來。”

  　　【我已經存進數據……就是，我會背了啊。】

  　　“那你說說，‘道可道，非常道’是何解？”

  　　係統：……成為係統之前，沒人告訴他還要做閱讀理解啊。

  　　就在他不知作何回答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些動靜。

  　　風鸞也有所察覺，立刻合上書冊，帶著自家飛劍隱身在桃樹之後。

  　　隨後便看到晏晏和宿竹青出現在了空地上。

  　　一人一鹿正對麵而立，許久都沒有說話。

  　　鹿蜀雖然喜歡看花，但她真的沒有在晚上道桃花林裏吹冷風的愛好。

  　　她也想吃魚，去完了就沒了。

  　　此番被宿竹青叫出來，原以為是有什麽緊要事，卻沒想到這人見了自己之後就隻是愣愣地看，一句話都沒有，表情一會兒迷茫，一會兒失落，變幻極快，好像在腦內完成了一部大戲。

  　　這倒是讓晏晏有些不好意思打斷他。

  　　就這麽枯站了半個時辰，月已高懸，遠處的烤魚味道都淡了，晏晏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宿道友，你喚我出來究竟所為何事？”

  　　宿竹青聽了這話，先是抬頭，看了她一眼，這才後知後覺道：“其實，也沒什麽大事。”

  　　……就這？

  　　這讓晏晏的臉色越發無奈：“既然沒事，我便回去了，畢竟……”烤魚快沒了！

  　　可宿竹青卻往前走了兩步，想要阻攔，但伸出去的手卻很快又收了回去。

  　　其實在從淩雲山中回來後的這幾天時間裏，他一直在掙紮。

  　　並不是因為魔修，畢竟藍寧之和飛虹門沒什麽關係，自己做的尋魔器也挺有用的，自不會讓他為此煩憂。

  　　真正讓宿竹青想不明白的是小師妹甘棠的那句“喜歡”。

  　　對他來說，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心悅晏晏的。

  　　這人在他看來無比完美，幾乎第一眼看到就入了眼，進了心，想到就會歡喜，經常會覺得記掛。

  　　可現在他卻不確定了。

  　　因為當時在藍寧之的識海幻境中時，其實他們是遇到了一些凶險的。

  　　當時宿竹青想的並不是晏晏，而是一直在念叨著甘棠臉頰泛紅的模樣。

  　　對此，宿修士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可真是個惡心的渣男，居然喜歡倆。

  　　可後麵他便覺得好像有些不同。

  　　具體哪裏不同，他說不出來。

  　　甘棠對他的評價很準確，少年慕艾，情竇初開，完全分不清楚情之一字的分別。

  　　所以宿竹青思來想去，還是選擇來見見晏晏。

  　　但真的見到了女修，他又有些說不出話了。

  　　可晏晏卻不準備慣著對方，見他又開始猶豫，便準備離開，爭取還能趕上吃烤魚，哪怕一條也好。

  　　就在這時，宿竹青終於開口了：“我想，我是心悅過你的。”

  　　晏晏身形微頓，驚訝回頭，萬萬沒想到這人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然後就聽宿竹青接著道：“隻是我喜歡的是一個幻影，是我腦袋裏虛構出來的你，如今想來，其實是我唐突，甚至有些冒犯，我這次來是和你道歉的。”

  　　晏晏並不知道對方這番內心剖白到底是為何而來，可這倒是讓她解了一樁心結。

  　　桃花嘛，有一朵就行了，真的變成桃花林反倒麻煩。

  　　於是她笑道：“這便好了，左右我也有了心悅之人。”

  　　此話一出，宿竹青還沒如何，係統先一聲歡呼。

  　　風鸞心道：“何事？”

  　　係統看著剛剛刷新的任務列表，樂嗬嗬地回答：【沒什麽，就是想到了些好事情。】

  　　而宿竹青說完剛剛那番話，也像是想清楚了一般，笑容不再羞澀，而是恢複了灑脫，也有了玩笑心思：“看起來不是我。”

  　　晏晏輕哼：“那是當然，我……”

  　　話音未落，突然聽到從桃花林深處傳來了一個聲音：“你，心悅誰？”

  　　這話聽著很遠，但又像是極近。

  　　兩人立刻抬眼看去，卻不見人，隻能從林子深處看到兩點光亮。

  　　一時是紅色的，一時變綠，然後又成了金色。

  　　鑒於這種紅綠黃的特征太過明顯，晏晏幾乎是立刻認出了來人，表情微僵，突然覺得桃花太多真的不好。

  　　翻車來的猝不及防。

  　　風鸞也隱約察覺到了對方的靈力波動，便想要現身上前。

  　　隻有係統十分迷茫，沉默片刻，緩緩開口：

  　　【宿主，為什麽你們修真界也有會自己變色的紅綠燈啊？】

  　　作者有話說：

  　　係統：修真界原來也有信號燈呢

  　　風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