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作者:安碧蓮      更新:2022-08-30 09:39      字數:5983
  第76章

    最終, 水湄兒還是踏上了飛馬車,成為了風鸞的六弟子。

    對於自己一步之差就排在了半妖後麵的事情,鮫人公主並不介意。

    於她而言, 能有修真宗門願意收下鮫人弟子已經是意外之喜,哪裏會計較排序呢。

    於是,在飛馬車上的水湄兒很是開心, 這裏碰碰那裏看看,還很親昵的湊到了風鸞身邊,雙手撐著墊子, 銀色發絲披散開來,聲音裏都帶著雀躍:“師尊真的不需要鮫珠嗎?我聽說其他宗門都收好多錢的。”

    風鸞在決定收她的那一刻, 就把女鮫當成了自己人。

    嗯,自己魚。

    故而這會兒並沒有抗拒對方的親近,語氣也較之前溫和不少:“旁的宗門如何與我無關, 左右我宗是不收束脩的。”

    水湄兒一臉懵:“什麽叫束脩?”

    晏晏也不懂, 轉頭看向了她認為最有學問的大師兄。

    陸離也沒有辜負她的期望, 先是稍微挪挪身子,往旁邊坐了坐, 然後才低聲解釋:“便是與夫子初相見時會送上的禮品。”

    晏晏點點頭,並沒有多問。

    畢竟她拜入雲清宗的時候, 是被自家師尊用劍指著脖子,這才“自願”加入, 自然說不上束脩。

    水湄兒卻是眼巴巴看著風鸞好奇道:“為什麽不用這些呢,多少也是個進項呀。”

    而這一次,風鸞並沒有說那些大道理, 而是緩聲道:“即使是修仙界, 也是要講究有舍有得的, 收取束脩或許是為宗門積攢靈石的一種辦法,可一旦如此,便證明弟子在宗門內所學所修皆是利益所得,以後怕是難以管束。”

    女鮫不解:“管束什麽呀?”

    這題晏晏會答:“就比如,待回了宗門,你就要和師兄師姐一起抄書習字,背不下來抄十遍,再背不下來抄一百遍。”

    水湄兒:……???

    陸離似乎被提醒了,直接從懷中取出了一本心法遞給了六師妹道:“開始背吧,一天時間夠了嗎?”

    水湄兒雙手捧著書,看著上麵的字,著實有些傻眼。

    怎麽突然覺得,這修仙之法和預想中的有點不大一樣呢?

    她隻是條魚,為什麽第一項麵臨的挑戰不是爬天梯,也不是靈力測試,而是背書?

    尤其是看著這薄薄的冊子裏麵密密麻麻的字,女鮫一陣陣的眼暈,她還想要努力掙紮一下:“為什麽隻給我?五師兄不用背嗎?”

    晏晏認真回道:“青梧還不認字呢。”

    陸離也想起此事,轉頭看向了半妖少年。

    這會兒的青梧還在往外看,雖然下定決心要拜師,可是要離開共同生活多年的白狼群依然十分不舍。

    從晏晏口中,他知道將白狼更換島嶼生活是對它們好,青梧自然支持。

    可是在離開島嶼之後,他便一直盯著看,眼底還有些許淚光。

    此時感覺到陸離的視線,青梧就揉揉眼睛,轉身時已經是一臉乖巧。

    陸離對他招了招手,待他靠近便聲音溫和道:“願不願意讀書?”

    青梧聽不懂,但他感覺得到陸離溫柔,便回了個笑,看上去單純無害。

    陸離又道:“那我就當你默認了,既如此,回去以後每天習字一萬可願意?”

    青梧依然笑,完全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麽。

    晏晏則是憐愛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輕聲念道:“不是師姐不幫你,實在是師姐自己也欠著賬呢……回頭我們一起寫,反正誰也逃不掉。”

    水湄兒卻鼓起了腮幫子。

    雖然她在決定拜師風鸞的時候,就已然歇了對陸離的心思,可如今看他看到自己就躲,卻願意哄青梧,還是讓女鮫頗為吃味。

    於是她氣鼓鼓道:“為什麽大師兄不願意看著我說話啊?”

    陸離也不惱,隻是平靜道:“你且往下看看。”

    水湄兒一愣,然後就低頭看去。

    隻見自己的魚尾雖然化為了雙腿,可是屬於鮫人的本能尚在,指尖腳踝都有小股水流裹著靈氣在緩緩纏繞。

    卻見其中一縷正悄無聲息地探向了陸離,羞答答地拽著人家的袍角不放。

    顯然,即使已經無心養魚,但是潛意識裏依然有著對於美色的貪慕。

    這讓水湄兒一下子紅了臉,急忙忙將細流收回來,自己躲到了晏晏身後不說話了。

    而風鸞並沒有打擾幾個徒弟的“友好交流”,她環抱飛劍,微微側頭,眼睛順著窗子往外看去。

    隻見在飛馬車旁邊,是正在翱翔的畢方。

    現在的畢方鳥顯然是縮小過身形的,但即使如此,也足以帶上小毛球一樣的哞哞,以及剛出生不久的東笙。

    許是因為之前不想打擾爹娘重逢,即使心中萬分思念,可是東笙都乖乖呆在風鸞懷裏。

    現在好不容易能夠有機會親近,它便直接趴在了娘親的頭頂,小腦袋探下去,對著畢方嘰嘰喳喳。

    話多且密,小嘴巴就沒停下來過。

    畢方卻不見半分不耐,一直聽著,間或回應一聲,讓東笙歡喜的尾羽都要豎起來。

    哞哞雖未說話,可是看的出來心情頗好,軟乎乎的小尾巴一直在甩啊甩的。

    見此情形,讓風鸞的嘴角也微微勾起。

    係統企圖趁機洗腦:【宿主你看,甜甜的愛情多好啊。】

    風鸞淡淡回道:“他們的模式在我身上不起效。”

    【為什麽呀?】

    “我受傷了並不需要強行雙修,至多便是帶著你一起去冰棺。”

    係統:……哦。

    而此時,飛馬車已飛離汪洋,底下是大片陸地山巒。

    係統看著正抱著書凝眉苦讀的水湄兒,感慨道:【鮫人族居然舍得讓海王繼承人出來修道,也是頗有魄力。】

    可風鸞卻是毫不猶豫地回答:“她多半是自己跑來的。”

    係統驚訝:【宿主怎麽知道?】

    風鸞依然看著窗外,輕點劍柄回道:“雖然鮫人素來避世,不與人來往,但正因如此,他們要是真的決定將公主走上道修之路,必然會陣仗巨大。”

    她這話並非空穴來風。

    白狼將養子青梧送來前還拽著叮囑好些時候,鮫人族如何會在瞬息之間就同意水湄兒的請求,甚至連拜師禮都要靠著公主自己的辣椒粉?

    答案昭然若揭。

    係統難免擔心:【這會不會引來鮫人族的不滿?】

    風鸞平靜道:“各人心思不同,難以揣測,我也不在意,就算不滿又如何?湄兒已是我的弟子,以她的資質,隻要不出意外便能走上正道,到那時候,雲清宗便是和鮫人族關係最好的修仙宗門。”

    係統突然悟了。

    這是用一個徒弟拉來了一族的關係。

    不愧是她!

    而此時的水湄兒並不知道自家師尊已經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如今她眼中隻有這本薄薄的心法。

    莫說理解了,她光是把裏麵的這些字通讀下來都困難,甚至還有不認識的。

    這讓水湄兒很是心虛,不由得湊在晏晏身邊小聲道:“師姐,宗門裏的弟子都要背嗎?”

    晏晏頷首:“對。”

    “就沒有不背的?”

    “還是有的,任何功法都是輔助修為,有些是有自己的修行法門,便不急著記這些。”

    “咦,誰呀?”

    “當康,就是在寶鏡裏麵跳舞的那個。”

    水湄兒:……那我還是背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事可做,亦或是背書的任務太多艱巨,導致水湄兒都有些不知日月。

    好不容易看完了一遍,便聽冷玉道:“快到了。”

    此話一出,水湄兒就緊繃身子。

    雖說已經拜師成功,可正如風鸞所猜想的那樣,她並沒有將此事告知任何人,全靠著自己的一腔熱血。

    現在即將看到宗門,她才想起來緊張,急忙忙摟住了晏晏的胳膊,可憐巴巴地問道:“師姐,我們到底不是尋常道修,不會顯得奇怪吧?”

    晏晏安慰:“放心吧,不會的,我們宗門……在物種多樣性這方麵一直是拿捏的死死的。”

    水湄兒不解,正要問,結果就感覺到飛馬車已經落地。

    同時,飛馬發出了好似受驚的嘶鳴,蹄子在石板地上來回踩踏,聽上去便覺得十分不安。

    水湄兒便好奇的從窗子探頭往外看去。

    下一秒,就看到了眼前有一群人在行走。

    不,或許應該說,飄走……

    是鬼!

    水湄兒嚇了一跳,正要喊,可很快她就發覺這些鬼怪並未留心他們,也沒有攻擊之意,反倒十分自在地在玩耍。

    是的,玩耍。

    這些鬼怪形容各異,有些能看出是人,還有些似乎生前是獸,但大多幹淨體麵,若不仔細瞧,隻怕根本看不出這是死後幽魂。

    可他們玩耍的方式著實有些與眾不同。

    兩個兔子一樣的鬼怪正湊在一起比耳朵大小。

    畫皮鬼端著一盞茶,嫵媚水鬼正認真思考如何才能把自己塞進去。

    最驚人的便是有個腦袋圓鼓鼓的鬼怪居然直接把自己的頭拔了下來,和麵前一位弱質纖纖的小姑娘一起拋頭玩!

    這讓女鮫倒吸一口冷氣,磕磕巴巴道:“這,這是被鬼入侵了嗎?”

    而風鸞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要拔劍,可很快她就認出來,那個正在和大頭鬼一起拔頭玩兒的身影很熟悉。

    細細分辨,可不就是寒霜天蕊麽!

    隨後,風鸞也終於記起,就在她離開宗門之前,秋忱曾眼巴巴的問她能不能邀請朋友來做客。

    顯然,這便是好徒兒的朋友們了。

    紅衣女修握著劍柄的手微微鬆了鬆,終究麵上也未見絲毫驚異之色,反倒有種“早知如此”的平靜。

    她安撫一般的拍了拍兩個新徒弟,嘴裏道:“我去問問洛教主,”隨後,她看向了陸離和晏晏,“照顧好他們兩個。”

    待兩人點頭,風鸞這才飛身而出,其他人也陸陸續續下了馬車。

    青梧最是年少,但他不見絲毫驚懼,反倒一臉好奇。

    他從未離開過那個小島,從小遇到最恐怖的大概就是那些會折磨他的匪盜。

    對不起來,眼前這些鬼怪雖然長得奇奇怪怪,但卻絲毫不令人畏懼。

    在半妖少年心裏,匪盜雖是人,卻比鬼還惡心。

    故而這會兒青梧在得到了陸離首肯後,便拄著木棍,一瘸一拐地走上前,竟是很快融入其中,還用獸語和其中的兔子鬼相處融洽。

    這讓冷玉暗暗點頭,雖然現在還不知道少年天賦幾何,但光是這份勇氣就足夠驚人。

    水湄兒則是目瞪口呆,愣愣道:“這些都是我們宗門的客人?”

    鹿蜀頷首,然後安撫道:“所以我說你不用擔心,在我們宗門,反倒是人修少些。”

    聲音頓了頓,她在心中細數宗門的人類。

    師尊千年複蘇,七師伯隨手突突,大師兄內卷狂魔,七川好朋友多。

    於是晏晏輕歎口氣,小聲念叨:“等你呆的久了就知道,咱們宗門裏,想要找尋常意義上的普通修士……基本上沒有吧。”

    水湄兒:???

    而此時的風鸞已經在七川的小院外尋到了洛卿澤。

    此時的洛教主一如平常的自在閑適,手抱寶鏡,笑容溫和。

    若是以前,風鸞會以為這人在默默苦修。

    可在經過了當康跳舞事件後,她再見到這情景,沉默片刻,好似不經意地說了句:“洛教主在看什麽?”

    洛卿澤也很是坦然:“寒霜天蕊扔的真高。”

    風鸞:……突然不是很想問那孩子扔的是什麽。

    不過見他既然說起此事,風鸞便順勢問道:“山門那邊的鬼怪都是秋忱的客人嗎?”

    洛卿澤頷首:“對,我細細查看過,都是無惡念的清白鬼,便允小秋兒了。”

    雖說鮮少有人用清白來形容鬼,但風鸞對這個說法還是很信任的。

    即使洛教主並沒有能看破生死的陰陽眼,可他手中的玄空寶鏡卻是能勘破煞氣,足以證明自家徒兒請回來的都是好鬼。

    而在風鸞眼中,人妖鬼怪本就無甚差別,自然不會反對。

    甚至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琉光樓許諾的錢還沒到,那現在和鬼簽訂契約要不要支付靈石?”

    係統:……

    果然貧窮令人勤儉持家。

    而就在此時,畢方已經跟隨而來。

    對上風鸞的視線,它柔聲道:“夫君困了,卻不樂意回洞府,而是說天冷了,堅持要給你暖被窩。”

    此話一出,風鸞便啞然失笑,伸手戳了戳哞哞的小腦殼。

    哞哞都已經眼皮打架了,卻還堅持:“這是我作為靈寵的責任!”

    風鸞勸道:“你既已成家,總要出去單過,讓你娘子瞧見成何體統?”

    哞哞卻有些委屈:“以前倒罷了,可主人你出關以後就體寒,要是我不管,你去找其他靈寵怎麽辦?”

    係統笑出聲:【這醋都吃,真是幼稚。】

    還沒說完,便聽哞哞念叨:“你天天抱著劍,可這劍冷冰冰的,哪裏有抱著我暖和?”

    一句話,就讓係統噎住,然後大聲嚷嚷:【你胡說!宿主喜歡抱我,要你管!】

    可是他的話隻有風鸞能聽到,自然影響不到哞哞。

    而風鸞也不想要兩個小家夥隔空吵架,便一手輕摸劍柄,另一隻手揉著哞哞的小肚子,講究的便是一碗水端平。

    畢方則是輕輕道:“其實最近這段時間讓夫君與尊者睡在一處也好。”

    結果剛剛還在爭取權利的哞哞陡然緊張起來,急忙忙用肉臉蛋和新媳婦貼貼,怯怯道:“你是不是生氣了?”

    畢方溫聲道:“沒有,隻是我想要用這段時間幫雲清宗探一探靈脈,怕是顧不上你倆了。”

    聽了這話,一直未曾說話的洛卿澤突然探頭,驚訝道:“你所說的探靈脈是何意?”

    畢方便看他,並沒立刻回答,而是歪歪腦袋,打量了一下洛卿澤才道:“我見過你。”

    風鸞驚訝:“你還去過洛浮教?”

    畢方搖頭:“我對修真界的教派並不熟悉,也沒去過那個地方,我是在隨吾王赴宴之時見到這位尊者的。”

    洛卿澤自然全無記憶,風鸞卻隱約有些猜測。

    鳳凰作為神獸,要去的宴會想必與會的也是神獸居多,道修想要參與其中怕是不容易。

    除非,是與之相關的教派。

    像是蓬萊瑤池等等皆在仙界。

    而如今位於修真界且能數得上名字的,除了昆侖,便是北海。

    至於和洛卿澤能有聯係的也就隻剩下那麽一位了。

    果然,畢方的溫柔聲音再次響起:“那時候你和北海神女在一處,我們都說郎才女貌,待你們飛升自是人人豔羨的神仙眷侶呢。”

    洛卿澤:……

    係統:哇哦!

    風鸞:我就知道。

    而這句話也徹底打碎了洛卿澤的幻想,定情信物果然不是隨便拿的。

    但畢方顯然不知道對方身上發生過的那些錯綜複雜的事情,很快便說回正題:“我對靈脈並無研究,隻是能感覺到此處靈脈並不抗拒我,若是想要修複,我倒是可以幫忙探尋靈脈所在。”

    洛卿澤許是為了轉移話題,迅速接口:“如此甚好,不如我們這便去細細查看可好?”

    畢方微微頷首,雖然隻是簡單的動作,但它做出來後便是說不出的優雅。

    這讓哞哞在半睡半醒見都看得兩眼發直,嘴裏嘟嘟囔囔:“好美啊……我以後一定好好讀書,多學點詞兒誇你……”

    還沒說完,它就腦袋一歪睡了過去。

    風鸞見狀便將自家靈寵抱起來,順便也接過了東笙,而後端正神情,對著畢方肅然道:“有勞了,待靈脈修複,我宗定然大禮相謝。”

    畢方卻道:“這倒不用,隻要把那處花穀給我用用便是了。”

    這自然不成問題,但是風鸞沒想到對方的希望就這麽簡單,不由得多問了句:“不知你用花穀所為何事?”

    畢方眯了眯眼睛,似乎在笑,聲音輕軟:“東笙初臨之處,總是有些紀念意義的。”

    說著,它的眼睛已經看向了哞哞。

    瞧著小毛球安詳睡顏,神鳥身上的火焰似乎都柔和了下來。

    即使它從未對哞哞述說太多愛意,但僅憑著這瞬間的眼神,便足以看出情意深重。

    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溫柔似水:“還請仙尊照顧夫君,這段時間他太累了。”

    風鸞自然點頭。

    東笙卻好奇:“娘,爹爹為什麽累呀?”

    畢方用喙點了點自家孩子的小腦袋:“自然是為了孵你,它甚至連原型都維持不了太久,自然要好好歇息,不然過了這陣子怕是要忙不過來。”

    東笙不解:“忙什麽?”

    畢方沉吟片刻,選了個詞:“自然是要刻苦學習,和娘一起。”

    “要不要看書呀?”

    “不用,娘都記著呢。”

    東笙立刻歡呼:“娘親真好學!”

    畢方坦然接受了自家孩子的讚美。

    風鸞卻頗為不解,心道:“學什麽居然不用看書本?”

    係統:……

    他,真的,不想當秒懂係統!

    為什麽一隻鳥居然會開車!

    作者有話說:

    畢方:結契夫妻,想開就開

    哞哞:什麽叫開車呀?

    係統:我不想懂……

    風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