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作者:我選擇貓車      更新:2022-08-28 13:26      字數:3341
  第4章

    你鎖骨有一顆……朱砂痣。

    月黑風高,兩道黑影悄無聲息,蹲在皇宮禦書房一側的樹叢裏。

    有風吹落了枝頭一朵玉蘭花,齊寒花粉過敏差點兒沒打出個噴嚏。自打入春以來百花開放,他的暗衛潛伏事業就受到了極大的影響,此時忍不住搓了搓鼻子,納悶道:“你說,聖上在宮裏種這麽多花幹嘛。”

    先帝在位時期皇宮裏的花都在禁苑,是為了寵妃們種的,別的地方倒不常見。現在到了熙元帝的手裏,皇宮禁苑一片冷清,反而是花樹種了不少,特別是玉蘭,幾乎在宮中隨處可見。

    梁玨道:“你沒聽說嗎,聖上最喜歡玉蘭花。”

    作為熙元帝的頭號迷弟,他對這些花樹也是如數家珍:“你看,咱們頭頂上白色的是望春玉蘭,那邊紫的是寶華玉蘭……”

    齊寒:“打住,我對花不感冒。”他心有餘悸地往頭頂看了一眼“沒想到聖上平日裏看著清冷淡泊,竟然喜歡花,還……”挺浪漫的。

    梁玨忽然扯了他一下:“你快看,小沈來了!”

    齊寒順著他視線望過去,禦書房門口,兩個侍衛身板筆直地站著崗,就見一道高挑身影拎了兩隻酒壺上前,輕快道:“兩位大哥這麽晚還在站崗啊,累不累?”

    兩個侍衛掃他一眼,俱是一動不動。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其中一個冷硬道:“禦書房門口,閑雜人等不得逗留。”

    沈今風輕「嘖」一聲:“原來我也算閑雜人等,我還琢磨著負責皇宮安保工作的都是兄弟,特地給你們送了好酒來。”他搖搖頭,好像有些惋惜“十年的桃花釀,看來隻能我自己享用了。”

    聽見這話,一個侍衛吞了吞口水,狐疑道:“你有這麽好心?”

    沈今風正作勢要走,聞言停了腳步:“好不好心呢,我不好說,不過你可以去和其他宮人打聽打聽,影司的暗衛十一做過什麽壞事沒有。”

    聞言,兩個侍衛對視一眼,都有些訝然。

    影司的人向來低調,但十一不同,就算是不認識他的人也聽說過他的「光輝事跡」。

    傳說這個暗衛出了名的頭鐵人還浪,不僅多次摸魚被抓毫無悔改之心,甚至因為受罰次數過多,和行刑官都混了個臉熟,挨打的時候還討價還價,問人家能不能滿二十減八,少打他幾大板。

    得知眼前這位就是暗衛十一,侍衛看他的眼神裏頓時多了幾分敬畏。

    “既然知道我了,這酒你們還喝嗎?”沈今風晃晃酒壺“不喝我可就走咯。”

    兩個侍衛忙道:“喝,我們當然要喝。”

    十一浪歸浪,但在宮人裏的風評很不錯,大家都說他神出鬼沒而且樂於助人。通俗點說,就是自己的正經工作不好好幹,但別人遇到困難他都會幫,可以說是摸魚摸出了奉獻精神。

    整個皇宮上到老嬤嬤下到小太監,幾乎都受過他的恩惠。

    總而言之,這個朋友值得交。

    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沈今風彎了彎眼,桃花眼的眼尾輕輕眨了一下,對著樹叢的方向。

    梁玨對他豎起大拇指:“還得是小沈啊。”

    不僅具有較強的自我摸魚能力,還善於帶動他人摸魚。

    齊寒也給沈今風點了個讚:“走吧,咱倆動作快點,別被發現了。”

    侍衛離開禦書房的門口,和沈今風一起坐在台階上喝酒,嚴格來說不算擅離職守。但單是離開這一點距離,已經足夠兩個身手敏捷的暗衛闖進去不被發現。

    那張畫像對蕭望舒很重要,他自然不可能隨手一放,梁玨和齊寒翻翻找找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在一個珍貴的寶匣裏找到了它。

    畫卷徐徐展開,借著火折子微弱的光芒,他們把畫從上到下照清看了一遍,繼而四目相對,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驚豔。

    等到兩人把畫放回去,再將禦書房複原後悄悄離開,沈今風已經和侍衛聊了很久。此時正談及宮中往事,侍衛大哥問:“你知不知道以前跟在聖上身邊的一個暗衛,就是因為天天偷懶,後來被逐出宮去啦。”

    另一個侍衛勸道:“是啊,你可千萬別步了他的後塵。”

    沈今風看見兩道熟悉的黑影鑽進樹叢,笑著喝了口酒,沒有多說什麽。

    侍衛大哥說的那個暗衛他知道,原本按照先帝時期的規矩,暗衛身中毒藥被放逐和賜死沒有什麽區別,但當今聖上寬仁,念在暗衛罪不至死,便賜了解藥才將他逐出宮去。

    沈今風就是在聽說這件事以後,樹立了職業生涯的規劃:持續性摸魚作死擺大爛,爭取早日被聖上開除。

    見兩個兄弟成功撤退,他不用再打掩護,隨意說了兩句便起身告辭。

    回到影司,沈今風先在盥洗池邊摘下麵具,洗了把臉。水麵倒映出模糊的麵孔,因為喝了酒,他的眼尾有一點微醺的紅。

    頸側的短辮散開了,半編不編地搭在肩頭,他索性連馬尾一起拆了,把紅玉發帶摘下來繞在手腕,簡單清洗了一遍長發。

    以前在現代研究所,他那些年紀輕輕就謝頂的同事常常羨慕他的發量,說他是被女媧偏愛的幸運兒,不僅臉好看,連頭發都多捏了幾根。那時沈今風是個工作狂,忙起來沒有時間理發,不是披肩發就是隨手一紮,然後戴著副細邊眼鏡在實驗室裏一泡就是一天。

    就這樣還有不少同事喜歡,後來被起了個綽號叫研究所蠱王。

    說他長了張好臉,到處給人下蠱。

    沈今風拿起盥洗池邊的一把木梳,把濕發一點一點理順。

    他餘光中瞥見一道人影站在寢舍的門口,正在往自己這邊看。想起影司的規矩,他拿起麵具重新戴回了臉上,戴好才抬頭看過去,發現是梁玨。

    梁玨站在寢舍門口的燈照下,看起來有點呆呆的。

    沈今風知道他已經看見了,但也知道梁玨不會出賣自己,遂沒有太在意,放下木梳,便要回屋去拿布來擦頭發。

    路過門口時,呆滯的梁玨忽然一把拽住了他。

    沈今風:“嗯?”

    他比梁玨略高一點,梁玨微微低頭,視線正好落在他鎖骨的位置。因為剛洗過頭,他衣領是敞開的,鎖骨深陷的溝壑清晰可見,還蓄了一點水珠。

    梁玨聲音顫抖:“小沈,你鎖骨有一顆……朱砂痣。”

    沈今風:“是啊,怎麽了?”

    都說皮膚白的人容易長痣,他有朱砂痣不是很正常。

    梁玨卻仿佛發現了什麽驚天秘密,接連往後退了幾步,直到把沈今風完全納入眼裏:“簡直一模一樣。”

    沈今風茫然:“什麽一模一樣?”

    “不,不可能。”梁玨忽然自說自話,轉身走向了盥洗池“我要洗個臉,冷靜一下。”

    沈今風更加茫然:“……”

    算了,頭發要緊。

    他走進寢舍,回到自己的床邊,對床宋秋已經早早睡下,這位密探的睡眠質量不錯,哪怕屋裏點著燈也睡得很香。

    沈今風擦著濕發,齊寒忽然坐過來,神秘道:“小沈,想不想知道我和梁玨在禦書房看見了什麽?”

    沈今風聽了就笑:“人是我幫你們引開的,我不應該知道嗎。”

    “你不想說也可以。”他伸出手心“給我錢就行。”

    齊寒:“沈十一,你怎麽滿嘴銅臭味。”

    沈今風彎了彎眼,把手收回:“說吧。”

    齊寒清清嗓子:“那張畫的畫師,黃敘顏,原來是畫春宮圖出名的……你知道吧?”

    沈今風「嗯」了聲。

    他本來不知道,今晚在寢舍梁玨逮著宋秋一頓刨根問底,差點把黃敘顏祖宗十八代都扒出來了。

    沈今風想了想:“你不會是想說,你在禦書房看見的那幅畫就是他的拿手好戲吧?”

    齊寒搖頭又點頭:“雖然不是,但多少有點……你知道的。”

    沈今風點頭表示理解:“展開說說。”

    齊寒:“說起來也沒什麽,就是一個衣衫不整的紅衣美人跪在雪地裏,黑發綢緞似地披了一肩,他好像被什麽人欺負過,鼻梁和唇角都有血跡,眼尾也是濕潤的紅……”

    懂了。

    是個戰損美人。

    “其實他雖然衣衫不整,露得也不多,就到鎖骨,”齊寒比劃了一下“關鍵他跪在地上,是仰著臉的,就好像在畫裏仰望著你,乞求你伸手拉他一把。可他太漂亮了,因為受傷帶有一種脆弱的易碎感,就讓人忍不住心生雜念……咳,罪過罪過。”

    齊寒雙手合十原地念起了佛經,沈今風笑得眼尾上挑:“真有那麽好看啊。”

    “真的有,不騙你。”齊寒篤定道。

    “我反正是能明白聖上為什麽念念不忘了,這畫換了誰誰不迷糊?”

    沈今風眨了眨眼正想說話,忽聽門口傳來動靜,探出頭一看,是洗完臉的梁玨回來了。齊寒朝他招手:“你來跟小沈說說,那張畫是不是特好看。”

    梁玨聞言隻是呆呆地「啊」了一聲,朝他們走過來。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兒,直至夜深熄燈。梁玨一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好像想說什麽欲言又止,還不停地偷瞄沈今風。

    等到齊寒躺回自己的床上閉了眼,梁玨才躡手躡腳,走到沈今風的床邊:“小沈,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小沈蓋好了自己的小被子:“我拒絕。”

    “我都沒說是什麽,”梁玨小小聲地請求道“你把麵具摘下來讓我看一眼吧,一眼就行。”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