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作者:今聽      更新:2022-08-27 09:21      字數:5326
  第69章

    這句話令人捉摸不透有何含義, 林以鹿都沒聽懂。

    什麽叫最後一麵?

    正當林以鹿想追問時,溫凝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車速降下了少許,靳博屹打開雙閃,將車靠停在馬路邊, 偏頭, 神色平靜地看著身邊皺著眉頭林以鹿, 說:“她母親以前也經常用這套話術威脅她父親回家,不必當真。”

    溫凝上幾回也用過這招來騙他, 很沒意思。

    林以鹿垂眸手中漸漸暗淡的屏幕,指腹摩挲著邊鍵,思考到某種可能, 邊按下回撥鍵, 邊回靳博屹的話:“這種事不能隨便開玩笑。”

    溫凝要拿這種事開玩笑,林以鹿真的會罵她。

    對方遲遲不接聽,林以鹿再打過去的時候,電話那頭響起冰冷的關機提示音。

    “開車,去她家看看。”

    本來就在唯愛公館附近,沒過多久就到溫凝家了。

    溫家傭人認得靳博屹, 打開門讓他進來:“靳少爺。”

    傭人禮貌問好後,看向林以鹿,眼神薄涼如冰, 顯然是知道他們三人之間的糾葛。

    靳博屹站在門口,沒打算進去, 問道:“你家小姐呢?”

    傭人視線從林以鹿臉上收回, 眉心微皺, 很是擔心:“大小姐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一天都沒下來過, 也不肯吃東西。靳少爺,您上去看看小姐,也隻有您能把她勸出來了。”

    靳博屹點了下頭,牽著林以鹿的手走進去,傭人在旁開口:“這位小姐,你……”

    林以鹿對她淡淡一笑:“你們家小姐有給我打電話。”

    “……”

    傭人攔不住人,也不敢攔,隻能眼巴巴地看著他們上樓,但願待會兒不會鬧起來。

    靳博屹牽著林以鹿腳步匆匆地往溫凝房間走去,在外麵敲了會兒門,沒人應。

    林以鹿說:“直接進去吧,別真出什麽事了。”

    房門是鎖著的,靳博屹讓傭人拿鑰匙上來開門,傭人說,大小姐怕大少爺到她房間翻東西,房門鑰匙大小姐自己藏著,他們都沒有備份。

    外麵動靜那麽大,房間裏的人就算是熟睡也應該醒過來了。

    “大小姐不會出了什麽事吧?”傭人有些慌了,不停拍門叫喚。

    靳博屹讓傭人退到側邊,抬腳,哐當兩聲,金屬門鎖斷裂崩壞。

    房間昏暗,沒有一絲光亮,傭人找到電源開關,“啪”的一聲,漆黑的房間亮起了璀璨的燈光,泄了一地清輝。

    “人去哪了?”

    傭人見床上沒人,跑進浴室看,驚聲尖叫。

    靳博屹和林以鹿聞聲走進去,傭人慘白著一張臉,看到浴缸裏躺著的人,嚇得怔愣在原地,話都說不出來。

    靳博屹和林以鹿驚了瞬,反應迅速地上前,異口同聲:“叫救護車。”

    眼前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看見,但是是第一次靠得那麽近,林以鹿維持著鎮靜,把身上的風衣外套脫下來,裹住溫凝的身體。

    溫凝還尚有意識,朦朧地睜開眼,氣息弱啞地說:“我不要你。”

    “我還不想理你呢!”

    林以鹿顫著手,把她手上的刀片拿開,讓靳博屹轉過身。

    靳博屹把人送浴缸裏撈出來,抱在懷裏,快步下樓。

    傭人在打電話通知溫夫人,嘴皮子一直在抖:“太……太,小姐她……她……自,殺了。”

    林以鹿走在前麵,打開後座車門,先鑽了進去,靳博屹小心翼翼地將溫凝放進去:“捂住她的傷口。”

    溫凝長發濕漉漉淌著水,臉色蒼白,就連指尖都沒有絲毫血色,脆弱得不堪一擊,像櫥窗裏沒有生命的洋娃娃,毫無溫度卻易碎。

    林以鹿一路緊緊地捂著溫凝的手腕,溫凝的生命體征不穩定,直接送去急診搶救。

    搶救室外。

    靳博屹通知溫家人,辦好手續,抱住受驚的林以鹿,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安撫她的情緒。

    林以鹿眼神空洞無焦距,手指在他掌心瑟縮了下,不帶任何情緒地離開他的懷抱。

    “你在這等著,我去一下洗手間。”

    說完,她往洗手間方向走去。

    靳博屹跟她走了幾步,想陪著她,但搶救室外不能沒人守著。他半側著身,望著那道離去的背影,難以言喻的情緒湧上心頭,不安的情緒在層層蔓延,那種抓不住的感覺再次席卷全身。

    偌大的鏡子前,水流嘩嘩,林以鹿低垂著頭,不停地搓手,直到把肌膚搓紅,感覺到強烈的刺痛後才卸下力,洗了把臉,心裏的情緒混沌複雜。

    她雙手撐在洗手池上,抬頭看鏡中的自己,眼眸溢出酸澀的水光,強忍著沒有掉下一滴眼淚。

    怎麽會有人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動了輕生的念頭?明明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想活卻沒能活不下來的人。

    林以鹿不理解,她真的很厭惡那些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人。

    旭日東升,每束陽光都是嶄新的,清明炙烈,生機勃勃充滿希望,有什麽跨不過去的鴻溝。

    就算摔進萬丈深淵又如何,坦蕩無畏地向著光奔跑,深淵也能是前程萬裏。

    整理好情緒後,林以鹿返回搶救室外的走廊。

    溫母和溫臨已經到了,正劈頭蓋臉地衝著靳博屹破口痛罵,言語難聽之極。

    靳博屹沉默地倚在牆上,腦袋仰著,任由他們咒罵拉扯,刀槍不入,完全不在乎。

    或許是和成長的家庭環境有關,林以鹿對言語粗鄙,出口成髒的長輩會產生反感心理。

    溫母話罵到一半,餘光看到站在廊中的林以鹿,鬆開拽著靳博屹衣服的手,一邊衝林以鹿吼,一邊將挎在手上的愛馬仕包朝她砸過去。

    “你還敢出現!”

    林以鹿沒躲,手提包不偏不倚地砸在她身上,掉落後灑出了一堆隨身物品。

    “楊姨。”靳博屹眸色黝黑,目光暗含警告:“請你放尊重點。”

    “別跟我提什麽尊不尊重!”溫母咆哮著:“今天我女兒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拉你們一起下地獄!誰也別想好過!”

    溫臨用舌尖頂了頂腮幫,坐下長椅後一直盯著林以鹿看,眼裏殺氣騰騰,似達到了想要將她扒皮拆骨的地步。

    靳博屹不想再理他們,闊步走到林以鹿身邊,十指緊扣著她的手,不管身後大喊大叫、無理取鬧的兩個人,邁步離開醫院。

    半濕的白襯衫和白裙子都被鮮血染紅了,過往行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他們身上,詫異又好奇。

    有人一眼就認出他們是誰了,高高低低、細細碎碎的議論聲不可避免落入耳中。

    轉了兩個拐角,走下台階,靳博屹按了下手中的車鑰匙,車燈通亮,後備箱門緩緩打開。

    今夜初雪已至,雪白色的小絨毛如柳絮紛揚飄落,在黑夜裏隨風著漫無邊際的橫掃,狂飛亂舞。

    氤氳朦朧的路燈下,地上兩道灰撲撲的影子相傍相依,看似親密無間,沒有絲毫距離,無形間卻隔著一層看不到也摸不到的霧紗。

    靳博屹一把把林以鹿抱起,讓她坐在後備箱上,打開旁邊的收納櫃,拿出一條毛毯將她裹緊,握著她的雙肩,看了她好一會兒,才低低沉沉出聲:“看我。”

    周遭沉寂的隻有劃過的風雪聲,林以鹿不抬起頭看他,也不開口說話,像是雕塑般一動不動。

    靳博屹鮮少見她情緒外露,無論別人說什麽或者做什麽,她全然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語氣也是平調疏離。

    好似什麽都不會放在心上,包括他在內。

    靳博屹不了解她,也看不透她,他不知道該拿那種方式去愛她,跟她在一起。

    每次當他以為他們能好好走下去的時候,一件件破事兒接踵而來,稍稍一點聲響,就能讓這段本就不穩定感情被衝擊的支離破碎。

    靳博屹怕林以鹿被剛剛的那幕嚇到,從此留下什麽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他微彎下腰,與她平視,安撫道:“這件事跟你沒關係,別給自己心理負擔,聽見沒有?”

    林以鹿還是不出聲,靳博屹抿著唇,音色壓得很低:“說話!”

    林以鹿閉上眼遮住眼底的情緒,深呼吸過後,仰臉抬眸,看著靳博屹的眼睛,淺淺地揚了下唇角,張開雙臂:“想抱抱你。”

    在一起這麽久,我好像都還沒認真抱過你。

    麵對這種情況,雖冷靜處理好了,但誰的心裏都不好受。

    需要安撫的不止有女生,還有不停安撫女生的男生,話不用說不多,一個擁抱就足夠。

    靳博屹心裏軟軟漲漲的,看她這樣擔心又無奈,不管怎樣,沉悶壓抑的心情伴隨著彼此肌膚傳遞來的體溫轉瞬即逝。

    抱了會兒,靳博屹垂首,在她唇上吻了吻:“嚇壞了吧。”

    林以鹿眼角泛著紅,小小地吸了一口氣,搖頭:“沒有。”

    其實有被嚇到,那天晚上,林以鹿做了個夢,夢裏沒有靳博屹,沒有朋友,隻有她和爸爸。

    小時候那些印象深刻的事如同膠片,一幀幀出現在她的夢裏。

    沒有靈魂的軀殼,閃著寒光的軍刀,汨汨往下流淌的鮮血,冰冷刺骨的眼神……以及在恐懼害怕,淚流不止的她。

    “爸……”

    “林以鹿,林以鹿。”

    低磁熟悉的嗓音在她的夢裏,在她的耳邊徘徊縈繞。

    林以鹿記得這個聲音,是靳博屹的。

    喉間酸澀掠起,存著虛無縹緲的奢念,她用力大喊:“靳博屹,救救我爸爸……”

    “我在。”

    “……”

    簡單地兩個字,給了她無限的安全感。

    林以鹿睫毛顫了顫,呼吸漸漸平穩。

    夢中,一隻手忽然伸了過來,林以鹿驚懼地往後退,一腳踩空,從雲端直直往下墜落。

    林以鹿從夢魘種驚醒,眼睛掀開一條縫隙,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滾落,冷汗直冒,長發濕漉漉黏在臉側,朦朦朧朧的。

    林以鹿還沒徹底清醒過來,渾渾噩噩的處在模糊細碎畫麵裏,心有餘悸,胸口劇烈起伏著,手指有點發顫。

    緩過來才發現,她正被人抱在懷裏。

    靳博屹就知道今天的事絕對會影響到她,噙滿溫柔的桃花眼裏漫著擔憂。

    他抬手撥開她額前的碎發,嗓音好聽得讓人心安:“夢裏有我嗎?”

    林以鹿搖了搖頭,不想說話,隨手抓了把他胸前的衣服,擦了擦一頭的虛汗和眼淚。

    靳博屹懶懶散散地靠著床頭,臉上掛著吊兒郎當地笑,順便轉移話題:“我髒了。”

    “我濕了。”

    靳博屹在她腰上掐下了,笑:“你這都說的什麽葷話?”

    林以鹿吸了下鼻子,抽了幾張紙巾擦頸脖上的汗:“什麽葷話?”

    靳博屹:“……”

    原來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

    身上的睡衣都濕了,林以鹿去換了套睡衣,再回房間,已經恢複了平日清冷散懶的模樣,把手上的男士睡衣給他,靠在床頭漫不經心地同靳博屹說話:“我爸今天到底跟你說了什麽?”

    靳博屹很快換好,把髒的那件隨手丟到旁邊的沙發,側頭看她:“真的是說結婚的事。”

    靳博屹沒騙林以鹿。

    林宥紳找他談話,先是問他打算跟林以鹿在一起多久。

    靳博屹回答:“圓周率沒有盡頭。”

    他對她的愛也是。

    林宥紳又問,想不想跟她結婚。

    靳博屹當時跟林宥紳並肩站在落地窗前,欣賞著窗外的景色,那會兒夕陽已沉在天邊,銀白彎月倚偎在黑幕上,街景亮起了霓虹。

    林宥紳話落,靳博屹愣了下,心下狐疑地看著玻璃上倒映的身影:“叔叔願意將女兒嫁給我?”

    靳博屹之前一直都在國外生活,是前幾年才回來的,長輩圈沒幾個人見過他。認識他基本都是靠晚輩的小道消息,有人說他是個遊手好閑的紈絝公子哥,什麽本事都沒有,坐吃山空。也有人說他城府計謀在線,手段狠辣了得,散漫不羈的背後深不可測……

    總之,沒有一個父親會將愛女嫁給一個揣摩不透的男人,除非……他已經看透他了。

    林宥紳說他可以將把女兒嫁給他,還說已經跟他父母商量好了,等他們從國外回來,就可以舉辦訂婚宴了。

    “她同意了?”靳博屹問。

    靳博屹很清楚林以鹿對他是怎樣的感情,絕對沒有達到想要嫁給他的那一步。

    果然,林宥紳沒回話。

    理智沒有被感情引導,強來的婚姻靳博屹不想要,他尊重林以鹿的想法和決定,她願意嫁,他就娶,她不願意嫁,他就放她走。

    “除了說結婚的事,還說了什麽?”林以鹿半信半疑地追問。

    靳博屹似是回神,眼睛閃了閃:“沒別的了。”

    而後,他猶豫了下,問:“你爸身體怎麽樣?”

    林以鹿知靳博屹在想什麽:“我爸身體一直都很好,上周末還和我表叔一起打養生球呢。”

    他們家成員每隔三個月就去醫院做一次全麵的體檢,林宥紳的體檢報告林以鹿每次都會用心去看,她爸各項指標都在正常範圍,甚至比一些年輕人的身體還要好。

    所以,不可能是身體出了問題。

    實在是有些放不下心,林以鹿看了眼時間,現在早晨五點多,她掀開被子下床:“我想回一趟家。”

    靳博屹跟著:“我陪你。”

    兩人迅速洗漱好,啟程去淮京。

    靳博屹日常出行的那輛奔馳大G送去4S店清洗了,林以鹿手傷後,林宥紳強行給她換了輛方向盤輕的小轎車,靳博屹嫌她現在這輛車開得不舒服,回家把大牛了開過來。

    路上沒車,林以鹿覺得靳博屹開車開得太慢了,讓他開快點,實在不行的話換她開。

    靳博屹以前沒事的時候經常跟朋友去賽車,車技高超,沒出過什麽事故。

    他自己一個人開車開得多快都沒事,現在副駕駛上坐了林以鹿,他要注意她的安全。

    在林以鹿的叨叨下,靳博屹提了提車速,林以鹿還是嫌棄開得慢:“回程不跟你車了,我自己開車。”

    林以鹿的車技靳博屹見識過,很猛,技術也不差,他突然有些好奇:“你車跟誰學的?”

    林以鹿下意識脫口而出:“岑暗。”

    車窗外黑漆漆一片,看不見沿途風景,車內有片刻詭異的靜謐。

    林以鹿偷偷用餘光去看靳博屹,沉吟斟酌了數秒,試探地問了句:“你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車內屏幕光影描摹他幹淨利落的側臉,他目視著前方,清白修長的手臂懶散地扶著方向盤上,莞爾地勾勾唇角:“你跟你哥感情挺好啊。”

    他這話怎麽聽起來酸溜溜的。

    林以鹿側頭定定瞧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靳博屹,聲音帶著笑意:“乖乖,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靳博屹手肘支棱在車窗沿上,單手扶著方向盤,又懶又嬌地說:“嗯,吃醋了,哄吧。”

    林以鹿失笑,“待會親親你。”

    靳博屹得寸進尺地說:“親不行,直接睡吧。”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6,11 21:39:37~2022,06,13 21:26: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尊尊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51639991 10瓶;一粟 6瓶;別管真的很甜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