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作者:久則征      更新:2022-08-26 13:23      字數:4209
  第33章

    蔣惜凡的脾氣一點就炸, 上來就要跟俞芷旋幹架,被秦詩語溫溫柔柔地攔下,說:“我們跟昭穆這麽多年沒見了呢, 我也差點沒認出昭穆來, 變成熟漂亮了好多。”

    林昭穆輕輕看向她, 略一點頭以示招呼,心想,哦, 秦詩語啊, 還是那麽會做人。

    不過蔣惜凡也沒就此消氣,主要是俞芷旋的那句“換頭”著實戳到了她痛點上,但秦詩語又誇林昭穆成熟漂亮,這份火氣就轉嫁到了林昭穆身上,陰陽怪氣地說:“都過了這麽多年,可不就是變‘成熟’了。”

    陸承則聞言眸色冷下來, 抬眼掃過周和泰,再瞥了眼賀卿爾。

    他們一個是蔣惜凡的遠房表哥,一個是把蔣惜凡帶過來的人。

    那兩個臉色也都不太好看, 賀卿爾摸摸鼻子, 丟臉得很,心裏想得是絕對不會聽從家裏把這次的相親繼續下去。而周和泰則直接一個眼神狠狠瞪過去,正要破口罵她, 當事人林昭穆已經輕飄飄開口,“是啊, 歲月不饒人,還是你好,一點兒沒變, 童心未泯。”

    蔣惜凡還沒反應過來怎麽林昭穆突然就誇自己了,俞芷旋已經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蔣惜凡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根本不是什麽好話。

    放在五年前她是不會就此罷休的,但現在,她前不久被周和泰當眾警告過,這會兒還遭了周和泰的瞪眼,賀卿爾這個相親對象也沒有要來幫她的意思,而好朋友秦詩語做著和事佬且對著林昭穆歉意地笑。

    眾叛親離也不過如此。

    蔣惜凡有氣沒處撒,硬是憋了回去,差點憋成內傷,但當她瞥見在一旁沒有說話,目光卻始終關注著林昭穆的陸承則之後,連冷臉都沒敢甩。

    她總算智商在線了一回,意識到如果真的讓林昭穆受了委屈,陸承則會讓自己很慘。

    秦詩語打量了一眼林昭穆。

    果然,跟五年前不一樣了啊。

    曾經林昭穆受蔣惜凡擠兌,從來不會回擊,置若罔聞,或者說是,把委屈都咽進肚子裏。那時候她好像很怕給陸承則惹麻煩,從來不會與那些對她不友好的人起正麵衝突。

    而那時候陸承則本人並不會關心這些女人間的彎彎繞繞,有時候蔣惜凡當著他的麵鬧得過了,他也會讓周和泰管一管這遠房表妹,隻不過林昭穆一句懂事的“沒事、開個玩笑而已”,就真會讓他覺得沒事。

    現在不一樣了,不一樣的不僅僅是林昭穆,還有陸承則。就在剛才,秦詩語就注意到了陸承則看向賀卿爾與周和泰那意思很明顯的眼神,她有理由相信,假如蔣惜凡再鬧下去,陸承則會親自收拾,不會再顧及顏麵。

    隻不過在林昭穆反唇相譏時,陸承則便收了那淩厲的氣勢,嘴角微微上揚,幾不可查地笑了下。

    這個小動作足以說明一切。

    秦詩語想,她不應該跟過來的,像個跳梁小醜一樣,沒有必要。

    他們去的是一私人雪場,雪場主人也是他們圈子裏的一個朋友,這一回是俞謹言去借的雪場,所以算是他主導的局,隻不過俞謹言說,他原本是打算付錢包下兩天的,結果雪場主人聽說陸承則也去,愣是不肯收錢。

    他們這會兒在雪場下的獨棟度假木屋裏,人到齊後,大家各自去房間裏穿戴裝備,爾後坐推雪機上山。

    雪厚且鬆軟,踩下去能幾乎埋掉整隻腳。

    林昭穆怕冷,卻偏偏喜歡玩雪,可能是小時候在南方長大、見得少的緣故,她對積成厚厚一層且幹淨得沒有染上一點兒汙泥的雪地沒什麽抵抗力,假如不是因為同行的人她不太熟,她甚至想毫無形象地直接在雪地裏打滾。

    她戴著厚厚的滑雪手套,從地上撈起一手掌的雪來,捏了幾下搓成一個球。

    在她不遠處的陸承則一瞧就知道,她想砸人,看她目光所在的方向,應該就是俞芷旋。

    也是,這兒的幾個人,她就跟俞芷旋熟,要砸也隻會是砸她。

    陸承則隻靜靜地望著,沒出言提醒,眼角含著笑意。

    果然,下一秒,林昭穆就把搓起來的雪球砸向俞芷旋的後肩,但是俞芷旋的小男友反應快得很,拉著俞芷旋一個轉身,最後雪球砸到了小男友的後背上。

    被強喂一口狗糧的林昭穆:“……”

    俞芷旋回頭笑瞪她:“多大了你,還玩這個呢?之前平城下雪時我忙著工作是不是憋壞你了?”

    林昭穆搖搖頭,“那倒沒有,不像這樣全身武裝就冷得很,再好看的雪我也不想出門。”

    她這樣說著,雖然戴著手套,但捏過雪之後,手指似乎還是有些涼,不自覺地搓了搓,當然,隔著手套呢,也沒法摩擦生熱。

    俞芷旋說:“今天我要先好好滑雪,回頭我再跟你一決勝負。”

    林昭穆:“你有人幫忙。”

    俞芷旋掃了眼陸承則,但也沒說可以讓陸承則幫你,而是一揮手,道:“女人的戰爭,我不讓他幫就是了。”

    不過她在說完後,又想到了個鬼主意,對蔣惜凡和秦詩語道:“要不我們四個來,兩兩一組,一決勝負?”

    蔣惜凡蠢蠢欲動,她看不慣俞芷旋很久了,沒法正麵衝突那借著打雪仗砸一砸也是好的,便跟俞芷旋講起如何定輸贏要拿什麽賭注之類。

    林昭穆也很樂意,她一邊搓著手一邊說輸掉的人滾雪道十米,轉頭就見陸承則向她遞了個東西。

    她一驚,低頭看了一眼,“這什麽?暖寶寶?”

    陸承則說:“冷了就往衣服裏塞一塞。”

    林昭穆正猶豫著要不要接,周和泰便起哄道:“靠!則哥,沒想到你居然隨身帶著暖寶寶,是什麽讓你墮落成了這個樣子?”

    林昭穆聞言掃了他一眼,爾後便對陸承則道:“不用,我不冷。”

    “真不冷?”

    林昭穆搖頭,“待會動起來,沒準還會出汗。”

    陸承則隻得收回了暖寶寶,轉過頭之後,神色就淡了下來,輕輕地看了周和泰一眼。

    自知理虧的周和泰縮縮脖子,爾後被賀卿爾勾著肩膀拍了兩下,“少說兩句。”

    秦詩語安安靜靜的,一路沒怎麽說話,瞧見陸承則和林昭穆那頭的動靜之後,便對俞芷旋笑笑說:“我就不打雪仗了,我力氣小,砸不遠,跟我組隊就是添一累贅。”

    三個人就沒法組隊,於是就此作罷,專心去滑雪。

    林昭穆穿上滑雪板,她滑的是雙板,不過這兒好幾個人是滑單板,像周和泰、賀卿爾、俞芷旋和蔣惜凡。

    俞芷旋的小男友是第一次滑雪,從前一點兒沒學過,俞芷旋就讓他滑了雙板,說雙板好上手。

    到現在林昭穆在蔣惜凡這兒的標簽還是從山區裏來的人,她見林昭穆滑雙板,便湊過去挑著眉毛說:“你也第一次吧?要不要我教你啊?”

    她還是長了記性的,這次說話降低了音量,沒讓陸承則他們幾個聽見,還假裝出友好的樣子,當然,那挑起的眉毛嘲諷意味明顯。

    林昭穆隻覺得好笑,“為什麽覺得我是第一次滑雪?”

    蔣惜凡脫口就問:“你們山裏頭難道也能滑雪?”

    林昭穆道:“你這幾年記性變差了嗎?之前有一年冬天去日本度假,我記得你也在?”

    蔣惜凡被噎了一下,她想起來了,確實有這麽一回,當時林昭穆一點兒都不會滑雪,是陸承則手把手教的,她還在秦詩語那兒嘲笑過她。

    但她慣會給自己找回場子,馬上說:“記得記得,那一年是陸少教你的嘛,怎麽,你還想讓他教?”

    說話間,林昭穆已經穿好了滑雪板,她掃了眼蔣惜凡腳下的單板,說:“知道我為什麽選雙板嗎?因為我不喜歡整花活,就想快一點兒。”

    說罷,她滑雪杆一撐,瞬間如一道閃電般急馳而下。

    蔣惜凡:“……”臉很疼。

    她發現她現在都沒法讓林昭穆吃癟。

    五年時間,怎麽能讓人變化那麽大呢?

    林昭穆是最先滑下雪道的,彼時俞芷旋還在手把手教小男友如何保持重心,俞謹言在一旁冷眼看著,不太滿意的模樣。

    周和泰滑著單板想整花活兒結果摔了一跤,賀卿爾毫不留情地嘲笑。

    陸承則見林昭穆滑下之後,立即跟著滑下,但他發現秦詩語似乎還快他一步,緊跟著林昭穆。

    前幾年林昭穆經常一起跟方嘉遠滑雪,如今滑雪水平不錯,而秦詩語也不賴,緊跟在她後麵。

    陸承則總覺得秦詩語緊跟著林昭穆不是什麽好事,便加快速度超過,就在他滑到和林昭穆差不多水平線時,哪知她拐了旁邊的岔道,陸承則一時來不及,就跟她分了道,而後邊的秦詩語則跟著林昭穆去。

    陸承則能看出林昭穆滑雪的水平,倒不擔心她滑到哪條溝裏有危險,何況大家都帶著追蹤器,不至於找不到人,但他能看出秦詩語是有意跟著林昭穆的,想到從前的那些破事兒,他便放心不下。

    但等他減速停下再爬上來到岔路口時,哪裏還能看見她們的身影,就隻能先追過去,邊追邊找。

    另一頭,林昭穆滑到一拐角處,減速停下踹口氣,她也發現了,秦詩語一直緊跟在她後邊兒,而其他人都不在。

    在她停下後,秦詩語也停下來,喘著粗氣,誇讚道:“你滑得真好。”

    林昭穆禮尚往來,“你也很好。”

    秦詩語笑笑說:“我還記得上次跟你一起滑雪時,還是則哥在手把手教你,就像剛才小旋教她男朋友一樣。”

    林昭穆“嗯”了一聲,能聽出語氣裏的敷衍。

    秦詩語倒完全不在意,繼續友好又溫柔地說:“這些年沒少滑吧?”

    林昭穆還是一聲“嗯”,無關緊要的人際關係,她屬實沒有興趣花力氣維護,何況對方還是秦詩語。

    “你變了好多。”秦詩語說。

    這回林昭穆沒再“嗯”,但也隻很隨意地說了句,“也還好吧。”

    “則哥也變了好多,這些年其實我跟他見得少,可能見麵的次數兩隻手都能數得過來,說的話就更少,所以在我這兒則哥的前後對比變化就特別明顯。”

    林昭穆其實不太想聽她繼續說了,這個話題她沒有興趣。

    她踩著滑雪板,準備繼續往下滑。

    可是秦詩語的表達欲特別強烈,裝作沒看出她想離開的意思,繼續道:“你出國之後,我還以為我跟則哥會複合,結果……跟個笑話似的。”她說著,自嘲地笑了下。

    林昭穆挑了下眉,回頭看她,“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秦詩語扯扯嘴角,“就感覺像報應,當年我故意在你這兒刷存在感,應該讓你很糟心。”

    林昭穆:“你跟著我滑下來,就為了跟我講這個?”

    秦詩語眉眼柔和地彎起:“我想著,總歸是欠了你一個道歉的。”

    林昭穆安靜地看了她幾秒。

    以前太在意她,自然而然地對她的為人也有一定了解,這就像了解敵人一樣的道理。因為了解,所以她能猜出現在秦詩語的心思。

    林昭穆說:“我沒記仇,這種小事情,沒有必要。”她頓了頓,沒給秦詩語留麵子,直接說,“而且現在我跟陸承則什麽也沒有,你也用不著擔心我會攛掇他報複你。”

    秦詩語表達歉意的笑容滯了下,爾後又用“你誤會了”的語氣說:“當年我確實做得不對,應該給你道歉的。”

    “好我接受了。”林昭穆說。

    她語氣隨意得,就好像俞芷旋叫她吃飯,她回一句“來了”。

    林昭穆這股子隨意的態度,讓秦詩語有些裝不下去。

    這是一點兒不在意了,不在意她,也就是說不在意陸承則。

    她得不到的,別人卻棄之如敝履,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於是她說:“你這個態度,讓我覺得,則哥挺可憐的。”

    林昭穆皺皺眉,抬眸與她對視著:“你難道不覺得你自己更可憐嗎?我都不是很懂,你到底想做什麽。其實有時候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夠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