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作者:寧寗      更新:2022-08-21 08:48      字數:3099
  第32章

    被迫

    不多時,隻聽門扇被推開的聲響,旋即是有些淩亂的腳步聲湧進來。

    錢嬤嬤已快一步將碧蕪手上的湯碗接了去,候在一旁。

    眼見一雙大紅的婚鞋落於眼底,碧蕪呼吸稍滯,就聽喜婆提聲說了兩句吉祥話,長杆一挑,蓋頭倏然被掀了開來。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碧蕪眯起眼睛,頗有些不適應,過了好一會兒,才看清眼前站著的人。

    他一身紅色的袞冕之服,與平日素淨的裝束截然不同,可這豔麗的顏色似乎更能襯出他的俊美之姿,使他顯得愈發挺拔威儀。

    此時他含笑看著她,讓碧蕪驀然有些恍惚,因前世她也曾見過他身著此服的模樣。

    那是在譽王與蘇嬋大婚當夜,旭兒不知為何啼哭不止,她左右哄不好,隻能抱著他在院中那棵香樟樹下不停地踱步,恰在那時,遇上了提步入內的譽王。

    他就穿著這身衣裳,或是聽見了啼哭聲,轉而向這廂走來,一把將孩子接了過去。

    說也奇怪,旭兒一到譽王的懷中,便驀然止了哭泣,三個多月的孩子眨著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很快便睡熟了。

    如今再看到這身衣裳,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竟是因為自己嫁了他。

    待兩人相對而坐後,喜婆又命人呈來同牢肉。

    這肉煮得半生不熟,又未加什麽佐料,實在是腥氣,碧蕪嚼了一口,便覺腹中惡心感泛上來,廢了好大的勁兒才勉強咽了下去。

    同牢肉倒還不算什麽事兒,看到那合巹酒,碧蕪才真真有些頭疼。

    有孕之人是決計不能沾酒的,可屋內這麽多人瞧著,她也不能真的不喝。

    與譽王交換了杯盞後,她遲疑地用嘴唇在杯壁上沾了沾,眼看著譽王飲盡杯中酒,將杯盞放回托盤,她也想蒙混過關,卻不料一旁的喜婆卻是出了聲。

    “王妃,這酒當是得喝完才行。”

    碧蕪抿了抿唇,露出一絲為難的神情,“這酒太辣,實在喝不下去。”

    “這是規矩。”喜婆也有些無奈,“若是不喝完,隻怕是不吉利。”

    碧蕪捏著杯盞,看著杯中清澄的酒水略有些猶豫,少頃,隻得抬首看向對麵。

    見她那雙瀲灩的眸子裏透出幾分無助,活像隻被獵戶圍殺,逼得走投無路的小鹿,譽王不由得薄唇微抿,“一杯酒而已,本王替王妃喝了便是。”

    “這……”那喜婆顯然不是個通情達理的,“殿下,這是合巹酒,王妃的那杯需得她自己喝才是,不然不成規矩……”

    她話音未落,碧蕪手中的杯盞已然被一隻指節分明的大掌奪了去,她眼見他仰頭將酒水一飲而盡,驀然抬眸向她看來。

    那眸光灼熱,令碧蕪心猛然跳了一下,旋即便見那人倏地傾身,用大掌捧住了她的半邊臉,濃烈的酒氣撲麵而來。

    屋內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婢女婆子們見此一幕,皆紅著臉將頭別了過去,哪裏敢看。

    碧蕪一顆心亦跳得厲害,尤其是對著男人那雙漆黑幽沉,仿若深不見底的眸子,更是呼吸都凝滯了。

    他雖是未真的親她,可粗糙的指腹抵在她的唇心,還有縈繞在鼻尖的醉人酒香,都令碧蕪有些醺醺然了。

    片刻後,他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方才放開她,看向那喜婆,輕描淡寫地問道:“如此,也算王妃喝了吧?”

    那喜婆為貴人們主持過不少婚儀,卻著實未見過這般大膽的,但到底是喜事,夫妻恩愛總也沒錯,便紅著耳根,低咳一聲道:“算,自然是算的。”

    這酒的事勉強算是糊弄過去了,喜婆又命人上了剪子,令兩人各自剪下對方的一捋頭發,用紅繩綁在一塊兒,便是結發禮。

    她又碎碎說了好些吉祥話,碧蕪也沒怎麽聽進去,隻耷拉著腦袋,困倦得厲害,直到聽見“禮成”二字,整個人才頓時清醒了幾分。

    喜婆帶著幾個仆婢端著東西退下去後,錢嬤嬤才招呼著屋內的人伺候主子梳洗。

    碧蕪幾乎累得一個手指都不願動彈,起身時,整個人都有些晃,幸得身側人攬住她的腰扶了她一把,才不至於讓她跌倒了去。

    “王妃可得小心。”他抿唇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聽到這個稱呼,碧蕪著實有些不大習慣,忙拘謹地退了一步,低低道了聲謝。

    銀鈴銀鉤和府內安排的幾個丫鬟伺候碧蕪解了釵鬟,去了妝,將嫁衣換作了寢衣,才將她又扶到了內間的床榻上。

    碧蕪在屋內環視了一圈,隨口問道:“殿下呢?”

    一側候著的婢女答:“回王妃,殿下去側臥更衣去了,殿下他向來不喜人伺候。”

    譽王不喜人伺候這點,碧蕪確實是知道,從前便是如此,甚至在他登基後也未有例外。

    前世每回被召幸,他都不願讓她為他更衣,多數時候都是自己取了衣裳入了屏風後,實在不便才將康福召來。

    因得如此,當年的皇帝寢宮和禦書房幾乎沒有伺候的婢女,殿內殿外隻有大大小小的內侍。

    這些內侍相對而言還算嘴牢,才得以讓她偷偷進出禦書房那麽多年都不被當時的皇後發現。

    案上龍鳳花燭已燃了小半,時不時爆出幾朵燈花,濃重的倦意也讓碧蕪的眼皮沉若千金。

    可譽王還未回來,她自是不能先行睡去,隻得轉頭問銀鈴:“幾時了?

    “回王妃,快到亥時了。”

    亥時……

    碧蕪默默盤算著時辰,估摸著應當也差不多了。

    夏侍妾那兒也該鬧起來了吧。

    前世,蘇嬋和譽王的大婚之夜過得並不順利。

    因禮成後不久,夏侍妾那廂便以身子不適為由,命人將譽王喚了過去,甚至將譽王留了整整一夜。

    也因得此事,蘇嬋與夏侍妾結怨頗深,在後來的三個月中,不住地對其刁難磋磨。

    不過今世,自然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碧蕪反倒盼著那夏侍妾趕緊派人來,將譽王請走才好。

    也好讓她安安靜靜的,將這一夜給過了。

    然她強撐著精神,左等右等,沒等來想等的人,卻見已然洗漱完的譽王著一身單薄的寢衣,提步入了內間。

    她身子微微僵了僵,便聽他低聲道:“都下去吧。”

    屋內人聽命魚貫而出,一時隻餘下他們二人,碧蕪坐在床榻上坐立難安,見他走近,驀然轉身從裏側抱出一床被子,站了起來。

    他是譽王,才是這王府的主人。她自是不能主動開口趕他的,既得如此,她讓還不行嘛。

    碧蕪才走了幾步,就被一個高大的身形擋住去路,手上的被褥一下被抽了去,頭頂響起男人含著笑意的聲兒,“新婚夜,王妃想趕本王去哪裏睡?”

    她看著空蕩蕩的手,正欲解釋,然環顧之下,卻錯愕地發現,屋內居然沒有可供休憩的小榻。

    “縱然隻是交易,若讓旁人發現端倪,隻怕不好。”

    碧蕪抬首看去,便見譽王微微斂了笑意,神色認真,他將被褥複又放回床榻上,麵上露出幾分倦色。

    “王妃今日也該累了,就此將就一宿吧。”

    眼見譽王淡然地上了榻,碧蕪在原地站了半晌,隻得無奈地在心下低歎一聲,慢吞吞挨著榻邊坐下。

    譽王說的倒也不錯,既是要裝,自然是得裝得像。何況兩人本就有所約定,反正是逢場作戲,她又怕什麽,他還能欺負一個身懷有孕的女子不成。

    如此想著,碧蕪才安心地在榻上躺下,她側眸看了一眼,便見譽王背對著她,呼吸均勻,似是睡了過去。

    她驀然覺得有些好笑,敢情是她思忖太多。

    也是,譽王如今雖與她同床共枕,指不定心下想著念著的都是菡萏院那位。

    倒是有些被逼無奈了。

    碧蕪放心地闔上眼,一日的疲憊很快若潮水般湧上來,幾息的工夫,便沉沉睡了過去。

    這個覺睡得很是安穩,碧蕪還久違在夢中見到了長大的旭兒,他站在禦花園的那棵青鬆下,身姿清雋挺拔,含笑喚她乳娘。

    心滿意足地醒來,那張與旭兒有五六分像的臉倏然映入眼簾,碧蕪半夢半醒,尚且有些迷糊,忍不住伸手順著男人優越的輪廓細細描畫著。

    直到指腹觸及男人的鼻尖,溫熱且真實的觸感才讓碧蕪倏然清醒過來。

    她麵色微變,慌忙收回手,卻見那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漆黑幽深的眸子讓碧蕪心下一震,慌忙將身子往後移。

    然腰肢被大掌緊緊壓著,根本動彈不得,碧蕪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被譽王抱在懷裏。

    昨夜入睡時,兩人間分明隔了不小的距離,怎的一覺醒來就睡一塊兒去了呢。

    她疑惑不已,正欲說什麽,卻見譽王微微挑眉,快一步道。

    “王妃怎跑本王懷裏了?”

    作者有話說:

    被迫無奈x

    詭計多端?